這柄刀出現之突然,便是童寬做夢也想不到的。
而這柄刀並非軒轅肩頭所背之物,他肩頭的刀依然在肩頭,便是劍也沒動,但這柄刀卻是確實存在的,當然這是一柄短刀。
是刀便行,無論長刀短刀,能夠殺人的刀就是好刀。是的,軒轅的刀是殺人的刀,在童寬猶未能明白刀是自何處而出之時,這柄短刀已經割斷了他的咽喉。
童寬沒有慘叫,只是瞪大的眼睛把最後的恐懼以誇張的手法表現出來,在瞳孔的擴大之中,生命也離他遠去。
軒轅靜立,手中的短刀閃爍著森寒的光彩,那是一柄銀質的小刀,沒有沾半點血漬,但誰都知道,正是它殺死了童寬。
「我說過,出刀必見血,你不能怪我!」軒轅似乎有些憐憫地道。
場中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為軒轅那輕巧奇詭的殺人方式所震撼。的確,軒轅殺人真的像是炒菜吃飯,那般瀟灑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巧,一切都是那麼樸質而有效,也許,這便是軒轅所說的經驗。
在君子國之中,的確很少有人見到這種殺人的方法,在安逸的環境中,永遠都無法磨礪出頂尖的殺手。君子國人雖人人練武,但真正的實戰經驗卻並不是很多,在招式的狠辣和簡潔上,絕對不能與軒轅相比。因此,見到軒轅如此霸烈的殺招,他們不由得全給鎮住了。
童寬的軀體在一陣風下「轟」然而倒,像是一截枯朽的木頭。
「你殺了他?」童旦的臉都變綠了,聲音冰冷之極地問道。
軒轅緩緩地將那八寸刀鋒的短刀插入靴中,淡淡地道:「是的,我殺了他,我說過,出刀必見血,我也無法控制此刀的招數。」
「可是你卻並非用背上的刀劍!」童旦氣勢洶洶地逼問道。
「殺人者,無所不用其極,根本就沒有任何章法規律可講,能殺人,便是最大的成功。
我說過,對敵人,我沒有辦法手下留情,他是挑戰者,那我只能將他當作敵人看待。既然大家想欣賞殺人的招法,我也便只好遵命而為。」軒轅淡漠地道。
童旦無言以對,他們或許是太低估軒轅了,而軒轅所做的一切,的確是很狡猾,便連尤揚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事實上,以軒轅的武功,本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中殺死童寬,但一開始,軒轅便讓童寬的注意力放在他背上的刀、劍之上,從而忽視了軒轅的其它兵刃,這也是軒轅為何能夠以短刀奇襲成功的主要原因。
當然,這並不能說軒轅便是投機取巧,也許正如軒轅所說,殺人者,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只要能殺人,其它的自是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殺人並不是只能憑借蠻力,更重要的是用腦子。
其實,軒轅這幾個動作並不能代表他的真正實力,只能使得他的實力更顯神秘莫測。這一切所表現的,只是一個側面,一個強者的側面。
「軒轅失手,真的是讓大家掃興,若是聖王要責隆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軒轅不再搭理童旦,只是將目光轉向跂通,誠懇地道。
「這並不能怪你,刀劍相見,難免有所損傷,你們在出手之前便已說好。因此,你並沒有什麼過錯。」跂通對眼下的軒轅似乎更是看好,語氣之中稍有袒護之意。
帝野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他在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搶先出手,否則的話,他只可能與童寬一樣的下場。其實,他知道便是他不出手,軒轅都擁有足夠的力量殺他,可是軒轅並沒有這麼做。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自軒轅的言語之中,並不似不明白他們的敵對關係。可是,軒轅卻放過了他。這是意外?或許是軒轅有意放他一馬?就算軒轅剛才殺了他,他也無話可說,別人也無話可說……帝野的心比臉色更為複雜,只怕他也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再仇恨軒轅,不知道是否應該還是應該以其它的形式面對軒轅。
尤揚不禁佩服起軒轅來,至少,在此刻軒轅是他的代表。事實上,他已經有些相信軒轅的話了,因為帝恨竟與渠瘦人攪合在一起,這使得他對軒轅的話多了幾分信任,而帝恨欲置軒轅於死地,定不是沒有原因的。結合軒轅所說的一切,尤揚更相信軒轅的話。
是以,他對軒轅的佩服也是由衷的。
軒轅巧妙地以小巧的打法避免與敵硬擊而迸裂肩頭的傷口,而且把一切都掩飾得天衣無縫,這種聰慧和機敏實讓人不得不服,這之中並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氣。
事實上,這也是一種極為明智的保存實力和隱藏實力的作法。
童寬的屍體很快便被人拖走,童旦的臉色很難看,假聖女的臉色同樣難看,但是這裡並不是他們作主,而是跂通,否則的話,他們定要將軒轅撕成碎片。不過,在他們的心中有些疑惑,因為他們根本就找不到軒轅受傷的痕跡,甚至無法揣測軒轅真正的實力。
「軒轅公子的表演真是精彩,實在是讓人耳目一新。」尤揚帶頭讚道。
思過和跂恩也有同感,不過,卻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只是以這樣的方式殺人的確是太過狠辣了一些。」
