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武林第一世家的當家人,怎可一味地沉浸於悲痛中?
南宮或靜坐著,思路卻已開始翩飛,他將自皇甫小雀進入南宮世家之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想了一遍,聯想、推斷、預測、考證,他的思維在高速地轉著。
中途,他的思路被斷了一次,那是有人向他稟報已有十七個人回來了。
他隨口吩咐了幾句,又沉浸於盤綜錯節的思索中。
疑團一個個地被解,而新的疑團又一個個地出現,南宮或的眉頭也隨之一會兒緊鎖,一會兒舒展。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立即起身去停放眾死難者屍體的屋子裡,仔細地查看了傷口。
大多數人傷口處的血並不多,而且凝固血跡的顏色格外地黑,甚至有二個人身上根本沒有傷口!
有誰能將二百多號人同時毒倒?
這二百多號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能將這麼多人同時瞞住,又同時使他們一齊毒發的人,手法幾乎已如鬼神一般了。
除非,眾人極信得過他!所以,才沒有防備到他會下手!
南宮或想到這一點,心中不由一痛,對他來說,他並不希望在自己的內部隱藏著一個奸細,因為現在剩下來的每一個人從表面上看,都是那麼的忠心耿耿,如果南宮或發覺了其中真的有人是奸細,那麼他會感到深深的失望。
但這樣的解釋似乎又是最合理的解釋!
南宮或又在「一心齋」坐了下來。
他又開始新的推理判斷。
東方漸漸現出魚肚白,然後有了一抹紅霞,不久,天已大亮。
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可又有誰知道,就在昨夜,南宮世家已遭如此的慘變呢?
無論這世界的某一處發生了什麼,整個世界的陰晴圓缺都不會因此而改變!
當南宮世家正常沉浸於傷悲中時,說不定其他人正在欣慰地叫:「又是一個好天氣!」
莫非,這便是人的脆弱,生命的脆弱?
天大亮時,南宮或已對他所要採取的措施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了。
他打了一個哈欠,才發現己有一抹陽光透窗射了進來,那麼的燦爛。
不知為何,看著這縷絢麗的陽光,他竟不由自主的鼻子一酸。
這時,又響起了馬蹄聲,是在一里之外。
很快,馬蹄聲如一陣風般向這邊捲來,捲至南宮世家院外時,戛然而止。
南宮或從外面的招呼聲中聽出又是從各處趕回來的人。
當南宮或走出「一心齋」時,他才知道南宮世家所有活著的人已到齊了,包括南宮或與南宮鑭一起,共有六十九人。
其中,還有一個是南宮鑭的兒子南宮奇。
南宮奇比南宮或小二歲,他與南宮或的關係一向很好,南宮或也把他當作親弟弟看待。
南宮奇身子長得有些單薄,顯得有些文弱,如果他腰上不是掛著一把劍的話,別人一定會以為他是一介書生。
南宮或送皇甫姑娘走了之後,到了近除夕之夜還未回來,最急的便是南宮奇,他是第一個主動向南宮伐請命,要去找南宮或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跑的最遠,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打探的消息,竟也查到了南宮或去了四川青城,等他趕到青城時,青城派已全部覆滅,他在青城找了一天,未找到南宮或,便又折了回來,在半途中收到「飛煙令」,知道極可能是老家出事了,於是急忙趕了回來,因為跑得遠,所以回來得也慢。
南宮或道:「現在,我就去找『和記貨棧』的孫苦白,諸位先在家中,要小心從事,糧庫中尚有存糧,就先用著,並且不得輕易走出院門,也不許任何人進來!」
每一個人都知道現在去「和記貨棧」是極為危險的,所以立即有人要求與南宮或同去,但南宮或拒絕了。
他轉身對南宮鑭道:「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便要麻煩三叔照顧這份家業了。」
南宮鑭忙道:「或兒怎可出如此之言?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三叔相信你會平安歸來的。」
南宮或平淡地道:「但願吧!」
說罷,他徑直向外面走去。
眾人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見。
***
「和記貨棧」並不好找,因為南宮或對蘇州雖然頗為熟悉,但他所熟悉的地方,與貨棧這樣的地方是毫無關聯的。
問了好幾個人,他才打聽到「和記貨棧」的大致方向,而且還僅僅是「可能」。
那人所指的方向沒有錯,南宮或找到了那家貨棧。
貨棧門上桂的招牌早已斑駁得不成樣子,依稀還可以認得出來是「和記貨棧」四個字。
也不知貨棧怎麼會設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從貨棧往外走,至少要拐過三個彎,才能到人煙稠密的地方,而這裡,卻是一條極為幽靜的小巷子,走在這兒,似乎已不再是在繁華的蘇州城了,而像是進了另一個小鎮。
這樣的貨棧,也會有生意上門?
