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仍是搖頭道:「如果鳳妮退守熊城,則形勢危矣。若我是蚩尤,定會派人把守八寨,牽制住一直想攻擊他們的你爹與葉皇,而蚩尤則可與少昊、太昊全力攻擊熊城,試想這三人聯手,有熊城還能守多久?而有熊若不能捨熊城則只能陷入死地!」
眾人在聽了陶瑩的分析後,都覺有理,可是此刻軒轅又如此一說,頓時發現形勢果然不妙。
「你們騎馬隨後而回,看來我要徒步先趕回熊城了!」軒轅斷然道。
眾人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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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城之上,軍民齊心,但每個人的手心都在冒汗,弓弩手、投石器,全都蓄勢待發,每一位弓弩手都是箭矢上弦。
蚩尤的大軍正在緩緩逼近,當然,這些並不放在熊城軍民的心上,他們所擔心的只是蚩尤、太昊和少昊的逼近。
蚩尤在最前,一身黑色怪獸皮衣上鑲滿了金色的鱗片,一襲黑皮披風,隨風鼓動,散漫出無窮無盡的魔焰,長長的黑髮,半遮著那張俊逸卻帶著一絲詭秘神彩的臉。在與蚩尤合為一體之後,葉帝似乎更具魔異的魅力,只讓人看得膽顫心驚。
蚩尤身後,太昊與少昊分左右而行,兩人衣飾面具一金一銀,根本就無法看清容顏和表情,只是三人的氣勢凝為一體,渾然天成,每向熊城城門逼進一步,彷彿整個熊城都要抖動一下而此時,熊山之頂的光華已經盡沒。
熊城的城牆之上每一位有熊戰士都將心提到嗓子眼上,他們不敢想像如何才能夠與蚩尤、太昊、少昊這三位無敵高手對抗。也或者是蚩尤滿手的血腥早已讓他們心膽俱寒了。面對一個不死之魔,誰還會真有勇氣去面對呢?包括熊城中的所有高手和子民。
熊城的所有高手全都聚集在熊城大門的頂端,無論是受傷了的,還是沒有受傷的,全都到齊。
誰都知道,這一戰不是敵死就是我亡,再無第二種結果。有熊族的子民絕對不會向凶殘嗜殺的蚩尤降服!因此,今日雙方便成了最後的決戰,但這種決戰的形勢卻非平等的。
戰爭,本就是掠奪與被掠奪,並沒有任何所謂的公平與不公平可言,勝敵,便是最終的目的、至於手段,完全可以由自己支配。
蚩尤的步伐彷彿是踏在每個人的心頭,充盈著魔異的節奏,面對著熊城城樓之頂的數十位有熊的頂尖高手,他彷彿根本就不曾在意。抑或是,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東西或敵人可以讓蚩尤擔心和害怕,他,便是人世間的主宰,生與死,對他來說,完全是毫無意義的。
太昊和少昊兩人的氣勢更將蚩尤的氣勢襯托得無可比擬。
一百丈的距離便像是千萬里一般漫長,每個手心冒汗的有熊戰士,彷彿覺得蚩尤走過這一百丈的距離花了半個時辰,他們在等待,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蚩尤的嘴角間逸出了一絲冷酷至極的笑容,像嗅到了血腥的野狼,他已經深深地覺察到了每個有熊人內心的恐懼。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看著別人絕望哭嚎的場面,對他來說,那是一種神奇的快感。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蚩尤眸子裡突地射出一絲奇異的光彩。
「轟……」熊城那扇精鐵大門竟在此時突然洞開,透過那高大的城門,蚩尤看見了奇跡。
一身水綠色的緊身衣勾勒出一個近乎完美的軀體,一襲淡黃色的披風隨風輕舞,配上那讓任何男人都不敢正視的絕美容顏,那神跡般的結合,竟生出一種完全可以與蚩尤相抗衡的另類氣勢。此人正是有熊族的最高首領……太陽鳳妮!
