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足少林

    其餘的人雖然沒見到華山被洗劫,但從這破敗的景色中,也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激鬥是多麼慘烈。

    大殿裡各門洞開,「獨臂神丐」朗聲喊道:

    「老叫化於喬老三前來拜山,請各位出來一見。」

    聲音用內力送出,眾人耳朵轟轟作響,在黑夜中傳得極遠。

    良久,良久,除了回音,沒有一點聲息,整個紫金閣死一般的沉寂,偌大的華山絕頂紫金閣內悄無聲息。

    眾的心頭籠罩一種不祥的感覺,都手按著兵刃,凝神提氣,全身戒備。

    忽然——

    大家聽到一聲輕微的響動,聲音極其細小,但在眾人的耳朵裡不啻驚雷。

    「不戒酒僧」身形一晃,向發出響聲的偏門撲了過去。

    「獨臂神丐」想阻攔已是來不及了,急叫道:

    「小心!」

    「不戒酒僧」剛一撲過去,忽然聽一個驚恐的聲音叫道: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是留下來守山的——」

    說著「砰砰砰」叩了幾個響頭。

    眾人大吃一驚,一齊鬆了一口氣。

    「獨臂神丐」點亮了巨燭。

    「不戒酒僧」一把將那叩頭之人拎了出來。

    眾人抬眼望去,見是一名華山派的弟子,似是從睡夢中醒來,已是面色蒼白,叩頭如雞啄米,嘴裡連連叫道: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眾人看了,無不心寒,堂堂一個名門正派的子弟,竟如此懦弱!

    「獨臂神丐」大喝一聲:

    「賦東西,抬起頭來看看,我們是誰!」

    那名華山弟子身子如篩糠一般,抬頭向五人瞧了一眼,沒一個認得,但確定不是「武聖門」的黑衣蒙面人,馬上一喜,站了起來,心有餘悸說道:

    「我以為……,以為是『武聖門』的……」

    「獨臂神丐」嗤了一聲,說道:

    「你們掌門人孫鑄呢?他到哪裡去了?」

    那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道:

    「孫掌門已到少林寺去了……」

    眾人大驚,均想:孫鑄在這關鍵時刻,自己家都不顧,跑到少林寺去幹什麼?

    「不戒酒僧」上前甩了一巴掌,將那名華山弟子打得嘴角冒血,吼道:

    「你這小子被『武聖門』的人嚇昏頭了,胡言亂語。」

    那名華山弟子捂著臉說道:

    「小的沒有胡言亂語。」

    「不戒酒僧」喝道:

    「還沒有!」

    說著掄著蒲扇般的大巴掌又要摑過去。

    「獨臂神丐」喝道:

    「不要打他,這其間肯定有蹊蹺。」

    轉而又向那名華山弟子問道:

    「那麼其他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呢?」

    華山弟子怯怯地望了一眼凶神惡煞的「不戒酒僧」一眼,答道:

    「也都上少林寺去了。」

    「獨臂神丐」滿臉疑惑道:

    「他們都到少林寺裡去幹什麼?」

    華山弟子已是完全清醒,望著「獨臂神丐」說道:

    「因為『武聖門』圍攻華山是假,而主要是攻打少林寺,所以九大掌門都去救援去了。」

    如果這消息確切的話,那太可怕了,「武聖門」居然向中原武林最高權威少林寺挑戰,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要圖霸武林了。

    「獨臂神丐」急問道:

    「他們是怎樣得到這個消息的?」

    華山弟子馬上答道:

    「那天俘虜了攻打武杯大會的幾個『武聖門』的人,才得知的。」

    劉雪柔在一旁說道:

    「會不會是『武聖門』的魔頭用的苦肉計,放煙霧彈,然後再各個擊破!」

    「獨臂神丐」點頭道:

    「我老叫化子也是這樣想的。看來『武聖門』的魔頭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個個陰邪毒辣,歹毒無比!」

    那名華山弟子聽了說道:

    「這消息非常確切,因為後來有少林那邊的飛鴿傳書!」

    「獨臂神丐」問道:

    「他們幾時下山的?」

    華山弟子答道:

    「前天下山,他們下山匆忙,只把小的一個人留下來看山。」

    「不戒酒僧」喝道:

    「留下你一個膿包沒骨氣的看山,我看是留你害羞。」

    華山弟子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獨臂神丐」微一思索說道:

    「我們大家都是武林一脈,現在『武聖門』威脅到中原武林,應該發揮自己力量的時候。

    我老叫化子提議,不如我們趕到少林,去鬥一鬥『武聖門』的魔頭。」

    定性師太淡淡地說道:

    「去就去,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說著,逕自前走。

    「獨臂神丐」哈哈大笑道:

    「沒想到師太比我那好友還性急。」

    「不戒酒僧」說道:

    「她比我還性急?」

    神情大是不服氣,話未說完,人影一晃,一躍四五丈,使出渾身的解數向足性師太追了過去。

    姜古莊大是好奇,心想:這「不戒酒僧」人也真是爽快,什麼不好比,比性急。

    五人踏著夜色,在一片黑暗之中,一路向北奔。

    眾人擔心少林的危機,恨不得馬上趕到少林寺。

    所以一路上,五人互不說話,各展絕技,爭先恐後地向少林寺趕去……

    在拂曉時分,東方大亮之刻。五人已到了少室峰上、少林寺外。

    一路疾奔,五人皆大汗淋漓。一陣秋風吹來,感到一陣涼爽。

    劉雪柔香汗細細。嬌喘微微,但仍是興致勃勃,拉著姜古莊的手,仰著雄偉的嵩山,神情肅穆。

    奇怪的是偌大的少室峰,不見有一名僧人,到處靜哨悄地,與華山的情景差不多,寺中寂無聲息。

    五人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驚詫莫名。

    「獨臂神丐」掛念少林寺的安危,心中焦慮,領先大踏步地向寺中走去,姜古莊等四人跟隨其後。

    進得山門,走上一道石級,過前院,繞前殿,來到大雄寶殿。怛見如來佛相莊嚴,地上和桌子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不戒酒僧」煩躁地說道:

    「我們肯定被騙了!」

    五人靜了下來,側耳傾聽,所聽到的只是廟外山風聲,廟裡卻無半點聲聲息。

    眼見偌大的一座少林寺竟無一個人影,心底隱隱感到一陣極大的恐懼,不知少林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五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步一步謹慎地向內走去。穿過兩重院子,到了後殿,突然之間,領頭的「獨臂神丐」停下步子,打個手勢,後面四人跟著一起上步。

    「獨臂神丐」向西北角一指,五人輕輕掩將過去,隨即聽到廂房中傳來一聲極短的呻吟聲。

    姜古莊走在第三位,拔刀在手,「獨臂神丐」伸手將房門一推,身子側在一邊,以防中了他人的暗算。

    房門「呀」的一聲,房中又是一聲低吟,姜古莊探頭向房中看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兩名老者躺在地上。

    側面向外的赫然是泰山派掌門人雷傳訊,只見他臉無血色,雙目緊閉,似已氣絕身亡。

    「獨臂神丐」一個箭步搶進去,四人跟著進內。

    姜古莊繞過雷傳訊的屍體,去看另一人時,依稀記得是青城派的掌門周實.「獨臂神丐」俯身叫道:

    「周老弟,周實老弟。」

    周實緩緩的張開眼來,初時神色呆癡,但隨即目光閃過一絲喜色,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來。

    「獨臂神丐」俯身更低,說道:

    「我是喬老三。」

    周實嘴唇又動了幾下,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獨臂神丐」只能聽到「你——你——

    你……」眼見他傷勢十分沉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周實終於運了一口氣,說道:

    「喬大哥,『武聖門』……」

    「獨臂神丐」急忙問道:

    「『武聖門』的人在哪裡?」

    周實緩緩搖了搖頭、嘴唇翕動,說道:

    「『武聖門』……他……們……」

    話還未說完,只見周實將頭一偏,閉上了眼睛。

    「獨臂神丐」大驚。伸手一探周實的鼻息,已然氣絕。他心中傷痛,再回身去摸雷傳迅的屍體,觸手冰涼,已死去多時。不由站起身來,廢然長歎道:

    「看來我們已是遲來一步了。『武聖門』的魔頭已對九大門派的人下了毒手,這次可真是武杯的一場浩劫。」

    姜古莊將兩位前輩的屍體抱了起來,放在禪床。

    一行五人走出廂房,帶上房門。

    秋日的陽光漏射大殿上,寺院一片冷清,別說一個僧人,就是連廚房雜工,也都不知去向。

    這與往日香火不斷,煙霧燎繞,鐘聲長鳴,人來人往的少林寺可是大相逕庭。

    每走一處,眾人的心頭便低沉一分。

    定性師太尋思道:

    「少林派是武林中的第一名門大派,少說也有僧侶千餘多名,突然之間銷聲匿跡,真是令人費解。」

    劉雪柔插嘴說道:

    「會不會被『武聖門』的人一網打盡,全部抓去……」

    「獨臂神丐」沉吟道:

    「可整個寺院似乎沒有嚴重的打鬥痕跡,那『武聖門』的人再厲害,少林寺歷來藏龍臥虎,何況還有九大門派群豪援手,想一網打盡,也是難事。」

    「不戒灑僧」脫口說道:

    「『武聖門』的魔頭既然敢在老虎頭上拔毛,肯足是有恃無恐,因為『天人妖僧』曾是少林掌門,再說他們要先做好周密的佈署,用什麼毒物,也說不一定。」

    五人均覺有理,因為再找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不由得個個垂頭喪氣。

    這麼多人到哪裡去了?難道上天入地不成?

