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歡慶之日,卻非每人都能歡慶。
團圓,誰不期盼?但總有些人不知家在何方。天涯過客,子然一身,無牽無撫有的只是一顆疲憊的心和一臉掩蓋不了的滄桑。
這種人,是浪子,孤獨的浪子,是以,節日對他們已經失去了應有的約束力和意義,反而只能為他們添上那麼一絲空虛、一絲落寞與一絲傷感。
戰亂,更破壞了節日應有的氣氛,這的確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酒,是穿腸毒藥,但卻不能沒有這東西,俗話說:「醉生夢死忘百憂」!
在亂世之中,烈酒與美人的確構成了溫柔之鄉讓英雄氣短,杜士魂消。
絕情已經不自覺地喝了五碗酒,是五大碗!劉瑞平只是靜靜地看著,靜靜地感受著客棧中的清冷。
今天,喝酒的似乎只有兩個客人,連店小二也回家團圓去了,唯有老掌櫃和一個小女兒在清點著這一年來的賬目,神惰十分專注,十分嚴肅。
劉瑞平輕輕夾了一塊肉絲,仔細地咀嚼著,似乎是在品味著人生的辛酸難得的卻是絕情並投有說話,今天他似乎變得有些反常,難道就因為明日是除夕嗎?沒有人知道這算不算是理由,當然,絕情不說,就沒有人發問,包括劉瑞平。
絕情再喝了兩碗,劉瑞平終於忍不住了,淡淡地道:「蔡公子,為我也倒上一碗吧?」
絕惰微感愕然,旋又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也不發問,十分自然地為劉瑞平倒滿一碗烈酒。
劉瑞平心頭一陣感動和無奈,她竟似乎讀懂了這個笑容的內涵,充滿了感激的一笑,竟讓她。心中掀起了一番巨波。
絕情端起酒碗向劉瑞平招了一招,淺淺地飲了一口,與剛才喝酒的架式相比,顯得斯文了許多。
劉瑞平卻知道這是為了照顧她,她才會小口小口地喝,也就毫不猶豫地淺淺綴了一口。
一股辛辣之味沖喉而出,劉瑞平忍不住將喝進去的酒咳了出來。
「好辣!」劉瑞平終於說了心中的感受。
絕惰忍不住開懷笑了幾聲,自懷中掏出一塊黑巾遞給劉瑞平,溫柔地道:「擦擦!」
劉瑞平不好意思地接過黑巾,只覺極為柔軟,舒爽異常,她輕輕拭了拭嘴邊的酒氮。
「難為你了,還喝嗎?」絕惰似乎充滿柔惰地問道。
「嗯!」劉瑞平堅決地點了點頭,毫不畏怯之狀只讓絕惰自心中升起了一絲溫暖,卻也禁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劉瑞平微微一愕,似乎有些意外,忍不住問道:「蔡公子有心事嗎?是因為瑞平跟你說了回家團聚的時間嗎?」
「瑞平多心了,人在江湖,何處不為家?只是心有所感而已。」絕情淡然一笑道。
「能跟瑞平講講嗎?」劉瑞平似乎極為善解人意地問這神情顯得格外溫柔。
絕噎想了想,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突出奇兵地問道:「如果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劉瑞平渾身一震,有些吃驚地望了望絕惰,掩飾不住心頭的震驚,問道:「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有些事惰,不是用語言可以解釋的,需要用心去體會,世間的一切很難預料,可以不用解釋嗎?」絕情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無可奈何地道,神情更顯落寞地望著窗外。
劉瑞平隱隱似乎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強壓住心頭的不安,淡然問道:「蔡公子何出此言呢?」
絕惰再為自己倒滿一碗酒,問道:「瑞平知道我今日為何要喝這麼多酒嗎?」
劉瑞平茫然地搖了搖頭。
「咽為我想用酒來將心神鎮定下來,告誡自己不要做出蠢事,可是我失敗了。」絕惰悠然道,眼神中微顯出一絲無奈。
劉瑞平默然無語,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絕情的話大突然了,幾乎讓她沒有一絲心理堆備,她更不知道絕惰究竟要說些什麼。又發現了什麼,難道是發現了自己在騙他?可是整件事情的前前後後,自己似乎並沒有露出破綻,那又是因為什麼呢?
