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意

    君子國人不怕死,面對死亡他們是那般平靜,那般從容,便是鬼三也為之震撼。

    是的,君子國的八名高手已再去其五,只剩下受傷的跂通、思過和一名守護聖蓮的老者,他們自然絲毫無懼眼前壓倒性優勢的敵人。

    他們是那麼從容,那麼優雅,自始至終他們的劍招便以一種大無畏和一往無回的氣魄和氣度擊出。

    死亡,在他們的身上似是一種解脫。

    童旦受了重傷,是跂恩臨死前的最後一次強霸的反擊所造成的。

    鬼三也受了傷,他殺死了兩名劍手,但是卻被跂通所創,跂通的劍式絕對不能忽視,便是鬼三也受不了。

    風絕也受了不輕的傷,但他的傷卻是被土計的極樂弓背所砸,這使得他對這個侏儒恨之入骨,恨這個侏儒的陰險。

    當然,在這場混戰中,不擇手段並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正如樂極七代也偷襲土計一般。誰不想在爭奪聖蓮的過程中少去一個大強敵呢?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是敵人,抑或每個人都是朋友,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相互排斥的。畢竟,這個世上沒有私心的人太少,何況在這充滿強大誘惑的目標面前?

    由於此刻敵我分為三方,卻並沒有人能夠奪得地火聖蓮。

    「轟……」又是一陣巨響滾過地底,整個山口都在震動,巨大的岩石自山口之頂,自崖壁之上傾飛而下,平台在震顫,而且也有巨石脫開平台向深淵之中墜去。

    而這時正是風絕被跂通激得暴怒之時,他已準備對這個死纏亂打的絆腳石施以最強猛的一擊。

    鬼三卻為另一件事而心驚,他本想去對童旦補上一記狠招,抑或是將思過一舉擊斃,但是他發現一股強大猶如泰山壓頂之勢的氣機正向他們撲來,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這股氣機之中正包容著一個無限激漲的生機。

    這種生機便如同來自深淵中的融巖,可以讓任何弱小生命化為烏有的強大生機。

    土計也感覺到了,他與鬼三同時抬頭,卻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火球自山口之頂飛射而至,猶如自大氣層之外穿落地球的巨大隕石。

    「火神祝融氏!」樂極七代最先驚呼,他對火神祝融氏的身化火球之法極為熟悉,而此刻再看這個碩大如鵬的火球,還以為是火神祝融氏去而復返了。

    所有人都為之吃驚和震撼,誰也沒有料到火神祝融氏去而復返,而且那股強大的生機幾乎比之在火神祝融氏離開這裡時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來自火球的威脅,那是一種極為實在又清晰的威脅,因為散自火球的強大氣勢似乎罩定了平台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是散自地心的熱力,遍罩虛空之中的每一點。

    鬼三出手了,風絕出手了,土計出手了,童旦也勉力出手了,他們絕不想受到任何威脅,此刻這裡的對手已經夠亂的,如果再來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只怕地火聖蓮根本就不會有他們的份了,何況他們此刻都是傷痕纍纍,是以,在這一刻四人竟不約而同地共同對付這個神秘的大敵。

    「這個火球真的是火神祝融氏嗎?」跂通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疑惑,但是這一刻他也實在是很疲憊了,如果他們最終還是無力保護這些地火聖蓮的話,那他們惟有採用最後一招,那便是毀掉所有的地火聖蓮,不讓任何心地邪惡者得到它。

    事實上,如果世間突然又多出了幾個形同蚩尤或羅修絕一樣的大魔頭,那這個世道還能夠太平嗎?那實在是沒有人敢想像的事情。

    火球突地拉長,呈一個橢圓體,猶如一隻巨大的烈火蠶繭,而火球的尖端便是對著四大高手聯手攻出的那股力量。

    「轟……」火球爆散,童旦因本身傷勢過重竟無法抗拒那無與倫比的反震之力而被彈飛而出,向那底下儘是岩漿的深淵墜落,虛空之中灑過一蓬血雨,但血很快化為氣體散化,根本就未曾落到地面之上,而地面之上,石屑四射。

    土計、鬼三和風絕也同時踉蹌而退,眼中儘是驚駭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供奉!」一名來自九黎族的高手望著童旦猶如斷線的風箏般墜入深淵,不由得驚呼出聲。

    跂通諸人也皆被那強大而熾熱的氣流逼退,那散射的石屑更如同利箭一樣刮體生痛。

    樂極七代諸人也被強大氣流激得四散,陣腳大亂。

    「軒轅公子!」思過忍不住驚呼。

    跂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與這四大超級高手硬拚一招且震飛童旦的人竟然是軒轅——君子國新一代聖王軒轅!

    這簡直是個夢,是個神話,當世之中有人能夠硬接風絕等四大超級高手的聯手一擊已是個奇跡了,而這個人居然是軒轅,則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那火球化為萬道火舌四散,軒轅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倒退五丈,方立穩身子,但他身上仍隱隱透出有若火苗一樣的氣旋。

    「是你!」鬼三的吃驚更勝於任何人,他終於認出了眼前的年輕人是誰,所以他的驚駭超過任何人。

    「你居然還沒有死?!」鬼三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便連土計和風絕也感到有些驚訝。

    土計心中的驚駭也是無與倫比的,剛才他以極樂神弓硬拚一記,只感到一股火熱的勁氣猶如地下甦醒的地火一般竄入他的體內,幾乎使他的真氣變得潰散,手心更是如同被火所烙,便是火神祝融氏的烈火神功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這便是他驚悚的原因,而他更驚訝於鬼三竟認識這個年輕的娃娃。

    軒轅沒有回答,只是閉目而立,像是一尊自地獄之中衝出的魔物,沉默得讓人心頭猶如壓了一塊鉛,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或許是因為他體內湧動的生機太過強大,而使得周圍的生命體顯得那般弱小可憐。

    軒轅雖然不言不動,任由身體上那猶如火苗一般的氣旋吞吐閃爍,寧靜得猶如完全與這個世界脫節,但他又實實在在地存在著,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正因為矛盾才會生出壓力。軒轅對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強大無倫的壓力,只要他存在,你便像是呼吸不暢,心緒難寧。

    鬼三對軒轅居然不回答他的話顯得又驚又怒,而風絕卻已經忍不住出手了,他認為此刻的軒轅正在抓緊時間調整內息,定是剛才那沉重的一擊使得軒轅已經身受重傷了,所以他絕不想讓軒轅回過氣來,因為這個敵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三哥,你認識此人?」土計有些驚駭地向鬼三問道。

    鬼三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就是他,可能他真的已經煉化了神龍內丹!」

    「啊!」土計也為之驚呼。

    「小心!」跂通尖叫出聲,他在提醒軒轅,因為軒轅對風絕的攻擊竟是不聞不問,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思過簡直不忍再看,事實上,他與風絕的猜測是一樣的,此刻軒轅定是受了極重的內傷,才會閉目療傷,而風絕竟不顧身份趁機偷襲。