也許,他們同時還在做著別的「生意」。
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巷,南宮或走進來時,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深巷中迴盪著。
他知道沒有必要去隱藏形跡,對方一定知道他會來此地的。
當他在「和記貨棧」門前站定時,他看到了一個亂糟糟的貨棧,裡邊是橫七豎八的一些雜物,鬼才知道貨棧中經營這樣的貨為什麼還不倒閉。
跨進「和記貨棧」時,南宮或全身的肌肉都是放鬆的,但他的每一個與外界接觸的毛孔都在密切地注意著四周的一切變化。
他的手已握在劍上。
他相信現在他可以以極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拔劍,出擊的動作,只要有什麼危險出現!
他相信這樣的速度,普天之下,也是沒有幾人能做到了。
當他適應了貨棧中的昏暗光線時,他也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的頭是禿頂,中間光亮一片,四周倒僥倖地留下了一點毛髮,但又疏黃得很,再看他的臉,竟是一張苦瓜臉,眉是向下吊的,嘴角是向下掛的,一雙眼睛不知為何那般的紅,他的雙頰陷了進去,這使他看上去便像在不停地吸氣一般。
即使他的一張臉上的肉全削下來,大概也沒有三兩吧。
難怪他的名字中也有一個「苦」字,看了他的模樣,就是一副窮苦相。
南宮或沉聲道:「孫苦白是你嗎?」
禿頂的人咧嘴一笑:「我就是,你就是南宮大爺吧。」
他的笑,是那種低三下四的討好笑容,但他的話卻已證明他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南宮或點了點頭:「南宮或。」
孫苦白將一張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然後恭敬地道:「南宮大爺坐下說,如何?」
南宮或冷冷地道:「不坐,我要知道去死殿的路線。」
孫苦白歎了一口氣,道:「要打聽事,也不要這麼性急,該告訴你的,我能不告訴你嗎?我所幹的營生,就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之事,即使你不問,我也是會說的,可是性情太直爽了,就未免有些沒意思了吧?」
南宮或的聲音更冷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當我不耐煩時,你就是想說,也沒有機會了。」
孫苦白嚇了一跳,口中卻道:「你莫嚇唬我,我一向膽小得很,好吧,我這就將線路告訴你,你從我這貨棧走出去,每到一個交叉的路日,便看一看有沒有被風吹乾了的絲瓜掛在牆上,不過,你要看清絲瓜是否已被劃過。如果沒有,就是假的,絲瓜是風乾的絲瓜,所以上邊的刀痕是偽造不出來的。」
南宮或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孫苦白咧嘴一笑道:「如果你信不過我,你又怎麼會來?」
南宮或頷首道:「聰明,他們讓你為他們辦事,花了多少錢?」
孫苦白道:「不多,二十萬兩銀子而已。」
聽他的口氣,還真的有些嫌銀兩少了點的味兒。
南宮或道:「如果我出比這個更高的價錢,你會不會背叛你的僱主?為我辦事?」
孫苦白道:「那就要看一看你的價錢比他們究竟高出多少了。」
南宮或問道:「一條命值多少錢?」
孫苦白又咧嘴一笑,道:「這個麼,價錢就不好說了,有的人的命價值連城,而有的人的命卻分文不值。比如像我這種人的命,就是一文不值,而南宮大爺你,則是價值連城了。
