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並沒有在朱家鎮逗留太久,在中午時分便獨自一人趕往岳陽,惟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匹馬,是林峰買的馬,但錢卻是眾人早就暗中塞給他的,而賣馬的人收錢後,又照本還給了各人,這買馬只是一個形式;一個讓人知道林峰與朱家鎮上的人;有的只是一種交易的關係。
昨晚上被擊穿了牆的幾家都收到了一錠金子,那是在他們醒來之後便神奇發現的,林峰只是點了他們的昏睡穴而已,過了兩個時辰;自動解開。
沒有很多人送行;該送的人已在暗中送過了,一切事情都不用掛懷,自會有人安排妥當,所以林峰很放心;很歡暢,他終於擁有了第一股自己的勢力,雖然只是發展的萌芽狀態,卻足以讓一個剛從下人走出來的人欣喜萬分,何況這些人都是那樣的純樸,對他又是那樣崇敬;連他體內的魔血都感到了歡悅。
風很大、很冽、很寒,天上的雲並不是很美,帶著一種淡淡的灰色,沒有什麼像棉絮的感覺,可能還會有一場雪,不過林峰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在官道上,行人不是很多,林峰帶著很輕巧又很精緻的斗篷,這是竹枝編成的,再以在桐油中浸泡過數天數夜的麻布包裹,可以擋雨,擋雪,是柳春花的傑作,柳春花的確是一個細緻而有魁力的女人,可林峰只能將她當姐姐一般,因為她有胖子,他心中卻只有杜娟那美麗的影子。
「駕!駕」林峰叫得很歡,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如風掣一般迅捷,這是林峰擁有的第一匹屬於自己的馬。
在黃昏時分,君情已經到了仙桃,在君情離開杜家之時,便已擬好了行走的路線,仙桃邊有「天龍鏢局」的分部,對於「天龍鏢局」的分佈,君情瞭解得很清楚,他並不是只專心武功的人,他對一切都很有興趣,正像君家所有人一樣,並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在杜家,他學會了隱忍,看人心意,同時也在把握江湖發展的動態。
仙桃城並不冷清,位於漢江之畔,水路很方便,所以,這裡雖然是冬天,但並不是很冷清,天已近黃昏,街頭依然有來往的商旅和行人。
君情策馬在街頭緩步而行;眼睛不斷地環顧周圍的環境,不時有行人向他投來驚羨的神色。
坐於馬上,背後的披風在寒風中輕輕地飄揚,那丰神如玉的俊朗和那種卓傲不群的氣質,的確是大家驚羨的對象,幸虧並沒有什麼女子從街上行過,否則說不定那種溫柔如水的秋波會把君情淹死也說不定。
「天龍鏢局」坐落在仙桃城中心,這裡的地理位置很好,很顯眼,在很遠便可以看到繡了一條金龍的錦旗在上空飄揚,這種旗幟並沒有受到朝廷的禁止,因為,「天龍鏢局」為朝廷也出過很多力,所以當今皇上並沒有追究他的旗幟是否以龍為形。
君情很瀟灑地從馬背躍落,動作那樣地自然;就像是冬天裡的枯樹,配以北風便顯得是那樣融洽,自然。
君情牽著馬兒大步向「天龍鏢局」的大門口邁去,那兩隻巨大的石刻獅子,給他的印象是蒼雄而沉穩,更不失威武;門口立著兩名很魁梧的大漢;挺得很直,一隻手扶著掛在腰間的刀把,一隻手很自然地下垂,眼神很銳利;那股飽滿的精神讓人感覺到在這淒厲的北風中,仍是生命力澎湃不休,而且正以驚異的眼神打量著君情;顯是為君情那卓做不群的氣質所懾。
「很好,二位很稱職。」君情不由得真心地讚了一聲道。
「公子可是來找人?」左邊的那稍高的大漢立刻轉身抱拳客氣地問道。
「哈哈!」君情笑了笑道:「我不是來找人,我是這裡的主人」說完君情從懷中掏出一塊血紅的玉珮亮了亮。
「啊!是四公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公子恕罪。」兩名大漢立刻恭敬地道。