    「轟……」風絕的雙掌沉沉地印在軒轅的胸口。

    軒轅竟沒有發出半點響聲,只見其胸膛猶如充了氣的皮球,陡地膨脹,然後他也飛速抬掌直劈風絕。

    風絕的雙掌一落到軒轅的胸膛便吃了一驚,他感到軒轅體內有股四處亂撞猶如咆哮的洪水卻找不到出口的力量,而他的掌力一注入軒轅體內,便被這股瘋狂的力量給吞沒,而軒轅的身體幾乎不像是肉體,猶如一塊特殊的皮囊,所以他吃驚,不過他也來不及吃驚,因為軒轅的掌已經以他根本無法躲避的速度擊在了他的胸膛上。

    「呀……」風絕一聲慘嚎,那碩壯的軀體飛跌出三丈開外。

    「首領……」九黎族的高手幾乎為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呆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風絕竟如此不堪一擊。

    軒轅竟然沒有後退一步,這將當場眾人給深深的震撼了。只不過,軒轅身上那猶如火苗一樣伸縮閃爍的氣旋已經消失,臉上由赤紅逐漸轉化為淡淡的紅潤,在鬼三和土計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視下,猶如自夢中緩緩醒來。

    「呵……」軒轅長長地呼出一道灼熱的氣流,鼻翼間緩緩滑出兩行紫黑色的血液,嘴角和耳孔之中都不例外地滑出了紫黑色的血液,惟有眸子之中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澈深邃,讓人完全無法揣測。

    跂通和思過的驚喜之情可想而知,誰也沒有想到軒轅竟如此厲害,一出手,這裡的四大高手之中便有一死一傷,這的確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鬼三半天才回過神來,樂極七代和九黎族的那群人幾乎都嚇破了膽,哪裡還想到什麼地火聖蓮,背起風絕那重傷的軀體如飛一般逃出了這個鬼地方。

    這個結果只怕連軒轅也沒有想到,他有種虛脫的感覺。不過,他不能不感謝這四大高手的存在,感謝風絕那狠命的一擊,否則他惟有死路一條。

    原來,軒轅剛才的確已經到生死的邊緣打了個轉。

    由於鬼三那古怪的聲音擾亂了他體內的真氣,而使得內息失調,體內的那股力量在無休止地自體外吸納火熱的外力,而這些熱力全是自身體之下的石面所傳而出,使得軒轅的身體猶如一個熔爐,而他體內的龍丹卻是借他這個熔爐不斷地補充自己,不斷地壯大,更對他體內的經脈作著無情的衝擊,惟一值得慶幸的是,軒轅身上所有的功力都是取自龍丹之中,與龍丹同出一源,他自身的功力早已被龍丹的真氣擠出體外。由於他體內的真氣與龍丹氣勁同出一源,所以對龍丹氣勁並不發生牴觸,否則的話,只怕軒轅早就爆成碎片了。不過,軒轅卻完全無法控制體內的氣勁,只能忍受著強熱的煎熬,等待著龍丹飽和之後與他的身體同歸於盡化為飛灰。

    或許是天不絕軒轅,就在軒轅感到無未能負荷之時,他身下的石崖塌裂,他也就跟著飛墜而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脫離了地面的接觸,在這一刻他的心中仍保持著清醒,更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使自己的身子改變方向,朝鬼三這個方向投來,而此刻他體內的巨熱透過毛孔,竟在體外結出一個碩大的火球,將他自己完全罩於其中。

    這是軒轅想到惟一可以解救自己的辦法,他記得上次也發生了這種情況,只是沒有這一次來得爆烈,而後是吸血鬼那一記重擊救了他。當初與刑月交手之時,也是刑月救了他,將他體內四處亂衝的勁氣疏導而出。是以,軒轅此刻也同樣想借這個辦法疏導自己體內的勁力。

    事實果然沒讓軒轅失望,這裡竟由四大超級高手聯手為他解憂,後來風絕再補上那一掌更是恰到好處。

    事實上,擊敗風絕的並不是軒轅,而是那股在軒轅體內聚集的莫名力量,這股莫名力量一大半是來自地心散出的陽剛之氣,另一部分則是龍丹氣勁,還有一部分是風絕自己注入軒轅體內的氣勁。就這樣,風絕敗得莫名其妙,軒轅也勝得稀里糊塗。

    不過,軒轅此刻體內的真氣在這數股外來力量的引導下完全歸位,甚至蟄伏,可留給軒轅的卻是虛脫,他幾乎已經耗盡了自己的心力。

    「鬼三,我們又見面了!」軒轅靜立如山,以極為灑脫的動作拭去鼻翼和嘴角的血漬,淡然含笑道。

    「了不起,年輕人,才一年不見,想不到你的進步竟然這麼大!」鬼三乾笑道。

    跂通有些為軒轅擔心,軒轅耳、鼻、口都流出紫血,這便不能不讓他為之擔心,不過,誰也不知道軒轅究竟有多大的潛力,更沒有任何人敢小視軒轅!

    事實上,能夠硬受風絕一掌,再還風絕一掌,相比之下,軒轅比風絕不知道要強多少,當然這是在別人不明情由的判斷下,若是眾人知道其中的事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鬼三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風絕也是不相上下,要是與軒轅相較起來,只怕他也相差甚遠。剛才軒轅以一人之力硬拚他四大高手的聯手一擊,猶佔了上風,可見這個年輕人是如何的可怕。此刻,不僅僅是鬼三不敢出手相攻,連土計也為之心膽俱寒,雖然他們猜測軒轅可能受了重傷,但是剛才軒轅的樣子不也一樣像是受了重傷嗎?結果風絕被擊得生死未卜,他們極為珍惜自己的生命,是以,誰也不敢輕易犯險。

    「這還得要多謝前輩,如果不是前輩喚出神龍,我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軒轅極力保持著鎮定,極力讓自己的疲憊和虛弱掩藏在深處,他知道一旦對方看出了他的狀態,那一刻可能就是他的死期。當然,另一方面他又在努力地調勻自己的氣勁,極力以最快的速度恢復狀態,以便應付任何可能會發生的危機。

    「你果然已馴服了龍丹!」鬼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嫉妒和無奈,想到自己苦守了近三十年的獵物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無意獲得,這的確讓鬼三心裡有些不舒服。

    事實上,任何處在鬼三這個位置的人也都會不舒服,為他人作嫁裳的滋味的確沒有多少人願意品嚐。

    軒轅神情自若地笑了笑,他也是有苦自知。他心中自問道:「我真的已經馴服了龍丹嗎?」不過,他覺得鬼三口中的「馴服」這個詞用得極為貼切。或許打一開始鬼三便知道龍丹真有自己的生命。

    也許,那不能叫生命,而是一種不肯屈服的生機。軒轅已深深地感受到這股生機的強大和執拗。至少,此刻他仍未曾馴化這不肯屈服的生機,或許,如果不是鬼三那怪異的聲音干擾,他已經馴化了這股生機也說不定,可是此刻,他確未曾馴化它。

    「轟……」地面的震動更為狂野,平台的石坪竟也裂開了一道道縫隙。

    巨大的岩石自山崖上滑落,在崖壁上激得石屑飛濺,猶如下了一場石雨一般。

    「呼呼,咕咕……」深淵之下的岩漿竟也在上漲,同時發出可怕的聲音,猶如在吞嚥堅硬的食物。

    軒轅的身子一個踉蹌,在這強大的震力之下,他再也無法掩飾自身的虛弱。

    鬼三和土計相互望了一眼,驀地爆出一陣長嘯,同時身形向地火聖蓮飛撲而去。他們再也不想遲疑,誰也不敢肯定下一刻這平台會不會就此坍塌,他們甚至沒有興致去理會軒轅。在權衡輕重之下,他們並不覺得軒轅比地火聖蓮更重要。

    跂通幾乎無力阻止鬼三和土計的行動,他們所受的傷的確是太重了,但是他們卻能夠做最後所能做的事,那便是毀掉地火聖蓮。

    他們絕對不想讓人奪去地火聖蓮,尤其是鬼方十族的人。鬼方已經有一個羅修絕,豈能再多出兩個如羅修絕一般的魔人?那樣一來,天下豈有寧日?

