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四不由得歡喜地高呼道:「兄弟們,老爺子來接應我們了,我們殺呀!」
火圃內的眾好手無不鬥志大盛,所到之處,那些早已喪失鬥志的人哪是對手,死傷更快。
破六韓修遠與衛可孤更是神色大變,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會是蔡傷這可怕的人物突然而到,而且還帶來了如此多的人馬,黑暗之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馬。那些起義軍一聽說是北魏第一刀的蔡傷趕到,早已經膽寒心驚,而且又被對方先聲奪人,更以為敵軍人數眾多,哪裡還敢戀戰,竟策馬四處逃串,未戰便已潰不成軍。「大家鎮定,來人不是蔡傷。」衛可孤為了穩定軍心,以內力將聲音逼出,立刻讓那些驚慌的敵騎鎮定了「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天下第呀!」久高戰場的蔡傷此刻因受到場內游四眾人高揚的士氣,縱身自馬背之上若大鳥一般飛起,劃破夜空,在沖天的火光映襯下,顯出一種妖異古怪的姿態,卻有說不出的震憾。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這種在崖空中的仍能變幻莫測的身法所吸引住。
破六韓修遠更是駭然,他只感到全身都不自在,一股來自心底的寒意讓他感覺到對方潛藏在內心的殺機。「呀——」破六韓修遠與衛可孤兩人同時躍起,向蔡傷那若御風於空中的身子迎去,一刀一劍閃爍起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動感。夜空似乎因為衛可孤的這一劍與破六韓修遠的那一刀而亮7起來。
風雷自天際滾過,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只是兩位可怕高手所牽動的勁氣。
沒有多少人見過衛可孤出手,但這一刻衛可孤的劍並沒有讓人失望,這種劍法的確應該算得上是可怕,但可怕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另一柄刀。蔡傷的刀,夜空中,不知道出自何處,也不知道要去何方,刀便是刀,與整個天地即分離又合併,沒有人能說出那種感覺。天與地似乎因為這一刀而有了明顯的界線,有了明顯的分別,可是這一刀又似是天與地相聯的軸,沒有7這柄刀,便似乎會讓整個天地消失。這其實也不再是刀,這是人的精氣,神合化而成再融入天地的精靈,一種可怕的精靈,一種要命的精靈。蔡傷不見了,完全融入夜幕,火光的照映也找不到他的蹤影,但是他的的確確存在,存在於那柄刀中,存在於每一寸虛空之中,那是他的殺機,他的精神。「引」那幕刀芒在天空中若燦爛的晚霞般爆起,越展越大,竟將衛可孤、破六韓修遠完全罩入其中。「蔡傷,是蔡傷!天下第一刀蔡傷……」地上的眾人一陣慌亂的狂呼,再也沒有比這樣一刀更讓人震憾的了,再沒有比這樣不真實的一刀更真實了,世界本來便是極為矛盾的,矛盾得便像是自己不是自己一般。沒有人再能夠擋得住起義軍頹敗之勢,沒有人能夠挽回這種亂得不能再亂的局面。
空中,那幕刀芒再一次擴散,竟然使地上的火苗呼地一下串上了半天,這種怪異的現象更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地上的草莖,灌木全都摧枯拉朽一般腐壞,變成塵沫向天空中升起。
天空中那幕晚霞更亮,更詭異。
「轟!」「呀!」兩聲慘叫,破六韓修遠碩大的身體,便若是紙鳶一般飛向火坑,鮮血自他的口中噴狂噴而出,刀已遠遠地射出,誰都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條。衛可孤的身子卻重重地墜落在地上,一個踉蹌,竟栽入了一個地道之中。
