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宏和另一名漢子因為蔡傷的突然消失而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的心神,早已被蔡傷所奪。此刻刀突然消失,他們自然會愕一下,唯有彭連虎知道。下一刻將會是怎樣一種結局,這是一個定局,誰也改變不了的定局,這正是蔡傷對彭連虎手下留情的那一刀。
彭連虎知道,爾朱宏和那名漢子死定了,連半點活下去的希望也沒有,若歷史重演一遍。彭連虎也明白,自己絕對不可能避過這一刀,那是不可能的便是在蔡傳的刀消失前百分之一秒中便迅速飛退也絕不可能躲過這一刀的殺機和死亡的攻擊,惟一的辦法,便是不要讓蔡傷的刀消失,但那只屬於天萬夜譚。
果然,在地平線上,似乎從另一個空間突然跳出一道亮麗淒美的殘虹,那是蔡傷的刀,那短暫的消失便是在醞釀著死亡。
那是從出刀的死角擊出的一刀,從不可能的角度居然擊出了這一刀彭連點大驚,因為他看到了比攻擊他時更強烈數倍的異彩,這才是蔡傷的真正實力,抑或比這更可怕,但他完全無法理解蔡傷為什麼能夠從這出刀的死角擊出這樣的一刀或許奧秘便在於那短暫的消失,他不明白蔡傷的刀消失到了什麼地方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那柄刀似乎真的可以穿破另一個空間而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雖然彭連虎。似乎感覺到那柄月的存在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只有蔡傷抑或葛榮才可以解釋這些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蔡傷和彭連虎,呆得像是幾座雕塑。
蔡傳的刀在鞘中,似乎從未曾出過手一般,靜靜地立著,似乎在沉思什麼,似乎又在為什麼而悲傷沒有人明白他在想什麼彭連虎呆呆地望著另外立著的四人,那四個人長得其實有些難看,最誰看的卻是他們額頭上多了一道紅痕,每個人都一樣。似乎連尺寸寬度都經過了精確的統一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長為兩寸寬不過像頭髮絲一般的細線。
不過,在剎那間彭連虎看到了那道紅痕外凝聚了一串細密的血珠,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那般大,但卻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彩。
蔡傷輕輕地轉了轉身,沒有再去理會那幾個靜立的人,似乎覺得這一切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事實證明,這一切的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那是一陣風一陣輕微的風,但只要這輕微的風便已經足夠至少將爾朱家族中的那四名好手吹倒了,四聲沉重地撲地之聲並沒有驚醒彭連虎,他似乎是做了一場夢,他的目光只是呆呆地望著每個人的額頭那兩寸長凝滿了血珠的紅痕。他知道,這四個人全部死了,死在蔡傷的那一刀之下,沒有人敢想像那是怎樣的一刀,那一刀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充滿了淒艷而迷幻的噩夢。
風輕輕地吹,掀動了彭連虎的長衫,卻也吹皺了彭連虎的思緒,只為蔡傷那驚世駭俗的刀法。
「黃海,你還好嗎?」蔡傷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嗚嗚——」那黃狗似見到了主人似地、來到蔡傷的身邊親熱地磨蹭著,那身上被黑狗咬松的毛皮依然皺著卻沒有痛苦的感覺,倒像是一個邀功的戰將。
蔡傷傷感地輕輕撫了那黃狗一下,根本就沒有留意地上已經死去的那五隻黑狗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洞中一顆心已經被揪得很緊。很痛。
洞中終於傳來了兩聲『呵呵』痛苦的呻吟,那完全似是一個將死之久被勾魂勒住脖子的聲音。
蔡傷心頭一酸,大步跨入黑暗的山洞,一陣潮腐之氣立刻撲鼻而至但這一切並不能阻止蔡傷的任何行動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看到了一團灰暗的身影,似是動了一下。
