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宗的心幾乎有些發冷,他竟然遇到了這個人,而且是在最不想遇見對方之時。
「慈魔,你應該值得驕傲了,能讓本座親自來請你回西域,你可以算是域外第一人!」
華輪看上去並不老,很像一個只有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可是蔡宗卻知道這人至少有七十多歲了。
「我的確應該感到驕傲,華輪,你是來應對我的挑戰嗎?」蔡宗深深吸了口氣,悠悠地道,在這個時候,他惟有以最平靜的心態去面對這一群人,他也知道,這將是他遇到的最艱苦的一次決戰。
在西域,敢挑戰華輪的人,他是第一個。當然,還沒有人敢去挑戰藍日法王,也許有,但他卻並不知道。
「憑你也配與大喇嘛決鬥?!」說話之人是久別了的赤尊者。
「哦,你還沒有死嗎?剛才施放暗箭偷襲的人也有你的分吧?」蔡宗有些冷然地譏諷道。
「放屁,本尊者……」
「赤尊者!」華輪沉聲喝道,打斷了赤尊者的話。
赤尊者先是一愣,即而才明白自己說了粗話,暗自心驚之下,念了幾遍妄生咒,他被包向天關了這麼長時間,心性大亂之下,連佛心也大減。
「本座並不想殺你,只要你願意跟本座回西域,我可以讓你在佛前懺悔,不再追究你過往所犯的罪孽!」華輪淡淡地道,語調極為平和。
蔡宗不屑地笑了笑,道:「剛才如果不是我反應得快,只怕早已葬身河底了吧,我只是為你這尊貴的大喇嘛感到惋惜,不敢光明正大地面對我,卻在暗地裡算計人,而且今日更是以眾欺寡之勢,真是為你們感到可憐、可悲、可歎,要殺便殺,不要故作慈悲,我不稀罕你們的饒恕,那些死者都是你們這群披著羊皮的人狼所害,你們應該早早地去死,到佛前懺悔的人更應該是你——華輪!」
「慈魔!你別執迷不悟,這樣你絕對不會有好結局的!」黃尊者冷叱道。
「多謝你的關心,說到死,我早就已經死了成百上千次了,今日我之所以仍然活著,那是蒼天憐我惜我,如果你們要我這條命的話,不妨來取就是,但你們總會有人給我陪葬!」
蔡宗冷冷地道。
華輪深深地望了蔡宗一眼,那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似乎渡上了一層迷幻的色彩,他似乎要看到蔡宗的內心深處。
蔡宗毫無畏怯地對視著華輪,目光如銳利的刀鋒,更透著一股森森的寒意。
華輪眸子之中的異彩越來越濃,蔡宗依然冷靜如岳,雖然臉上有一絲恍惚之意,但藏於內心深處的潛在意念使他的心靜如止水。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蔡宗的目光終於開始鬆散、動搖,林間一片死寂,遠處的夜鳥在惶恐地鳴叫著,似乎是在呼喚著死神的降臨。
黃尊者和赤尊者漸漸露出喜色,為蔡宗的表現而歡喜。
華輪眸子之中的異彩越來越濃,就像是兩盞奇異的燈,任何與之對視的人都禁不住心頭一陣搖曳……
「華輪,我是不是真的蔡念傷?」蔡宗突然目光再次如刀一般鋒銳,直刺入華輪那充滿異彩的眸子裡,更說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話。
「不錯!」華輪一怔,如遭雷噬,踉蹌地倒退數步,在無措之中,他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蔡宗的心神也為之一怔,爾朱復古沒有說錯,他就是真正的蔡念傷。
蔡宗心神一怔之時,華輪又立刻恢復了平靜,畢竟他的修為高過蔡宗,剛才他只是想以密宗的攝魂之術擒住蔡宗即可,並不願造成太多的殺戮,誰知出乎他意料的是蔡宗不僅不受制,反而將他制住,他哪裡知道,蔡宗自小的生活環境使其心志堅強無比,而且他體內自小就有一股連他自己也完全猜之不透的神奇異氣。蔡宗惟一知道的就是這股真氣博大而純正,所以才能排出邪異之毒,每次不知不覺地逼出了他體內的毒素,在排毒的過程中,這股真氣雖然也慢慢轉化,也變得根本就不懼邪氣,而他手中的冰魄寒光刀乃採集天地之冰晶所造,本就暗含天地靈氣,當刀內的邪魔之氣被浩然正氣逼出之後更具佛意,也便使得蔡宗的心頭始終保持著那種明悟和清靈。
心若冰晶,不塌不驚,蔡宗將計就計,只想問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天底下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之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華輪大喇嘛,而另一人卻是藍日法王,也許還有別人知道,可是蔡宗並不清楚,因此,蔡宗怎肯放過如此大好機會?