蔡傷若天神一般自天空中冉冉降下,緩緩地落地一匹戰馬的背上,但眼中卻閃過一絲異樣,因為栽入地道中的衛可孤竟在轉眼間消失了,唯留下一灘血跡。「殺呀——……」火光的映照下,自黑暗之中,衝出的竟是官兵,那些憋足了氣的官兵,此刻有如此好的打勝仗的機會,自然人人如出籠的猛虎,橫衝直撞,片刻便已將起義軍沖得七零八落,人仰馬翻,四散逃逸之人亂成一鍋粥,更有的棄械投降,在一旁呆呆地蹲著,而一些狡猾的,也就不顧一切地向地道之中鑽去,他們估計游四諸人早已出來,地道內即便是有故人,總是有限,而地道的支路又那麼多,逃生的機會便要大得多,誰還想去與蔡傷對敵呢?連主帥衛可孤與破六韓修遠這兩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去拼,只有送命一途。蔡傷的刀招早已在他們的心頭烙上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那種狂野無敵的氣勢,便若一柄利刃一般撕裂了所有起義軍的鬥志。蔡傷再也沒有出手,只是靜靜地立於馬背之上,目光四處游戈,似乎是想尋找什麼。
火圈之內的敵人,見主將破六韓修遠都被蔡傷擊入了火堆之中,那被燒烤的慘叫之聲,讓他們心寒,更何況,游四這一群雖然人數仍少,卻個個如狼似虎,武功高強,哪還敢再鬥,竟全都棄械投降。游四諸人這才鬆了口氣,扭頭卻發現外面的戰局也逐漸平和,雖然喊殺聲,馬嘶之聲不絕於耳,但敵人的反抗也只是極輕微的。三下五去二,蔡傷帶來的人馬極輕鬆地便解決了問題,剩餘的全都投降,領隊的竟是張殼、高歡諸人。「快些滅火!」高歡高聲吩咐著那些新降的戰俘,神情顯得極為歡快。
那數百戰俘哪敢違命,忙以兵刃挖土,用馬鞍裝土向火堆中倒去,數百人迅速行動,速度也不慢,迅速地便鋪開一條不太寬的道路,若大的一個火圈,只有這麼一條路可以通過。
游四不由得一聲歡呼,若一道凌厲的電芒般自火圈中飛躍而出,迅速來到蔡傷的馬前,恭敬地單膝跪地,掩飾不住歡喜地道:「游四見過老爺子。」火圈之中的諸人,將傷者全都扶了出來,他們神色都極為疲憊,卻難掩一種死裡逃生的興奮,來到蔡傷的馬前,全都跪下來請安。高歡剛才見過游四的身手,心頭大為震驚,這人如此年青,卻是如此可怕,絕對不會比他們速攻營中的兄弟差,甚至不會比他差,而那些自火圈之中行出之人,每一個都是絕對的好手,這讓他有些不明白,這是哪裡的一群人,全聚集這麼多的人物,不過,這些人卻對蔡傷是如此恭敬,心頭不由得對蔡傷更加傾慕,剛才見過蔡傷出手,這可能是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出手,那種神乎其神的刀法,只讓他們心神俱醉,心中暗歎,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風兒呢?」蔡傷目光掃了一下眾人,有些疑惑地問道。
「公子中了敵人的奸計,此刻受了重傷,我沒想到老爺子會來,便讓長生吩咐諸兄弟自暗道送公於回長城內救治去了。」游四忙應道。蔡傷的嘴角一陣抽搐,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淡然問道:「長生是否跟著他們一起走?」「長生與付二寨主全都受了傷,並沒有跟去。」游曰沉重地道:「那他們在哪裡?快帶我去見長生。」蔡傷自馬背上飄然落下沉聲道。游四向高歡與張亮望了一眼,極客氣地道:「張兄好,這位兄台好,我便先行一步7。」
「好的,你請放心,這裡便由我們兩人照顧好7。」張亮淡然應道。
「老爺子請跟我來。」游四說著竄入地道之中。
蔡傷毫無顧忌地跟著游四的身後進入地道,飛龍寨的弟子與葛家莊的好手也全都跟在其後『地道之中,一行轎跡延伸而去,微顯得凌亂,深夜之中,雖然眾人有火把在握,依然顯得異常陰森。游四的眉頭不由得大皺。
「這裡的機關怎會全都被破開呢?」一名飛龍寨的弟子奇怪的自問道。
「肯定有敵人闖了進去。」游四心頭大急,腳步立刻加快。
蔡傷緊隨其後一彎一拐地繞行了一段路,面前忽然一亮,竟是一個大地下室,幾有四丈見方,室頂卻高有丈多,但地下室之中卻是狼籍一片,地上靜靜地躺著幾具軀體。
「長生,柳青,付寨主〞幾人一聲驚呼,迅速撲上去。
地上所躺之人:正是長生,付彪與刷才自火圈中縱出的五人。
「啪!啪……』「砰!砰!」幾聲脆響之下,那幾個撲向地上的人,全都倒跌而回,卻是蔡傷出的手。誰也沒想到蔡傷出手竟會有如此之快,只這麼稍稍一動,便將七名高手甩了回來。
「老爺於——」游四有些不解地望著蔡傷欲言又止。
「他們碰不得,他們已經死了,滿身都是毒,誰摸了誰便會如他們一樣。」蔡傷的聲音無比冷殺地道。「他們中了巨毒而死的?」游四駭然問道。
「不錯,以他們的武功,天下能讓他們沒有任何反應便死去的人,相信是沒有的,連我也不可能,所以,那便只有一個可能,是人下了毒。」蔡傷語氣轉為淡淡的悲哀,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局面。游四依然有些不信,神色間有些古怪。
