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世奇謀

    聶血煙又道:「勾踐以為逼死文種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他的王位了,他卻不知道文種以前聽得范蠡之勸後,雖然沒有立即離開勾踐,卻也對勾踐防了一手,暗中將自己生平七種絕世奇謀傳給了摯友封隱--也就是封疏影的先人!」

    寧勿缺忍不住道:「也就是說封疏影也掌握了文種的七種絕世奇謀?」

    聶血湮沒有回答,只是接著道:「當然封隱得到文種之錄於書上的奇謀之後,自認天資平凡,這等奇謀對自己未必有用,於是又轉交給了范蠡。後來範蠡將此書與他自己那傾國傾城的財富一同埋在了他的墓穴中!所以,可以說世間只有封家人可以得到這筆財富及文種之七種奇謀!」

    聽聶血煙的話語,顯然封疏影沒有得到這七種絕世奇謀。

    一直沉默不語的恨天終於插話道:「這便是封家人被殺的原因?」

    他說得很慢,似乎說這樣不長的一段話對他來說已有些吃力!

    聶血煙歎了一口氣,道:「楚人本無罪,懷壁乃其罪。以封疏影之天資,如果加上文種之絕世謀術,天下又有誰能與其爭鋒?」

    恨天忽然冷冷地道:「難道是皇帝老兒怕他影響自己的皇位而加害於他?」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一驚!他們驚訝的不是恨天語氣中對皇帝的不尊重,而覺得恨天所說的不無道理!千年之前可以有一個逼死良臣的勾踐,現在為什麼不可能有一個謀害良臣的皇上!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江湖好漢對皇上雖然不由一般人那般敬仰,畢竟乃九五之尊,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掛在嘴上的。

    聶血煙顏容一肅,道:「你豈可胡亂猜測?」

    恨天冷哼一聲。

    聶血煙道:「事實上封疏影被害之時,朝中無人知道他還與一個神秘的地下墓穴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即使當今聖上是一個狹隘之人,因為不知情他也不會加害於封疏影。而事實上,當今聖上也可算是-代明君了。」

    眾人默不作聲--因為聶血煙所言是有道理的。

    聶血煙道:「方纔我說的一切,是劫案發生之後,再經過細緻的調查才知道的,如果你們將目光投得遠一點,應該會想到其他方面的力量。比如,外敵!」

    寧勿缺失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來自境外來犯之敵?」

    聶血煙緩緩地道:「確切地說是東海上的扶桑國!」

    眾人齊齊道:「扶桑?」這其中以寧勿缺心中最為驚愕!

    聶血煙道:「扶桑是一彈丸島國,民眾不及我聖朝十分之一,但扶桑國人生性爭勇好鬥,尤其是扶桑執政者天皇一向對我神州錦銹河山暗中窺視,染指之心從未去掉!尤其是現任天皇,其野心更是加倍膨脹,一方面在其島國上實行軍政,舉目皆兵。另一方面暗中在我國安插內應,為進攻我神州在緊鑼密鼓地佈置著!」

    寧勿缺恍然道:「所以他們要暗殺有奇謀偉略的封疏影?」

    「不錯,他們知道一旦封疏影成了兵部尚書,對他們將構成致命的威懾力。而且他們信息之靈通出人意料,在我朝廷還未瞭解到封疏影能得到文種之絕世奇謀時,就已先期得知此事了。這樣一來,他們更不會放過封疏影了。」恨天忽然冷笑道:「扶桑人與中土人風俗語言不通,他們怎麼可能完成那場大劫案?」

    語氣咄咄逼人!

    聶血煙道:「這便牽涉到我們今天要說的核心人物,他就是這場血案的直接策劃者!扶桑人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與中原武林一個神秘人物暗中達成協議,相互勾結,準備作裡應外合!此人殺了封疏影,可謂是他獻給扶桑國的見面禮!」

    恨天緩緩地道:「此人是誰?」聲音中帶有絲絲冷氣!

