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莊的人,並不想要這些異族人的性命。無名四也明白,此際不易惹太多的麻煩,否則,無論是對干仟麼來說,那都會是一種負累,是以,只是制住這些人的穴道,卻不取他們的性俞。
這些高車勇士,在漠外也許可以稱雄一時,但若真到了中原,遇到無名四這等高手,卻也縛手縛腳,竟無用武之久,片刻間就被點倒了一片。
哈魯日贊看在眼裡,竟也被激起了強烈的戰意,他木以為這些屬下足以收拾對方,卻沒想到,今日所遇的全都是一群勁敵,竟讓眾屬下無法展開手腳。
「好,好!中土果然人才濟濟,高手也濟濟,就讓木王子來領教一下你們中土的武學吧!」哈魯日贊用那並不通順的漢語遣。
三子和凌能麗聽到對方說「高手也濟濟」,都忍不住想笑,但想到一個外族王子能夠用中土的一些語言已經夠不錯的,方把笑意壓了下去。
那鐵塔般的漢子準備出手,卻又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哈魯日讚的確被激怒了,若是由哈魯日贊出手,那就完全沒有必要群起而攻,那只會使局面更加難以控制。
無名四和無名五也相繼住手,他們並不想太過欺人,對付一個番邦王子,更不想以多取勝,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葛家莊的兄弟也有滿身是灰的,衣服被劃破,受了輕傷的,都同時住手,聚集在無名四和無名五的身邊,冷眼看著哈魯日贊褪去披風,露出一身勁裝,那剽悍的體形,像是生活在熱帶草原的雄獅,自有一股野性和勇武之氣,但那張長長的馬臉,加上耳朵上掛著兩隻大銅環,其形象的確讓人難以恭維。
哈魯日讚的目光在無名四和無名五的身上掃過,卻又在片刻之間落到了三子身上,在這些人當中,唯有三子所表現的槍眼一些,無論是在功力和手法上,都讓人完全不能忽視和輕估他。在哈魯日讚的眼申,並未正式下場出手的三子反而是個莫測高深的敵人,所以他將目光落在三子身上。
三子輕輕地夾了一片牛肉放在口中,便已經愍覺到了哈魯日讚那具有洞穿力的目光,禁不住扭頭直視。
兩道目光猶若兩柄交纏的利劍,似乎耍在空中碰出火花。
「你敢和我比試嗎?」哈魯日贊並沒有任何輕視之意地問道,眸子之中躍動著狂野的戰意。
三子一聲輕笑,向蔡風望了一眼,立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踏步向哈魯日贊行去。
蔡風望了望哈魯日贊,禁不住啞然,凌能麗也覺得有趣,元定芳都累了幾天,難得有休息之時,不免亦興致勃勃。
「這裡的地方太小,何況咱們已經打壞了這麼多東西,再在這裡大鬧下去,只怕掌櫃賠不起!」三子望了望滿屋的一片狼藉,淡然道。
「那我們出去比試!」哈魯日贊用生硬的漢語遣。
無名四和無名五相視望了一眼,讓開一條道路,跟在三子身後行出了客棧,而哈魯日贊也在幾人簇擁之下行了出去。
蔡風望了一眼凌能麗和元定芳,見她們己經喝完了那熱氣騰騰的人參燕窩湯,臉上升起一片淡淡的紅潤,的確美到了極點,不由得心中湧起無比的自豪憾,淡淡地道:「我們改到窗邊桌上吧,也好看看這番邦的王子有什麼厲害之處。」
凌能麗欣然同意,五台老人曾經讓她涉入江湖歷練歷練,主要的就是讓她見識一下江湖之中其他各門各派的武功及學些江湖經驗,她剛才所見這番邦的人物,雖然武功並不是很高,可卻有著別具一格的奧妙,似乎充滿著異域的情趣,而這番邦王子的武功應該比那些屬下高明,豈不更會體現出其武學的精奧之處?因此倒也不想錯失良機,欲一飽眼福。
元定芳亦不想有拗蔡風的意思,同時對三子也有著一分關心,自然要去看個真切。
AAAAAAAAA抗月一陣爭眩,但卻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昏眩,在眾敵環伺的險地,昏眩代表的意義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死尊者的那一掌的確極為可怕,雖然他的長劍回擋,阻去了對方的幾成功力,又因不死尊者的重傷,但那一掌居然仍將抗月的鼻樑擊斷,其力道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但也的確受創不輕,加上胸膛之上的創口,若非他意志堅強,只怕早已經昏了過去,而等待他的只有血盡而亡的結局。
