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的身後,葉皇與柔水並行,葉皇之旁則是土計、青天、神農、木青,柔水的身邊則是滿蒼夷、歧富、劍奴、火烈。
這些人無一不是頂尖高手,雖然少典神農武功稍遜,但這些日於以來,其進步也是一日千里,更因他乃軒轅之兄,身份特殊,在熊城也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少典神農的武功確實進步快捷異常,早已超越其父蛟夢,只可惜蛟夢卻死於蚩尤之手。
木青的武功卻已經可以直追土計,能與土計一較長短。
這些人沒有人是伯夷父敢輕視的,也皆可以獨擋一面。
軒轅的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難以言喻的生機,便像是初升的朝陽,讓人心中生出無限的溫馨。
軒轅的眼睛更透著莫可名狀的玄機,彷彿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都深深地潛藏於他的眼中。
「恭迎太陽!」近萬有熊大軍齊聲高呼,人人將手中的兵刃高高舉起,與日光相輝相映,一時之間寒光漫天,呼聲震動山嶽。
陶基與伯夷父打了招呼,與軒轅並行至大軍之前,不由得也鬥志狂升。只見眼下兵層層,甲層層,旌旗如雲,士氣如虹,刀槍林立。軍容之肅整,氣勢之磅礡,只讓人熱血沸騰。
軒轅驀地抬起頭,斜望著釜山之頂,他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蚩尤已經看到自己了。
此時蚩尤便在釜山之頂,距離,並不能阻隔軒轅的目光,他的心靈已在如怒潮驚濤的狂呼聲中,準確地找到了蚩尤的位置。
注意到了軒轅表情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陶基,他會意地舉目望向了登山之頂,另外兩人卻是陶瑩和狐姬。
陶瑩也順著軒轅的目光望去,但是她卻什麼也看不見,能看到的,只是層層密林和一片皚皚白雪。
狐姬的目光之中卻也閃過一絲異樣的神彩,但卻不是望向登山之頂,而是望向軒轅.她知道軒轅發現了蚩尤,她從來都沒有今日這般認真地打量一個人,可是只有軒轅才是她所無法抗拒的。
狐姬並非沒有野心之人,但此刻看著軒轅受到如此擁戴,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她心中竟也有著一股莫可名狀的喜悅,為軒轅而歡欣。在這千軍萬馬之前,在這山呼海嘯般的呼喝聲中,她無法抑制內心的激情。這時,她似乎明白,何以桃紅會死心塌地地愛上軒轅,何以鳳妮也無法自制地愛上軒轅,連伏朗也棄之不顧。
事實也是如此,試問天下之間,有誰能與軒轅爭奪光芒呢?有誰能與軒轅相媲美呢?
柔水的手不自覺地與葉皇握在了一起,她發現葉皇的手心一片冰涼。
葉皇的眉頭輕輕地皺起,彷彿他完全超然於這個世界之外。他的表情依然是那般平靜,但柔水卻發現了他眸子之中的憂鬱。
柔水明白葉皇心中所想,無論怎麼說,蚩尤所借的乃是葉帝的軀體,葉帝乃是葉皇最親的兄長,儘管他與蚩尤結合,可是他生命的本質和血緣關係卻沒有任何兩樣,所以葉皇心中難免會難過。
軒轅突地回過身來,伸手拍了拍葉皇的肩頭,彷彿在剎那間明白了葉皇的心思,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知道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但我們必須面對,如果有可能,我可以放過葉帝,但絕不是蚩尤!」
葉皇身子一震,眸子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澀然地笑了笑,道:「謝謝!不過,我卻不希望因我的自私換來無窮的禍患,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你一定要全力而為!任何犯了如此罪孽的人,都得為之付出代價,葉帝也不能例外!」
軒轅笑了,大手自葉皇肩頭收回,卻伸到了葉皇面前。
葉皇伸出右手,在萬道目光之中,兩手緊緊相握。
「好兄弟!」軒轅有些激動地懇然道。
「你也是我的好兄弟!」葉皇由衷地道。
「啪啪……」一時之間,在陶基、陶瑩、柔水諸人的帶動之下,所有的呼聲全都變成了熱烈如潮水般的掌聲。
燕瓊、花猛、獵豹及褒弱諸人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在有邑氏的野火會上,是的,就是那一次軒轅與葉皇握手,於是改變了軒轅與葉皇兩人的命運,也改變了燕瓊的命運,而這一次軒轅和葉皇再次握手,卻是為了改變整個天下的命運!他們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激動,內心也洋溢著莫可名狀的情緒。
掌聲漸息,軒轅與葉皇並騎而座,遍觀眾將士,又望了望身邊的眾高手,心中湧起了無限的鬥志。
「鏘……」伯夷父利劍龍吟而出,同時高喝道:
「蚩尤必敗,太陽必勝!