正當劉瑞乎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絕情再次開口道:「這幾日來。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也一直都因這個問題而無法解開心結,今日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將之放在心中,無論瑞平是怪我抑或是什麼的,我都不管。」
劉瑞平有些奇怪地望著絕情,但見其臉上顯出一絲矛盾而落寞之色,配上那憂鬱而深撬的眸子,的確有一種異樣的魁力,不可否認,絕惰絕對是一個可讓任何女孩傾心的男人!
「瑞平認為我是蔡風嗎?」絕情的話更使劉瑞平驚詫莫名。
啦道,你不是蔡風嗎?」劉瑞平烤然反問道。
「如果我不是呢?」絕情也反問道。
劉瑞平的心速立刻加快,幾乎跳到嗓子眼上了。腦中更顯一片空白,忖道:攤道他真的發現了我在騙他?但他又是如伺發現的呢?」
「不管你怎麼想,怎麼決定。我仍要告訴你,我不是蔡風,我叫絕惰,一個投有任何身家的浪子絕惰!」絕情說完後,目光緊緊地盯著劉瑞平的眼睛,卻不再說話。
劉瑞平腦中「咎地一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一般,不知道該如何出聲。絕情的話就像是一柄絕世無匹的刀,將她所有的打籮和計劃全都劈得一塌糊塗,他根本沒有辦茂面對他這種直接了當的坦白。本以為絕惰
一直都在向自己的計劃靠近,誰知,卻於此時功虧一備這的確讓她無法接受,茫然之問,她只得含糊其辭地道:咐當初為什麼要騙我?」
「我說過有很多原因,也不想作大多的解釋,那似是全無意義的事。瑞平能不問原因嗎?」絕情的口氣無比緩和地道。
「不行!」隱然間,劉瑞平似乎有一種被傷窖的感覺雖然她心裡十分明白自己與絕惰都是在相互欺騙,可是不知怎地,聽完對方的話後,她心頭卻感到有些委屈,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這幾天的相處,她真的愛上了絕惰?可她一直都在告誡自己呀,那又是為什麼呢?
男女間的感惰的確是一樣很奇妙的東西,這幾天來,絕桔所表現出來的深沉、憂鬱和那種落寞的情緒始終佔著劉瑞平的心靈,雖然她心中也有蔡風的涕灑和機智,但此時的絕惰,卻與蔡風那種傲氣與儒雅的感覺有些不同,另有一種異樣的怒力。劉瑞平早就對蔡風有先入為主的好感,雖然知道絕惰是受人所制失去過去記憶的蔡風,但卻沒有改變其容貌,這使得她情不自禁地隱隱愛上了蔡風的第二種身份絕惰,只是她自已也不知道而已。可當絕倩坦白心事之時,劉瑞平卻不可抑制地表露出來。
絕情長長地吁了口氣,輕歎道:「絕情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這本是別人安排的一個計劃,而我就是這個計劃的實施者、我本想十遠都不告訴你真相,是以,就有了最初的騙局,絕情很少跟人談及這些,因為絕情的命運並不屬於自己,我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瑞平怪也罷,不怪也罷,我投權過問。」
劉瑞平呆了半晌,她自然明白絕惰話中的意思,絕惰說了這麼多,的確已是他所能表達的極限,對方如此坦誠相告,她還能說什麼呢?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也可以一直都瞞著我呀。」劉瑞平有些不忿地道。
絕情苦澀時一笑,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這都是自找的,因為你太善良了,而我雖名絕情,卻非真的絕情絕義,我是真的愛上了你。所以不想再欺騙你,也不想作任何隱瞞,我最初的目的是《長生訣》,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真的!」
劉瑞平再一次目瞪口呆,絕惰的話就像一排排海浪,讓她根本無法站穩腳根,可隱約之間,似乎有一絲歡喜,一絲甜蜜之感。
「我從來沒想過人會有這種矛盾的時候,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嫉妒蔡風,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定要與他比試比試!」說著絕情又澀然一笑。
「你一定不會比蔡風差!」劉瑞平不知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絕情一呆,愣愣地望了劉瑞平半晌,眼神中露出一絲令人難以察黨的痛苦和傷感,忙扭過頭去,不再望向劉瑞乎的臉,輕聲道:「快吃吧,吃飽了,我迭你回去。」
「回哪兒?」劉瑞平一驚,問道。
「廣靈!」絕情堅決道。
「為什麼?」劉瑞平詫異地問道。
「難道你還會與一個再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呆在一起嗎?」絕情黯然道。
劉瑞平愣了一愣,淡然道:「就因為這些嗎?」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絕情無可奈何地道。
「那你此刻是不是對我坦誠以待呢?」劉瑞平深深地吸了口氣,漸漸平復了心中的思緒。
絕情再次端起倒滿的酒,就要向嘴中猛灌,但一隻手卻壓住了他的酒碗。
那是劉瑞平的手,素白細膩、柔若無骨的手他憐惜地道:「你不能喝了,那樣會醉的!」
絕惰的手顫了一下他的心也顫了一下。一股從來都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竟使他那從不顫抖的手顫抖了一下。這是如何難得啊!