抗月強提一口莫氣,有些虛弱地封住胸前傷口周圍的穴道,舉步跟踉蹌蹌地向灌木叢中鑽去,他知道,此際若是想阻止那些人去追擊蕭衍,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哪怕此刻來一個小兵小卒,也會讓他難逃一死。是以,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去通知救兵,只有等到大批兵馬趕到,才能夠真正為蕭衍解圍。
不死尊者也隱隱聽到了抗月離開的腳步聲,但他根本無力再追,體內的真氣混亂,沒有一時半刻,休想調理好。轟天雷的威力的確太過驚人,抗月的罡氣摧毀力也不小,若非抗月本身就己經受到重傷,只怕那一刀會使不死尊者傷得更為慘重。
此際聽到抗月離開的腳步聲,不死尊者也無可奈何,因為他知道自己也無力阻止抗月的離去,只盼那些分佈在各路口的人能夠及時發現抗月的蹤跡,不過,抗月的確比他想像之中更厲害得多,他原以為對方即使不死,也會被他那一掌轟得昏迷過去,而只要他迅速恢復功力,便可輕鬆地對付抗月了。可是,抗月不僅沒有昏迷過去,而且還舉步離開,這讓他只能徒歎奈何了。
不過,他此次的主要任務就是對付蕭衍,只要取下了蕭衍的腦袋,這一切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讓蕭衍從這個世界中永遠消失!
三子意態輕閒,目光絲毫不避地與哈魯日贊對望,但卻心靜如水,無波無瀾,任由寒風疾拂,而身立如岳。
哈魯日贊卻完全是另一種形象,像抖鬃的雄獅,眼睛瞪得極大極圓,似乎有將三子裝入目中的意圖,渾身散發著濃烈如酒的戰意,可形可感,猶如蒸騰於身的魔焰,使人自心底憾覺到一絲涼意。
「你用什麼兵器?」哈魯日贊認真地問道。
三子想了想,面對這樣的對手,實不宜太過托大,不由得笑了笑,道:「刀!「」好,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刀法!「哈魯日贊伸手接過一旁下屬遞上來的重形狼牙棒。
在接過狼牙棒的同時,他的氣勢頓時暴漲:更似乎凶焰逼人。
三子也感覺到了那洶湧的氣機,若實質的潮水,一波波地衝擊著他,心頭禁不住微微訝異,這番邦的王子竟然會擁有如此功力和氣勢,倒的確是一個勁敵。
刀,被三子緩緩撥出。
撥刀,本是一種戰機的製造,本是一種氣勢的凝蓄。
三子在拔刀,一寸一寸地拔出,而三子也在刀漸漸撥出的當兒,升起一股濃烈無比的戰意,就像是一個澎湃的火球,不住地漲大,氣勢似是自眉間升起,化為飛揚的氣旋。
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那兩股越來越濃、越來越狂的戰意在虛空中衝擊、怒湧。
置身於兩人之間,便若乘一葉扁舟破浪迎濤。
三子的氣勢仍在激增,這兩年以來,他的武功的確增長得太快,當他失去記憶之時,在客棧中劈柴,無形之中,使他體內的無相神功激漲,無論是在心力抑或功力之上,都向前大大躍進了一個層次。
這幾月來,三子更得蔡傷親自指點,在刀遣之上攀升了一極大的台階,此刻,真正的出刀,竟有著一種陌生而親切的憾覺,但無論如何,刀,使他的心變得無比恬靜。
達種感覺無比美妙,也無比生動,他從未嘗試著去體會這之中的境界,禁不住想感激哈魯日贊,沒有哈魯日讚那種氣機的牽引,沒有他那種氣勢的相激,三子也很難在平靜之時晉入這種境界。
這或許就是蔡傷所說的,在晉入刀道前的第一道關。
刀意。
三子禁不住再次湧起對刀道的嚮往,刀意便有著如此美妙的慰覺,那麼刀心又是什麼憾覺?而刀神及無刀又會是什麼感覺?想到刀神和無刀,不由得想起了蔡傷那以掌所發出的絕世刀法滄海無量!那究竟是不是無刀的境界呢?