「蚩尤必敗,大陽必勝!蚩尤必敗,太陽必勝……」有熊戰士再一次山呼海嘯般呼了起來,聲勢之壯,只讓整座釜山都在震顫。
軒轅的目光,不由得投向東方天空中的朝陽,心中默然念道:「爹,鳳妮,我一定會手刃凶魔,以慰你們在天之靈!
軒轅大步向釜山之頂行去,他已讓一萬大軍後撤三十里,這裡似乎已用不上他們。在他之後,則是陶基、跂燕、狐姬、滿蒼夷、葉皇、桃紅、劍奴、木青、土計、柔水十大高手。
盤古智高的關口由伯夷父與陶瑩諸人輕易擊潰,那些人哪裡有什麼鬥志?只要看到有熊那滿山遍野的戰士,便已嚇破了膽。何況,軒轅和身後的十大高手,誰人能敵?即使是盤古智高也無法抗拒軒轅的龍威。
軒轅並沒有出手,他沒有必要出手,這些人也輪不到他出手。他只是很自然地自那群渠瘦和花蟆戰士之中走過,那些人自有陶基和狐姬諸人去對付。
陶基手中所握乃驚夜神槍,狐姬手中卻是伏朗的損魔鞭,葉皇的手中乃是開天斧,滿蒼炙手中是極樂神弓,跂燕手中乃昆吾神劍,木青依然是含沙劍的主人,土計手中是無量尺,劍奴的手中乃辟邪劍,八大神兵同出,誰能與其爭鋒?再加上柔水和桃紅兩大頂級高手,殺這群蚩尤殘兵,還不是斬瓜切萊?
軒轅的腳步所行正是昔日神門的方向,他知道,蚩尤就在這昔日被囚禁的地方,也是在這裡讓蚩尤的魔魂得以重生。而今天,他將在此地與蚩尤決一生死。
釜山,乃是伏羲大神昔日為築神門才移石築山。
昔日之釜山絕無今日之奇,而整座釜山更是以先天八卦為脈氣,使得天地靈秀鍾於一身。
但是,便在蚩尤重生之時,釜山先天八卦的脈氣被毀,整座大山頓時靈氣盡洩,草木漸枯,更遭到烈火的焚燒,這片山頭已經只剩下禿禿的石頭。
當然,此刻的石頭己經全部被掩埋在積雪之下,看不出其形狀如何,但任何人都可以清晰地感應到,在這沉沉的死寂之中,無法掩飾的是一股濃烈的煞氣,與生機絕然相反的煞氣,便像是鬧鬼的古宅塚地,而沉重得讓人窒息的是那逐漸騰升而起的殺氣。
軒轅知道,蚩尤在等他。只不過,這處戰地不是軒轅所選,而是蚩尤自己所定。
這些,軒轅並不在意,他的目的只是擊殺蚩尤,無論蚩尤在哪裡,他都絕不會退縮,絕不會!
軒轅悠然立定,神門已在望,那裡,只不過是一道山隙的裂縫,昏暗而幽深。
神門所在的谷中卻沒有半絲積雪,只有一片焦黑的岩石,火炮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這是當日蚩尤破出神門重生之時帶出的毀滅性的地火所致。
軒轅立定,並不是因為看見了神門,而是因為蚩尤。
蚩尤,就立在神門之頂的另一邊山崖之巔,正在遙遙地望著軒轅那凝立的步伐,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是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軒轅冷笑而立,在舉目之際,蚩尤的目光也悠然而至,猶如兩道利箭在空中交擊。
「轟……」一道閃電在雷聲響起之前,以無可比擬的速度繁落而下正是兩道目光交接的中心。
正邪兩大無敵高手終於正面相對,在精神和思感相接相纏之際,天人交感,天地頓時色變,整個釜山都似乎在顫抖。
積雪飛揚而起猶如揚起的漫天玉蜂,越舞越烈。
殺機,如浪潮一般,侵蝕著每一片地面,每一寸空間。山崖彷彿在片刻之間像是融化的冰一樣,散裂、滑塌……
雲飄過,漸漸日光只能自雲隙間透出一些金色的光亮。
「我等你多時了!」蚩尤的聲音自空中滾了過來。
軒轅漠然地笑了,「你終於不再迴避了。」軒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話,他覺得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一切的一切,只能以武力來解決,而且便在今天!無論誰生、誰死,天地之間,只能有一個主宰!