「哇——」又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正是從那四灰暗的身影之旁傳出來的。
彭連虎點亮了一根乾枝,這不大的山洞立刻顯出了原形黃狗也趁機躥了進來「黃海!」
蔡傷一聲悲呼,撲在那團灰影的身旁。
那是一個人,一個面色慘白的人,一個青灰色的衣衫上已經給鮮血染成紅色,數不清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傷口,也沒有人願意去數一切都是那般觸目驚心在這面色慘白的入懷中抱著一個被鮮血染紅了包袱的嬰兒那烏黑發亮的眼睛透著一股似來自天地山水之中的靈氣但這雙眼睛卻只是望著那只黃狗似幼兒遇到了母親一般望著那只黃狗。
彭連虎這才發現那隻母的黃狗應該是最近才產下了一窩仔,否則不會有這樣凶悍的表現和充足的狗乳。
嬰兒顯然是餓了,伸出一雙白胖的小手去抓那垂下的狗乳,而黃狗很溫馴地橫過身子靠近嬰兒,同時回過頭來溫柔地用舌頭添了舔嬰兒那白裡透紅的小臉,展現出母性天生的柔順。
「呵呵!』那地上蜷縮的灰影掙扎著要爬起來。但卻無力地躺在蔡傷的懷中。
彭連虎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廢人。並不會說話,但看那眼中的欣喜和激動,便知道這是一個很忠心的人,在他的手上還握著一張弩機,剛才射死兩隻黑狗的便是他。
蔡傷有些沉默了只是兩隻眼中噙滿了淚水和悲憤,更多的則是關切。
「我這裡有刀創藥』彭連虎忙從懷中掏出幾隻瓶狀之類的東西。
蔡傷感激地望了彭連虎一眼,迅速打開幾隻瓷瓶,在火光的映照下,撕下那破碎的雙衫,倒上藥粉「呵呵——」黃海又是一陣低低的呻吟,艱難地用手指了指地上正在吸食狗乳的嬰兒蔡傷痛苦地望了那只知饑他的嬰兒一眼,目中充滿了慈父的關愛,那正是他半年前出生的兒子在耳根下有塊淡紅色不大的胎記。
「他還中了毒!」彭連虎也在黃海的身邊蹲下,語氣有些沉重地道O蔡傷這才注意到那腫得很粗的右腿,及那條躺在不遠處已經沒有了頭的毒蛇,和黃海平日用的那柄劍。
傷口處正在小腿肚之上,還在湍湍地流著紫黑色的血,已腫得硬硬的一大塊。
「嘶』蔡傷撕下刀鞘上的旌旗,把大腿根部扎得很緊很緊然後是不猶豫地張口去吸那傷口處的毒血。
「呵呵——」黃海一陣驚駭,伸手推了蔡傷一把,同時一扭身子要避開蔡傷的口但在受重傷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無力推開蔡傷,反而被蔡傷探住右腿,大口大口地吸那毒血。再大口大口地吐在地上,直到傷口流出來的是鮮紅色的血液為止。
「蔡將軍」彭連點欲言又止,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一切都似乎沒有太多的意義更難以表述對蔡傷的敬意,他隱隱地猜到,這啞巴與蔡傷應該是王僕關係,那爾來宏的對話,他也聽到了一些,知道這個人帶著這嬰兒躲了十幾天,那正好是蔡家被抄的時間,而剛才從黃狗對蔡傷的表現來看,應和蔡傷的關係很密切,由此可見,黃海與蔡傷應為主僕關係,而蔡傷不顧自身的安危去為一個下人吸毒,這種感情,絕對不是這亂世之中那些豪強和高手可以做到的,怎麼不叫彭連虎感動呢?
蔡傷吸完那些毒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靜靜地坐於黃海的身邊,若老僧入定一般運動逼除那侵入自己體內的毒,他只感到舌頭有些麻木。
柴火漸斂,山洞之中光線漸淡,而蔡傷的呼吸由粗重逐漸轉為細膩而平和。
嬰兒也再沒有哭泣。反而好奇地在地上摸爬著,那兩隻點逐般的眸子,閃著異樣的神采,無比安詳和純潔。
黃海的呼吸也逐漸轉入平靜。竟在洞中平躺著睡了過去,想來,也確是太累了,加上身體失血過多的虛弱,此刻見到蔡傷,那股支持他的力量一鬆懈。便禁不住沉沉地睡去。
彭連虎靜靜地望著漸醒的蔡傷低低地道:『到我們南朝去吧,相信大王會接受體,一定可以報你家人之仇的。』蔡傷緩緩地眸開眼像是兩顆暗夜裡的寒星有些虛弱地道:「那樣只是讓更多的家庭步我的後塵,我已厭倦了這種生活,不想再看著有大多的人為我死去。』彭連虎一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傷一眼,冷冷地問道:『哪你就不想報仇了嗎?難道你就想讓你的家人白白的死去了嗎?」
蔡傷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一衝刺痛,但聲音仍保持那種不慍不火的樣子道:「我想想得要命但我不可以因我自己的仇恨私心會害了更多的人,那將會有更多的孤兒寡母斷腸摧心。」