    事實上,今日他們在安排上錯漏了許多,居然有兩朵聖蓮被奪走,這是君子國的恥辱。當然,其中一朵可能是女王柳靜的傑作,如果真是落在柳靜的手中,那並不可怕,總比落在別人手中要好。可是,這一刻,他們卻無法忍受再讓這朵聖蓮落入鬼三或是土計手中,也許,並不止這一朵,還有剩下的數朵。

    已經沒有人再接近這片絕地了,不僅僅是因為這裡足以將人體烘乾的灼熱,更是因為這裡四周已經成了被毀滅的災難區。

    鬼三和土計也都受了輕重不同的傷,剛才與風絕一戰,他們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如果不是軒轅的出現打發了童旦和風絕,此刻只怕他們仍在糾纏不清,這對於他們來說當然是沒有一點好處。

    而對於跂通、思過和那個守護聖蓮的老者,鬼三根本就不將之放在眼裡。這三個人所受的傷的確不輕,也許和此刻的軒轅一般,已無再戰之力。

    鬼三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對聖蓮,他已是志在必得,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他,至少,在這平台之上沒有。

    土計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的眼睛很機敏,在他掠過跂通的頭頂之時,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清寒如水,明若晨星的眼睛,那是生在一張美麗得讓人心悸的臉上,而擁有這張臉孔的主人卻是那麼沉穩地坐在那裡。

    土計驚駭不已,因為他已認出了那張美麗之極的俏臉的主人正是君子國的女王柳靜,而此刻柳靜所在的位置正是剛才她奪走地火聖蓮的地道口。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的發現,亦是一個讓人心驚的發現。也是在這一刻,土計知道此事的幸運可能會到此為止。

    「嘯……嘯……」一紅一綠兩道電芒破空,分取土計和鬼三,柳靜終於出手了。

    柳靜再次出手,思過幾乎喜極而泣,他早就知道,女王絕不會棄他們而不顧的,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柳靜的出現卻是在這個時候,最為緊要的時候。

    鬼三吃驚,那紅劍來勢之奇,來勢之猛,在虛空劃過一個幾乎無可挑剔的弧度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是在他與地火聖蓮之間。

    「當……」鬼三硬擋一擊,他的身子禁不住被震得倒翻而出。此刻的他,其實也沒剩下多少戰鬥力了,畢竟他一連與數大高手硬拚了近千招,受傷不可避免,哪是柳靜這新生力量的對手?

    土計稍好一些,他手中的極樂弓將那綠劍擋了開去,身子卻重重地落到地面。

    紅綠兩劍一錯,綠劍在被擊飛的當兒,卻是直取鬼三,紅劍已自土計身後繞至,速度快得難以想像。

    鬼三和土計大驚,柳靜的御劍之術確已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境,若是鬼三狀態在最好的時候,或許與柳靜有得一戰,可惜此刻他的功力連平時的五成都不到。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之中的確太耗心力和功力了,何況這高熱的環境下使得他傷口的鮮血幾乎無法止住,而且自傷口處迅速流失許多水分,功力也隨著血液和水分的流失而散去。

    土計被這變幻多端的飛劍弄得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他比鬼三要幸運多了,首先,他的傷勢較輕,另外,他的體力消耗也不如鬼三那麼嚴重。

    鬼三一聲悶哼,肩頭竟被綠劍劃開了一道血槽,看來他的行動已經不夠利落了。

    土計再次躲開一擊,但身形已經很是狼狽,他幾乎可以想像得到,柳靜對他的攻擊將是沒完沒了的。

    「三哥,撤!」土計以最無奈的聲音向鬼三呼了一聲,他們已經作出了最為無奈的打算。

    土計並不是一個笨人,這數十年的經驗,早就讓他明白了人世間許許多多的道理,他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他最懂得審時度勢,此刻也不例外。

    鬼三自然也知道此刻形勢的不妙之處,如果再戰下去,說不定會死在柳靜之手。劍宗的絕學,他的確領教過,對於劍宗,他本就存在著一絲心悸。

    鬼三退,無可奈何地退,土計也退,他也退得有些苦澀,苦戰了如此長的時間,花費了如此多的精力,最終卻被一個女人給破壞了他們的美夢。事實上,今晚的一切都被幾個女人給耍了,地火聖蓮也是被女人奪走,這使得他們心有不甘,又慚愧之極。

    柳靜身若綵鳳般飄然降落於地火聖蓮之前,兩柄飛劍落入她背後的兩隻精巧的劍鞘之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利落。

    柳靜並未追擊鬼三和土計,而鬼三和土計繞開軒轅而去,他們並不敢確定軒轅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傷,是不是真的沒有了再戰之力,是以,他們只好撤走。

    「女王!」思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有些歡喜地呼道。

    「劍奴參見女王!」那老者跪下叩首道。

    「劍奴請起!」柳靜一拂袖,竟隔空將那老者托起,語調之中有些感傷。

    「唉,都怪我顧忌太多,未能及時出手,使得他們都……」

    「這不能怪女王,我相信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夠理解女王,只要女王能全力阻止火神復出,我們縱是死上百次也是無怨無悔。」劍奴愴然而堅決地道。

    柳靜神色有些黯然,似是極為愧疚,但又有幾許無奈。

    「難道時隔六十年火神還沒有死?」跂通驚問道。

    「沒有,他的生命力之強盛不能以常理論之,這六十年來,也許他已經變得更為可怕了。」柳靜歎了口氣道。

    「劍奴深有同感,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他精神存在的形式,甚至感受到了他那被積壓的仇恨,他已經不再是六十年前的火神祝融氏!」劍奴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火神祝融氏還會來這裡嗎?」此刻軒轅也已蹣跚而至,驚訝地問道。

    「不,火神祝融氏不是會再來這裡,而是他已在這裡呆了整整六十年,從來都沒曾離開這封神台半步!」劍奴悠悠地道。

    「那……那剛走的那個人不是火神祝融氏嗎?」軒轅也給弄得糊塗了,驚訝地問道。

    「不,那只是火神祝融氏身邊的神將火烈!」柳靜淡然道。

    軒轅不由得也呆了呆,他弄不明白這之中有什麼差別,或是這之中又隱含著什麼秘密。

    跂通的神色有些黯然,思過的表情也極為不好看,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一些什麼,因為他心頭升起了一股很不祥的預兆。

    「這次還得多謝軒轅公子為我除去了數名大敵!」柳靜語氣竟無比客氣地道,客氣得讓軒轅感覺到意外。

    事實上,柳靜絕不應該對軒轅如此客氣,至少,軒轅此刻乃是君子國的新一代聖王,也是柳靜的女婿,柳靜根本就沒有必要對他如此客氣,而且還稱他為公子,這是一種極為生疏的稱呼。