軒轅已不將太昊和少昊之輩當作對手,也許,世人會認為太昊和少昊是高不可攀的,可是當軒轅見到了廣成子之後,才真正明白,什麼才叫高不可攀,什麼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相對廣成子而言,太昊和少昊依然是很幼稚,而他此刻所代表的不再只是軒轅,更代表著廣成子,代表著幾十萬華聯盟的子民。
因此,太昊和少昊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問題,天下問惟一可以威脅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天神據比,也即是刑天,但在三日前,他力殺了這個對手。如今天下間也便只剩下蚩尤才能夠真正地成為他的對手,他的威脅!
決戰蚩尤,軒轅也不知道是為私多一些還是為公多一些。
是的,為天下的安寧,為萬民的幸福,這是任何人都可以找的最好借口,任何人對付蚩尤都可以這麼說,但這個借口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一些。也或許,這確實是一個原因,但卻不是最原始的動力。
自私,是每個人生下來便存在於心底的,軒轅也不能例外,他要殺蚩尤,就是不想讓蚩尤威脅到他的霸業,這自然也是一種自私。
仇恨,也是一種動力,而且是一種與自私一樣強大的動力。
鳳妮的死,使軒轅怨恨填膺,身負無敵的武學,手掌蓋世的權力,可是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好,這確實是一個悲哀。蛟夢的死,對軒轅也是一種打擊。
開始之時,軒轅對這個父親並不是很熱心,因為自小他便是一個孤兒,從未享受過父愛,而母親的死更讓他對這從未謀面的父親有著一種打心底的憤怨。
是以,他並沒有很重視蛟夢,只是後來,蛟夢總在默默地為他盡心盡力的辦事,那一切看在軒轅的眼裡,也為之感動了。他知道蛟夢是想補償欠下自己的父愛,事實上蛟夢越是默默地不說話,他心中便越是愧疚,可是當他想好好地對父親盡一些孝道之時,蛟夢卻已死在蚩尤的手中……
軒轅心中的恨,使他絕對不會與蚩尤同時擁有一片藍天,就像軒轅對待地祭司一樣。
雖然地祭司與天魔二妃一起降於有熊,但軒轅絕對不會因為他的歸降而放過他,最終讓地祭司受盡酷刑而死。不過,這一切都只是軒轅讓蛟夢秘密去做的,並不會讓鬼方降兵看到.對外只是聲稱地祭司被調走了,實際上已經死了。
有些事情,軒轅根本就不必親自動手,只要他一句話,立刻就會有千萬人為他去辦事,這種感覺其實不壞,是以,軒轅很珍惜眼下的一切,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威脅到他。
有些事情,軒轅卻必須親自動手,就像是對付蚩尤,除他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成為蚩尤的對手。
想到了許許多多的事情,軒轅的心中慢慢充盈著無限的戰意,驀然之間昂首長嘯!
頓時崖裂、雪崩,山石飛舞。
蚩尤也一聲厲嘯,在他腳下山崖崩塌的一剎那,猶如鼓滿腹翼的怪鳥向軒轅這邊射來。
戰意和殺機催發至巔峰之際,這本已脆弱的山崖立刻土崩瓦解,軒轅這一邊也是如此。
軒轅腳下一挑,重逾萬鈞的巨石如橫空的流星,帶著熾烈的火芒直撞向蚩尤,而他的身子在同時也追上那塊巨石,彷彿是站在飛鳥的背上,連人帶石,直撞蚩尤!