要知道,攝魂大法若不能控制別人,那它就會反噬其主,而華輪正好著了道兒。
「蔡宗,你勝了,不過,你這樣做只會讓你沒有活下去的餘地,本座本不想殺你,念你是個人才,可是現在你必須死!本座現在就送你去佛祖面前懺悔吧!」華輪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地道。
黃尊者和赤尊者在華輪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便雙雙飛撲而上。
※※※
夜色之中,滏陽河顯得很靜,在夜色的深處,仍有一條靜泊著的船,沒有人在意它,抑或它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船在水中靜靜地停泊著,隨著起伏的水流微微蕩漾著。
黑暗中,船頭上隱隱立著一人,如桅桿一般,沒有人看得見這人的目光在望著什麼,也無法看清他的臉色,其實,也沒有必要知道他在看什麼,做什麼,想什麼。也許,他只不過是滏陽河上的一個匆匆過客,他的出現,只是一個適逢其會的巧合,因此,別人根本就沒必要去在意這個人,似乎並不值得。
其實,當這個人是個過客也未嘗不好,更可以當他不存在,因為沒有人注意到他。
黃尊者和赤尊者還不是同樣照打不誤?他們必須殺死蔡宗,因為蔡宗知道了一個可以讓他們計劃完全破滅的秘密,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他們深知問題的嚴重性,如果眼前的蔡宗就是蔡念傷的話,那他與蔡傷便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甚至包括葛家莊,那就是說,他們想要殺的這個年輕人幾乎可以算是與中原最可怕的一群人物有著聯繫,如果事情洩漏出去,只怕他們全都會死得很難看。
而葛家莊中又有另一個蔡念傷的存在,如果眼前的蔡宗是真正的蔡念傷,那麼另一個蔡念傷一定與吐蕃抑或喇嘛教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否則藍日法王絕不會讓他們勞師動眾、不遠萬里前來中土追殺這樣一個年輕人,還動用了大喇嘛,可見其中關係重大,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解釋清楚的。
蔡宗此刻卻並不想死,他心中的激動是無與倫比的,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至少,在他的心中是這麼認為的,他至少可以依據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當然,他不排除華輪的回答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要讓他與蔡傷的大兒子蔡念傷拚個你死我活,而華輪的功力與他相比,高出極多,也許當時並未真的心神受制,只是故意裝出這番模樣,誘使蔡宗上當。
蔡宗自然不能不慎重考慮和分析,不過,他沒有什麼時間去仔細推敲,必須全力應付黃尊者和赤尊者兩位高手的攻擊。
蔡宗不是進,而是退,他不想自林間外沖,而是退向河中。
「轟……當……」兩聲瘋狂的暴響,蔡宗的身子禁不住劇烈地搖晃著。
黃尊者一出手就動用了紫金金剛杵,兩大高手聯擊之力的確不是蔡宗獨力所能夠阻抗的。
不過,蔡宗打一開始就沒有準備相抗的意圖,只是迅疾退身,在身子急退之中,卸去了對方大部分勁力,而他再以鈍木刀承受,並借力飛退,斜斜撞向旁邊一名持弩搭弓的苦行者。
這群苦行者居然也用弓用箭,可見華輪今次的確是志在必得。
「絲……」那些苦行者忙射出勁箭,但是蔡宗的動作的確夠快、夠勁,黑木鈍刀在那幾支火把光線的搖曳之中震了出去。
濃烈的殺機如潮水一般狂撞而出。
