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同門較技中,除了有血海深仇一般的不會出手這麼狠毒。眼看大師兄如果一味避讓,就會橫屍三師弟的劍下,三師弟已經殺紅了眼睛,那神情委實怕人,已逼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無奈之間,大師兄就用了一招『屠龍劍法』最厲害的一招『一劍屠龍』刷的一劍,劍鋒倒捲,眼看就要把三師弟攔腰斬斷。」
「但大師兄中途變招,撤劍不攻,但劍勢已到了,結果還是將三師弟的長袍給切下一塊。」
「三師弟好勝心極強,怎嚥得下這一口氣,用力一震,竟將手中的長劍震斷,將長劍震斷,就表示和大師兄已經恩斷義絕!」
「可這割下的一塊袍角怎麼會到青城派的手裡,大師兄怎麼也想不通,於是對周實說了這件事。周實哈哈大笑,說你身為華山派的當家人,怎麼說出這般欺騙三歲小孩的話,你要包庇同門,也不是這樣做。」
「為了維護華山派的尊嚴——要知道,在江湖武林中,最大一忌就是偷學別派的武功,這將會為其它武林同道所不齒的,以後就永遠也抬不起頭,想到這一點,大師兄就不惜與青城派翻臉。」
「說你青城就憑一塊袍角,就說華山派人偷了你的武功秘笈,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二師弟也站出來說,我華山派武功哪一點比不上你們青城派,再說我華山派的人個個都是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漢子。現在我們就讓你搜,如果搜出來我們也就無話可說。如果沒搜出來,哼!我就要你周大哥還我華山派的清白!」
「周實說道久聞你華山二師弟是個『綿裡針』,說話果真聰明,既然你三師弟已偷了本派的秘笈,早就藏了起來,哪還會讓我搜出來!」
「三師弟說道我們華山派乃彈丸之地,我們就讓周大哥在這裡住上一年半載。你在這裡掘地三尺也好,翻箱倒櫃也好,只要你能找出來,我們自是無話可說。不然的話,江湖上傳出說我華山派偷了你們的武功秘笈,那不是往我們華山派的臉上抹屎,叫我們以後怎樣做人。」
「周實冷聲說道,好!這樣也好,掘地三尺,翻箱倒櫃,那倒不必,你們掌門人的意見呢?」
「當時這種情況是騎虎難下,我說就這麼辦吧!」
「周實說道那就得罪了,說著就上前去搜三師弟的身子,說出奇怪,三師弟的性格一向桀傲,大家以為他決不會讓人搜的,沒想到他竟張著雙手讓周實搜。」
「可搜的結果卻是大出人的意料之外……」
頓了頓,濟慈大師的神情甚是痛苦,歎了一口氣又道:
「周實從是三師弟的懷裡果然搜出一本極薄的冊子,上面赫然寫著『四象神功』四個大字。」
「當時大家目瞪口呆,沒想到三師兄做出這樣喪失天良的事,眼下縱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清楚!」
「周實說道,掌門人你還有什麼話講?突然三師弟用手指著大師兄說道,你害我,你害我!」
「大師兄這個時候完全失去理智,大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你……你把我華山派的臉丟盡了,這就怪不得我,我要以掌門人的身份清理門戶,說著就拔劍刺去。」
「誰知三師弟站在那裡不躲不避,怒說道,我算看走眼了,一向以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沒想你這般卑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大師兄啞然以對,沒想到他說出這番話來。」
「二師弟大喝道,三師弟你自己做錯事,反而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這真是師門不幸。」
「三師弟說著,好啦,你們既然想陷害我,要殺要剮由你們!」
「說實在的大師兄心裡也沒主意,要知道師兄弟之間怎麼下得了手?但三師弟已觸犯了華山派的第一大戒條,做出這等有辱師門的壞事,如不從嚴處置,那也說不過了。」
「於是大師兄廢了他的武功,將他囚禁在思過崖的石洞裡!」
「那三師弟個性也太倔強,關在思過崖的後洞,不吃不喝。每次大師兄都親自為他送飯,看到他不吃不喝,心裡也挺難過。」
姜古莊心想:那孫鑄還說是他天天送飯給譚劍鋒,看來情況完全不是他所說的那樣,隱約之間感到孫鑄是一個極其陰險的人。
「沒過四天三師弟已瘦得只是皮包骨頭,大師兄確是於心不忍,就將他放了。為了掩人耳目,就找了一副髏骼,放在那裡,說他已死。」
姜古莊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孫鑄想不通。如果濟慈大師不說出來,只怕,這永遠是一個秘密。
濟慈大師喃喃地說道:
「這麼多年來,我還一直耽心他。沒想到他居然到『武聖門』去了,並且武功已是大大超出以前。」
姜古莊好奇地問道:
「大師,那後來你怎麼不作華山掌門人,而跑到這深山野林?」
濟慈大師又回憶道:
「事情還遠遠地沒有結束呢,後來華山派就剩下我和孫鑄了。」
濟慈大師把故事裡的人稱一變,就是講他自己的親身經在。
「可後來的事情發生的使我有點措手不及了,我想這一切都是天意吧!」
姜古莊心想:後來不知發生什麼事?