劉瑞平也清楚地感覺到了,她更看到了碗裡的酒蕩動了一下,就像是兩人的心,泛起了一絲絲無法抑止的漣崩!
絕情輕輕地放下碗來。伸出修長的大手輕握著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眸子中透出無限的柔情,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輕聲問道:「你真的相信我?」
劉瑞平並沒有抽回手,只是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為什麼會不相信你?」頓了一頓,又道:「我不管你是蔡風還是絕情,也不管你以前有什麼目的,只要你此刻對我是真誠的就行了。」
絕情無法掩飾地露出一絲傷感,道:「我的生命並不是由我自己作主,難道你……」
「不要說這些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把握命運的!」劉瑞平真誠地道。
「謝謝!」絕情輕輕地道,同時收回手來。
「是你救了我,但又騙了我,就讓它們抵消,我們一切從頭開始,好嗎?」劉瑞平優雅地望著絕惰道。
「不行,我將身份和目的告訴了你,本就是己經背叛了另一個人,如果我仍和你在一起的話,他一定會逼我向你動手的!」
哪你會嗎?」劉瑞平又一次望著絕情輕問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有將你送回廣靈,才是最好的辦法。」絕惰無可奈何地道。
劉瑞乎禁不住心中一陣迷惑,難道絕情真的是喜歡上了她,才會對金蠱神魔的命今生出反抗之心?可是一一想到這裡她J心中生出一絲茫然又有一絲歡喜,更不知道將計劃如何進行下去,如果他是真心喜歡自己,那自己要不要將計劃也坦誠地告訴他呢?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瑞平,請不要怪我。」絕惰黯然道。
劉瑞平心中一動,想到絕惰在這幾日之前對劉家的一舉一動似乎瞭若指掌,更連掄轎的時間都拿捏得準確無比,那種敏銳得無以復加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及果斷的作風,怎會在今日突然變得這麼兒女惰長、婆婆媽媽呢?
劉瑞平雖然心中激動和有些進退失控之感,可心細如髮的天性卻使她敏銳地感覺到事情有些非同一般。她越想心中就越是發涼,難道絕情真的如此厲害?那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的確讓人心中不能安寧。
劉瑞平咬了咬牙。她雖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估計問題一定是出在她的身上那麼她只能賭上一賭,也必須賭!