「哼!」黃尊者的輕哼自左側傳來,他的速度也並不比蔡宗慢。
「喳……」在蔡宗絞碎幾支勁箭之時,立刻旋身正對黃尊者的紫金金剛杵,他無法避開黃尊者的攻擊。
「崩崩……」鈍木刀在紫金金剛杵上連擊了十七下,沉悶的鈍響密集而細碎地響起,在這些細碎的響聲中,那群苦行者忍不住驚呼,手中的弓弦全都自行繃斷,他們根本就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赤尊者卻暗中吃了一驚,蔡宗功力的確精進了許多,竟在絞碎那些勁箭之時卻以無形的刀氣割斷了每張弓的弓弦。
華輪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蔡宗的刀法不再只是凶霸狠殺,在強烈之中又多了陰柔的殺意,而且功力更比幾個月前增強了許多倍。
「轟!」赤尊者再次加入戰團,蔡宗又被震飛,這次飛出極遠。
華輪暗叫不好,他再也顧不了什麼身份,搶身出擊。
華輪一動身,就已在蔡宗的面前出現,速度之快,完全突破空間的局限,似乎他本身就立於蔡宗的面前。
蔡宗雖然預防了華輪的攻擊,可是卻似乎做不到華輪如此之快。
華輪的拳頭在即將擊中蔡宗的胸膛之時,一道璀璨奪目的亮芒在夜空中閃過。
空氣似乎在剎那間凝成了霜雪,沉重得駭人,而那一股森冷的奇寒更使這片夜空死寂得沒有半點生機。
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出現在華輪那寬大的喇嘛袍腋下,而黑水鈍刀正橫於華輪拳頭擊到的胸前。
「砰!」一聲沉悶的暴響過後,蔡宗倒跌而出,華輪的拳頭並未擊在他的黑木鈍刀上,也未擊在他的身上,可是卻有一股無形熾熱的勁氣狂野無論地注入黑木鈍刀的刀身上。
華輪旋身落地,冰魄寒光刀根本未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但他那隔空一拳絕對已讓蔡宗氣血混亂。
的確,華輪的功力之高,根本就不是蔡宗所能夠比擬的,雖然蔡宗屢獲奇緣,但真正的實力是靠平時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蔡宗重重地墜向河中,而在河中,等待他的同樣是致命殺招。
「哧!」分水刺分水而出,一顆烏黑的腦袋自水中破出,在黑暗的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水下之人的面貌,只覺那腦袋如碩大的烏龜頭一般暴露於水面,而一根閃著幽光的長刺向落下的蔡宗刺去。
水陸兩地皆有人要致蔡宗於死地,這的確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
但蔡宗自幼便在逆境中生存,從來都未畏懼過任何險阻,自然也並不會在意今日這種九死一生的局面。
冰魄寒光刀在斬空之時,便移向身下,雖然是在蔡宗氣血翻湧之時,可是這一擊的威力絕不容小覷,何況他根本就不是志在擊殺水中這人,而只是擋開分水刺,更有另外的打算。
此刻河面上的浪頭幾乎已經平靜,那些擊碎的木片此刻在河面上飄浮著。
「叮!」冰魄寒光刀成功地擊在分水刺上,雖然讓分水刺滑過刀鋒,但卻被黑木刀所阻,正擊在黑木刀身之上。
那人迅速沉入水中,而蔡宗借這微弱的反彈之力躍起,冰魄寒光刀在水面劃開一道細細的波紋。
奇跡也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冰魄寒光刀一入水,水面立刻結成一層寸許厚的冰。
蔡宗落足冰上,冰魄寒光刀在水中以一個極為優美的弧線,劃上一圈,刀身沒入水中半尺。
「裂……」蔡宗腳下的薄冰裂成數片,但又迅速凝結,在蔡宗的腳下出現了圓圓的一塊厚達半尺的堅冰,而蔡宗腳踏冰上順水而流。
「嘩!」那名水底殺手自冰底竄出,但動作已顯遲緩,顯然是無法抗拒那奇寒刺骨的冰涼。
「去死吧!」蔡宗冷冷地喝道,冰魄寒光刀以一道優美至極的電弧閃亮劃出。