蚩尤也不由得微微呆了一下,他並不是第一次見鳳妮,可是這一次似乎與往昔任何一次都不相同,那便是因為鳳妮的氣勢。
從內到外,鳳妮身上彷彿都充盈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這使她本已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更憑添了幾許超然出塵的英氣。
那是一種沒有人能夠解釋的氣質,一種讓人欲頂禮膜拜的雍容。
蚩尤不自覺地止步不前,太昊和少昊也因此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只是因為鳳妮。
牆頭上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不解何以蚩尤和太昊、少昊會突然停下腳步,但是卻感覺到了自城門口所散發出來的一片寧靜而悠然的氣息。
讓他唯一止步的人。這並不是因為鳳妮的武功高於他,而是他驚訝於鳳妮的美貌,雖然他已經與世無敵,成為一代魔帝,但他仍然存在著人性,他更無法將葉帝身上慾望的本性驅除。因此,他為鳳妮的威儀所懾服。
太昊卻是與蚩尤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他是鳳妮的師父,相處了近十年,師徒之間的情分仍在,儘管再見鳳妮之時,他內心卻不能沒有感慨和愧疚。
太昊總覺得自己很瞭解鳳妮,可是此刻再見鳳妮,他卻發現風妮已不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幼稚,那般柔弱可欺,他甚至被鳳妮那另類的氣勢所懾。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彷彿這一年多不見,鳳妮已不再是以前與他相處的那個鳳妮,他心中竟生出了幾分懼意。
想起來太昊也覺得很可笑,他竟然對鳳妮生出懼意。不過,他不能否認,鳳妮這突然地出現在城門口,確實讓人感到極為高深莫測。不僅如此,鳳妮那平靜而淡漠的神情更使他心虛。如果不是蚩尤在,他定不可能下得了手再對付有熊。
少昊也訝然,心中忖道:「難怪有熊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之中便能夠如此快捷無論地發展起來,這一切都絕不是僥倖。只看鳳妮便知道,有熊能有這般人物做首領,難怪萬眾歸心,便連我都心生仰慕之意。只不知那個軒轅會不會比鳳妮更出色呢?那軒轅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據傳軒轅對於有熊來說比鳳妮更重要,這話可信嗎?」
少昊心頭也有些疑惑,軒轅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仍然不出現?難道是在與天魔一戰後死了嗎?不過,當他真實地見到眼前的鳳妮時,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美人,什麼才叫做女中英傑。他很難想像,一個女人竟能夠將自己的氣質展現到這種完美的境界。他有些氣恨當初為何沒能親自將鳳妮擒獲,否則對於他來說,擁有這樣的女人,也該心滿意足了。可惜,此刻卻是處在敵對的立場,還要戰的你死我活,或許,這便是造化,這便是命運!
鳳妮手中輕執一塊龜殼狀、三尺見方的奇異兵刃,腰繫一柄柄部鑲著紅寶石和珍珠的劍,配上古色古香的劍鞘,反而使人並不感其之華麗。
蚩尤緩緩地回過神來,是因風妮己經緩步向他逼來。
鳳妮竟隻身而前,在她的身後沒有一人相伴,有熊諸老橫列在熊城城門門洞之下,卻並不隨鳳妮逼近蚩尤。
尚九望著風妮的背影,眸子裡竟閃過一絲晶瑩,他明白今日可能會發生的結局。
所有敵方的戰士與所有有熊戰士都安靜了下來,呼吸也都變得沉重,心跳聲霎時在眾人的腦海中響起,此刻他們目光的焦點不再是蚩尤,而是鳳妮。
鳳妮的出現確實是一種震撼,對所有人都一樣,便是熊城之中的子民也被鳳妮這一舉措給震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每個人的心頭都湧起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彷彿是一股氣……
是的,是一股氣,是勇氣!是鬥志!鳳妮只是以行動告訴所有的有熊子民,蚩尤,並沒有什麼可伯!
告訴所有的有熊子民,鬥志是不滅的!
是的,所有有熊的子民和戰士都自心底湧起一股激流,只是此刻這股激流為鳳妮的氣勢所壓抑、鳳妮那輕緩的步子猶如沉重的車輪碾過每一個人的心頭。
勇者的威脅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弱者的無畏無懼。
鳳妮是弱者,但她給人的震撼卻比蚩尤給人的震撼更強烈。
鳳妮的腳步未停,而是直接行到距蚩尤三丈的地方,凝步而立,一雙清秀而柔美的靈眸似乎充盈著無限悲天憫人的情懷但她的神色卻平靜得如一池春風也無法吹皺的春水。
當鳳妮的目光抬起與蚩尤正視之時,蚩尤的心神竟然忍不住再一次狂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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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基心中焦灼,他與吳回匯兵一處,聚有數十精銳,可是他們一時之間卻是無法攻破蚩尤與少昊、太昊他們所設的防線,入寨援救熊城。
蚩尤這一招確實厲害,立刻讓陶基化主動為被動只得跟著蚩尤身後跑。
陶基明白熊城的危機已迫在眉睫,他很難想像,當蚩尤和太昊、少昊三人聯手之後,風妮面對的將是怎樣一種局面。
如果熊城真的失陷了,那麼,不用置疑,下一個遭殃的便會是他的本族陶唐氏。可以說,陶唐氏的命運已與有熊緊密聯繫在一起,正所謂唇亡齒寒。
若是讓蚩尤征服了天下,那洪荒將會是一片混亂,以蚩尤嗜殺殘暴的魔性,到時血腥的日子將會無休止地漫長,這是陶基絕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何況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立場,以他與有熊的關係,他便不能不與蚩尤對抗到底,否則的話,他以何面目去見軒轅?去向支持他的族人交待?
