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慘烈至極,雷電交夾著巨大的冰雹,更有滿天飛舞的碎石,陰雲愁慘,寒風凜冽。
呼嘯的勁氣流動聲,巨爆的雷聲,一切的一切,似乎構成了一個虛幻的世界、松濤之聲,虎嘯猿啼,根本就再也無法加入這插曲之中。
「小心!」哈鳳也忍不住驚呼出來。
其實,蔡風早已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無匹的壓力自四面八方聚湧而至。
轉身、抬頭,並甩出哈鳳,一切的動作是那般利落而乾脆,蔡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清楚自己所遇到的將是有史以來最為可怕的對手。
那是一種感覺,實實在在的感覺,蔡風不僅是高手,還是獵人,獵人對於危險的敏感度絕對超過任何人!
面對如此恐怖的對手,蔡風竟有種沮喪的感覺,他從來都沒有感到沮喪過,即使以前遇到的所有可怕對手。可是今日卻是個例外,也許的確是,他從來都未曾想過,人世之間居然有人能將掌練到這般境界。
天與地,地與人,人與自然,一切都顯得混沌,一切都沒有間隙,那是一種無限收縮的網罩,而蔡風就是這張網罩之中的一條可憐小蟲。
似曾相識的一掌蔡風記得葉虛曾經施展過,但那一掌與這一掌相比幾乎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但大致的意境卻是一樣。
蔡風知道「怒滄海」在這一掌之下再也不是絕對的優勢,甚至根本就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自從蔡風能夠絲毫無忌地施展「怒滄海」之後,他對「怒滄海」的威力已有了充分的瞭解,可是眼前這一掌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蔡風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雙手緊握冰魄寒光刀,刀身的血絲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晶瑩剔透,更泛起一層晶玉般淡淡的佛光。
蔡宗幾乎呆住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柄邪刀竟然有如此馴服之時,不僅馴服,更似乎成了一柄祥和的聖物,只怕無著祖師做夢也不會料到這一現象會在一個年輕人手中出現。
蔡風出刀,身子就像充滿氤氳的球,懸浮而起,顯得怪異莫名。
「滄海無量!」蔡風猶如一尊巨神,雙手握刀直刺天幕,口中狂呼而出。
「蔡風!」三子忍不住驚呼,雖然他並不能使出這一刀,但他卻知道這一刀的可怕,不僅是威力的可怕,更可怕的是那毀滅性的反衝力,就連蔡傷所具的功力也被反衝力震傷,又何況蔡風這個體內存有隱患之人?
蔡風又何嘗不知呢?但在束手待斃與戰死之間他必須做出選擇,他更不是一個弱者!強者,那就必須選擇戰死,哪怕只剩最後一絲力氣,也要一拼!
蔡傷曾對他講過,施展「滄海無量」不僅要使自身功力達到巔峰狀態,還需擁有至高無上的佛法修為,方能將「滄海無量」發揮至極限,而己身不受其傷。如果這其中有一點沒有達到,那「滄海無量」不僅僅會傷敵,更會反噬其主,甚至會使施展之人暴體而亡,屍骨無存,這本是一種接天地之能量、超出人體極限的武學。因此,蔡傷告誡蔡風絕對不能使出這一招。
蔡傷知道,以目前蔡風的功力,要想使出「滄海無量」而自身不損仍做不到,儘管蔡風借毒人之軀將自身功力提升了數倍,甚至功力已經達到他這個級數,但其精純程度絕對不夠。
還有,蔡風雖具慧根,更有佛緣,但卻佛心不深,佛性更淺,世俗紅塵之事絕對拋之不開,因此,他才告誡蔡風不能使出「滄海無量」。
此刻,蔡風再也顧不了這些。
「嘩……」天空似乎在剎那間崩塌,雷電全都聚於冰魄寒光刀身,散發出璀璨的異彩,佛光流轉,更將蔡風整個身形完全罩入其中。
整個天地似乎在瞬息間變得一片祥和,一切的轉變都只是在電光石火之間。
冰雹由散而聚,碎石、斷枝都向那團佛光靠攏。