「有一次我獨到思過崖後去練功,突然我聽到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濟慈大師的神情已經完全回到了過去,悠悠地說道: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那年冬天下的雪真大,四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我走過去一看,使我大吃一驚的是,雪地裡倒臥的一人,居然是一年前墜下山崖的大魔頭『絕命魔尊』歐陽石。」
姜古莊也是大吃一驚,心想:那華山思過崖壁削千仞,就算「絕命魔尊」武功蓋世,也會落得個粉身碎骨,居然能大難不死,簡直是匪夷所思。
「當時我看出『絕命魔尊』身受重傷,已是奄奄一息,憑我的武功,絕對能殺得了他。」
「但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不是我的個性,我就把他放在思過崖後的石洞裡,每天深夜去看他一次。」
「後來他慢慢地甦醒,並能說話。每次與他談話中,我都得到不少教益。我發現江湖上人之所以稱他為大魔頭,一是說他武功高強,當世無匹;二是說他不入流俗,出手狠辣。」
「其實他是一個具有遠見卓識的一代梟雄,只是已登峰造極,高處不勝寒,世上沒有幾個他看得上眼的人,個性古怪偏激而已。」
姜古莊心想:濟慈大師的觀點和劉叔的觀點一模一樣,在他頭腦中對『絕命魔尊』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後來在不斷的談話中,我發現我和他之間已無話不談,成了十分默契的好朋友,我倆就結為異姓兄弟。」
姜古莊這才明白為什麼濟慈大師稱「絕命魔尊」為歐陽兄。
「我越來越敬仰我這個大哥,他也很看重我,有一天深夜,我去見歐陽兄,歐陽兄說他要離去,並將他的藏寶圖給我。在我的執意要求下,只為他保存了半塊。」
姜古莊沒想到濟慈大師與「絕命魔尊」之間,有這麼深厚的交情。
濟慈大師臉色一直很祥和,只是偶爾歎歎氣,姜古莊在一邊儘管有許多不明之處,但也不打斷他,讓他一直說下去。
「我聽他要走,知道是怕影響我的身份,心裡不由感到惆悵,我執意要他再住兩日,歐陽兄也答應了。」
「當時我感到萬分欣喜,安排了一下幫內的事務,說實在我本也不是一個當掌門人的料,平時幫中大大小小的事,大部分都是孫鑄做主。」
「我就是跟孫鑄說我想下山一趟,幫中的大小事務你就幫著照看一下,孫鑄說你大師兄就放心吧!你有事就儘管去,我會替你打理派中的一切。」
「等半夜我再潛回思過崖的後洞,我和歐陽兄坐在洞裡,賞雪景,對月長談。」
「歐陽兄突然酒性大發,想要喝酒。我想,歐陽兄就要走了,這個要求我應該滿足他,於是我就跑到紫金閣,偷偷地拿了一罈酒。」
「這酒是華山陳釀,專門是準備迎接客人用的。通過這幾天的修養,歐陽兄的體力已慢慢恢復過來,但武功卻盡失。」
「本來我是不喝酒,但那是我一生中最高興的一天,我已喝得酩酊大醉,而歐陽兄卻是越喝人越精神。」
「就在這時,突然孫鑄闖入石洞。」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了,這件事我做得極為謹慎,以為他人根本不知道,我知道這次完了。」
「因為我不僅和一個武林正派所不齒的大魔頭在一起喝酒,更為不應該的是『絕命魔尊』是殺害師父的直接兇手,就等於大逆不道。」