「這不應該是在戰場上飛揚跋扈的蔡傷。」彭連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般審視著那似乎平靜得不興半點波紋的蔡傷沉聲道。
「這的確不是在戰場上飛揚跋扈的蔡傷,那個蔡傷已經在一個月前的戰場上死了,其實生命無所謂生,無所謂死,人總會改變的,每一次改變。人總會失去一些或好或壞的東西,那也是一種死的方式。」蔡傷強壓著心頭的悲憤,平靜地道。
彭連點呆了片刻,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黯然地道:『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
「當你參與戰場上那種殘酷而帶血腥的殺我之後,而曾與作出生入死之人一個個倒下去,唯剩你一個人活著的時候,你便會明白。」蔡傷掩飾不往愴然地道。
「你是在騙人」彭連虎有些激動地將雙手搭在蔡傷的肩頭,定定地望著蔡傷「這是沒有必要騙人的我活過來了這不知是有幸抑或不幸只有在死亡的陰影剛剛離去之時,才知道原來生命是這般美好,本來這個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應該好好地享受生命付予他們的權力,可是他們卻是因為某些人的私慾因為某些人的仇恨,而被剝奪了本來應該好好享受的生命這是何等的殘忍和悲哀?我不相信慧遠大師的『然則禍福之應,唯其所感,感之而然,古調之自然,自然者,即我之影響耳,於夫主宰,復何功哉I』的《明報應論》(註解:這句話是晉代佛學大師慧遠《明報應論》中的語句,他把報應的主宰者由「天」轉移到作業者的「心」,把受損的主體轉為作業者本身,這種說法是印度的而不是中國的、)但我卻相信生命是美好的,親人更需要人去珍惜和愛護,與其將仇恨掛在刀鋒之上,使來去的親人和朋友失去享受生命的機會,不如將愛和祝願抹在手心去讓未死的永久和朋友享受更多的愛,因此,我不想再捲入這種永無寧日的血腥之中、』蔡傷平靜得像一位佛學禪師一般淡漠地道。
彭連虎不禁聽得癡了,他想不到一位縱橫沙場、威震兩邦的大將軍及殺人無數的武林高手卻會有如此深切甚至於佛家的思想。
那你準備去哪裡呢?』彭連虎不知怎的,心頭竟然多了一種失落的感覺,有些傷感地道。
「天下很大,處處烽煙起,沒有哪裡真的有靖節先生(指東晉陶淵明,在陶淵明死後,人稱之為『靖書先生)所說的世外桃源,不過。無論哪座山林都習以往上很多不沾烽火的人,我有手有腳,不會餓死過些平淡的日子應該不成問題、」蔡傷有些幽然地道。
我南朝山明水秀之地甚多,蔡將軍何不去我南朝呢?」彭連虎仍想勸說道。
我生在北朝,不想離開自己的故地。畢竟我仍算是北方土地的主人之一,你不必勸我我會去太行山找一處安靜的山谷,那是我的出生之地。長於斯死於斯才是我的好終結。』蔡傷淡淡一笑,卻有些慘然地道。
「太行山?』彭連虎低呼。
蔡傷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我去拜過死去的親人,便會起身大行,太行山脈連綿數千里,絕對容得下幾個生命。」
「你還要去正陽關?」彭連虎驚道。
「不錯,北朝之中,我的敵人很多但我的朋友也有,便是爾朱榮親來也不一定能將我留下。更何況,他們根本不知道我仍活著。」蔡傷平靜地道。
彭連虎臉色微微一變道:『恐怕我師弟已經將你活著的消息傳了出去。」
蔡傷臉色仍很平靜地笑了一笑道:『冉長江定是趕往港口而我走正陽關,當消息傳到正陽關之時大概我已經離開了正陽關,更何況兩軍交戰,對消息封鎖得很嚴,時間上的落差是不會小的,你放心吧只怕這會連累你,你是一個很好的刀客,卻絕對不適合在朝廷中生存,江湖才是真正的處所」
彭連虎一陣釋然道;『可你只有一匹馬可用,而且馬匹還是我梁朝的馬根本進不了正陽關甚至還會遭到我軍的攔去。」
「這個你不必擔心爾朱宏他們既然追蹤黃海至此,至少他們不會是走路而來相信附近定然有馬匹拴著。」蔡傷冷靜地分析道。
彭連虎不禁有些傻傻一笑自嘲道:「我真笨。竟忘了還有他們、」
「你先走吧,你我所處的立場不同。很容易引起人誤會的,而且你耽誤久了也不行,讓你師第等急了。』蔡傷急急地道「那我便告辭了、」彭連虎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所負的任務。
忙起身告辭道。
「不送了。」蔡偉平靜得不帶半點煙火地道。