「你不相信,可以仔細地看看他們的衣服,此刻已經全都寄生了一種細小的蟲子,但你看他們之時,必須憑住呼吸,連風也不能夠帶起,否則他們會立刻飛散,誰被這種蟲子附上,誰都會與他們一樣。」蔡傷說到這裡的時候,目中散射出無盡的殺機。游四臉色有些發白,此刻倒真像是看到了那些正在蠕動的蟲子,頭皮都禁不住發麻,駭然問道:「這是什麼毒物?」「蠱毒,玉蛇碧蠶蠱。」蔡傷的聲音這時已漸漸變得平靜地道。
「玉蛇碧蠶蠱?」游四禁不住駭然倒退兩步,似乎是被這種毒物的名字嚇住了。
「你聽說過這種蠱毒?」蔡傷平靜地道。
「晚輩當初聽恩師講過這種毒物,這是僅排在金蠶蠱之後的絕毒之物,還曾聽說,這種毒物見火便泛青碧之色,不見火則為透明之色,而附在人身上之後,便會將其毒汁注入人體,然後在一個時辰之後,再盡數鑽入人體之中,這比那種必須通過飲食才能注入人體的蠱毒更要可怕。」游四駭然道。「不錯,這玉蛇碧蠶蠱,在益蟲之類列於金蠶蠱之後,是因為金蠶蠱所得處罰大過慘烈,可要說到毒性,玉蛇碧蠶蠱比金蠶蠱更要勝幾籌,而且,玉蛇碧蠶蠱比金蠶蠱更有效,方便。」蔡傷神色有些慘然地道。游四立刻接過一支火把,伸到柳青的衣服表面一烤,那件灰布衣衫竟奇跡般地泛出一陣青碧的色彩,顯得詭異而又妖艷。游四的額頭之上出現了汗水,虛弱地倒退兩步,神情有些呆板地喃喃自語道:「這會是誰下的毒呢?這會是誰下的毒呢?」「金蠱神魔田新球,天下間只有他一人有此能力既破機關,而又能無聲無息地下這蠱毒。」蔡傷肯定地道。「金蠱神魔田球新,又是他!」游四的目中泛出深刻的仇恨狠。
「去搬些柴火來,將他們全部燒了吧。」蔡傷有些黯然地吩咐道。
飛龍寨的眾弟子與葛家莊的諸人不由得全都神色黯然,迅速行出去找柴禾。
「刀疤三與九魔也給他們救走了。」一名漢子氣憤地道。
「我會找他們算帳的,他們幾個不會白死。」蔡傷此刻真的動了十幾年都未曾動過的殺機,說出來的話,只叫旁人都自心裡打寒顫。「可是現在公子的下落不明,我們應該怎樣去查呢?」游四擔心地道。「此刻破六韓修遠已死,衛可孤也自身難保,而衛可孤的數千人馬,全都四散逃逸,不會構成任何威脅,而風兒有那麼多兄弟在一旁保護,相信出不了多大的問題。」蔡傷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的福大命大,怎麼會有事呢!」一旁的人也附合道。
衛可孤沒死,救走他的是宇文肱與宇文洛生,同時更有那個在長街之上看守地道口,一直讓人忽視的劉軍旗。劉軍旗終還是忍不住步入了那個地道,而此刻,地道之中把守的人己全都抽高地面,所以讓他撿了個便宜,而宇文洛生與宇文肱卻是極為精明之人,一聽到蔡傷的到來,便已知道會是如何戰局,所以便迅速投身入地道,剛好與劉軍旗相遇,面此刻衛可孤正墜落到他的地道口,正因為如此,他們就將衛可孤救了下來。地道極空,雖然偶有機關,卻也難不了宇文肱,因為許多機關都是需要人操作,而此刻根本無人,所以讓他們順利地借地道遁走。衛可孤卻沒有辦法再騎馬,別人或許不知道他的傷勢,但他自己卻很清楚,蔡傷的刀可怕之處,不是他可以砍人的頭,而是他的刀氣可以無形地侵入人的體內,不傷皮肉,卻能割斷體內的經脈,這種可怕的罡氣,是誰也不敢想像的。他沒有死,讓他感到幸運,因為,他已經深深地體驗到蔡傷「怒滄海」殺傷力的厲害,在那虛空之間,他已記不清交過多少招,因為蔡傷的刀根本不是以招來計算,那是一種無窮無盡,綿綿不絕的氣勢,勁力,只有開始至結束的過程,無首無尾,達到這樣,便已經不能算是招式。衛可孤知道,如果這次能夠好好地把握,那將是他武學之上的又一大轉折點,他的武功會更進一層,達至一種不可以用語言表說的境界,尋找蔡傷刀招中的啟示,但他卻知道,他很難達到蔡傷那種境界,很難很難,不過,那已經不太重要。宇文洛生早已做好擔架,衛可孤傷的雖不是手足,但體內的經脈卻已受損,更受了內傷,根本無法自行行走,此刻宇文洛生為他做上一個擔架正好供他使用。衛可孤依然很冷靜,畢竟,他是見過大風浪之人,這一刻他變得更冷靜。
「衛帥,我們是去沙圪堵,還是去瑤鎮呢?」宇文肱依然極恭順地問道。
「我們先入瑤鎮,再另行通知大王派人來接我吧!」衛可孤有些虛弱地道。
「衛帥的傷要不要緊?」劉軍旗關切地問道。