「你真的愛我嗎?」劉瑞平似乎鼓足勇氣地再一次問道。
絕惰認真地點了點頭,誠懇地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的感覺肯定地告訴我,我已經愛上了你,所以才不願傷害偷或許這就是命,是絕情的悲哀!」
「那你難道就不可以政變自己?以你的武功,天下又有誰能對你怎樣呢?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有排除一切困難的勇氣!」劉瑞平試探性地道。
「不可能!也許,我的武功可以不怕天下任何人,可我的心卻已不屬於自己,只要這個人一出現,我的一切就不再受自己主宰,我的思想將完全受他控制,他讓我死,我的思想之中就不會產生絲毫猶豫,可我無論走到哪裡,他都可以很輕易地找到,這就是絕惰的難言之隱!」絕情深感無奈地道。
劉瑞平沒想到絕情連這個也會告訴她,她真的有些弄不清劉方所言是真是假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呢?你為什麼要將事情全都告訴我?為付麼要全都告訴我呢?」劉瑞平的神色間也顯出無比痛苦和矛盾地呼道。
「真的,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是讓我絕惰第一個動心並深深愛上的女人,雖然我們只相處了幾日,可卻似經歷了幾十年,因此我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相見恨晚,所以,我必須告訴你這其中的真相。」絕情再次重複這
劉瑞平目光中的溫柔全都化為矛盾,隱隱顯出感動的淚花,定定地望著絕惰的眸子,口中哺哺而深情地道:「絕情讓我很為難,你可知否?知否!」
絕情似乎也感覺到事情變得極不簡單起來,從劉瑞平的表惰和語氣,他清楚地感覺到,劉瑞平絕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為難,而是另有隱惰,是以他不語,只是以一種最溫柔和關切的眼神對視著劉瑞平的目光。
「瑞平很矛盾,絕情可以幫我嗎?」劉瑞平似乎是中的一隻小羔羊,無助地低語道。
絕惰禁不住握住劉瑞平的雙手,認真地道:「瑞平無論有什麼話都可以直說,絕對沒有任何人敢為難你!」
劉瑞平苦澀一笑幽幽地道:「我多想絕惰一直都在欺騙我,這樣我的心裡也許好受一些,至少不會背著感情的包袱,在傷痛和無奈中aw,我何嘗不是自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已經深深地、不能自拔地喜歡上了你?你的每一個動作細節、你的深沉、你的孤傲——你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入了我的心底,我從來都沒想過,此生仍會遇到一個真正能打動我心的男子,對於蔡風,我多的只是欣賞,畢竟那時候我們相處的時間大短,又是在他最落魄之時,可你卻不同,絕劉不同!」
絕隋禁不住一呆,沒想到劉瑞平竟也是如此大膽地坦白!」中所想,這與她溫柔沉靜而優雅的氣質及作風的確有些不同,可卻更能讓人感動但絕情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緊地握住了劉瑞平的雙手,知道她仍有話要說。
「但我多麼希望你是蔡風!因為你若是蔡風,我們就不用相互欺騙,就不會變得如此痛苦,只是打一開始你就不是他。你知道嗎?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就知道絕惰會出現在前途,那是一個和蔡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就是在那時我們注定就要以悲劇收場。」劉瑞平痛苦地道,纖手在絕情的大手之中不停地滲著冷稈,可見其叱吶是如何地痛苦。
「你早就知道我是絕情了?」絕惰也禁不住色變地驚R道。
「嗯!」劉瑞平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接著道:
「我不僅知道你是絕情,更知道你是金蠱神魔田新球屬下的第一得力助手!」
絕情出奇地平靜,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仍靜靜地望著劉瑞平那黯然的眼神,心頭卻不知在想什麼。
「魔門與我們劉家向來都是大敵,而你的可怕之處是沒有人敢想像的,單槍匹馬怒斬義軍首領莫折大提,更聽說你與爾朱家族的第一高人爾朱榮交過手,連他都要對你忌諱三分。
更傳說天下最可怕的刀手蔡傷都差點死在你的手下。可見你對劉家有多大的威脅,你知道嗎?而SK#我劉家的探子得來最可靠的消息,知道你們會半路搶奪《長生訣》,其實《長生訣》純粹是捏造出來引你們魔門中人出動的幌子,也許世間真有《長生訣》,但試想如此奇書,我劉家又怎捨得送予南朝呢?結果正如我們最初所料,魔11中最可怕的人物終於出現了,可是——可是為付麼我偏偏又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你?為什麼會這樣呢?」劉瑞平似乎低低自語道。
絕惰的手。心也冒出了冷汗,劉家的可怕的確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難怪能列入四大家族之中,暗自慶幸的同時,更為劉瑞平的情意所感動。
「所以,你就再也不想隱瞞了?」絕情輕歎了口氣問道,不知是為自己突然少了一分威脅,還是為劉瑞平的真惰而歎息。
「在知道你不是蔡風,而正是絕惰時,我就一直告械自己,你是在騙我,我們之間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因此一直壓抑著心中的感受,可這卻使痛苦一分分地加重,加重!在欺騙自己之時,更不能自拔地越陷越深,所以我多麼希望你繼續騙我,至少我仍可以找到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