    軒轅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為柳靜此刻怎會不知道所謂的聖女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之女?那樣一來軒轅自然一下子又變成了外人。是以,他坦然地笑了笑道:「全是僥倖所至,而且,他們也同樣是我的大敵!」

    「不管如何,公子還是幫了我君子國的大忙,我答應過公子,要留一朵地火聖蓮給你,這一朵便是你的。」柳靜向那第三朵地火聖蓮指了指道。

    「啊……」思過和劍奴及跂通也都呆住了。

    「這怎麼行?如果這朵聖蓮一摘,地火將很快衝出,那時候……」

    「你不用說,我知道該怎麼做。」柳靜打斷跂通的話,吸了口氣道。

    「拿了地火聖蓮,你們立刻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柳靜又道。

    「不,我不走,我還要留下來陪你!」跂通沉聲道。

    「沒用的,你留下來只是多一個人送死而已。」柳靜冷靜地道。

    「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何況,這是我生活了五十年的家鄉,要是能死在家鄉的土地上,能與所愛的人死在一塊,死有何憾?」跂通斷然道。

    柳靜神色微有些黯然,苦澀地道:「可是,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我的心始終沒有歸屬於你……」

    「那不重要,青山已死,我不在意,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妻子!」跂通的額角青筋湧起,此刻他已掩飾不住內心的激憤和傷感。

    劍奴也黯然神傷,他自然明白這對夫妻之間的無奈,因為他正是當初伴隨柳靜去神族學劍的劍奴,也明白柳靜這麼多年來感情的寄托始終在那劍神青山的身上。可是,這卻是一個悲劇,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劇,因為青山居然愛上了女媧娘娘的另一個神將,但他們卻是不允許有感情存在的,於是便注定了這個悲劇的性質。

    青山與所愛的神將逃出神族,但卻沒能逃出神族高手的追殺,此役之中,劍宗和逸電宗幾乎就此絕跡,神族的力量也大為削弱,可是,柳靜卻始終暗戀著那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青山,這又是一個悲劇的延續。

    柳靜和劍奴同時歎了口氣,為命運的弄人,抑或他們只是在歎息生命的渺小。

    是的,與大自然相比,生命渺小得可憐。

    「劍奴,思過,從今往後你們兩人便跟隨軒轅公子,而軒轅公子則是君子國的真正聖王!」跂通自懷中掏出一面金牌塞到軒轅的手中,沉聲道。

    「這……這怎麼可以?那個聖女是假的……」

    「我知道,我相信君子國將來有你的照顧,一定能夠重振雄風,笑傲天下!」柳靜飄然來到軒轅的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軒轅的肩頭,慈祥地道。

    「我?」軒轅反問道。

    「是的,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君子國在洪兒的帶領下,若與你龍族戰士結盟,足以盛極一方。另外,你的那位朋友現在很安全,你離開這裡後,可以去找百合和丁香,她們會帶你去見你的那位朋友!」柳靜認真地道。

    「她是……」

    「你不用說,我知道。」柳靜伸手阻止了軒轅的話,露出一絲異樣的神彩道。

    軒轅不由得呆住了,他在想:「柳靜究竟是知道了什麼?為什麼要阻止自己說出事實的真相?難道在跂通面前還不可以講出跂燕的身份嗎?難道不能讓跂通知道他女兒真實的存在嗎?」軒轅真的不明白柳靜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他卻不想問,事實上也沒有必要問,如果柳靜不想說,再怎麼問也是毫無用處。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那所謂『雅倩』的身份,讓你成為聖王,也只是我安排由你們相互牽制的計劃。不過,你的表現的確很好,我可以放心地將你的朋友交給你了,她是個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她!」柳靜誠懇地道。

    軒轅一怔,事實上,他也猜到了柳靜可能是在利用他牽制九黎族人,不過他卻很意外跂燕竟在柳靜的手中,而且看樣子,柳靜已經明白跂燕是她的女兒,他不由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柳靜旋身摘下那第三朵地火聖蓮,扯下兩片花瓣送到軒轅面前道:「先把這兩片花瓣服食了,這對你體內的傷勢會很有幫助的,其它的你就留著去救你的朋友吧。」

    軒轅望了望地火聖蓮,又望了望那兩片花瓣,終於依從地吞下那兩片花瓣,然後鄭重地接過聖蓮。

    「轟……」又一陣山搖地動的震盪。

    「快走!」柳靜一手挾起軒轅,一手拉過思過,迅速向石如雨下的山崖上衝去,劍奴不能勉力跟上,惟有跂通靜立於顫慄的平台之上,竟顯得無比平靜。

    天地似乎並不安分,一切都變得瘋狂……

    地火上湧,岩漿鼓動,地火聖蓮一朵接一朵地開放,六朵,不多不少,六朵,五光十色,變幻不停,使得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夢境,一個無法醒來的夢境。

    岩石飛舞,那無與倫比的高熱讓跂通感受到了生命的弱小,在動盪的天地之中,地火聖蓮是那麼寧靜,與之相連的薰華草籐也逐漸由青轉白。

    跂通愴然苦笑,仰天浩歎,歎天地何其不公,歎天地何其無情,一切的一切都將隨著這一場即將消失的夢灰飛煙滅,他恨!他恨天地,恨世人,可是,誰又能夠改變上天早已注定的命運呢?

    愛一個人是那般痛苦,是那般傷感,他的這一生就因為一個「情」字,或許,他本不應該這樣,他也有壯志雄心,他也有豪情萬丈的年代,可是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於是,他的命運便注定了,這能怪誰?

    跂通的目光落在那六朵地火聖蓮上,笑容變得苦澀,終其一生又是為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跂通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幾許悲哀,是的,那是悲哀。

    生命不過如過眼雲煙,乍綻即凋,不過如這地火聖蓮,美麗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朝生夕死,而人的生命又有幾多日夜呢?或許這些花根本就等不到黃昏便已凋凌,那是因為天地人心難測,自然天威難犯,正如不是每個人都能壽終正寢一般。

    想到這裡,跂通心頭升起了一個他從來都不敢想的念頭,同時他舉步向地火聖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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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靜再次返回那已經接近坍塌的平台之時,很遠的時候便聽到了一陣充滿怨憤的長笑,她的心中湧上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平台之上,不見跂通,地火聖蓮已經不剩半株,但卻多了一個篷頭垢面、形如厲鬼的怪人。

    怪人渾身赤裸,骨瘦皮堅,猶如一串鐵架子立在那顫慄動盪的平台之上,渾不覺災難便要降臨。

    「火神祝融!」柳靜發現自己的聲音之中有些悲切之意,她竟第一次動了殺機,第一次恨一個人。

    跂通不在了,柳靜第一次為這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而去仇恨另一個人。她發現,自己並不是真的不愛這個癡心的男人,只是她一直都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而已。可是這一刻,她才深深地感到自己心中充滿了悔恨,充滿了愧疚,充滿了殺機和溫情。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冷酷,多麼的絕情,竟在這個男人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中仍深深地刺傷了這個癡心男人的心。

    「你是誰?!」那篷頭垢面赤裸的怪人以一種極為兇惡的眼光打量了柳靜一眼,不耐煩地問道。

    柳靜摸了一下懷中那捲成一筒的畫卷,心中再次湧起了無限的傷感,她的心頭在滴血,這是她自己所描的丹青,她本欲描畫劍神青山,但是她無法把握那模糊的印象,畢竟那是幾十年前的往事,後來她完成了這幅畫,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所畫的劍神青山的畫像卻與跂通是那麼的相似,當畫卷完工之時,連她自己都震驚了,甚至有些害怕,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所畫的劍神青山卻在不知不覺之中變成了跂通,她甚至不敢想像自己感情會發生偏移。於是,她一直將這幅畫放在自己的密室之中,那是一個只有她一人可以進入的密室,這一放,便是五年之久。若非今日她已經沒有準備活著離開君子國,她仍不會將這幅畫卷帶在身上。

    是的,她本準備將這幅畫卷給跂通看,然後讓這幅畫與他們一起化為灰燼,可是此刻她永遠都沒有機會將這幅畫給跂通看了,所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悲哀,而悲哀在此時卻化成了濃烈無比的殺機。

    △△△△△△△△△

    封神台。

    女王柳靜心中充滿了殺機,是的,她要殺的人便是這上天注定的宿敵,真正的火神祝融!