南宮或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千古寒冰:「現在,我便要以你的命換取你的服務!」
孫苦白並沒有發怒,甚至連吃驚的表情也沒有,他笑道:「南宮大爺是想把在下賣了,還是讓在下替你點錢?」
南宮或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我會這麼傻嗎?」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除非你不怕死。」
孫苦白一攤手,似乎有些遺憾地道:「我這個人生性膽小,什麼都怕,但卻偏偏不怕死,因為我想人活著的時候這麼苦,既然我連活著都不怕了,那還會怕死嗎?」
南宮或靜靜地看著他,道:「你的僱主果然有眼光,找你這樣的人辦事,該放十二個心了,不過,你知不知道,雖然人要麼是生,要麼是死,但從生到死之間的路,卻是有無數條?有的人死得乾脆利落,而有的人卻是死得拖泥帶水!」
孫苦白歎道:「你這麼說,我還真的有點怕了,不過怕歸伯,我總不能因為怕一個可能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而放棄我一向遵奉的原則吧?」
南宮或吁了一口氣,道:「看來,平和交談,你是不會接受的。」
他向前跨了一步,孫苦白沒有迴避,似乎他就是在等著南宮或出手。
南宮或突然左右側移,雙手如電伸縮,剎那間分別點戳在孫苦白的椎尾、小腹、腰肋、頸背,及四肢的關節部位!
他的出手,並非全以指尖運行,而是在極快的揮間之中,變錘心,幻凸拳,改托掌,不一而足!
整個過程,南宮或是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間完成的。
退後兩步,南宮或經過這一短促的動作之後,竟已微微喘息,額頭、鼻端上也沁出了點點汗珠,顯然,完成這樣看似輕微的動作,並不是那麼容易!
起初片刻,孫苦白並無多大反應,他只是靜靜地瞪著南宮或,眼神甚至有些迷惘與諷嘲的意味。
那意味是在說:「就這麼兩把刷子,也想有收穫嗎?」
但在須臾的靜寂之後,孫苦白驀然張大了嘴,兩隻眼球也猛地鼓大,他的整個身子極力地向前撐,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突起的痛苦。
南宮或雙手抱劍,靜靜地站在一邊。
他知道在這種時刻,是絕對不會有人打擾的,因為對手要的就是南宮或以各種手段,將孫苦白的話逼出來。
被酷刑逼出來的話,多半不會有假,但事實上,它也可能更假——對手很聰明,可惜他面對的是南宮或!
孫苦白所經受的痛苦並非是短暫的,當然,更不是間歇的,它持續而又悠長,迅速而又紮實地逐步增大它的強烈性,一陣比一陣來得兇猛,一刻較一刻來得尖銳!
孫苦白的臉孔已經扭曲了,五官也扯離了原位,口鼻的形狀也有了異變!
他的額頭上滾淌著汗珠,面肉的表皮間透著油光,他的嘴巴已扯向一邊,舌頭像狗一樣拖在外面,還流淌著晶晶的黏唾!……
他的全身已在痙攣,腳體的關節部位突凸著肉塊,肉塊在抖動,似乎皮膚下面隱藏著無數的小動物在奔竄著。
而他露於外面的肌膚,已轉變為一種可怖的暗藍色!
南宮世家雖然一向不喜以酷刑來整治敵人,但如此大的一個世家,裡邊總會有良莠不齊的狀況出現,而這樣的手段,便是為那些敢背叛南宮世家的人準備的,南宮或作為少主,自然得學會。
孫苦白已不成人形了。
其實,這不僅僅是表面狀況,事實上,他的週身的經絡皆已糾結曲倦,血脈錯岔,逆血回返,心臟也在不停地急劇擴大又收縮,內外的機能大多已紊亂失常了。
孫苦白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他的第一聲呻吟聲!這已極不簡單了。
他開始在地上拚命地扭動,掙扎了!
