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很大,而蔡風依往常一般上山拾回被所設獸夾、陷階逮住的野獸,那些雪似乎對他並不能構成什麼威脅。很慶幸居然逮上了一頭大野豬,一隻灣子,已經算是極為不錯的收穫了。
野豬幾乎像小牛犢一般高大,達四百多斤重,幾乎可讓一家人吃上幾個道。
叫來吉龍、大龍和凌二叔幾人抬著這個大獵物,不亦樂乎地抬入村中,只讓凌通、凌伯諸人一場歡喜,冬天已來,近日有蔡風出手,闖入老林獵獸,每天的獵物都超出人的想像,每幾天便向蔚縣的集子上送上一些新貨皮毛,以換回村中之人冬天所需的十、油、鹽、醬及一些布料之類的,幾天下來幾乎將整個冬天的東西全部準備了回來,怎不叫村裡人都歡天喜地的。但蔡風卻發現喬三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由得問道:「喬叔有什麼事嗎?」
喬三望了禁風一眼,有些難以開D地道:「蔚縣的張教頭來了!」
眾人不由得都一呆,齊問道:「他來於嘛?」
喬三狠聲道:「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茶賢侄獵到四隻猛虎,而有四張極上等的虎皮,他來便是想來要一張虎皮的。」「想要虎皮?」凌躍驚問道。
「他的意思便是這樣!」喬三也有些氣不憤地道。
「他在哪裡呢?」禁風緩和地一笑問道。
「他現在在鴻之家中。」喬三似乎有些氣惱地道。
「哦!那我倒去看看他可以出個什麼價錢,還有一張虎皮,他要便賣給他好了。」蔡風哂然笑道。「蔡公子,只怕他並不是存心想買。」大龍在一旁有些的心地道。
「哦,不存心想買?」蔡風一愣,旋又笑道:「他畢竟遠來是客,便是不存心想買,生意不成仁義在,見還是要見的。」眾人望了蔡風那毫不在意的樣子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地著急起來,喬三又不由得有些擔心地道:「他還帶了六七個弟於」蔡風哪有不明白他們的心理,自信地笑了笑,道:「他帶幾個人一起來是很正常的,這裡到蔚縣路途甚遙,大雪天,野狼成群出沒,一個人行走的確很危險,所以他便帶著人來了。」眾人只好聽信蔡風的話,喬三領著蔡風及凌躍加上大龍幾人向楊鴻之的家中行去。
張濤的塊頭很大,坐在堂屋中間的木椅之上,像是一尊大塑像,腰桿挺得若標槍一般筆直,蔡風走進屋子的時候,他正在故作斯文地品著那並不怎麼好的茶。蔡風的眼睛微微一亮,堂屋之中的所有佈置全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張濤所帶來的漢子都很有氣勢,難怪以喬三的老練也要有些隱隱擔心,但禁風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道:「想來這位便是張教頭了!」張濤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扭過頭來很傍U曼地打量了蔡風一眼,並不先回答禁風的話,只是有些淡漠地問道:「聽說你有幾張上好的虎皮,對嗎?」蔡風聽到這種口氣,心中微惱,也並不回答張濤的問話,只是伸出腳輕輕地勾來一張椅子,扭身坐在火盆旁,先吁了口氣,才漫不經c地應道:「張教頭是在什麼地方得知我有上好的虎皮呢?」
張濤微微一愣,沒想到蔡風居然會如此傲慢不給面子,臉色微微一變,卻並未發作,只是於笑一聲道:「若連這一點都不知道,我豈還能算是道上混的。」禁風曬然一笑,道;」
不錯,我的確有幾張上好的虎皮,這不我身上已經穿上了一張」
張濤臉色一變,急問道:「可全都用完了?」
蔡風裝作訝然地道:「張教頭為何如此著緊這些虎皮呢?」
「你可還有未曾動用的虎皮?」張濤沉聲問道。目光緊緊地盯著蔡風蔡風也回望了張濤一眼淡然道:「有倒還有一張未Q碰過。」
張濤這才鬆了日氣,面色緩和了些,淡淡地端起那杯熱茶,淺飲了一口,故作高深地問道:「你可知道我這次來這裡是為了什麼?」蔡風心中暗笑,卻裝作糊塗地道:」張教頭還未曾說,我當然便不會知道了。」