    「我便是君子國的這一代女王柳靜!」柳靜的聲音極冷。

    「哦。」火神祝融有些驚異,驚異來自柳靜身上的殺意,他深深地覺察出了柳靜語氣中的恨意,可是他卻不明白柳靜為什麼會恨他,就算他以前犯了什麼大錯,可時隔了六十年,為什麼她還有這麼大的恨意呢?

    「六十年呀,真是不短!這一去便是六十年,這個世界多麼可愛,這火焰,這天空,這雲啊!」火神祝融在一愣神之後竟大發感慨起來了。

    「六十年啊,人事全非,沒想到柳搖紅竟去的那麼早,我這故人出關,她也不能來迎接,唉!」說到最後火神祝融竟歎了一口氣,又扭頭問道:「柳搖紅是你什麼人?」

    「我的娘親!」柳靜冷冷地道。

    火神祝融神色間又變得沉鬱,似乎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半晌才愴然大笑,有種說不出的淒涼怨憤之意。

    「魔頭,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你再出去害人的,你就受死吧!」柳靜輕叱道。

    「六十年啊,就是這鬼域般的地方讓我耗廢了六十年的大好時光,上天是多麼殘忍啊!難道這些真的是我種下的錯嗎?」火神祝融如厲鬼一般低嚎,但很快瘋狂地道:「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錯,而是那些自認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老不死的錯,什麼女媧,什麼伏羲,什麼太昊,什麼少昊、蚩尤,全都是他娘的狗屁,我要去殺了他們,誰敢阻止我去殺他們,我就殺誰!」

    「那好吧,你便先殺了我!」柳靜雙袖一拂,背上的雙劍電射而出。

    △△△△△△△△△

    軒轅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天象,那毀滅性的地火自東山口噴出,在百里之外猶可清晰地看到那火舌,那遮天的煙霧,那難抗的高熱。

    在百里之外,有許多房子被強烈的震動給震塌,地面也有裂開的跡象,像是一張張飢渴的巨嘴無助地對天張開。

    許許多多的人仍在繼續撤離,熟知這種大自然災難的人,他們知道,在這地火過後將有一層殘灰飄來,那時這裡也將成為一片廢墟。不僅如此,這裡所有的水源將會含有毒素,甚至會帶來一場災難性的瘟疫,這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命運,就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與天地大自然作對。

    正如柳靜所說,大自然並不只是仁慈博愛,它同樣殘忍和暴戾,它所代表的是生,也是滅,沒有人能夠猜透它的心意,除非你真的已經與它融為一體,與天地合一,但那又是多麼遙遠的夢?

    當然,許多人都會在幻想,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將會出現怎樣一種局面。

    軒轅與百合諸人並沒有如其他人一樣遠離君子國,他們只是守候在百里之外的一個山頭上,眺望著遠處的君子城。

    雖然,他們並不能看到君子城,但他們卻可看到遠處那衝上高空,映紅天幕的地火,與那濃濃的黑煙。

    白天,他們望那濃煙,晚上他們望那火焰,他們在期盼,期盼一個奇跡的出現,那便是柳靜和跂通能夠雙雙而返。

    就為了這樣一個願望,他們在這座山頭上呆了五天五夜,而那一場地火已整整燒了四天四夜。由於高熱,軒轅等人所處的山頭上的樹木也全都枯死,於是,軒轅諸人不得不遠走,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沒有人能夠抗拒大自然的威力,他們在期盼奇跡出現的同時,也在心中為柳靜和跂通祈禱。

    △△△△△△△△△

    跂燕居然病倒了,也不知是因為那些含有毒素的灰燼所引起的,還是其它的問題所引起的,不過,她不願意吃藥。

    軒轅雖然為她擔心,但卻也沒有辦法,他明白,很可能是因為心裡的傷痛使得跂燕病倒了。

    在這幾天中,跂燕並不想談到柳靜的問題,只說出是柳靜將她自九黎賊人手中救出來的,然後的事便閉口不談,或許只是因為怕提起這些事情而傷感,軒轅也盡量迴避這些問題。不過,這幾天中,軒轅的功力突飛猛進倒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

    思過和劍奴的傷勢也全都好了,軒轅的傷勢更是早已痊癒,百合和丁香二女也一直都鬱鬱不肯多言,所有人都似乎沉浸在一種深沉的悲哀之中。

    事實上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當一個人的家園被毀,曾經熟悉的故土在一夕之間化為廢墟,那種感覺絕對不好受,畢竟,人是有感情的生命體,所以這一點軒轅完全可以理解。

    跟隨軒轅的有數十名君子國劍士,他們都是留守在最後才離開君子國的勇士,他們的責任本是護送受傷的軒轅、思過和劍奴,不過,此刻他們已不想再回到大部隊中,而且願與思過、劍奴一起效力於軒轅。

    這幾十名君子國的劍士本就是守護東山口的倖存者,他們平時便負責東山口與君子宮的守衛,他們也可算是君子國劍士之中極為優秀的一群人。

    軒轅並沒有立刻追趕柳洪的隊伍,如果單只就他而論,他並不想再去與他們會合,他來君子國的目的已經達到,或者可以說,事情的發展比他想像的還要順利。此刻的軒轅比任何時刻都更自信能夠應付任何突然的變故,更有信心面對九黎族的挑戰。

    不過,軒轅接受了柳靜的囑托,更得柳靜慨然贈送地火聖蓮,而他本身又成了君子國的新聖王,對君子國,他不能沒有一分責任。何況,他還要將那假聖女帶回去,那將會是他一個有力的籌碼。

    當然,如果君子國能夠與龍族戰士結合,那當然是最為理想的結局。那時候,軒轅自信可憑手中的實力稱雄一方,再也不用讓龍族戰士們躲躲藏藏。

    是啊,這一直是軒轅的夢,在很小的時候,軒轅便在夢想有一天能夠成為萬人敬仰的大人物。自小到大,幾乎沒有多少人看得起他,在有僑族中,更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而不為人所欣賞,這便在他幼小的靈心中埋下了一顆意欲出人頭地的種子。他從來都不會自暴自棄,只要想到他的爺爺曾是有僑族之長,他便不能自暴自棄。於是,他學會了深思,學會了隱藏內心的想法,而在沉默中,他內心的夢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他知道有一天他會實現夢想的,只要他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心力。