遇到自己人,真正屬於自己的屬下,君情的心情很歡暢,不由得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況你們兩個表現得都非常好,正體現了我們『天龍鏢局』的風範;又何罪之有,快去通知鄧鵬漢。
「是!」左邊一名立刻轉身便跑了進去,而右邊的一位立刻上前幫君情牽下手中的馬匹。
「可有什麼情況?」君情緩和地道。
「稟四公子,昨天接到總部消息說,三公子的那一趟鏢被神秘人物所劫,三公子還受了一些傷,其餘的兄弟,盡數喪生。」那漢子低聲應道。
兩人的腳步並沒有停,一直向裡走,但君情卻陷入了深思,天下間,能夠殺傷君天的除幾位老一輩及天下有名的數人外,恐怕很難找得出來;而由君天親自押的鏢,肯定是比較大的數目,那麼所有的兄弟都應是出類拔萃的好手,可是這批神秘人物卻能使這些人全部喪生,然後劫走鏢車,這是何等可怕的事,也可以想像對手之強,著實駭人。
「公子,想不到您這麼快便到了,還以為你會在杜家莊多呆一天呢!」一個粗獷的聲音夾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君情抬頭一望,只見一名三十歲左右紫膛臉色的大漢,很快地迎了過來,不由得應了聲道:「我能不急嗎,三哥都受了傷,鵬飛可有新的消息?」
那大漢臉色也一陣陰晦,沉聲道:「鵬飛所知,其實也很有限,走,進去再與公子詳談。」
林峰感覺到有些不安,這與昨晚在胡同裡的感覺基本上差不多,其實,中午走出朱家鎮二十多里時,便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只不過當時並未在意,而此刻卻顯得更為強烈些而已。
前面是一條狹道,通往彭家場的狹道,這是一條近路,林峰曾經走過,他與杜阿大龍口去接由長江水路運來的貨,他的差事是件苦差,但所走的路卻不在少數,並不像有些人足不出戶,同時,他也有一張由花天親繪的行路草圖,知道怎樣取道岳陽。
馬兒似乎毫無所覺,但林峰那種不安的感覺竟越來越強,和昨晚那感覺一模一樣。
馬兒便要步入那條狹道;這是一條兩邊都是山的小峽谷。
「噓!」林峰一聲低呼,手輕輕地把疆繩一帶。
唏律律!」馬兒一聲啼嘶,在地上踏了幾圈,便停在峽谷口上。
林峰把眼睛向峽谷裡斜斜地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動靜,只有陣陣寒冷的北風在山谷中帶起一陣陣低低的嗚咽聲,但林峰卻深切地感覺到危險的逼臨。
馬兒在峽谷口旋了幾圈,林峰居然並不驅前,反是策馬向來時的路上退回去,在不遠處,另有一條可繞過這峽谷的路,不過卻要多走數十里路,林峰似乎要回頭從那條路走。
「喳喳!」峽谷中立刻傳來奔行的聲音,顯是有人向他追來,同時也「嗖嗖嗖』一輪箭雨向林峰射來,不過這箭的距離似乎遠了一些,射到林峰馬後時,已經力道不夠。
林峰一聲冷哼,身上的披風霎時解開,便像是一堵牆一般;將那些力道快盡的箭擊落,同時「哈哈……」一陣大笑,腳下一夾馬腹,向來路退了回去。
這一招實在出乎所有已經作好充分準備的人意料之外,誰知道林峰會如此警覺,竟調頭回走,所以一下子便將他們的計劃盡數打亂,不得不從峽谷中追出來,他們知道林峰的逃命功夫甚是了得,所以才選擇在峽谷中埋伏,只要林峰一進了峽谷,便兩頭一堵,來個甕中捉鱉,到時候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蠢蛋的白無常,怎麼這麼一點耐性都沒有,小爺我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兵詐,誘你一誘而已,想不到真的竟把你給誘了出來,哈哈哈,」林峰一聲得意地大笑道。
「小子,我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峽谷口傳來黑無常那憤怒得快要點燃空氣的話語。
「哈哈,你們本就不是人嘛,只不過是兩隻蠢鬼。」林峰索性把馬帶住與黑白無常對立遙望道。