呻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變成了嗥號,變成了慘叫!
他的七孔之中,已有絲絲血跡滲出!
南宮或平靜地道:「我這一點手段,平日不願出手的,那樣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但對付你這樣的硬骨頭,不用它也不行。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光手法部位的準確是不夠的,還要適時地變換拍、打、擊、點、戳等各種手式,並且同時要與真力的貫注相結合,才能達到最佳效果,不知你對我的手法滿不滿意?」
他知道現在不會有人來打攪他的,即使有人被孫苦白的呻吟呼號吸引過來,「金面人」也會替他擋住。
像這樣的呼號聲,竟然不能將外人吸引過來,這本身就極不正常,「金面人」柳如風不知不覺中又露了馬腳!
南宮或悠閒地看著孫苦白,他有點佩服這個禿頂的傢伙,竟願意挨這樣的痛苦!
孫苦白髮出了不似人聲的悲嚎:
「我……我招了……我全說了……」
南宮或滿意地拍了拍手,不緊不慢地笑道:「這是一種非常難以忍受的滋味,集扭絞、撕裂、剜剮、穿刺之大成,它的最高境界便是把一個血肉之軀搓揉收縮到不成人形!更可怕的是它不會讓人死去!」
偏斜的嘴巴血糊糊地翕張著,孫苦白髮出了如鬼泣般的聲音:
「救我……饒了我……我……我說……什麼都……說……出來……」
「真的?」
孫苦白的頭拚命地點頭。
南宮或解除他痛苦的方法很簡單,他只是飛出一腳,踢在孫苦白的一個穴位上。
孫苦白一聲悶哼,身子如一條被抽去筋骨的蛇一般,疲軟於地。
短時間內,他是開不了口了。
南宮或有足夠的耐心來等。
一盞茶過去之後,南宮或在孫苦白的身邊蹲了下來,溫柔地道:「現在,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孫苦白低弱地道:「我……我是受……受死殿之托……」
南宮或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他堅信這是假話,但他不會點破的,只是面無表情地道:「繼續說吧。」
孫苦白慘然道:「死……死殿讓我……見……見了你之後,便設法……帶你去……去一個地方……」
南宮或接口道:「去他們死殿嗎?你以為我會信嗎?」
孫苦白啞聲道:「我……本以為……以為你報仇心切,會信……信的,所以便接下了這樁交……交易,只要將你帶到他們……他們指定的地點,我的事便……便算完成了。」
南宮或沉聲道:「而事實上,那兒根本不是死殿,只不過是死殿用來伏擊我的地方?」
孫苦白慘然苦笑道:「沒想到竟……竟瞞不過你。」
南宮或溫柔地撫著他的肩道:「那麼,真正的死殿在什麼地方?」
「我……我不知道!」
南宮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低喝道:「你又何必再自討苦吃呢?我敢保證,這一次的滋味,遠比上一次更不好受!你一樣堅持不住的。」
其實,南宮或這句話,是說給別人聽的。
雖然,看起來似乎在這貨棧裡只有他與孫苦白兩個人,但南宮或相信事實上絕對不是如此,一定有人在密切地注視著他們。
而南宮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他要讓對方以為他真的已經上當了!
孫苦白低聲道:「你……你莫嚇……嚇唬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了。」
南宮或冷哼一聲:「賤骨頭!」
他的手又倏然揚起,出手如電!
孫苦白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如煉獄般的煎熬!
到後來,他已痛得大小便失禁了!
南宮或悠悠地道:「這麼一折騰,你該記起來了吧?」
孫苦白以嘶啞的聲音應道:「想……想起……來了……饒了我……饒……饒……饒……」
南宮或歎了一口氣,伸手在孫苦白身上拍了兩下。
這一次,南宮或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時間,立即開口問道:「真正的死殿在何處?我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次要藏著掖著,我出手之後,便不可能再解脫你了。」
孫苦白本就如苦瓜般的老臉,這一下子更為蒼老了,一張臉上已呈綠色!