蔡風在剎那間消失於瑰麗奇異的佛光之中,冰雹、碎石在他的周圍形成一道飛速旋轉的屏障,一股瘋狂的氣流夾著電火在屏障外流轉。
那灰影怪人似乎也吃了一驚,蔡風竟在屏障護體時衝出了他的掌勢之外,大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和尚居然能闖過他的掌網,但他對和尚的恨是積下了數十年的怨毒,不殺光這裡的所有和尚他絕不會罷休。
※※※
泰山風起雲湧,天象驟變,百里之外全都清晰可見,這種異變對於附近的居民來說,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而且還下起了冰雹。
那些抱頭竄下泰山的武林人物幾乎全被打得滿頭是包,不僅如此,更是衣衫盡濕,凍得嘴唇發青,只有少數幾個戴著竹笠上山的人,此時竟成了幸運兒,不過也凍得夠嗆,但誰也不敢作太多的停留,玉皇頂上之亂他們是有目共睹的,似乎深怕泰山也會因此而崩塌。
有些人開始後悔上山。罵罵咧咧地,但卻並不敢罵蔡風,至少眾人中還有些人十分尊重蔡風。
其實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急著下山,相反,在這時候竟還有人上山,此時山路漸滑,來者擠著窄而且險的山道向山上疾行,共有三人。
沒有人注意到這三人的面目,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面目都掩在竹笠之下。
有個竹笠對於擋冰雹來說,的確好多了,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這幾個人的話,他們一定會發現這幾人根本就不必用竹笠擋冰雹,因為冰雹落入他們頭頂一丈內時已經化成氣蒸發了。
這三人都是高手,而且不是普通高手,絕對不是!普通高手也沒有這般可怕的絕世功力,他們並沒有抓住路人詢問玉皇頂之事,其實他們通過捕捉空中散發出來的勁氣和風聲,及密驟的雷電交擊聲即可知道玉皇頂發生的戰況之激烈。不過,讓他們心驚的卻是山頂那道升騰而起的佛光。
不,應該說是佛蓮,一片虛無的空中,升起一朵純白而聖潔的佛蓮,幾有數丈見方。
「滄海無量!」其中一個戴著竹笠之人忍不住驚呼出聲,然後才說了聲:「不好,風兒他……」話未說完,整個人便已如箭一般向山頂射去。
佛蓮之艷麗、之淒美、之聖潔。使人似乎做了一場夢,更讓人湧起一種頂禮膜拜之感。
雷電交擊聲越來越狂,天空也越來越亮,只因為佛光大綻。
佛蓮,一朵綻至極處,又再生一朵,那個向山頂疾奔的人禁不住立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世間居然有人能生出兩朵如此巨大的佛蓮,這幾乎是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
此人正是蔡傷,他終於趕到了泰山,而他身後的兩人卻是陶弘景身邊的門童之二,矮門神風揚與胖門神陶通。
蔡傷的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己也只能將「滄海無量」推到一朵巨蓮的境界,而眼下虛空之中竟出現了兩朵巨蓮,此等情況豈不是說這發刀之人的境界和功力比他還高?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當世之中會「滄海無量」的只有他與其子蔡風,而蔡風的功力和佛心又怎會達到這般境界?
「蔡師兄,怎麼了?」風揚奇問道,他一向都是這般稱呼蔡傷,因煩難與陶弘景為同輩,又關係極好,蔡傷也稱陶弘景為師叔,所以矮門神稱蔡傷為師兄,正如蔡傷與戒癡、戒嗔之間一般。
戒嗔和戒癡之師「塵念大師」並非煩難的同門師兄弟,而是同屬佛門一系,又是白蓮社的後人,因此,他們都以師兄弟相稱。當初慧遠弟子遍佈天下,也便使煩難最初師叔、師伯滿天下,後來他自立門戶,但仍誠心向佛,依然有許多人追隨。因此,蔡傷與戒癡之間就以師兄弟相稱,戒癡原本在玉皇廟之中,只是後來轉住少林寺。
「不可能,我們上山!」蔡傷喃喃自語道。
※※※