「噹!」瘋狂的勁氣自刀身湧出,那名水中漢子如一隻踩水的水鴨,被震得在水面掠過一道白亮的水槽,滑出兩丈多遠,卻無法再動彈,因為他已與水凍結在一起,成了一塊冰,雖然此時並未死去,但一時手腳僵硬,也無法動彈了。
蔡宗「嘿」地一聲怪笑,腳下的浮冰猶如汽船一般,在水面上滑過一條水線,竟向那名結成冰的水中刺客而去。
「我讓你嘗夠水的滋味!」蔡宗舉刀欲斬。
「呼!」兩股熾熱的掌風自身後疾拂而至,蔡宗一驚,來不及回身,便將冰魄寒光刀一轉,接著迅速劃出。
「轟!」蔡宗的身子再次滑脫浮冰,自冰上震出,卻是華輪踏水攻來。
蔡宗大驚之下,腳下剛好落在那名水中刺客的身上,那也是一塊滑溜的冰。
華輪的身子同時一震,冰冷刺骨的水卻打濕了他那雙布鞋。
蔡宗忙腳下運勁,那名刺客連同週身所裹的浮冰向後滑出五尺,蔡宗的冰魄寒光刀自水中劃出,又結出幾塊浮冰,更在幾塊木板之上換氣向華輪攻去,他可沒有華輪這種踏波而行的功力。
華輪在雙腳無法踏到實物的情況下也不敢硬接蔡宗的攻擊,即使他功力再高,但水面終究無法承物,只能憑借功力在水面滑行,而且根本就不能在同一個位置逗留,只要稍一停頓,就有可能沉入水中。
蔡宗凌空下擊,以蒼鷹撲兔之勢將自己本身的重量加在刀勢之中,更增添了這一刀的威力和霸殺之氣。
華輪雙手一錯,在胸前叉了一個十字,身形微移,也踏上了一塊浮冰,幾乎在此同時,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和黑水鈍刀全都重擊而下。
極寒的刀氣與熾熱的拳勁在虛空之中磨擦出一聲銳嘯,更在虛空中絞起一團旋風。
「轟!轟……」蔡宗再次彈上空中,他的每一個毛孔都似乎感受著那團旋風的暴發能量,面對這個他極盼望挑戰的對手,此刻其心才真正平靜下來。
在他被華輪兩股交錯的勁氣轟上天時,他似乎隱隱捕捉到了一種刀意,蔡傷所闡述的那種空靈而虛無飄渺的境界,身在虛空之中,那種飄渺的感覺使蔡宗的心更貼近自然,彷彿感覺到那悠悠的流水是自心上滑流而過,冷寒之風也是自心上掠過,一切的感覺都變得極其靈敏,極其生動。
蔡宗再次出刀,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知道自己應該出手,應該去捕捉那更美好的事物,所以他出刀了。
出刀,如拈花,如拂塵,沒有任何可以捕捉的規律,簡潔卻又是那般賞心悅目,那種弧度猶如一道劃破天際的流星。
遠在岸上的黃尊者和赤尊者皆吃了一驚,蔡宗的變化的確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而冰魄寒光刀更能夠快速在河面上結冰,這的確是一件極為奇異的事。
黃尊者和赤尊者自也不能閒著,折下兩根樹枝,如蜻蜓點水般向河中心的鬥場掠去,其他的苦行者功力不及,只能在岸上觀望,而手中的弓箭也全都被毀,使得他們失去了遠攻的優勢,這也是蔡宗的戰略之一,如果不毀去那些弓箭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河面上自由攻擊。
華輪的眸子之中再次閃過異樣的光芒,蔡宗在這一刻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只怕連蔡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人。
那氣勢,那殺意,那種清晰而又讓人陌生的氣機,都讓華輪感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可怕。
※※※
定州城內,別府再次起火,更有人在大聲呼喝:「鮮於修禮死了!鮮於修禮死了……」
聲音淒厲,更有裂入雲霄之勢,定州城的每一個角落都似乎震動了。
喊殺聲再一次驚碎了定州城,幾個軍營起火,不僅如此,城中的糧倉也緊接著起火,簡直是禍不單行。