彭連虎遲疑了一會,才轉身行去。
蔡傷望著洞外消失的彭連虎的身影,露出了一絲淒然痛苦的笑意一把抱起地上正與黃狗逗樂的兒子,無限深情地撫摸著。
嬰兒並不害怕,他似乎也能夠懂得蔡傷的慈祥和關愛,「呵呵」地伸出自胖的小手抓著蔡傷的頭髮,黃狗也跑了過來磨蹬著蔡傷不時伸出舌頭舔舔蔡傷的手指不停地搖動著尾巴。
黃海醒來的時候,洞中已燃起了一堆火,把月照得很亮。
蔡傷很關切地望了黃海一眼,見那臉色微微的有一絲紅潤便將剛射來烤得很香的兔肉撕下一半遞給黃海,而黃狗卻獨自在一邊啃著一隻死鳥。
「呵呵!」黃海嘶啞著打著手勢,比劃著要告訴蔡傷發生的事情。
蔡傷幽幽一歎,傷感地道:「兄弟,你不必再說了,我已經知道,你現在必須好好養傷,待傷勢好了,我會回來與你匯合會太行山、」
「呵呵」黃海激動地拉著蔡傷的手臂。滿眼悲憤地比劃著手勢。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更重要的是要看好風兒他才這麼小若是背著他去正陽關會很不方便的更何況你失血過多,又受了這麼多的傷,行動不便,大家一起回去會更不易的,因此你任務便是照顧好風兒,這比誰的生命都重要,你應該明白這是絕對要做好的事,我知道你恨不得將那群狗賊殺得半個不剩,但事實卻不會是這樣,因此,你必須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蔡傷黯然低語道黃海再也沒有說任何話語,只是兩眼中噙滿了淚水。右手拉著蔡傷的手臂久久未能放下。呆呆地望著蔡傷那堅毅而冷靜得不見半絲波紋的臉。
蔡傷有些不敢看黃海的目光,扭過頭望望洞外那呈淺藍色的天,那悠悠的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我不是莽撞的人一定會好好地活下來,不為別的,就為我的兒子,我也應該好好地活下來。」
「呵呵』黃海拉了蔡傷一下,搖了搖手」我必須回去,而且還得盡快回去,我回去只是要帶雅兒的骨灰一起上路,順便完成一點小小的事情,你放心好了,在北魏,我惟一顧忌的只有爾朱榮,其他人還不放在我的眼裡,你只要照顧好風兒,在這裡等我便行了這裡地荒嶺野,在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來這裡的只要小心一些便不會有問題,若是十天之後仍未見我回來。你便獨自去冀州找我師弟葛榮,他會撫養風兒的、不過你放心,十天之內,我一定會回來。」蔡傷自信地拍了拍黃海的肩頭道。
黃海含著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禁傷感慨地在嬰兒那白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嘎」嬰兒把頭一扭,顯然是被蔡傷的鬍鬚扎痛了臉蔡傷不禁黯然自語道:『蔡風呀蔡風,想不到你才一出世便多災多難,剛剛可以和爹有相聚的日子,卻又要分別了,不過你乖乖聽黃叔的話,別吵,爹很快便會回來的,哦!』不免又深情地望了小蔡風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一眼,不禁又忍不住親了一口。
正陽關,位於淮河之畔,穎河、淮河在正陽關水面匯合,使正陽關在水道之上起到極其重要的戰略作用。
不過,這一刻,正陽關的氣氛很緊張大有劍拔弩張之意,在這戰亂紛繁的時代無論是哪裡都顯得不協調何況這裡與南面的梁朝臨近,最易受戰火侵擾。
這段日子的確與以往不同,因為梁朝大舉北伐,梁朝以臨川王蕭宏為王帥,領精兵數十萬器械循新。軍容甚盛,可以說是南朝數十年未見的盛況而且在月前與蔡傷的那一戰使北魏近萬兵將生還無幾。魏廷大震。
最震驚的,自然是正陽關,因為蔡傷本身便是正陽關的大將在正陽關中的百姓,無不得蔡傷當作大英雄,可是他仍然以戰敗而結局,而蕭宏又進駐洛口鎮,與正陽關不過才兩百里之遙,自然人心惶惶,不得寧日。這個年代,每一個人都幾乎是活在顛沛流離之中雖然對戰爭無比的厭倦,可根本無法擺脫和改變這種命運,惟一能做的便是躲避,去找那無所謂有的淨土世界。因此,很多人便開始遷移,拖兒帶女,成群結隊,只知起點,而不知目的地的遷移。
對於生生死死這個時代的人早已變得無比麻木但沒有誰心底不在期盼一個安定的生活,可是連夢都在逃離遷徙中做。又有何可以以慰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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