「孫鑄站在洞門口,似乎是忌憚歐陽兄的絕世武功,不敢進來。但孫鑄一向心機百出,等了一會兒,看歐陽兄還沒動靜,就知道了歐陽兄已武功盡失。」
「這時我所面臨的有兩個選擇,要麼是背下欺師滅祖、背門棄義的罪名去保護歐陽兄,要麼維護聲譽,將功贖罪去殺了歐陽兄,姜少俠!你要是我,你當時會怎麼做呢?」
姜古莊毫不猶豫地講道:
「我要保護歐陽前輩!」
濟慈笑了笑說道:
「當時我也是這麼做的,為此我和孫鑄打了起來。本來以我的武功已高出孫鑄多多,但由於自己錯在先,一交上手就心虛,而孫鑄根本不顧同門之誼,出手狠毒。」
「不知為啥,我被迫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孫鑄刷刷刷三劍將我迫得一邊,突然身子一躍,向歐陽兄暴刺過去。」
「這時我去搶救也來不及了,使我更為驚詫的是,孫鑄所使的劍法,甚是詭秘,根本不是本門的華山劍法,快如鬼魅一般。」
「歐陽兄在一旁喊道『四象神功』,孫鑄身子一顫,才向他刺去的。」
姜古莊驚呼道:
「殺人滅口!」
濟慈大師說道:
「對,歐陽兄見多識廣,已識破孫鑄所使的劍法就是青城派秘而不傳的『四象神功』,但我當時不明白孫鑄怎麼會使『四象神功』心裡一愣,孫鑄的長劍已向歐陽兄刺去,歐陽兄武功盡失,毫無抵抗能力,只有任其宰割!」
姜古莊心裡一驚,原來「絕命魔尊」一世梟雄,竟死在孫鑄這個小人的手裡!心裡很是不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有兩隻大雕飛了進來,刮起一陣颶風,將歐陽兄叨走了。」
姜古莊聽了也是心裡一喜,叫道:
「還好,是黑白二雕!」
濟慈大師說道:
「對,那是雕,一隻黑色,一隻白色。」
轉而又說:
「我見歐陽兄被救走,心裡大是安慰,心神一定,馬上想起剛才的疑團,喝道:師弟你怎會青城派的『四象神功』。」
「孫鑄嘿嘿冷笑道,你還有臉問我,你居然和殺師的仇人呆在一起,我要代師父清理門戶!」
「我說道,公是公,私是私,我犯下的罪惡,我自會在師父墳前以死謝罪,但現在我是以掌門人的身份問你,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二師弟的事。」
「孫鑄說道:掌門人,我今天就要廢了你這個掌門。在你臨死之前,我要讓你做一個明白鬼,免得我的傑作隨你死去,就永遠成了一個秘密!」
「原來孫鑄早就有當華山派掌門人的心,當師父將掌門人之位傳給我的時候,心裡很是不滿。」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處處做出一種謙卑的樣子,暗地裡經常利用三師弟好武,好強的個性,激他纏著和我過招,其主要目的是察看我的武功底細。」
「當他發現我的武功已高出三師弟不少,就想到一個一石二烏之計。」
「在他看來,憑他的智謀不出三五年,奪得華山掌門人之位不是什麼難事,但其中一個最大的絆腳石就是三師弟譚劍峰,因為三師弟不像我那麼愚納,感情用事。」
「於是他就化裝成三師弟的模樣,本來他倆身高差不多,化裝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然後到青城派偷取了『四象神功』故意將他拾起的袍角留下,將『四象神功』的內容抄錄下來,乘晚上睡覺的時候,放到三師弟的衣服夾層中。」
「於是就出現了將三師弟被廢武功,關進思過崖後洞的一幕。」
「除去了三師弟,孫鑄就想盡千方百計來陷害我,但是我循規蹈矩,他一直沒找到機會。」