    聶血煙道:「查明此人是誰,就是我要與諸位合作完成之事!」

    聶血煙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蕭然:「此人的厲害,只怕已遠遠超越了你們的想像。他劫殺鏢車一案就可以說做得幾近天衣無縫。而事實上,這三十萬兩黃金就是此人交給洪遠鏢局押運的!」

    嚴萬失聲道:「也就是說托鏢之人與劫鏢之人是同一個人?」

    聶血煙道:「不錯,如此一來雖然費了周折,但他便可以借這三十萬兩黃金轉移世人的注意力,都會以為封家二十一口人命之死,是因為劫鏢者為了殺人滅口!而且,這位神秘人物還暗中佈置好陷阱,讓在武林中名聲並不好的左扁舟在案發時恰好在那一帶經過,而左扁舟是個雙目失明之人,所以中了圈套!事後,人們自然而然地將注意力放在了左扁舟身上!」

    「而這時候,南北二十六鏢局已被他所控制。當時二十六鏢局的總鏢頭沙千里便依此人旨意,命令二十六鏢局的人追殺所謂的兇手左扁舟,這又給世人造成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他站在嚴萬的面前,道:「據我所知,案發之後的半個月,山西的『百勝鏢局』、陝西的『太武鏢局』、河南的『廣濟鏢局』幾乎同時接到了一樁買賣,押運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

    事實上,他們所押運的就是分散開的三十萬兩黃金!而這三十萬兩黃金,很可能便是扶桑國給內應者之運行經費,由此也可以看出扶桑國之狼子野心!」

    他問嚴萬道:「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控制鏢局?」

    嚴萬茫然地搖了搖頭。

    聶血煙冷笑道:「這是他走出的一著絕妙好棋!只要控制了鏢局,扶桑國便可以借鏢局的力量暗中調撥軍資,包括在各地與他們接應的據點儲備糧草軍餉。南北二十六鏢局的生意佔了所有生意的七成以上,因此控制了他們,就等於在中原布下了一張運輸之網!至少,他得到地下墓穴中的財物之後,可以迅速疏散開去!」這時,恨天、丁凡韻、寧勿缺等五人不知不覺中已成促膝而談之勢,丁凡韻向寧勿缺這邊挪了挪,低聲道:「看樣子他所說的與我們所知道的都相符,並無不盡不實之處,應該可信。」寧勿缺點了點頭。

    嚴萬此時最關心的是恨天的態度,他希望聶血煙能夠說服恨天,這樣他可以奇跡般地死裡逃生了!

    寧勿缺沉吟片刻後道:「這個神秘人物與扶桑國相勾結,其用意何在?」

    聶血煙道:「像他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做對他沒有利益的事,他與扶桑國達成的協議便是一旦陰謀得成,他將主事淪陷後的中原武林,在這之前他還要求扶桑島國暗中相助讓他擴張勢力,逐步把持中原武林,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我神州萬民將處於雙重欺壓凌辱之下!」

    恨天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你們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他們這樣天大的陰謀,自然極其的保密!」

    聶血煙讚許道:「問得好!也許這是天意吧。扶桑島國內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入侵中原的,其中有不少人認為這只能是徒勞無功,荼毒生靈而已。我們乃泱泱大國,歷朝以來扶桑國一直視我中原為天朝,所以在他們國人心中自有一定的懾服力。反戰者中以其中一個將軍最為堅決,他見主戰勢力在島國中佔了上風,情急中,他便找到了他的密友--一位扶桑得道高僧。出家人四大皆空,本不會介入這次紛爭中,但佛家亦講究救世濟人,在這位將軍的懇求之下,此高僧借來中原求法之時機,設法將這一情況告之了朝廷。」

    眾人心道:「原來如此。」

    葉興道:「這樣一來對我們來說自是好事,但他終是扶桑人,如此做豈非又有叛國之嫌?」

    聶血煙歎息一聲,道:「所以,此高僧以死向他的國人謝罪了。」

    眾人驚駭至極!心中都有一種震撼之感!