蚩尤似乎明白陶基定會主動進攻八寨,因此,他讓盤古智高留守,更配以帝大和伏羲氏的高手坐鎮八寨,他們的主要任務便是緊守八寨,不讓陶基衝入與風妮會合。
蚩尤也明白陶基是個極不好惹的角色,雖然比不上太昊和少昊,但其武功之精湛絕不在盤古智高之下,甚至還要勝上一籌。因此,以太昊之力,仍不能攻下陶基和伯夷父聯手的防線。
可以說,在八寨之外的有熊高手幾乎等於有熊族內所有高手的一半,如果讓這雙方會合的話,這個戰局便很難說了。有熊畢竟是輝煌了數百年的強大部落,有著深厚的根基,正是這個根基使得有熊族高手雲集,即使是以他蚩尤之勇也仍會對有熊有所顧忌。
雖然蚩尤的功力已達通天徹地之境,但是,若是有熊所有高手聯手,那力量同樣也有毀天滅地之威。
當年神魔之戰中,諸神聯手,其威力之驚人比之伏羲更可怕,蚩尤已嘗過了那種苦澀滋味,因此這次他絕不會讓陶基與熊城中的高手會合。
盤古智高與帝大聯手及一干伏羲氏和東夷高手相接合,勉強可以將陶基諸人阻在八寨之外,但形勢十分吃緊。
雖然八寨並沒有十大聯城那般堅固。但是其防守性仍很好。陶基諸人若想在一天之中便將其攻下,確實有些難度,便是蚩尤當日也沒能做到。
戰況極為慘烈,陶基所選的自是已被蚩尤攻得快塌損的寨子,如果是其它堅寨,只會招來無數亂箭,由於有亂箭相阻,陶唐和有熊兵力折損也極大。
盤古智高根本就不出戰,他受蚩尤的嚴令,只許堅守,不許迎戰。
蚩尤很明白,如果出戰的話,盤古智高和帝大雖是不世高手,但與足智多謀的伯夷父及勇武之極的陶基相比,他們有敗無勝,何況還有吳回與有熊的數大城主,這些人無一不是頂級高手,他們如自立為王,任何一人都足已名動一方。
蚩尤並不奢望盤古智高諸人能夠支持多久,只要一天多時間便足夠,他自信以他的實力,加上太昊和少昊兩人,足可在一天之中奪下熊城!那時他便可以以熊城為基地,再去收拾陶基與那些殘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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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妮無畏地與蚩尤對視,似乎並不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天下無敵的魔帝。
蚩變尤震驚於鳳妮眼神竟然無驚無懼,若有若無的憂鬱之中更帶著無盡的凜然之意,便像是一尊女神之像,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昔年冷艷絕倫的女媧。
鳳妮的目光掃過太昊的容顏,太昊竟然不敢與鳳妮的目光對視,他心中實在有愧,再怎麼說,他也曾是一代霸主,可是今天卻與別人一起來聯手對付自己的徒兒,這確實連他自己也難以原諒自己。
鳳妮的目光並不在太昊的臉上作大多的停留,而是很快又移向了少昊的臉上。
少昊與鳳妮的目光一對,禁不住感到臉上一熱,他似乎感到鳳妮那眼神突地變得有些怪異。似笑非笑,彷彿是在譏嘲他,更彷彿是看透了他內心所想的一切,怎不叫他臉熱?如果不是那銀質的面具相掩,恐怕其臉色會更紅了。
鳳妮望著少昊,她確實笑了,笑得有些異樣,只是牽動了一下唇角,雖然美不勝收,但卻彷彿像一根刺插入了少昊的心裡。
是的,鳳妮是在嘲諷少昊,卻是以無聲的形式嘲笑但這卻比有聲的嘲諷更讓少昊受不了。
受不了的還有太昊,鳳妮雖然沒有嘲諷他,但是風妮對少昊的嘲諷,也等於是嘲諷了他,他畢竟是心中有愧,鳳妮不嘲諷他,反而使他心中更難受,更覺愧對鳳妮。至少,到目前為止,鳳妮依然很尊重他。
「鳳妮久未向師尊問好,實是因近些時日來,族中俗務繁多,未能抽出時間來卻不想今日竟會在此地再見師尊。因時地不宜,還請師尊原諒弟子不能行謝師大禮了!」鳳妮目光再移向太昊,神情平靜得讓人吃驚地淡然道。