張濤一愣,蔡鳳的回答似乎很出他的意料,不過,他也不會是傻子,哪有不明白茶風只是故作糊塗而已,不由得「嘿嘿」冷笑一聲道:「聽說蔡兄弟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難道就沒有猜到我來此的目的嗎?」革風啞然失笑道:「張教頭也太看得起我了,雖然我禁風自問不笨,但卻知道猜始終只是精,而不能算是答,與其猜錯,不若等張教頭直接明示好了,這樣又乾脆又利落,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曲折豈不更好!」張濤似乎對蔡風的話大感興趣,也不禁爽朗地一笑道:「快人快語,果然爽快之極!既然這樣.我也不妨直說吧,我今日之來是想為我家老太爺送上一份賀禮,而恰聞蔡兄弟有幾張幾乎沒有任何遺缺的虎皮,才想來此購上一張,只不知蔡兄弟可否願意割愛呢?」「這種虎皮我要得多了,也沒有大大的作用,如果張教頭的價格合理的話,我並不在意將虎皮賣給誰。」禁風淡然一笑道6「蔡兄弟希望出個什麼價呢?」張濤似乎在想些什麼,不由得有些冷然地問道。
蔡鳳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吸了口氣道:「若是別人,沒有一百五十兩銀子,絕對不會賣,但張教頭卻是例外ˍ,。張濤臉色一變,似乎極滿意蔡風的說法。
蔡風又道:「只要張教頭出上一半的數目便可以將這張虎皮拿走!」
「七十五兩?」張濤臉色微微一陰反問道。
「不錯,這是最低最低的價格,若非看在平日張教頭對本村的生意還挺照顧的份上,便是當今皇上來,沒有一百五十兩銀子,也絕對不會賣出去。」蔡風堅決地道。「照這麼說,我是還要感激你如此看得起我嘍!」張濤冷哼一聲道。
革風望了一旁幸災樂禍的楊鴻之一眼,又望了一旁驚得有些合不攏嘴的凌躍和喬三一眼,淡然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談的是生意,做的是買賣,講的便是公平,我與張教頭之間更講的是情義與買賣同在,因此,我們更不用作任何感謝之說。」「你不覺得大貴了嗎?」張濤依然有些微惱地冷聲問道。
蔡風平靜地笑了笑道:「張教頭可知一張很完整的虎皮要賣上多少錢?」
「我並不想知道。」張濤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漠地道。
「那的確是一種遺憾,不過為了談談生意,我還是要講一講。」禁風似乎有些失望地道,於是吸了日氣道:「一張有十個箭孔,或十道傷口的虎皮,在邯鄲可以值一百一十兩銀子.而在武安郡可值一百零五兩,在那城卻可賣上一百一十二兩,而有十個以下四個以上訴孔或傷口的虎皮在邯鄲可以賣上一百五十兩,最低也可以賣上一百三十五兩,在武安可以賣上一百四十五兩是肯定的,在鄴城卻可以達一百六十兩,最低也有一百四十兩,在邢台、沙河、鶴壁、晉城至少不會比邯鄲差.而四道傷口以下的,價格則更高.而我這張虎皮卻是沒有傷口的,若是在晉城、鶴壁、你城、邯鄲等地出賣.最少也必須二百二十兩才肯出賣,貂皮的皮毛或許比虎皮更好,但卻絕對沒有虎皮這般有氣勢,而且虎皮,整張比起貂皮更大,一件好的貂皮做成的衣服最高時可值千兩黃金.而虎皮這樣的價與貂皮相比,已經不知道要相差幾許.在蔚縣雖然我沒有賣過虎皮,但我卻知道,這樣一張連一個傷口也沒有的上等虎皮,絕對不上值一百五十兩,今日我所開的價說起來己經是最低的了。」眾人不由得全都呆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張虎皮居然能夠賣上這麼高的價,也的確,村中的獵人想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獵到幾隻老虎,他們都十曾想過虎皮的價值會如此高,一百五十兩銀子可以折合成好幾萬錢,二百錢便可以買到一匹紗,一張虎皮居然可以買到一百多匹紗,這對於這個小村裡世代為獵的人來說,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更讓人驚奇的卻是,蔡風對各地的生意買賣的行情瞭解得竟是如此清楚,像是一個做了數十年的生意人一般老練!張濤定定地望了蔡風一眼,吸了口氣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禁風淡然一笑道:一旁是你天下什麼地方都到過的話,而且又留心留意的話,你所知道的東西絕對比我多。」「你不是這材裡的人?」張濤陰陰地望了蔡風一眼;冷冷地問道。