「軒轅公子便是以這些殺死吸血鬼的?」跂通奇問道。
「像這樣的招式還不足以殺死吸血鬼。事實上,我所有的招式並不能稱之為招,我心中本無招,一切的一切只是順自然應運而生的攻擊方式。有招的武功反而落入下乘,因為天下間沒有不能破解的招式。但心中無招,則敵人萬無能破之理。我殺死吸血鬼其實只是以無招勝之有招。」軒轅淡然道。
「心中無招,萬無能破之理!好,好個無招勝之有招!聽公子一席話,倒讓我跂通大感汗顏,雖我癡長數十歲,卻仍趕不上公子的覺悟,真是英雄出少年!」
跂通懇切地道。
「聖王過獎了,軒轅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軒轅謙虛地道。
「今日算是遇到高人了,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領大家去看一點東西,好讓眾位為我解除一些疑慮。」
跂通長身而起,表情一肅,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場中除尤揚和兩大護法之外,餘人全都一呆,對跂通的語意無法明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跂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卻沒有人開口詢問,誰都知道,不該自己問的東西少問為好,反正很快便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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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
跂通帶軒轅諸人所來的地方,竟是陳列屍體的地方,而跂通讓軒轅看的,也正是屍體。
屍體新死,面目如生,惟神情怪異,顯然死前都存在著一些外人所無法想像的變故。
「聖王讓我們看的便是這些。」軒轅不由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錯,我要你們看的正是這些。」跂通的語氣有些沉重。
虎煞的臉色極為陰沉,表情之中似乎有許多的憤忿和悲蹙。
「父王讓我們看這些屍體幹什麼?」假聖女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些屍體應該是昨夜死亡,從皮肉僵硬和色澤來看,應該是在三更之後才死亡的。」
軒轅伸手摸了一下屍體那冰涼的手,淡淡地道。
「公子的判斷果然精準無比,猶如親見,實讓人佩服。」跂通訝然,但語氣卻顯得很誠懇。
思過和跂恩也輕輕地點了點頭,證明軒轅的估計並沒有錯。
軒轅繞著八具屍體走了一圈,眉頭微皺,有些驚訝地道:「這八人應該是死於兩個不同人之手。」說著軒轅指著右邊的四具屍體道:「這四具屍體全為眉心一點劍傷,只餘一線微紅,而且每個人的眉心中劍部位一模一樣,由此可見,四人可能死於同一人之手。而這人的劍術實已達到了極高的境界,可是自四人死前的表情來看,卻很平靜,由此可推知,敵人殺死他們之時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尤揚問道。
「第一,敵人是偷襲,他們根本就沒有作出反應便已經死去,甚至是連表情也來不及變化;第二,死者是在熟睡中被殺,而當敵人殺死他們的一剎那,他們睜開了眼。但自他們身上仍配著兵刃、衣著整齊來看,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軒轅分析道。
「如果當時這四人是在一起巡邏呢?」思過突然問道。
「一起巡邏?」軒轅駭然,半晌才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敵人的劍法之快已達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說到這裡,軒轅倏地想到了滿蒼夷,如果以滿蒼夷的速度和劍式,想來若要做到這一點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是的,這個敵人的劍法的確已經快到了無可想像的地步,如果是面對這樣的敵人,不知道公子可有什麼樣的經驗以對?」跂通吸了一口氣,詢問道,顯然這是一個連他自己也無法解決的問題。
軒轅不由苦笑了笑道:「如果對於一個速度快至如斯的人,我惟一的一個辦法那就是裝死!」
「裝死?」所有人都禁不住同時驚問,更覺得好笑。
跂通愣了半晌,呆呆地望著軒轅,似乎對軒轅竟然說出這樣一個結果感到惑然。
「是的,若是我,便只好裝死以對。我實在是無法去抵抗那神出鬼沒的速度,最好牽制他的方法便是以靜制動。當你躺在地上之時,你所受攻擊的面積和方位就已達到最低限度了。
因此,我們可以更專注地去面對敵人,限制敵人攻擊的方位。如果這樣還是擋不住對方的攻擊,便只好真的死一回了。」軒轅無可奈何地道。
所有的人都表示沉默,並非因為軒轅所說的沒有道理,事實上,軒轅並沒有講錯。眾人都思忖著,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一個敵人之時又該如何去應付,難道也要倒地而戰?對於軒轅來說,這或許並不能算什麼,但是對於講究風度的君子國來說,卻顯得有些大失身份了。
「裝死,只是無賴才做的事情,我輩豈屑為之?」童旦譏諷道,對於軒轅,他的確是恨得牙癢癢,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不能夠作出實質的行動,只得在言語之中加以攻擊。