「嘩,辟……」千萬道電火自密雲深處射下,在陰暗低沉的天空之下,雷電如同自虛空中探出的無數道無限長的魔臂,緊攝住蚩尤在虛空之中橫掠而過的軀體。
在虛空中的蚩尤成了一個完全被電火所包裹的光球。
「轟……」軒轅足下所踏的巨石一觸及蚩尤身上的電火,立刻爆散成漫天的塵霧。
「鏘……」軒轅卻在此時化成了一道亮麗的虹彩,伴隨著尊神刀的出鞘。天空裂開了一道如河界般的雲峽,陽光便自這雲峽中透射而落,使軒轅的氣勢更無可遏制地暴增。
「轟……嘩……」軒轅與蚩尤的氣勁第一次相觸,天空之中的暗雲,竟像是被炸成了無數的小塊,被無可約束的氣勁衝擊得向四面的天空爆散而開,如奔湧的怒潮。
氣勁所沖的天空,陽光自碧藍的天頂灑落,而在這太陽光柱的四面八方卻儘是電火。
雲擠雲,雲撞雲,便像是石頭碰石頭一樣,火花四射,冰雹如巨石一般無情地砸落!方圓二十里,惟以軒轅和蚩尤為中心的地方有一片碧藍的天空,這便如黑暗世界中惟一的通天之道,又像是一個巨大的天井,這裡的暗雲全被氣勁逼開。
山峰也在這強烈的巨爆之中震顫,整個兩座對峙的山崖全部崩塌,本已是廢墟的山谷更是一片狼藉。
軒轅和蚩尤的身子也都化成兩個巨大的火球,向兩個方向彈射而開他們都被電火所裹,一切便以最狂最野的形勢展開,而這,卻只是兩大無敵高手的第一擊。
蚩尤、軒轅都是經歷過天劫,身具通天徹地之能的人物,他們之間的戰爭,所代表的,卻是天與天的決戰。
誰勝?誰負?誰又能明白?但軒轅卻明白,走龍身上的傷勢並未痊癒。
蚩尤的傷不是肉體,而是在精神和生機上的耗損,來自天外天的力量並不會首先傷人肉體,而會先耗盡人體的生機和精神,然後才會將人徹底地爆散,灰飛煙滅!因為生機代表著這個世界最高的力量,而天外天的力量卻代表著另外一種絕然不同的力量,因此對人體的作用,必先與生機相互排斥。正因為這樣,蚩尤與鳳妮一戰之中所留下的重創乃是最難以彌補的損傷。
軒轅與刑天之戰,所用的全是這個世間所存在的最高力量,因此,所損傷的不會是生命的本源……精神和生機,最先傷的只是體力、元氣和軀體,而這都是極為容易恢復的。
此刻,軒轅並未佔到多大的優勢,他的優勢不會這麼快便可以體現出來,但只這一擊,已經讓他明白了許多東西。
軒轅與蚩尤一退,但很快又自兩個相反的方向彈射而回,就像是正在向中間合隴的密雲,但在氣勢和聲勢上,兩者卻遠遠盛過這密雲。
兩人的移動,彷彿是抱起兩座大山,在他們的身形周圍,千萬塊萬鈞巨石、無數的雪花塵未彷彿都找到了軸心一般,緊緊地將人包裹著,更不停地旋轉,帶著無數道颶風,在千萬道電火狂舞的虛空之中逼近,就像是兩道快速合隴的峽谷,與天上的密雲相映成趣。
當最後一道陽光快要消失之時,那個焦點所在,正是軒轅和蚩尤再次交手的中心。
「轟……」
地動山搖的氣勁相觸之中,所有的招式都是毫無花巧地硬碰硬。
事實上,在這裡任何的花巧動作都是多餘的,任何武功練到最後,便只有一種形式,那便是力量!
只有力量才是真實的,而餘者盡皆毫無意義。
兩股氣勁衝擊在一起,虛空中的石山猶如擊碎的巨大海嘯,化成無數的浪花噴灑而下!
又如美麗的煙花,在電火的光亮之下,噴灑成漫天的流螢。
這些石屑竟全都帶著光亮,如可以燃燒的炭末,有著極為詭異的驚艷。
蚩尤與軒轅衝破了所有的包裹,在漫天飛舞的光點之中再次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