    此刻,軒轅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他自信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不過,他知道自己仍有許多不足,至少,他知道在這個世上仍有許多人武功比他更強,他的對手多得數都數不清。

    未來的路實在是太長太長,前途的險阻也絕對不少。

    軒轅眼下最迫切的卻是想瞭解火神祝融的情況,最讓他弄不明白的,也就是火神祝融為何會在封神台囚禁了六十年之久。他知道,這之中絕對關係到某個典故。也許,這個世間只有劍奴知道得最為清楚。

    劍奴的輩分比思過更高,甚至比女王柳靜還高,因為他本是前代君子國女王柳搖紅的劍童,柳搖紅仙逝後,他便成了柳靜的劍奴,並駐守封神台。因此,他知道整個故事的始末。而火神祝融仍然活著這也是不用置疑的,劍奴絕對敢保證自己的判斷沒有失誤。

    這六十年來,劍奴有五十年是在封神台渡過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封神台的結構。所以,他能夠清晰地感應到火神祝融在這次地火來臨之前甦醒了。

    這數十年,火神祝融猶如蟄伏的動物進入一種休眠的狀態,甚至連生機也都完全收斂,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將有限的生命活得更長久。不過,火神祝融能夠活到今天,這也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

    火神祝融因當年促成蚩尤奪走了地火聖蓮而釀成了神族大亂,有熊分裂,於是神族眾高手四處追殺火神祝融。也就因為這樣,祝融部變得極為神秘,但是後來火神祝融仍被神族眾高手擒住,其中以水神共工出力最大。

    以火神祝融之罪本應處死,但最後決定將它密封於君子國的封神台下,讓他死在聖蓮綻放之處,但卻沒有人想到,六十年後,火神祝融依然未死,反而借地火爆發之時碎裂了封神台而重獲自由。但君子國有看守火神祝融的重責,因此柳靜只好面對火神祝融了。

    火神祝融一被擒,祝融氏部落立刻由神將火烈掌管,火烈以為火神已死,於是四處找當初為擒火神出過力的部落的麻煩。比如共工氏,他們數十年來都是宿敵。只不過,火烈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水神共工的對手,是以,一切的行動只能暗中進行,更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對敵。也正因此,火神祝融部落便被人認為乃邪魔外道。

    軒轅有些心驚火神祝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單是他的神將火烈便足以成為超級高手,那其本人的武功又會高到什麼境界呢?這六十年的蟄伏究竟讓他有什麼變化呢?如果柳靜和跂通真的死在火神祝融的手中,那麼,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和火神祝融交手,會去面對這個可怕的高手。

    軒轅知道,火神祝融是神族八聖之一,與水神共工齊名,而另外六聖則是木神苟芒(註:據《山海經》所載,東方的木神苟芒,長著鳥的身子,人的臉,駕著兩條龍)、風神禺疆(註:據《山海經》海外北經所載,禺疆為北方的風神,他的形狀是:長著人的臉,鳥的身子,耳朵上懸掛著兩條青蛇,腳下踩著兩條青蛇)、劍神青山、電神應龍、金神蓐收(註:據《山海經》海外西經所載,蓐收:神話傳說中的金神,樣子是人面孔,虎爪子,白毛髮,手執鉞斧,他的左耳中伸出一條小蛇,乘兩條龍而行)、山神石聰。

    (註:《山海經》所述眾神之貌實不足為憑,是經過數千年的以訛傳訛,這才將眾神的形象描述得似是而非。所謂「神」其實也是人,只是由於他們在當時的時代中具有超人的智慧,超然的地位,所以他們被人們當作神去崇拜,去渲染,甚至將他們的能力誇大到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其實,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個具有超凡脫俗武功的絕世高手而已。因此望讀者別為《山海經》之中眾神形象所感,說不定某神的形象跟你現在的模樣相同也說不准呢。)

    八聖之中,山神石聰、劍神青山、金神蓐收、風神禺疆都已早死,惟木神苟芒生死未卜。八聖倖存者也已僅寥寥數人而已。

    △△△△△△△△△

    地火之後,君子國方圓百里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地面深深地塌陷,成鍋狀凹下去,許多河流改向,四面八方的水流全都注入了這片陷落的死亡之地中。

    只在數日之間,這裡便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那些曾經的高山有的仍屹立在湖泊之間,成了一個個孤立的島嶼,一切的生命全都淹沒在深深的水域之中。君子城從此不復存在,甚至讓人難以想像那裡曾是武人嚮往的東山口。

    那本是一塊平原,並無太多高山,有的基本只是一片起伏的丘陵。此刻陷落,也沒有多少山頭露在水面上。

    這裡地面的陷落,便是在千里之外都有很強烈的感應,這是一場真真切切的巨大災難,強烈的震動使得九黎族的許多房舍倒塌,山體滑動,也死傷了許多人,損失極大。

    由於地面的陷落,使得憑空生出一股強大的風暴。風暴肆掠之下,又造成了不小的破壞,在這種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顯然無比的弱小,簡直是不堪一擊。而這種大自然之力給人的震撼那的確是無與倫比的,便是軒轅也不能不為這一切的一切驚得目瞪口呆。

    △△△△△△△△△

    軒轅並不想再自死亡沼澤返回跂踵族,那種經歷實在讓人有些不寒而慄。或許,他有能力安然返回,但是他此刻並不只是自己一人,他不希望這許多人都跟著自己去冒險。何況,他還要追趕尤揚和柳洪,追趕君子國的大部隊。

    君子國人並不是結成一隊而行,而是有些零散,有些人是自己拖兒帶女地獨自而走,也有些三五成群結隊而行,亦有數十人一隊,百多人一隊的,而且所有人所行的方向也不盡相同,也有些人在路上結聚,然後猶如蒲公英的種子一般隨地落戶扎根。

    軒轅這才明白為什麼跂踵國和青丘國竟以這種形式存在,而又與君子國有著這些關係。事實上,跂踵國也可能是上一次災難時遷移而出,然後扎根在死亡沼澤的另一端。

    柳洪所領的人顯然是向西北方向行走,因為東南面是九黎與東夷諸族的勢力。東夷諸族對君子國無不是虎視眈眈,如果柳洪領人向東南撤走,只可能走入東夷諸族的陷阱之中。而西面則是死亡沼澤,自然不能領著整族人去冒險穿越。何況在死亡沼澤之中有渠瘦和花蟆人的存在,若是貿然進去,只怕會死得很難看。沒有人能在沼澤之中比花蟆人和渠瘦人更可怕,而渠瘦與君子國更是宿敵,入沼澤正好等於是送入虎口之中。而向北面,為有熊與東夷敵對的勢力範圍之中,柳洪並不想趟有熊族的渾水,最主要的是柳洪不肯放棄君子國的利益。如果他向北去,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與有熊勢力結合,他當然不敢奢望比他們強大十倍的有熊會聽他指揮。事實上,有熊族乃是神族的分支,但又與三苗有所不同。

    三苗雖也屬神族分支,但他們卻是由神族分裂而來,但有熊卻是經過數百年的演化而形成了一個獨立的體制,雖是神族的分支,但卻並不隸屬於神族。因為它在盤古大帝之時便已形成,而盤古大帝卻為神族眾異類所害,因此,有熊與後來所說的神族只能算是姐妹關係。在神族中,沒有人會不重視有熊族。