一道輕悠的風驚動了三子那完全凝於刀上的思緒。
神馳刀上,刀憾天象,天象生萬念,這就是刀意。
一陣輕風,是哈魯日讚的狼牙棒,他終於還是先動手了,他絕不想讓三子的戰意和氣勢瘋漲下去,那對他絕對沒有好處,更何況他從來都是主動攻擊的,是以他出招了。雖然他並未找到三子的破綻,但卻知道對方絕不會有破綻讓他尋到,破綻只有在攻擊之時自己去製造,去尋找。
三子的刀劃出,輕飄飄的,也宛如一陣輕風,他只是憑著憾覺,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愍覺,在別人的憾覺中,哈魯日讚的狼牙棒幾若狂雷怒電,可三子的憾覺之中便若一陣輕風,不驚不躁,更不會被對方的氣勢所懾。
刀光閃滅之處,已是狼牙棒的盡頭,猶如暗空的一聲怒雷。
沒有花巧,沒有絲毫的退避,兩件兵刃在虛空之中相擊。
三子退,狂野無比的力道,似怒濤洶湧般自刀身襲入他的身體。
哈魯日贊木是天生神力,加上狼牙棒那一百多斤的重量,的確可以將之功力與神力融合得恰到好處,這一擊又是蓄勢已久,所以力遣極大,以三子的功力也無法·與之相抗衡。
三子的吃虧在於刀身輕巧,而臂力上也要稍遜對方·半籌,若是有天生神力,也便不會吃虧了。
哈魯日贊雖然看起來像頭蠻牛,但其動作之靈活與;見機之快,的確不能不讓人對他重新估計。
,三子一退之際,狼牙棒猶如張牙舞爪的狂龍當胸搗」來,氣勁有若驚濤駭浪,使得寒風如被一個小小的黑洞;所引,全都順著狼牙棒直衝向對方的胸口。
「噗!」這次相擊,卻是一聲輕微的悶響,但無論如何,三子仍是擋住了這一棒。
;三子再退,猶如狂風中的敗葉,輕悠而靈動,更有;著無比的活力與優雅。
元定芳忍不住驚呼出聲。
凌能麗卻目射奇光,一手輕按住元定芳的手,似乎對眼前的一切大愁興趣,也不知是對哈魯日讚的威勇,抑或是三子的輕靈感興趣。
蔡風亦很有興致地剝著花生,似乎三子的成敗與他根木就沒有關係,凌能麗也不時地為他添添酒,好像愜意無比。
高車國的眾人大聲高呼,為哈魯日贊打氣鼓勁,而哈魯日贊所表現出來的也的確是勇武不凡。那氣勢,那勁道,似乎總是有著澎湃不盡的熱潮。
而三子的形式似乎完全相反,飄飄悠悠,若不著力的鴻毛,更似乎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是以,他們竟似乎喊得聲嘶力竭。
唯有哈魯日贊才真正明白,其實他根木未曾佔到半分便宜,三子雖然飄飄悠悠,更似險象環生,但棍術就未曾有半絲破綻。他每一刀似乎都是那麼勿忙倉促,事實之上,每一刀都給恰到好處地擋住了他的攻擊,幾乎是自始至終,狼牙棒都未曾碘到刀勢範圍之內。
雖然狼牙棒為長攻的兵刃,佔盡長兵刃和重兵刃之便,可三子死守方寸之地,便若完全不著力的空氣,再狂再猛的攻擊都是無濟於事。甚至三子的每一刀看似有力,其實就像是吸水的海綿,使得哈魯日贊所有攻擊力完全落不到實處,這種感覺很難受,更可慮的卻是,重兵刃耗力之快比之三子又是不可同日而語,且哈魯日讚這般疾攻猛進,並不是永遠無限度的,遲早總有一刻會耗盡功力,而三子的打法幾乎完全不會損耗太多的功力,這樣一來,待哈魯日贊真氣竭盡之時,就是三子反撲之機,更會一舉讓他敗陣。
三子知道,在力道之上,自己與哈魯日贊相比的確要差一籌,況且,三子的刀與那巨型狼牙棒的重量相去甚運,更造成了其力度的懸殊。剛開始的一刀,三子只最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功力,當知道自己的確與之相差一段距離之後,便立刻選定戰略。
在刀法和身法之上,三子與哈魯日贊相比,都要勝上一籌,是以應付起來極為輕鬆。
哈魯日贊絕不是笨人,他很清楚眼下的形式,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那麼敗的一定會是他,於是他立刻想到了另一種策略。
抽身,疾退,哈魯日贊一改曾經的主動,他想用計,引三子來攻。
只是,他仍是太低估三子了,三子自小與蔡風一起習武,雖然小蔡風一歲,但其資質也是非常人能比,少時學習無相神功,卻得黃海指點,極精於劍術,雖然沒有蔡風的資質高,也沒有蔡風那般得天獨厚,同時受兩大高手的造化。可蔡傷和黃海雖然隨便指點一些武功,已經使他與長生諸人的武學在兩年多前便已躋身於高手之境,尤其擅長使劍,使劍的人,也是最懂得見縫插針之人,只要有一點點機會,他們就絕對不會錯過!