那些驚慌的護衛正在慌亂救人之時,突地發現大火之中衝出一人,全身以毛氈相掩,更似滿身都燃起了火焰。
護衛們大驚,紛紛讓開,他們也不知道出來的人究竟是誰,只好以冷水狂澆,欲澆滅大火。
「哈哈哈……」一聲驚天動地地狂笑,在眾護衛之間響起,卻是那自別府中衝出來的火團。
火團突地爆開如一片火雲般飛出,而那毛氈之上似乎淋有一層膠油,這麼一抖,那火油四散而射,火星如雨般在眾護衛之間爆開。
「呀……」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那些救火之人反被火燒,膠油所到之處立刻引火焚燒,有些濺在人的臉上手上,那慘叫之聲更是淒厲異常。
火雲落下,一條如幽靈鬼魅般的人影自火雲下鑽出,帶起一陣狂野的旋風,所過之處,護衛們被沖得東倒西歪,更沒有人看清這人是何面目。
「快救大帥!」那些護衛再也不理如妖魔般闖出的人,也不管那些痛苦不堪的同伴,急朝別府內衝去。
宇文肱衣冠未整地策馬而出,身後的數百親衛全都向別府趕來。
城中四處起火,這使得城中陷入一片混亂,而混亂之中,宇文肱更見一道如幽靈般的身影向他掠來,若非他的功力極高,也根本無法在暗影之中發現這道人影。
「嗖!」字文肱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支勁箭,目標是那幽靈般的魅影。
「哚!」箭矢落空,字文肱那連珠的第二箭來不及射出,就已感到一股凌厲的殺機籠住了他的整個身體。
「哈哈……」大笑之聲正是發自那道如鬼魅般的幽靈口中。
字文肱身後的親衛大驚,策馬全都擋在宇文肱面前,宇文肱的第二箭根本就不敢射出,因為他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方位,對方就像是一道虛影,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字文肱沒有射出第二箭,而是連弓帶箭一起甩了出去,帶起一陣銳嘯,以一個他認為可能截住對方身影的角度甩了出去。
大笑聲中,一聲輕脆的「崩」響依然清晰可聞,猶如古箏附和蕭音,弓斷、箭折,而那道如幽靈般的身形如電射掠至。
字文肱第一眼看到的是顆人頭,血淋淋的人頭,似乎剛剛被割下,但他卻並未看得太仔細,然而憑直覺,他感覺到這顆腦袋是鮮於修札的,這是一種難明的直覺。
「砰砰……」一陣悶響夾雜一陣悶哼,在看到那顆人頭之後,字文肱還發現了一隻拳頭,一隻幾乎比鮮於修禮的腦袋還大的拳頭。
當然,這只是一種幻覺,一種不真實的幻覺,可又是那麼清晰而實在。
「卡嚓!」一名親衛的胸腔內陷,五臟六腑幾乎全被這一拳的壓力將之自口中擠了出來,這是一名為宇文肱擋拳的死士!
宇文肱想出手,可是他的刀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拔出,那名胸腔內陷、筋骨盡碎的親衛的屍體已經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這一撞幾乎讓他窒息,腦袋嗡地一聲響,不由自主地飛跌而出,滾落馬下。
宇文肱看到了踩向他的馬蹄,不過他仍然有最本能的反應力,在地上一滾,更躍身抱住一匹戰馬的馬腹,他卻因禍得福逃得一命。
那幽靈般的魅影一愣,見字文肱滾落馬下便不見了,而此刻他又身陷眾親衛的包圍圈中,也就不再為字文肱而煩,長嘯一聲,一手提著鮮於修禮的腦袋向一旁的房頂掠去。
弓弦響過,箭雨卻在他的身後墜落,那人的身法之快,箭矢根本就追不上準頭,而眾親衛根本就沒有一點力量阻住這個人,可見此人是如何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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