蔡風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將功力提升至這種境界。
冰魄寒光刀幾乎與他心心相通,滿天的刀影將虛空一寸寸絞碎,包括石頭、斷枝,甚至空氣和冰雹,一寸寸地絞碎。
佛性之中無殺,但佛性之中卻存在著除惡、驅邪,在這玉皇頂上,幾乎每一寸空間都瀰漫著張狂的魔性。
那灰影怪人的拳和掌總是那般直接而有效,幾乎包容了天地間所有的變化,那是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境界。
雷電交纏、撕扯,蔡風也不知道有多少刀與那灰影怪人正面相對,但他卻十分清楚,冰魄寒光刀之中有一股超強的佛性在流動,更使他的功力在提升,也彌補了他佛心的不足之處。
蔡風當然不知道,這柄刀經過了兩代異域高僧的苦練而成,幾乎傾注兩人的畢生心血,而蔡風的佛學剛好將存於刀中的佛功借用,且此刻更抱著必死之心,他在知道自己只有一個多月生命後,幾乎是大徹大悟,心若死灰,此時救出哈鳳,生平心願已了,其心境之恬靜,更接近佛心,而且刀身本來就融入了無上禪意,這便使他無意間具備了發出「滄海無量」的條件。
勁氣在虛空中不斷地炸裂,外圍沒有來得及逃走的人群,許多禁受不住蔡風與那灰影怪人的牽扯力量,竟被拖得向兩大高手所製造的氣場中靠去。
沒有人會不明白,進入氣場之中,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絞成碎肉。
無數道旋轉的颶風在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地方纏轉成有形有色的巨龍,附和著烏雲,猶如森羅地獄中的陰風愁慘,與那聖潔的佛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實,天空之中並看不出什麼東西,只是混沌一片,混沌得有些妖異,惟有驚雷怒電怒劈不休。
蔡宗受傷的軀體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掀起,禁不住駭然飛退,目光有些古怪地望著那隱顯的巨大佛蓮。他知道,那是無數柄冰魄寒光刀的組合,並不是一種藝術,也並非專為藝術所設,武學和藝術是相通的,只是境界的不同,什麼樣的境界就能達到怎樣的藝術效果,這並不需要故意做作,那是一種水到渠成的過程。蔡風竟能將冰魄寒光刀發揮到這般神奇無倫的境界,的確讓蔡宗感到無限心驚。
心驚的人不僅是蔡宗,還有葉虛、爾朱歸,以及蔡風的對手——那古怪的神秘怪人。
那怪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如此年輕的小伙子,竟然擁有如此霸道、如此神奇而無與倫比的絕世刀技。
「玉頂將滅,佛蓮自現,佛蓮自現……」晦明禁不住呆呆地自語起來,眼前的這一切不正是他師祖塵念大師臨終之前的預言嗎?這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巧合,抑或是蒼天有眼?
「轟!」天空中再次暴響,那兩朵巨蓮散亂,無數道灰暗的颶風衝擊而上,竟使佛蓮滅去一朵。
天空中的烏雲被兩股強大的沖天氣勁撕裂而開,陽光自烏雲的縫隙間灑下,照在天空中那交纏的兩股不停炸裂的氣團上,形成一種怪異的彩芒。
所有交手的人全都停止了,包括戒嗔和那神秘的白髮老者,他們的目光中都綻放出異樣的神采,根本就無心再打,紛飛四射的碎石在他們周圍散落,盡數被無形氣牆所擋。玉皇頂上,除了幾個功力極高的人外,其餘觀戰之人幾乎全都散盡,沒有人敢再停留於山頭,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抗拒那瘋狂肆掠的勁氣。
天街的木屋盡數掀倒,矮樁、小樹摧枯拉朽般盡數折斷。
「阿彌陀佛,我佛有靈!」戒嗔面帶喜色地喧了聲佛號,心中更湧起了對師尊的一種敬慕,想到塵念當初所留的十六字警語,此刻才真正明白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蔡風!」哈鳳驚呼出來,她是惟—一個不願意離開而又功力不很高明的人,此刻哈鳳的驚呼完全被虛空中的無形勁氣給絞碎,根本就不成聲調。