「有種你便不要跑。」一個箭手尖厲地叫道。
「呸你們天妖教是不是只會以多欺少?每一次對付我一個人都動用這麼多鬼頭,我自知雙拳難故四手,怎能不跑!」林峰不屑地道。
黑白無常有些啞然,事實也的確如此,也同時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多在峽谷中守上一刻,其實他們的確被林峰的詭變弄得有些心亂了,這個無名小卒著著出人意料之外,總會做出一些超出常人所想像的怪事,想出與常規根本就很離譜的方法去解決問題,所以他們根本就猜不到林峰竟會以退為進,退回去只是做一個假相,試探峽谷中有沒有人埋伏才是真的。
「怎麼著,沒話說了吧?其實,我也並不想與你天妖教為敵,也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怎也不能與你們天下第一大教為敵,只是我初出江湖想憑自己的本事謀一點名堂而已,這次想找個『岳陽門掌門來做做,只不過是好玩而已,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說不定我做了岳陽門的掌門後,與你天妖教攜手合作共打天下也說不定呢,為什麼你們就這麼絕?」林峰聲音有些深沉地道。
黑白無常一聽,事情似乎有了轉機,不由提高嗓門道:「你若是做我教的一壇之主,不也有一展宏圖的機會嗎!」
「嘿嘿,我不願才一走出江湖就要讓自己束手束腳,或許做你們的壇主的權力還大些,但卻要聽命於很多人,這些就顯得很不自在,所以我寧可選擇岳陽門的掌門,若有一日發現這個位子也不好的話,說不定真會做貴教一壇之主也說不定呢!」林峰低低地一笑道。
「哦,那可要到何年何月呢?」黑無常向林峰這邊緩緩地逼近道。
林峰立刻感到有些不妥,心中的陰影又立刻湧了上來。
「這一次共有二十六名兄弟死去,其中有十名車伕,丟失黃金折合成白銀有六十五萬兩,是準備向藏地購買名駒的白銀黃金,僱主是兵部大臣,而那一批人全都蒙面而行;根本就不知道是些什麼人,不過從他們的武功路數來看,與各派的武功有些相似,但三公子卻肯定說不是各派之人,因為各派之人絕不可能這樣彙集在一起而讓江湖中人毫不知情;同時,各大門派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精英來組合。」鄧鵬飛沉聲向君情訴道。
「那會是什麼人呢?」君情有些沉思地道。
「龍頭正在著手調查之中。」鄧鵬飛也有些茫然道。
「這批黃金是在什麼地方被劫的?」君情沉聲問道,同時也端起茶杯輕輕地鐵了一口。
「是在梓潼附近,還沒有等到綿陽的兄弟去接應,便遭到襲擊,事後去查,卻找不到任何證據,據估計,應該是走水路,由嘉陵江運走,畢竟那些黃金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這次劫嫖似乎預謀了很長時間,由屬下懷疑是出了內奸。」鄧鵬飛吸了一口氣道。
「內奸?」君情一驚,立刻把眉頭緊鎖。
的確是不妥,因為在此時,竟有幾聲「嗖嗖』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而黑白無常的身形陡地加快,向林峰箭矢一般射到。
林峰一驚,立刻把被風向後一抖,就像是一片雲彩一般,不僅罩住了自己,還護住了馬兒。
那些箭矢被林峰以貫注了內勁的披風裹住。
「唏律律!」一隻箭矢射過披風所形成的屏障插。馬屁股上,馬兒一吃痛,竟長嘶一聲,向旁邊的樹林裡疾衝,連林峰也差點給甩下,幸虧,在杜家對馬兒比較瞭解,而現在又身負不世功力,才不至被突然之變甩下馬背,可卻也不得不拉緊疆繩,緊伏於馬背,任由馬兒狂奔。
「嗖嗖!」又是一排勁箭,但卻因樹木之阻,未能命中目標。
「追!」身後傳來黑白無常氣惱的驚呼。
「對不起了,我得先走一步啦!」林峰向身後的追兵送出一陣椰榆的呼喊,同時不得不費神去穩住馬兒,皆因這樹林裡一片山地,馬兒並不像路上那般平穩。