「我以前不是,現在便是了。」蔡風毫不在意地答道。
唯承認你是我們村裡的人了!」楊鴻之冷笑著反問道。
禁風冷冷地掃了楊鴻之一眼,悠然笑道:「有沒有人承認那倒是次要,我是哪裡人,也沒有必要要人承認,有人說天下莫非王土,我的作風卻是天下莫非我家,我在哪裡,哪裡便是我的家,這有何奇怪嗎?」楊鴻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無可反駁,只是求助似地向張教頭望了一眼。
「有人懷疑你與朝廷的通緝犯有關,今日我們主要目的只是想請你到縣府衙門裡去走一趟。」張濤神色一轉,聲色變得有些冷冷地道。「不錯,幾個月前,邯鄲瓷總數達四十多萬兩白銀,傳說這一群大盜向北潛逃。幾日前經過各地府縣的嚴密調查,你已列入了重點懷疑對象。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到縣衙走一趟。」坐於張濤身邊的另一名漢子也冷聲插口道。蔡風一愕,旋不由得好笑,問道:「真是好笑,敢問這幾位兄台之中,有幾位是官衙之官的兄弟呢?」「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張濤冷冷地道。
「張教頭,我們敢保證蔡公子不是壞人——」
「你們保證有個屁用,你們說的話能抵得上國法嗎?」張濤不屑地譏諷道,嘴邊卻泛起一絲得意的笑意。蔡風望了望楊鴻之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不由得暗怒,但卻依然悠然自得。故作訝然地道:「峨。你們原來全都是為我一個人而來,真是叫蔡某擔當不起,不知道這幾位官大哥如何稱呼呢?」「我叫王聰敏,人稱大刀王!」那坐在張濤之後的漢子沉聲道。
「江林,人稱神鎖!」一個極壯碩而又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冷冷地道。
「張壽歡,人稱飛索!」與江林並排而坐的漢子也冷冷地道。
驚立保!」「田志生!」「操冬貴!」剩下的三人——報出自己的名字。
禁風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六人一眼;淡然笑道:「真想不到居然勞動了如此盛名的大捕頭出動,真是應該值得慶幸。」說著語氣一轉道:「只不知幾位見台可有公文在手?」那幾人不由得同時一呆,他們料不到蔡風會如此刁,依然能如此坦然自若地談話,王聰敏冷聲道:
「我們的話公文。」禁風臉色霎時便像快要下雪一般陰冷,目中寒光一射,冷戰強硬地道:
「沒有公文,我可以說你們假公濟私,也可以說你們擾亂民心,更可以說你們辦事失職,捕頭,沒有公文並沒有任何權力逮捕任何沒有直接犯罪的百姓,你既然說對我有懷疑,便不應該不帶任何公文,我也可以說你們只是一群欺民擾民的盜賊,你們沒有任何權力要求我做任何事。」「你,簡直是目無王法。」王聰敏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其餘的人卻沒想到蔡風居然先來一場搶白,使得他們本來想像的計劃幾乎給擾亂。蔡風冷笑道:「要是來做客;我可以念你大雪天大老遠跑來不易,可以不與你們計較,但若說到王法,似乎在坐的沒有哪一位可以代替王法,想要做生意的話,我歡迎,我現在依然堅持七十五兩銀子賣給你們,但下一刻JL』ffi不大好的時侯,可能七百五十兩白銀,我也絕不會賣出我的這張虎皮。」「你好像很不把官差放在眼裡哦!」張濤冷瞇著眼睛冷漠得沒有一點感情地問道。
「張教頭」
項做、凌叔不必說!」蔡風搖搖手打斷喬三與凌躍的話,立身而起,因了兩步,冷然一笑道:「張教頭如此說也未嘗不可,說真的,在我蔡風的眼裡,天下沒有幾個人可以放在眼裡的,對於你們,我更不必放在眼中。」「大膽!竟敢連張教頭和官大哥們也不放在眼裡。」楊鴻之狐假虎威地叱道。