三子也禁不住跟著驚呼,但他的聲音也與哈鳳沒有多大區別。
他們的確應該為之驚呼,因為那神秘怪人竟然打散了兩朵巨大的刀蓮,而蔡風更身現虛空。
蔡風的手中無刀,冰魄寒光刀在虛空中如一條迷幻的神龍,瘋狂遊走、飛翔,環繞著與那神秘怪人交纏,而蔡風的軀體飛昇,竟升達十餘丈高的虛空,以人們完全無法理解的形式定在高空之中。操控冰魄寒光刀的是心神、是意念,蔡風的心神和意念。
刀與人,以佛心相通,以神靈相合,以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為媒,親密無間地化為一個隔開的整體。
佛蓮散滅,蔡風升空,異象再生,烏雲又合,虛空之中,蔡風雙手上舉,以開天之勢揚起。
「嘩……辟……」電流如狂般飛射而下,直射入蔡風的雙掌掌心。
「蔡風……」哈鳳喊得聲嘶力竭,但蔡風聽不到她那急慮焦爍的呼喊,更無法感應到那種濃濃的深情。
在蔡風的心中已沒有任何俗念,只有一個佛意,那就是除魔!他不知道神秘怪人是誰,也不管對方是誰,但卻明白對方擁有毀滅蒼生的魔意,那張狂的魔意使原本祥和的玉皇頂混沌一片,殺意和凶邪之氣四處瀰漫,更幾乎將整個玉皇頂掀下一層,如此可怕的魔功,正激活了冰魄寒光刀潛在的佛念,刀身之中的佛念本就是為制邪抗魔而種,此刻與魔意相擊,自然生出抗意。
蔡風與刀身心意相通,是以心中惟有除魔一念,靈台空明,猶如整個宇宙般空無一片,沒有生與死的概念,沒有情與仇的牽掛,孑然一身,與天、與地、與宇宙共生共滅共為一體。
蔡風被無情的電火燒焦,而整個身子卻漸漸透明,散發出一種祥和的佛光,衣衫盡數化成飛燼,在那晶瑩剔透的肌膚之中,似乎可以看到血脈的運行,電火在他週身繚繞。當蔡風的軀體幾近半透明之時,雙手驟合,兩極的雷電疾竄而上,接上天際兩片漸合的暗雲,猶如虛空之中垂落的一根光繩懸吊著蔡風的軀體,顯得怪異莫名。
「滄海無量!」蔡風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鬱悶,猶如自九天而下的梵音,激盪著群峰天宇,然後揮出合十的雙掌。
「嘩!」蔡風完全消失在電火之中,一束晶瑩的強光與蔡風雙掌間的電極相接。
那是冰魄寒光刀,刀身乍亮,猶如九天驕陽,璀璨無匹,照亮了昏暗的玉皇頂每一個角落,連三子的眼睛都受不了,閉合起來。
「托天裂地,兩相無極!」那自石底竄出的怪人狂吼一聲,拖起數丈長的灰色氣團向蔡風飛撞而至。
「嘩……」那旭日般的強光陡然炸開,天空之中乍綻三朵巨蓮!
天地一下子變得祥和,冰雹驟止,烏雲盡散,明媚的陽光輝灑而下,那破敗的場地變得那麼生動。
暖風流過,有溫情傳送,更有一種恬靜在醞釀。
恬靜之中,醞釀的是毀滅,對生命的毀滅,對萬物的毀滅。
晦明、晦心諸人竟然全都感動得跪下,似乎從中悟出了無窮無盡的佛法。
葉虛雙手合十,做出了連他自己都未曾想過的動作,蔡宗居然在流淚,大顆大顆的淚水猶如晶瑩的珍珠。其實,葉虛的眼中也閃過淚花,只不知是為了什麼。
虛空之中蕩漾著一片祥和的佛光,一種空無和純靜的意境使每個人在剎那間明悟了世情,明悟了一切該明悟的東西。
沒有人出聲,也沒有聲音,皆因所有人的意識全都失去了作用,全都顯得虛無。惟有心在感受,用心去明悟,無論好還是壞,更不管天空中誰在交手,有什麼奇景。
「轟轟……嘩嘩……」雷電猛劈,擊落在地上。也撕裂了所有人的夢,毀滅性的氣勁鼓湧而出。
葉虛首當其衝,然後是戒嗔、爾朱歸與那神秘的白髮老者,全都被無形的衝擊力撞飛,以他們的功力也完全不受控制。
蔡宗、三子和巴顏古及哈魯日贊亦被拋飛而出,他們的功力更顯不濟,幾乎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哈鳳驚呼,整個身形竟飛出十數丈,向南面的深谷之下拋去。
一道白虹劃過天際,更有一道灰影重重墜落地上。
白虹,是蔡風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天空中的聖蓮化於無形,冰魄寒光刀被震飛而出,蔡風更狂噴出一大口鮮艷的紫血,如流星般劃過虛空,整個人竟向哈鳳追去。