黑白無常身行動起來快得像林中的飛鳥,踏著樹幹狂追不已。
林峰胯下的馬越跑越慢,因為山路越來越陡,而黑白無常也越迫越近。
林峰心中暗呼:慘了!這第一匹屬於他自己的馬兒卻只有半天的相處機會,就要扔掉,真是可惜,可惜之至,但又無可奈何。
林峰立刻一聲怪嘯,運力抖斷馬韁,身子便若長臂猿一般,攬住一根橫出的樹枝在虛空中以樹枝為中心,劃了一個優美的圓圈,立刻消除馬兒留給他的慣性,而馬韁卻在此時變成了一根飛索,使自己的身子真的成了會飛的鳥類。
馬兒韁繩一斷,背上壓力一減,奔行更是快捷,但這卻是一段很陡的山路,行不久,一個失蹄竟滾下山坡,摔死了。
林峰的一聲歎息被馬兒的慘嘶聲所掩蓋。
黑白無常眼看便可以追上林峰,卻見這小子竟以馬疆做飛索,在樹林縱躍,不由得一陣氣恨,可無奈得很;對方的輕功比他們高明,叫他根本想不到辦法,同時連對方是什麼底細都不清楚,哪門哪派都不知道,使他們臉面難存,心生惱恨。
林峰心裡也不好過,頓起殺意,他自己的第一匹坐騎就這樣給廢了,怎叫他不恨,怎叫他不起殺意,不過他也深知眼下的形勢。實在是不易調頭殺將過去,只有等到天黑了;不知是否有機可乘,那時便是他展開反擊的時候,他這兒正對「岳陽門」的武功進行練習,剛好找不到對手,不如便由黑白無常試刀,他並不想逞英雄;偷襲也是一樣,管他人怎麼說,一擊不成,便立刻逃走,至少他逃命有方,也不怕。
天色漸黑,黑白無常知道追逐無望,只得無功而返。
林峰離他們並不遠,他並不是急於逃離,沒有必要,他還要有力的反擊。
在黑白無常退回去時,他便已悄悄地尾隨之後追蹤而來。
黑白無常的身形並不快,不急不徐,像是在林間劃過的幽靈,那些箭手的蹤影也早已不見。
林間的風吹得那些禿了枝的樹發出一陣陣讓人心亂的怪嘯,除此之外,卻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聽到的聲息,一片靜寂。
黑白無常無語,臉色很陰沉,慘白得如殭屍一般,一黑一白的寬大長袍,飄飄蕩蕩給人一種很陰森且有些汗毛直豎的感覺。
「不信你兩個老鬼便沒有破綻!」林峰心想。
「唏律律!」一陣馬兒凌亂的嘶鳴,使林峰為之一驚,才意識到;對方能夠從朱家鎮外一直追到此處才下手,肯定會有馬匹,否則怎麼可能追得上他呢。
林峰立刻捨黑白無常,向馬兒的嘶鳴方向奔去。手中的馬韁就像是林峰手臂的延伸,顯得無比的靈活,有了昨天晚上的經驗,他對飛索的運用掌握得更深。
眾馬正在那峽谷之外,不知不覺中竟穿過了峽谷。
四周很靜,唯有馬兒不斷地在北風中刨著蹄子,不時地轉動著方位,似乎也感覺到了寒冷,同時也為夜幕的降臨感到不安。
林峰身形電掠,向那一群馬兒撲去,那披風鼓動得如鳥翼一般。
「嗖嗖!」一排勁箭像空中的林峰疾射而至,那些箭手絕不會讓林峰搶到馬匹。
林峰一聲怪嘯;手中的馬韁在一株樹上一搭,整個身子一陣橫移;然後繼續向那群馬兒飛去,這只有數文的空間。
那一排疾箭盡數落空,在第二排箭還來不及射中的情況下,林峰已落到馬兒外一丈遠的地方。
「呼呼!」一陣疾嘯,近十張大弓變成了旋轉的暗器向林峰撞來,那大弓兩頭的短刃織成了一道很鋒利的網。
林峰一聲悶哼,腰中的「柳眉兒」以肉眼不能辨的速度拿到了手上,然後竟劈出一道密密的刀風,幻成一條條交錯的細線向那近十張旋轉的大弓斬去。
「砰砰!」一連串的暴響,大弓盡數裂成數截,紛紛下落。
林峰的腳下掃出一片幻影,剛好踢在那些斷裂的弓箭之上。
在那些箭手甩出一排箭時,那些斷裂的弓也呼嘯著向眾人撞去。
「叮叮……」一連串脆響,林峰擋開了所有甩來的箭;而那些人也同時擊開了四散飛射的斷弓裂片,並執刀向林峰攻到。
林峰斜望了從四周圍來的箭手,一聲冷笑,出刀如電,斬斷所有的韁繩,同時抓住一匹馬兒的繩頭,吼」地一聲狂吼。
所有的人俱心神一震,聲穿九霄,自有驚雷的威猛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