禁風不理嚇得臉色蒼白的凌躍和喬三,也不理臉色鐵青的幾位富差,斜眼望了楊鴻之一眼,目光若冰核一般寒冷,使得楊鴻之竟有一種置身冰雪的感覺,禁不住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出聲。「你的確夠狂,不過對於你來說,空a說大話似乎不會有什麼好處。」張濤似乎極欣賞地望了蔡風一眼悠然道。「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似乎並沒有發現說大話有什麼不好,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能有這個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你們更似乎不夠資格。」蔡風言語之中更加狂傲地淡淡道,似乎真的根本就不將所有的人放在眼裡一般。王聰敏和另五名捕快陰沉著臉立身而起,王聰敏一笑一聲道:「你敢拒捕?」
蔡風不屑地望了他們一眼,冷笑道:「我不會拒捕,但你們還不配來抓我,更沒有任何公文,這捕從何說起?」王聰敏與江林諾人不禁相互打了個眼色,這才陰狠地道:「好,今日我就要抓起你這膽大狂徒。」隨又對著凌伯與喬三喝道:「你們若想插手官府間的事,我也會將你們J與這狂徒一樣對待。」凌伯與喬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咬牙,正要開口,卻聽得一聲嬌呼從門外傳來,道:「你們不可以抓他!」
「為何要一直向西行走?」黃海冷冷地問道。
風吹得愈來愈烈,天空中的雪似乎連成一片渾厚的灰色雲層蓋了下來,落在地下卻成了潔白潔白的,有的在空中旋兒飄入黃海的脖子之中,但黃海並沒有感覺到冷,他身上的虎皮被風,依然那般有氣勢地激揚著,頭頂那紫貂皮帽卻換成了一個極大的斗金一切都顯得那般平靜那般自然,唯有那兩道眼神,淡漠得便像是吹過的寒風,定定地凝視著他身邊那穿著黑棋風的漢子。在瀰漫飛舞的雪花之中,那黑披風的漢子在馬背之上依然是那般挺拔,那般有氣勢。
「師兄不是從來都不會間沒有必要的話嗎?」那漢子有些驚訝地反問道。
「但我只答應去見師父,這卻與路線上不符,難道這也算是沒有必要?」黃海有些不詫地道。那漢子啞然失笑道:「我竟忘了告訴師兄,師父搬了住址的事,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師父搬了住址?」黃海詫異地問道。
「不錯,師父這些年不想見任何熟悉的人,包括蕭衍,而師妹幾乎每年都會與袁行去拜見他老人家,因此他老人家才決定西遷至白龍江邊.你也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脾氣和性格,絕對不希望因紅塵之中的事而影響了他的聖心。」那漢子吸了口氣悠悠地道。「師妹與荒衍好嗎?」黃海神色黯然地問道。
那漢子悠悠地吸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蕭衍比師父大二十歲,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快樂。」「難道你不恨師父?」黃海突然聲音轉後道。
那漢子一怔,避開黃海那逼人的目光,有些淡漠地道:「但他是我們的師父,何況我們能有今日,全是師父所賜,我們有什麼權不去很他?何況天下的女人多得是,你又何必苦苦地戀著師地呢?」黃海冷哼一聲道:「你言不由衷,你也是在逃避現實,難道你敢說你心中沒有傳音?」
「有又怎樣?難道你能夠改變師父的決定?難道你鬥得過親衍?就算你武功比蕭行好又怎麼樣?但是他身邊有數千名死士,有數百一等一的高手,他更掌握了近百萬的精兵,而你,你有什麼?我,我有什麼?我只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我們除了一條命之外,還有什麼呢?死了,也不會有人掉一滿眼淚,甚至還不知道有沒有可以葬身的地方,你說你能與蕭衍比嗎?你說你能得師父寵嗎?你說你能有能力去討好師姐嗎?這一切都是誰的錯?是誰的錢呢?」那黑被風的漢子帶住馬頭,臉色鐵青,激動而又悲憤地向黃海大聲道。黃海不由得也帶起馬紹,定定地望著那漢子,心神不由得一陣疲憊,但並沒有因為這一頓罵而發怒,當望向那漢子的眼神軟化之後,禁不住仰天一片長嘯。聲音沖天而起。直插入雲霄,歷久不絕,生生不息;那些飄飛的雪花就像是流動的飛蝗,順著黃海口中所呼出的氣流衝霄而起,氣勢之驚人,足以動天地。原野之上的回音激盪難平,地上的雪層似乎也在激動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