「但機會來了,他發現我和『絕命魔尊』歐陽兄的事,他一直在暗中察看我,但他還是裝得若無其事,故作不知,因為他的『四象神功』還沒練成。」
「等他說完,我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他是一個人面禽獸的東西。我說道,你這麼處心積慮,難道就能達到目的。」
「孫鑄說道:好吧,那樣我就讓你死得口服心服,說完已挺劍向我刺來。『四象神功』雖然詭譎,但要想在一時刻取我的性命,也不是易事。」
「激鬥了兩百多招,我使出了一招『屠龍劍法』這是一個兩敗俱亡的打發,因為他的長劍已向我雙腿橫削,這一招太過於快,我躲避不及,只有使出這招同歸於盡的打法,長劍向他咽喉刺去,滿以為他會撤劍自救,要麼倒躍出去。」
「誰知他不但沒那樣作,反而向我劍上撞來。」
「唉!他太瞭解我了。我心裡儘管知道了他對不起我,但我還是不能看到他死在我的劍下。另一方面,他這樣作也太不合情理,所以本能地一愣。就是這一愣之間,我的雙腿已被砍斷。」
姜古莊已是聽得觸目驚心,雖然知道江湖險惡,人心詭詐,但像孫鑄這樣陰險的人卻是罕見。
因為他敢用別人的弱點,用生命作賭注,去達到目的。
就是這一念之差,讓那個陰險的小人得逞了。
姜古莊想起了「奪命神尼」的一句話,對敵人的仁慈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不由得同情地向濟慈大師看了一眼。
濟慈大師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激動的神情,臉色很平靜,還是緩緩地講他的故事。
「我雙腿被砍,下盤一失,人就掉要地上,孫鑄的長劍指在我的咽喉,我說道:孫鑄你就殺了我吧,我作鬼也不會饒你的。」
「孫鑄哈哈大笑說,你想死,我卻便不讓你死,我要讓你活下來,永遠地活下來。我說,孫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孫鑄說,因為你品格高潔。」
「就這樣我和我的四個弟子被逐出了華山,隱居到這裡。」
「經過這幾十年的反省,我也想通了。覺得自己所做的惟一對不起的,就是對不起三師弟。三師弟這麼恨我,也是應該的。」
「但直到今天,我才想到,當進孫鑄為什麼不殺我。」
姜古莊說道:
「為了『絕命魔尊』的武功秘笈。」
濟慈大師說道:
「對,孫鑄是一個心機極深的人。他知道我和『絕命魔尊』歐陽兄的關係不一般,心裡馬上想到『絕命魔尊』將藏寶圖交給我了,所以放長線釣大魚,等我隱居到大樟山,他就一路跟了過來,然後再等機會。」
濟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
「好啦,我的故事也講完了,姜少俠,現在老衲要你做兩件事。」
姜古莊趕忙一躬身,說道:
「大師請吩咐。」
濟慈大師說道:
「第一,我要你追回那半塊地圖,現在半塊地圖已在譚劍峰的手裡;第二,我要你代替我華山派清理門戶。」
姜古莊答道:
「晚輩一定能辦到。」
濟慈大師徐徐又道:
「那麼老衲就將本門絕學『屠龍劍法』教給你,對孫鑄也許略有克制作用。」
姜古莊為難說道:
「晚輩一向使刀,從未用劍。」
濟慈大師說道:
「不要緊,你就以刀代劍吧!」
說著就給姜古莊講解「屠龍劍法」。
「屠龍劍法」雖然不算繁複,但氣勢恢宏,不愧為正大武學,較之「龍行八式」來說各有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