他喘息道:「不敢,不……敢……」
說話間,他艱難地舉起手,慢慢地深入懷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張紙,上邊密密麻麻地畫了一些細線。
他顫抖著把它遞給南宮或。
南宮或不由暗暗冷笑,他知道這張紙上畫的是去死殿的路線,而且是正確的。也正因為如此,這又是「金面人」露出的馬腳,如果死殿真的要讓孫苦白把南宮或騙至伏擊圈中,那麼他們不可能會在這麼一張紙上畫出線路來。
看來,「金面人」這一次是漏洞百出了。
南宮或故作驚喜地接過那張紙,道:「莫非,這上面畫的線路,便是去死殿的線路?」
孫苦白吃力地點了點頭。
南宮或神色一變,喝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孫苦白顫聲道:「我……所說句句……句句屬實……」
南宮或道:「但我偏不信,因為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我想再在你身上使點手段!」
孫苦白神色大變,他惶然道:「南宮大爺……你再怎麼逼……我……我也是……如此說了,說不定……你……你逼得太急了……我承受不住,反而……反而說了假話來……搪塞你……」
他的眼神告訴南宮或,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南宮或這才滿意地收起那張紙,道:「我說過,沒有幾個人能挨得了我的折騰的,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多受這麼多苦呢?」
孫苦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伏在地上,一個勁地喘氣,聲音響得像在拉扯風箱。
南宮或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他那一身屎尿更是讓南宮或皺眉。
南宮或四下望了望,看到屋子角落中有一盆清水,他便端了進來,「嘩」地往孫苦白身上一倒。
臭味是淡了,但在這樣的冬日裡,孫苦白可受不了了,身子立即打擺子,牙齒也開始磕得「咯咯」有聲。
南宮或暗道:「活該!誰讓你助紂為虐呢?」
他一把抓住孫苦白的衣領,便把他提了起來,孫苦白身上的水便「嘩嘩嘩」地往下流。
孫苦白嚇了一跳,顫聲道:「南宮大爺……咯咯……我已實話……咯咯……對你說了,你……咯咯……怎麼還……還不放過我……咯咯……」
這「咯咯」之聲,自然是上下牙齒相碰而發出來的。
南宮或提著他便往外走,邊走邊道:「你對我說了實話,死殿的人不會放過你的,你倒不如跟我去,我把你藏起來,可保你一條狗命!再則,我如果發現你在騙我,也可以省去找你麻煩!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南宮或擔保你沒事!」
聽他如此一說,孫苦白已嚇得臉無血色,掙扎著大聲叫嚷道:「我不去!我發誓……我所說的是……是真的……」
但他又如何能掙得脫?
南宮或冷聲道:「發誓有什麼用?一文不值!像你這樣的人,使該好好地替你鬆鬆筋骨,才不會如此刁滑!」
不用回頭,他已知道背後一定有人。
但南宮或一點也不慌,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有事,儘管他並不知道這些人的武功有多高。
攔截他的人,只不過是為了把戲做得更好。可惜,如此精彩的一場戲,卻早已被南宮或徹頭徹尾地看穿了,所以對方的表演越精彩,在南宮或看來就越可笑。
不過,他是一個很優秀的觀眾,他不會揭穿對手,而要配合他們,把這場戲演好。
他提著孫苦白的手一鬆,孫苦白便「撲通」一聲落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南宮或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他身前的兩個人一個留著一抹山羊鬍子,雙頰精瘦如猴,另一個倒是精肥肉壯的,就是眼睛小了一點,不仔細找,還真找不到!
他們一見南宮或與孫苦白,立即停住腳步,「山羊鬍子」惡狠狠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孫苦白,喝道:「孫苦白!我們交待的事,你都辦妥了?」
孫苦白苦著臉道:「你看……他不是正……正與我在……在一起嗎?」
也真是難為孫苦白了,這麼大冷的冬天,全身竟濕透了,還得被別人大聲喝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