就算三子不是個劍手,他也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完全將心神融入了刀中,一切全憑著刀意去使刀,他心中平靜若無波之水,雖然在哈魯日贊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之中,也並未曾使他的心頭產生半絲波動,他所尋找的,就是機會,一個進攻的機會。
只要有一個機會,那就一定是制勝的楔機,絕對不可能放棄。
哈魯日贊低估了三子,就是低估了他的快,他的心智,這絕對是一個致敗的原因。
哈魯日贊退,就不能控制地使氣勢一減,雖然招式之間並無破綻,但任何破綻都是對方製造出來的。
哈魯日贊退的當兒,三子猶如幽靈一般進,與剛才那狂風中的敗葉之勢又自不同,快得連哈魯日贊都有些吃驚,他沒想到三子的動作會如此之快。
剛才自始至終,三子的攻勢和守勢都是那麼悠然自得,像是在舉燭看畫,可在突然之間,變成了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又是那般不可思議。
哈魯日贊在漠外很少會遇到真正的高手,雖然柔然族中高手眾多,更有聲震漠外的阿那壤,但那多是馬背之上行軍對陣,沙場之上交鋒,少不了會有千軍萬馬,與這般高手對壘又有著完全不同的規則,若是在戰場上,三子倒的確不是哈魯日讚的對手。
戰場之上要勇猛無匹,絕對不能退縮,若是退縮,倒霉的只會是你屬下的將士,是以,哈魯日讚這根狼牙棒在漠外的戰場上,是鮮逢敵手,甚至是元人可與之匹點敵的,但入了中士,以達種江湖的方式相鬥,狼牙棒雖狠,卻也是有力難使。
哈魯日讚的狼牙棒上傳來了一股強大的勁氣,順著哈魯日讚的退勢,將他再次逼退。
三子的刀,若綻開的花瓣,一片片,一塊塊,在天空中開得燦爛炫麗。
當哈魯日贊強自止住腳步時,刀風已經化成一縷冰寒的氣機自他眉心傳入了他的體內。
哈魯日贊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三子的動作太快,他禁不住有些後悔剛才不該誘三子來主攻,更不該改攻勢為守勢,這使他幾乎失去了一展兵刃之長的機會。他本為以退為守,以長兵刃之利,守住方寸之地,那太容易了,但是偏偏遇到三子這種見縫插針,又快捷無倫的對手。
「噹!」哈魯日贊不得不橫棒相擋。
狂震之力,使他手掌震得有些發麻,三子雖然臂力不及哈魯日贊,但這下卻是長距離攻短距離,落刀之處,正是哈魯日贊手掌不遠之處。
刀鋒一偏,斜斜削出,三子絕對不會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
哈魯日贊不得不鬆開一隻手,再偏身而退,但三子若鬼影子一般,如影隨行,二人卻己經成了近距離相搏。
哈魯日贊雖然是馬背上的悍將,武功也絕對可列入高手之流,但卻從來未遇到三子這般刁鑽的對手,這般難纏,可此刻頹局成定,先機盡失,三子更佔得近身之利,使他長而重的兵刃成了累手累腳的累贅,也不知道是應該愍到悲哀還是應該怎樣。
元定芳此刻才真的吁了口氣,凌能麗卻是看得更津津有味了,三子的每一刀、每一步都是那般深合武學至理,給了她很多啟發。她平日所學多為武學精要,真正的名師授徒,並不是死授招式,而耍靠自己的智慧去領悟,便若天癡尊者這般絕代宗師,所授三徒,有著三種不同的武學風格,而在江湖中歷練這一環猶為重要,唯有學其精義,再去江湖之中吸取百家之長,才會真正形成自己獨特的武學風格,真正成為一代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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