    寧勿缺道:「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他這番做為完全是光明磊落之舉,超越了族人之界限,以拯救蒼生為目的。在佛家看來,只有向佛與不向佛者之區分,沒有高低貴賤、國人外人之區分,他身為得道高僧,為何在這一點上卻著相了?」

    聶血煙有些遺憾地道:「寧少俠此言不錯,按理他應該能夠超脫這一點的,可惜當局者迷,我們也只能空餘嗟歎?。」

    恨天忽然一躍而下,大聲道:「好,我答應你與你合作,只要能找出這惡賊,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包括伏法償命!」

    嚴萬與葉興的兩顆心「咕通」一聲落了地,暗道:「這下可好了。」

    聶血煙高興地道:「我的一番口舌總算沒有白費!」

    嚴萬吃吃地道:「像我……我這樣的人也能起到什麼作用嗎?」

    他雖是個大鏢局的鏢頭,但他自知自己的武功與恨天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所以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聶血煙道:「自然有用。只是此人詭計多端,而且一直不肯直接拋頭露面,要查出他來的確不易!目前我所知道的就是此人即操縱了南北二十六鏢局,又是秘密組織殺人坊的幕後主使人!」

    寧勿缺一笑,道:「不愧是第一神捕,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殺人坊的幕後之人?其實江湖中瞭解殺人坊的人不是很多!」

    聶血煙道:「以我們這種身份之人辦事的優勢便在於訊息來源多,大江南北、關內關外一有風吹草動,都會通過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渠道傳遞到我們耳目,因為畢竟我們可以說全是為同一個人辦事的,此人便是皇上!所以,我們知道的東西總是格外多些。在殺人坊中有扶桑忍者,除了這個秘密人物之外,還有誰能夠讓扶桑忍者為他賣命?」

    「忍者?是不是一些武功詭異,似乎可以遁身隱形之人?」寧勿缺想起了在「空劍山莊」

    與殺人坊一戰中曾遇到的武功詭異的對手,這也是丁凡韻所正想問的。

    「遁身隱形?不錯,這正是扶桑忍者的武功之特點!如此說來寧少俠與忍者交過手了?」

    寧勿缺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聶血煙眼中精光一閃,道:「能知道你是在什麼地方嗎?」

    寧勿缺暗忖道:「如果我說出是『空劍山莊』,那麼說不定他便會猜測到『空劍山莊』定有什麼古怪之處,以他的心智,很可能便會想到『空劍山莊』藏有地下墓穴,如果他真的是正義之士倒也罷了,但假如他若起了壞心,將那筆足以改變許多東西的財富以及他所說的文種留下之絕世奇謀奪了去,到時豈不是禍國殃民?」

    如此重大之事,自然不能草率?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如此一猶豫,聶血煙如何看不出來?於是他話鋒一轉,道:「想必諸位都知道鄱陽湖一戰吧?鄱陽湖一戰,雖然消滅了九幽宮,其實中原武林已是元氣大傷,尤其是主戰船被炸,更是可謂已使中原武林傷筋動骨!九幽宮存在了這麼多年,此次重現江湖,看似來勢洶洶,其實已是強弩之末,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殺人坊的主人!」

    「九幽宮的出現給他帶來了兩個方面的好處:第一,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一百多年九幽官的所作所為已在江湖人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一次它一出現,人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它,殺人坊便可以借此機會迅速發展自己的力量;第二,九幽宮與武林正道-戰,無論誰勝誰敗,勝的一方都會大傷元氣,殺人坊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又為自己裝上了一口旱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大口,方道:「所以,以我的推斷,極力促成進攻九幽宮之戰的人,很可能就是殺人坊的主人!甚至他還留下了更為惡毒的一手。

    那便是在滅了九幽宮撤離之後,再將武林精英一網打盡,從此,他擴張的勢頭將更難以阻擋!」

    寧勿缺驚駭地道:「依你之意,鄱陽湖主戰船被炸,也是此人一手策劃的?」

    聶血煙沉聲道:「雖然只是推測,但我相信這種推測十有八九是成立的,只有此人才會這樣心狠手辣,也有能力一下子除了一百多名武林頂尖高手!而且一般的江湖仇殺也不會把矛頭對準如此多的人,唯有他,本就是以整個武林正道為他的假想之敵!」如果一切的假設都是真的,那麼此人將是多麼的可怕!」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涼意!