軒轅並不動怒,甚至連反駁的意思也沒有,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以顯示對童旦的最大輕蔑,使得童旦的臉色都氣綠了。
「不知道童長老又有什麼樣的高見呢?」跂通扭頭吸了口氣,向童旦詢問道。
童旦一時啞然,半晌才道:「在根本就沒有與敵人見過面之時,我想任何的推斷都是不符合實際的。
如果這個敵人的速度真的快到了極致,那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會在什麼方位出現,作出怎樣的攻擊。因此,我們這一刻所研究的對策可能會到時候全都用不上,這很有可能。「
「長老說的也對。但誰能知道,這個敵人是什麼身份呢?」跂通問道。
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跂通的真正目的也許就是想找出這個兇手的真正來歷,不用說也知道,這樣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神秘敵人的確會讓君子國中人心難安。
「難道昨夜便沒有人發現這個兇手的蹤跡?」軒轅問道。
「或許有,或許也沒有,因為昨夜潛入君子宮的並不只一批人,因此,我們也不知道所見之人是否就是真正的兇手。」跂通沉聲道。
「而那四名死去的兄弟之中,有兩名的劍術可距虎煞相媲美,也是屬於八煞中人,但是他們也在同一時間幾乎沒有作大大的掙扎,便死於敵人之手!」思過指了一下左邊的四具屍體,聲音有些沉鬱地道。
「他們也是八煞中人?」眾人頗著思過所指的方向望去,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驚駭,剛才虎煞的武功他們是親見的,如果說兩個如同虎煞一般的高手,也在片刻間為敵所殺,那這個敵人實在是大可怕了。
「難道他們致命之處便是眉心那火焰的印記?」
軒轅卻找不到這四人身上的傷痕,但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眉心有一道火焰的印記,是以開口問道。
「是的,他們全身都找不到致命傷,甚至找不到半點傷痕,只是眉間有一道火焰的印記,我發現他們的腦中似乎受到了巨烈的震盪,這也是他們致命的原因。」
跂通淡漠地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種手段應該是火神祝融氏的傑作。」童旦突然道。
跂通似乎並沒有感到很意外,軒轅卻吃了一驚。
如果祝融氏也來了這裡,不可否認也定是為了奪取薰華草,那樣一來,這裡的局面就會變得更亂了,也似乎更有趣。同時,軒轅仍有些不明白,為何跂通要帶他們來看這些屍體?
難道就只是為了讓人知道有高人入侵君子國嗎?
君子國有強敵來犯,告訴外人,這又有什麼好處?這確實是讓人費解之事。
軒轅並不想為這些事情想得太多,那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在這一刻,他並不是自由之身,根本就不必為這些事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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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寄存屍體的地方,軒轅並沒有停頓多久,讓軒轅感到意外的卻是假聖女竟然要與他切磋武功。
軒轅自然知道,假聖女的所謂切磋只是說給跂通聽的,軒轅相信她不是傻子。
尤揚也為之色變,但跂通卻同意了,他也有些無可奈何。不過,他仍抬出了柳洪,聲稱柳洪極想見到軒轅,遺憾的卻是跂通又一次為假聖女說話。不過,這也為軒轅做了一點好事,那便是在與假聖女切磋後還要去柳洪那裡,這樣至少是為軒轅多加了一個借口。
軒轅也就只好向尤揚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在這個地方,他並沒有太多自主的權力,便像是陷入了籠子之中的鳥雀。
思過和跂恩對軒轅的印象很好,至少軒轅的強幹使他們生出欣賞之意。君子國之中,存在妒才心理的人很少,這裡的每一個人不僅僅都修習武功,更在品行的修養上有很深厚的功底。是以,絕不會妒才,這也是君子國好讓的原因所在。
此刻假聖女要留軒轅指點武技,他們自然也好意地贊同了。
尤揚雖然心中奧惱,但卻又不得不裝出笑臉同意,道:「你安心地去吧,下午我讓人來接你。」
「那就有勞長老了,另外,我朋友的事情還望長老多出力氣。」軒轅心中已有主意,淡淡地應了一聲,這才轉頭向假聖女道:「我們走吧。」
假聖女嫣然一笑,反問道:「你還有朋友在君子國嗎?」
「自然是有。」軒轅並不否認。
尤揚自然知道軒轅指的是跂燕,但這的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渠瘦人竟然出動樂極七代綁架跂燕,可見他們對軒轅和跂燕是多麼的重視,自己也不能肯定就可以救回跂燕,不由苦笑道:「我會盡力的。」
軒轅豈會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難度?尤揚如此說反比肯定的回答讓他心安,他也明白這件事情的難度,尤揚說他沒有把握反而是一種真誠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