    有熊族的存在對南方神族的安定起到了極為有效的作用,那便是它擋住了北方鬼方十族的力量,使得鬼方的實力無法南擴,這不可否認是有熊族的一大貢獻。

    正因為柳洪知道有熊族的影響力,他才不想將自己的族人帶到阪泉,他選擇西北方而行也確是一種明智之舉。不過,他這一路向西北行走也都留下了暗記,以便柳靜和跂通諸人趕來。當然,君子國中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他並不知道。

    當然,這些暗號也正為軒轅提供了追尋的方便。

    軒轅一行人便是追隨著柳洪所留下的暗記向西北方向追尋。

    行程近半日,眾人的心情似乎輕鬆了少許,或許是已經漸漸遠離災難發生之地,所有的人心情都稍稍輕鬆一些。

    跂燕的病情也有所好轉,百合和丁香二女的情緒也好了很多。畢竟,事情已過去了七八天,有這麼長的時間,應該也能夠調整好心情。

    「這次追上族人,護法有何打算?」軒轅突然向思過問道。

    思過淡淡地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一切都聽聖王的,女王吩咐過我們。不過,我想,君子國的安逸生活大概從此就要打破了,我以為應跟隨聖王,聖王到哪裡,我也去哪裡。」

    「不,我希望護法能夠留在君子國之中,那裡還有很多事情有待你去主持,而我卻另有要事待辦!」說到這裡,軒轅不由得摸了摸懷中那特製的皮囊,皮囊之中便是地火聖蓮,禁不住悠悠地歎了口氣,他不知道獵豹、花猛和葉七諸人現在怎麼樣了,而對能否讓這幾人恢復本性更是沒有多大的把握。

    「難道聖王不準備留在君子國?」劍奴奇問道。

    「不,君子國應該由柳洪去主持,否則君子國只會更亂,我始終只是一個外人!」軒轅認真地道。

    「但你卻是君子國的聖王,又怎算是外人呢?」思過不服氣地道。

    「事實就是如此,對於柳洪來說,我只能算是外人,君子國只能有一主,而我龍族兄弟仍在等我回去主持大局。所以君子國只能由柳洪去作主,也只有這樣,龍族戰士方能夠與君子國結盟為共同的戰友!」軒轅道。

    「不管怎樣,劍奴都會跟隨著聖王,我已是一把老骨頭了,便是留在君子國之中也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倒不如隨聖王征戰天下來得痛快!」劍奴說到這裡突地歎了一口氣,接道:「想我如今也沒多少年好活,而我這一生竟是如此單調貧乏,真是慚愧。」

    「君子國沒有人會忘記你的,這些年來,你為君子國默默奉獻,你的生命是給了族人!」百合突然插口道。

    「哈……」劍奴聽了老懷大慰。

    「百合和丁香何去何從呢?」軒轅又問道。

    「當然是追隨聖王了!」百合毫不猶豫地道。

    軒轅突然停步,同時喝住前行的幾名君子國劍手,道:「你們找找,這附近的血腥味很濃!」

    那幾名劍士一愕,卻沒有嗅到血腥味,但軒轅既然這麼說,只好四下去找了。對於軒轅,他們總有一種高深莫測之感,似乎在這個人身上總會有許多難以想像的事情發生。

    「是我們的兄弟!」一名劍士在左邊二十丈處的土丘之後高喊道。

    軒轅諸人微驚,迅速趕了過去,卻發現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但自這堆屍體的衣著打扮來看,猶可辨出是君子國的兄弟。在這高熱的天氣裡,這些屍體竟沒有發臭。

    思過有些發愣,這一堆屍體共十四具,應該死後不會超過半天。否則的話便不應該有那麼濃的血腥之味,讓軒轅在二十丈外就嗅到了。而且,在這高熱的天氣之中並沒有腐化的跡象。

    「究竟是什麼人幹的?」百合的俏臉籠上了一層嚴霜,語意之中充滿殺機地道。

    「這些人似乎是死在一種極重的手法之下。」軒轅望著有兩具屍體那凹陷的面部及另外幾具屍體碎裂的頭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劍奴未語,只是心中有一些莫名的蒼涼之感,望著族人的死去,誰的心裡都不好受。這數十年來,他的心中一直都極為平靜,可是這些日子來,竟連連破殺戒,更深切地感受到生離死別的痛苦,使得他平靜了數十年的心湧起了無法抑制的殺機。

    「再去找找,看看可有其他發現!」思過突然吩咐道。

    「派十名兄弟來把這些死去的兄弟葬了!」軒轅微有些感觸地道,同時也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向他逼近。當然,這並不是說有高手逼近,而是感覺到又一次風暴可能就要降臨,而這風暴便等候在前途的路上。

    或許,這是宿命早定下的考驗,總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把握著所有的生命。

    軒轅有些心寒,並不是因為隱在暗處對手的可怕,而是他感覺到擊斃這群君子國人的敵人有一種極為熟悉之感。冥冥之中似乎告訴他,兇手定是與他有著極大的關係,或許是因為這種霸道的拳勁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那便是獵豹。

    軒轅希望這個兇手不是獵豹,但這只是希望,事實還得去證實。

    「這裡也有屍體!」又有人驚呼道。

    △△△△△△△△△

    到目前為止,一共已發現了二十四具屍體,除那十四具是以重手法擊死之外,另外十人卻是死在弩箭之下,屍體東一具西一具,顯然也經過反抗,但卻沒有絲毫作用。

    兇手顯然不只一人,而是一隊人或許是一個有組織的殺戮,只是兇手究竟是誰?

    是九黎人還是鬼方人?抑或是渠瘦人或花蟆人?柳洪的大隊人馬究竟如何?是否也同樣受到了強猛的攻擊呢?

    軒轅諸人沒敢停歇,一路上疾趕,他們定要找到柳洪。而這一路上,他們又發現了許多屍體,有的已經發臭,有的才死不久,但並非全是君子國人,也有自君子國逃出來的交易者,甚至還有住在附近的獵戶,死狀不一,死因也不盡相同,甚至連婦人和小孩也慘遭了毒手。總之,這一路上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而這些死亡似乎並不是一路人馬所造成的。

    不過,在發現第一堆屍體的後一天,軒轅隱隱感覺到這一路上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關注他,但是他始終無法查覺這雙眼睛是在哪個角落,這為他心中種上了一絲陰影。憑他的直覺來判斷,一定是有人在跟蹤他們,而且這個人絕對是個可怕的高手。

    是夜,軒轅選擇了一條不甚小的河流邊紮下營帳。

    河寬近十丈,水草倒也豐茂。而軒轅所紮之處乃一個斜斜的山坡之頂,距河邊僅數丈之遙。

    河風極為涼爽,只是蚊子太多,不過,對於軒轅這慣於露宿之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何況還有跂燕這個驅蚊能手在,隨便在山上採些山藥和樹枝點燃,便讓蚊子遠遠地避開。

    軒轅似乎已經好久都未曾入水暢遊了,今夜似乎興致好極,竟下河抓上了幾條大魚,水性之精純讓人張口結舌。

    君子國的眾劍士也一時心癢,紛紛躍入水中嬉戲。事實上,在這種極熱的天氣中,能夠在河中暢遊,那的確是一件極為痛快的事情。雖然這些人的水性不是很好,但有軒轅在,他們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河水在入夜之後極為清涼,不過河水似乎不淺。這群劍士並不敢向河心游去,那裡的水流很急,而且至少有丈許兩丈深,自然不敢接近,因此只是在河邊淺水處嬉戲。