    就是遭了毒手,也該看到屍體。

    饒是三位武林前輩見多識廣,此時也是一籌莫展。

    五人默默無言,空氣十分壓抑。

    忽聽「不戒酒僧」大聲叫道:

    「煩死我引早知這樣,就不到這個鬼地方來。一個人影也見不到不說,連吃的東西也找不到。別的地方有酒有肉,這個鬼地方,什麼都沒有!」

    「獨臂神丐」眉頭緊鎖,在想著心思,姜古莊和劉雪柔兩人手拉著手茫然四顧,定性師太在閉目養神。

    四人誰也不理會「不戒酒僧」的滿腹牢騷。

    「不戒酒僧」索然無趣,把腰間的酒葫蘆解下,撥開塞子,脖子一仰,哪知葫蘆裡早就空空如也。

    好久,好久,才滴下一滴,「不戒酒僧」用舌頭砸了嘴,說道:

    「好酒!好酒!」

    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隻肥碩的老鼠一閃即過。

    「不戒酒僧」哪還容得他逃脫,身子一縱。全身撲上,想抓住老鼠。

    老鼠大驚,「吱」的一聲竄到偏殿裡面。

    「不戒酒僧」緊追其後,「砰」的一聲撞開偏殿大門。

    但見房中空蕩蕩地一無所有,只有一尊菩薩的石像,面壁而立。

    「不戒酒僧」不依不饒,窮追猛打,伸手去拉那石像。

    可那石像少說也有萬來斤,「不戒酒僧」一拉沒拉動,不由大為惱火,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

    「嘿!」

    只聽「軋軋」大響,竟把石像拉了開來。

    四人站在外面,忽然聽到「不戒酒僧」在裡面「嘿」的一聲,跟著有重物移動的大聲響動,一起衝了進去。

    剛到偏殿門口,就聽到「不戒灑僧」大聲驚叫:

    「哇!快來看哪,這裡有個大洞!」

    姜古莊一看,貼著牆壁果然有一個大洞。

    「不戒酒僧」話聲—落,人已鑽了進去。

    「獨臂神丐」急喊道:

    「小心!」

    但「不戒酒僧」已消失在洞口,四人正暗暗擔心,忽然「不戒酒僧」在洞裡哇哇大叫,復又鑽了出來。

    「神臂神丐」驚問道:

    「你看到什麼?」

    「不戒酒僧」叫道:

    「看到個屁呀!裡面黑咕窿咚的,什麼也看不到!」

    口裡發著牢騷,手腳卻不停,「拍」的一聲拍下了一張桌腿,點亮了一根火把,復又鑽入洞中。

    姜古莊心想:這似乎是一條秘道,說不定裡面有什麼名堂,於是拉著柔兒的手,說道:

    「柔兒,我倆進去看看。」

    劉雪柔朝定性師太看了一眼,跟著姜古莊鑽了進雲。

    「獨臂神丐」和定性師太對望了一眼。也跟著鑽了進去,定性師太走在最後。

    地道甚是寬敞,五人的腳步傳得遠遠地。

    洞中霉氣甚重,呼吸不暢。

    五人又行了一陣,突然間「呼」的一聲響,半空中一根禪杖當頭直擊下來。

    「不戒酒僧」走到最前面,急忙後躍,重重撞在姜古莊胸前,只見一名僧人手執禪杖,迅速閃入山壁之中。

    「不戒酒僧」大怒,喝道:

    「操你奶奶的!賊禿驢,老子來幫你,你居然躲在這裡蠟算老子。」伸手往山壁上抓去,「呼」的—聲響,左邊山壁中又有一根禪杖擊了出來。

    這一杖將「不戒酒僧」的退路給封死,他無可退避,只得向前縱去,左足剛落地,右側雙有一條禪杖飛出。

    洞裡有微弱的亮光,姜古莊一運目羅看得清清楚楚,使禪杖的並非活人,乃是機關操縱的鐵人,只是裝置的妙極,只要有人踏中地上的機括,便有禪杖擊出,而且進退呼應,每一杖都是極精妙厲害之著。

    姜古莊以前聽劉叔給他講江湖上各門各派之事,劉孝邁見聞廣博,知道的極多,也說過少林寺的銅人。

    說是少杯寺有一百單八個銅人、有一百零八招精妙招數。如果哪個俗家弟子自認為學業有成,就必須先得過了這一百零八個銅人陣,方才可下山,這是少林寺相傳幾百年的規矩——

《武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