太昊哪還受得了?只得裝作沒有聽到,但是卻將目光垂了下去。
少昊卻將目光投向了太昊,似乎有些幸災樂禍之感。能夠看到太昊如此窘迫之狀,的確是一件讓他感到痛快的事,雖然此刻他們同屬於蚩尤手下的兩員大將,但暗中勾心鬥角依然是在所難免的。
蚩尤也微訝,他似乎並不知道風妮與大昊有師徒關係。不過,他對鳳妮似乎視他為無物的舉止甚是惱怒,但是面對如此一位敵人,蚩尤竟然一時之間無法發作。儘管他是魔威難犯,可是鳳妮這種淡笑自若、揮灑自如的氣勢,卻自有一種讓人心顫的魁力。當然,蚩尤也感受到了太昊的窘態。
蚩尤實有些吃驚,鳳妮的寥寥數語竟使不可一世的太昊也鬥志全消,確實非同凡響。他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們有師徒情分,你何不領族人降服於本帝?這樣,你們師徒之情分就可以保全了,更不會讓熊城血流成河,本帝也絕不會虧待你和你的族人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鳳妮的目光又轉回蚩尤的臉上,淡淡一笑,洒然道:「師徒之情固然重要,但相比我有熊數百年的基業,相比我有熊不屈之族魂,又是何其淺薄,何其微渺?我說過,時地不宜,並不是談師徒情誼之時,鳳妮雖俗,卻未到卑顏屈膝求得苟存的地步,蚩尤你想錯了!「蚩尤大愕,神色間閃過一絲怒意,但旋又變得平靜,鳳妮的辭鋒之利,不得不讓他動容。
太昊和少昊更是臉熱,心中也大為惱怒,鳳妮此話等於是在變相鄙罵他們,但鳳妮那大義凜然的氣概卻又讓他們不得不至心生慚愧,想到自己堂堂一代霸王,還不如一個小小女子,怎叫他們不羞愧難當?
有熊和蚩尤的戰士全都停上未動,相對近百丈對峙,而風妮則與蚩尤成了這片空闊之地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這幾人的身上。
鳳妮剛才的話音並不是很響亮,但是由於她以功力將語音送出,也使熊城城頭的戰士和高手人人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心神激昂,鬥志大盛,彷彿立刻便要衝上前來大肆廝殺一番,但是他們卻明白眼前的戰局,不得不強抑那顆衝動的心。
每個人都為鳳妮捏了一把冷汗,有熊的子民,沒有人會想到鳳妮竟然獨自一人出城與蚩尤相抗,而且是一人面對三大絕世高手,這確實很突兀,但是尚九諸長老封住城門,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城為鳳妮助戰,這讓眾戰士都無法理解。可這卻是鳳妮的命今,因此沒有人敢不遵從,雖然有熊戰士萬分擔心,卻也無可奈何,試問誰又能夠勝得了蚩尤和太昊、少昊呢?
事實上,這對於蚩尤和太昊、少昊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意外,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鳳妮獨自一人出城面對他們,這使他們的計劃全都亂套了。他們本想聯手擊碎熊城大門,然後就這樣殺入熊城,血洗熊城,可是此刻熊城大門洞開,彷彿是在等待著他們的進入,但更透著無限的神秘,因為來自熊山那異常的五彩光芒,也不能不讓人心生疑惑當然,以蚩尤、太昊和少昊的絕世修為,豈會覺察不出有一種特別的生機來自熊城的內部?是以,這一刻便是蚩尤也感到鳳妮打開城門獨自行出之舉有著說不清的玄機。只憑鳳妮這份勇氣,如果沒有所恃,她憑什麼獨對三大絕世高手?
若說她是出來獻城投降,卻又不是,難道鳳妮此來只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