「砰!」
「師父,師祖……」爾朱歸與白髮老者及葉虛立穩身子後,迅速向那墜落的灰影撲去,並焦爍地呼喊道。
「蔡風!」三子聲嘶力竭地叫著,而蔡風卻好像聽不到,即使聽到了也沒用。
蔡風在虛空中抱住了哈鳳,但此刻二人已正向深谷之中飛墜,如一顆流星般沉入深谷之中。
「呼!」又有一道身影自深谷內飛上玉皇頂。
「公主!」巴顏古一驚,迅速撲上,接過飛上玉皇頂的軀體,卻是已昏迷過去的哈鳳。
「三公子!」游四竟在這時候趕到山谷邊緣,只見一點猶泛著瑩潤之光的影子向谷下墜去,眨眼間便沒入雲霧之中,那是山腰上的雲霧。
當叔孫怒雷趕到時卻已遲了一步,他只追上了那飄灑而下的點點紫紅色的血跡。
三子抱頭而跪,那莫名的悲愴使他胸中的殺意狂漲。
在玉皇頂的一角,尚靜靜立著一個頭戴斗篷的女子,她是叔孫怒雷的孫女,也就是劫走游四的少女。她呆呆地望著那白雲悠悠的山谷,腦中依然在上演著蔡風那如流星般劃破虛空墜入深谷的動作。她可以斷定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抹去這一刻的震撼和感動,以前也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細想過一個男人的細節。
戒嗔也為之大驚,迅速趕到深谷邊,但只能看到白雲悠悠,一片空無。
蔡宗卻並沒有太過留意山谷旁之事,他只是在注意他的刀——冰魄寒光刀。
刀,並未落地,而是落入了一個人的手中,一個正趕上玉皇頂的人。
蔡宗見到這人欲向山谷邊緣射去,但是又打住了,而將面部移向葉虛那個方向,移向那重重墜落地上的古怪老者。
「東嶽聖帝區陽!」那握著蔡宗冰魄寒光刀的人冷冷地吐出這樣六個字,葉虛立時感覺到那人的殺意在狂漲,這並不是受刀所控的表現,而是出自握刀之人的內心。
「蔡傷!」說話的是叔孫怒雷,在他自深谷旁轉過身來之時,就看到了那個手握冰魄寒光刀的人。
「蔡傷?」爾朱歸警惕地望著叔孫怒雷口中的不速之客。
那與蔡風交手的古怪老者此時輕輕地咳出一口鮮紅的血,身上竟散發出陣陣霧氣。
「師父,這是弟子的徒兒葉虛!」那白髮神秘老者向那怪人恭敬地道,然後又朝葉虛慈祥地道:「虛兒,還不快快叩見師祖?」
「讓孫葉虛見過師祖!」葉虛忙跪下向那老怪人拜了下去,其動作似乎根本不將旁人放在眼裡。
「老爺子……」三子和蔡艷龍諸人收斂悲傷,全都過來向蔡傷請安,游四更似乎深懷歉意。
「我知道,這不關你們的事。」蔡傷淡淡地道,目光依然盯在那怪人的身上。
「蔡師弟,老衲有愧……」戒嗔頹然行來道。
「師兄不必再說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切都不必太過在意……」蔡傷的聲音在平靜中顯得有些蒼涼。
蔡宗心頭對這初次見面的蔡傷竟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賊禿驢,快叫塵念老禿驢出來見本帝!」那怪人似乎此刻才緩過氣來,打量了葉虛一眼,便搖晃著身子站起身形,依然極為凶悍地向戒嗔喝道。
「區陽,你做惡還不夠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勸你還是回頭吧!」戒嗔也叱道。
「哼,本帝在這暗無天日的爛石頭下受了四十五年零三個月八天的活罪,誰來償還?放下屠刀,說得倒輕鬆,快去讓塵念老禿驢和煩難來見我,否則,本帝就殺光你們這些光頭臭和尚!」那怪人吼道。
叔孫怒雷吃了一驚,驚駭地問道:「你就是當年不拜天的大弟子區陽?」
「什麼不拜天,本帝沒有那種師父!你又是誰?」那怪人吼道。
「沒想到你這魔頭還在人世,看來老夫今日也要開開殺戒了!」叔孫怒雷心中有些暗暗吃驚,他自然知道區陽這個人,因為他們可以說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甚至還有一段夙怨。
《亂世獵人》卷三十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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