    聶血煙背著手踱著步道:「一直以來,我都在想:是什麼人既有如此不凡的武功,又具備了超人的智謀,而且在進攻九幽宮的行動中格外突出的呢?多次思索推斷之後--我們吃這碗飯的常常依靠推斷來促使案情盡快水落石出--我覺得有一個人身上似乎已可以綜合了以上所有的特點,所以我很懷疑他便是這個神秘人物。」

    恨天那雙獨特的一隻純淨一隻妖邪的眼中間過一種駭人的殺機:「此人是誰?」

    聶血煙看了他一眼,道:「依你的性格,只要我說出此人,無論是否真實,你都不會放過他,你寧可殺錯人,對不對?」

    恨天沉默如石!

    寧勿缺忽道:「聽聶神捕這麼一說,我倒想起我也曾經懷疑過一個人。」

    聶血煙「哦」了一聲,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我有一個建議,我與你都暫時不要說出來,各自把此人的名字寫下,看看彼此猜測的是否相符!」

    寧勿缺略一思忖,朗聲道:「也好。」

    聶血煙忽然拍了拍掌。

    只聽「光當」一聲,一直緊緊封閉的大鐵門突然打開了,門口處站著二個人,竟全是差役打扮!

    聶血煙道:「筆墨。」

    兩人同時恭聲應「是」,便立即退了出去,反手又將笨重的鐵門關上!

    少頃,他們便回來了,並帶了筆與墨。

    寧勿缺把寫好的紙茶與聶血煙對換後,慢慢地展開了聶血煙所寫的那張紙條。

    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古怪的神情。

    字條上有三個字:「房畫鷗!」

    而他自己在字條上寫的是「風雨樓」,之所以沒有寫房畫鷗,是以為房畫鷗也已遇難!

    聶血煙臉上的神情與寧勿缺相差無幾!他皺了皺眉,將手中的紙條揉碎了,望著寧勿缺道:「你沒有寫名字,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寧勿缺點了點頭,心中暗自佩服對方準確的判斷力!

    聶血煙道:「我也曾懷疑過他,因為風雨樓這幾年的勢力上升得太快了,而且他在圍攻九幽宮這件事上特別用心,可以說已傾其風雨樓所有力量!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要麼他真的大公無私,極具俠義之心,要麼就是有陰謀!九幽宮反攻風雨樓時風雨樓按理已是力量很薄弱了,為何還能戰勝一千多人的九幽宮教眾?會不會是他在風雨樓還暗藏了力量?但當我知道他在鄱陽湖已遇難而死,我只好全盤推翻了自己的推測!沒想到你與我竟有一樣的猜測,難道這僅僅是巧合?」

    恨天一字一字地道:「你們指的是房畫鷗?」

    聶血煙道:「但他已在鄱陽湖上遇害了,他總不可能將自己也害死吧?」

    恨天怪怪地笑了:「我記了起來,當日我在風雨樓逼問二十六鏢局總鏢頭時,他忍受不了我的用刑,在地上寫下了一點一橫,但立即被人殺了!現在看來,這一點一橫兩個筆劃,分明是『房』字開頭筆劃!」

    此言一出,寧勿缺吃驚不小!恨天逼問蕭全時他也在場,但當時場面太過緊張,只怕除了恨天之外,沒有任何人會留意到蕭全沒有寫完整的字!

    丁凡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道:「會不會在房畫鷗身後還有人?在房畫鷗失去利用價值之後便一併將他也除去了?」

    有這種可能!

    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房畫鷗在江湖人眼中是一代大俠,無人不對他是心懷仰慕之心,如果他真的與此事有關的話,的確讓人有些心寒失望。

    嚴萬乾咳一聲,道:「我才學平庸,武功不濟,又能起什麼作用?」

    聶血煙道:「你與葉先生要做的事便是『失蹤』!」

    「失蹤?」嚴萬吃驚地重複道。

    聶血煙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你們一失蹤,對方便會開始懷疑你們是不是已將他透露出來了……」——

《無雙七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