衛可孤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平靜地道:「還死不了,不用擔心,蔡傷不會再出手的。』「蔡傷也受了傷?』宇文洛生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地問道·、衛可孤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悠然笑道:「我們還不足以傷他,若是由大王與我聯手,或許有傷他的可能。」宇文洛生心頭不由得一涼,聽衛可孤如此一說,真的將蔡傷說成了天下無敵一般,在他們的眼中,破六韓拔陵的武功已經是極至了,可是先有蔡風,後又有蔡傷,而天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勝過破六韓拔陵呢,這怎麼不叫他們心涼?「洛生,來,我們扶衛帥上榻,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對方之中除了蔡傷之外,仍有許多可怕的高手,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卻是不好脫身〃宇文肱沉聲提醒眾人道。宇文洛生與劉軍旗這才反應過來,忙趕著去扶衛可孤。
衛可孤倚在樹桿之上,根本沒辦法使出真氣,只得任由他們兩人相扶。
字文肱望著彎下腰去的劉軍旗一眼,眼角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殺機。
衛可孤卻清楚地發現這縷殺機,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汕得虛弱地呼道:「宇文肱,你想幹什麼?」宇文一震,但卻又立刻推出一掌,重重地擊在劉軍旗的背上。
劉軍旗聽到衛可孤這樣一呼,也明白不好,但宇文肱的動作的確大快,他只是微微地穆了一下身子,消去了一部分掌力,卻依然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飛了出去。「你想叛變!」衛可孤極為平靜地問道。
字文洛生一愣,有些驚疑不定地望了他父親一眼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宇文肱,你這個叛徒!」劉軍旗口角泛出一縷血絲,慘烈地喝問遣。
「我想告訴衛帥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宇文肱慢條斯理地道。
「什麼消息?」衛可孤有些狐疑地問道。
「我收到一個飛鴿傳書,是這麼寫的!」宇文肱似要吊足眾人的胃口一般悠然道。
衛可孤不再作聲,因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說的,他開口問,只會讓對方更為得意,所以,他不再做聲,但劉軍旗卻吼道:「你這個叛徒,我與你拼了。」說著拔出腰間的刀,踉蹌看向宇文肱撲來。雖然在平日,劉軍旗的武功並不會比宇文肱差多少,可是這一刻卻跟本沒法比,因為宇文肱的那一掌早巳先擊得他內腑高位,重傷之下,更是不行。宇文肱一聲冷笑,道:「想死還不容易。」說著右腳微抬,化作一道幻影,一口氣踢出五腳,有四腳是踢在劉軍旗的胸口,另一腳卻是蹋在那口刀上。衛可孤只聽到劉軍旗胸口肋骨的碎響,跟著便是痛苦絕望的聲音隨著鮮血一起狂噴而出,那柄刀遠遠地飛出,插在地上,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好腿潔,宇文家的近身搏鬥的功夫的確是一種絕技。」衛可孤極淡然地讚道。
「爹,這——」宇文洛生懼於衛可孤的餘威,不由得有些駭然地遭。「你聽爹的!」宇文肱自然地道,又道:「多謝衛帥誇獎,只可惜,我宇文家在你衛可孤與破六韓拔陵的手上總不會有出頭的日子,想我東胡族宇文部也是一代豪強,我曾祖宇文陵乃後燕附馬都尉玄魏公,便是太祖拔跋圭手中仍拜都敬主,為一代豪傑,而你衛可孤與破六韓拔陵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窮寇而已,處處防著我宇文家,哼,跟著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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