    跂燕和百合諸女並無羞澀之意地坐在河邊不遠處看這幾十個男人在河水之中發瘋,看著那些鬧劇,也不時地露出了一些歡笑之聲。

    「天氣這麼熱,三位姑娘不想到這涼水裡來泡個澡嗎?」軒轅揚聲向岸上笑道。

    「是呀,河水裡可舒服了。」說話的乃是這群君子國劍手的隊長柳莊。眾人見軒轅帶著調笑,一時之間也都起哄附和。

    「如果柳莊你能在河裡抓條魚來,我們就下水!」丁香並不害羞,出言道。

    柳莊不由得尷尬一笑,他豈會不明白丁香是故意刁難他?以他這種水性,別說抓魚,便是往深一點的地方都不敢去。若說他能抓到魚,丁香才下水,那等於是毫無指望。

    「老莊,你就爭一口氣,抓吧……」

    「是呀,別被看扁了!」

    「這可就要看你的了,兄弟們都支持你……」眾人七嘴八舌起哄將柳莊向水深的地方推去。

    「不要,不要,你們想害死我呀……」柳莊見水都淹到脖子處來了,不由急得大叫道。

    三女在岸上看到這種場面,不由全都笑得花枝亂顫。

    「魚……魚……」柳莊突然尖叫道,那群嬉鬧的劍士們也在歡呼,此時竟有一條魚躍出水面,向柳莊射來。

    「嘩……」柳莊顧不了水的深淺,伸手便向那躍出水面的魚抓去。

    「噗……」柳莊兩手抓住那條足有三斤多重的大鯉魚,驚呼著沉入水中。

    「噗……」柳莊手中的大鯉魚在他的尖叫聲和驚呼聲中又躍開了,而柳莊卻喝了口涼水給嗆得七葷八素,而且身子已到了深水處。

    眾人見柳莊那狼狽的樣子不由起哄然大笑,跂燕她們更是笑得肚皮發痛。

    「啊,救命……」柳莊像塊石頭似地沉入水中,又衝出水面撲騰如落水的雞,慌亂得找不到東西南北,哪裡還有一點劍手的風範。

    「死不了人!」軒轅沒好氣地自柳莊身後鑽出水面,將柳莊托起扔到淺水處。

    「嘩……」柳莊在空中翻了個觔斗,落入淺水中,濺得水花四射。

    「哈哈……」所有人都在那裡笑得直打跌,眾人哪裡還不明白剛才那條大鯉魚主動躍出水面只是軒轅弄的鬼,只可惜柳莊未能配合好,竟讓到手的魚給跑了。

    岸上三女笑得快喘不過氣來,跂燕對著軒轅笑罵道:「你居然暗中搗鬼,剛才說的不算,你這個大壞蛋……」話還沒有說完便又笑了起來。

    柳莊愣了愣神,自水裡爬起來,苦笑道:「只差一點兒,下次準不會誤事!」

    眾人不由得又再一次大笑起來。

    「你還是乖乖地學游水吧!」軒轅沒好氣地道。

    「老莊,太讓我們失望了,快,上去把丁香姐給拉下來……」

    「是呀,大家全看你的了……」

    柳莊不由大窘道:「你們饒了我吧,我可打不過她……」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錚……」一聲弦響。

    軒轅身子驀地自水裡衝起,然後飄然落地,手指間已夾住了一支羽箭,在箭尾竟有一塊布片。

    軒轅訝異地抬頭四顧,劍奴已飛身掠到弦響之處,但那裡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這裡的氣氛一下子全都涼了下去,誰都知道危機正在逼近。

    軒轅抖開那布片,卻發現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跡,但觸目驚心的是以血所寫。

    「鬼方高手刑天、鬼三都在附近,小心聖蓮。」

    軒轅心中大大地吃了一驚,立刻喝止那些準備四處搜索的劍士,沉聲道:「不要找了,他已經走了!」

    眾人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軒轅一眼,但卻對軒轅的吩咐極為服從。

    「是什麼人幹的?」跂燕也湊了過來,擔心地問道。

    軒轅將布片遞給跂燕。

    跂燕一看也變得沉默了起來。

    敵蹤終於露出了這麼一點點痕跡,可是,這射來羽箭之人是敵還是友呢?

    若是友,為何不顯身一見?若是敵人,為何要提醒自己?

    軒轅有些無法把握這之中的關係,不過,這布片上的警告卻讓軒轅感到心驚。

    是的,這些天來,他一直忽視了土計和鬼三這兩大高手的存在,而這西北的方向也是鬼方前往君子國的路途,他怎麼能夠忽視這兩個足以讓任何人都心驚膽顫的敵人呢?而這報信之人又怎會知道自己身懷地火聖蓮呢?事實上這些本就像是一個迷。

    其實,這些還不能讓軒轅心驚,讓軒轅心驚的卻是竟連刑天來了,這個代表鬼方第二號人物的絕世高手若是親自趕來,誰堪與其敵?誰能夠抗拒刑天的殺戮?所以軒轅心驚。

    刑天部乃是鬼方十族之中除葷育部外最為強大的一族,而刑天本身就是除羅修絕之外的最為可怕的殺手。

    劍奴所知道關於刑天的傳說要多一些,這是當年神族八聖也無法殺死的高手,比之土計更要高一個等級。據傳此人乃天神據比的傳人,所以其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也可以說刑天乃是天魔羅修絕最為欣賞的人。而這個人卻出現在這荒野之中,究竟有何意圖呢?是為了地火聖蓮,抑或是為了對付有熊族?

    想到有熊族,軒轅心中微痛,因為他很難讓自己不去想鳳妮。不過,他對鳳妮卻是提不起恨意,倒是很想在這個時候去與那太昊之子伏朗鬥一場。

    當然,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想法。滿蒼夷曾說過伏朗的武功絕不會比她差,甚至已到了高深莫測之境,但軒轅不相信以自己現在的武功會比伏朗遜色。經過這段時間,他的確已不是吳下的阿蒙了,他的功力也至少成倍地遞增,武功招式更為精純而圓通自如,他自信便是鬼三親來,也有一戰之力。他從來都沒像這一刻般充滿自信。

    不過,自信是一回事,實力又是一回事,軒轅十分明白這一點。這一刻他不能冒險,也並不想去有熊族看個究竟。那是根本就沒有必要的,至少這一刻軒轅不覺得有必要。或許此刻上門只是自取其辱,難道他還能夠與有熊族反目成仇?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有熊族乃是有邑族和有僑族的母族,而他也是出自有僑,可以說,與有熊族多少有些關係。是以,他自不能與有熊族反目成仇。

    此地距有熊族只有一百多里路,只要向東北方向行走一天便可抵達。當然,如果是想避難,去有熊族還真是對了。

    「滅掉火堆!」軒轅立刻吩咐,他不能暴露目標,若是引來了刑天,今日只怕沒有幾個人能逃生。當然他可以借水而遁,可是這群劍士呢?自然不行。如果刑天願下水與軒轅交手,那刑天並不一定能佔到便宜。可以說,論水性,軒轅可自認天下無敵,大概只有水神共工有可能勝過他,其他人軒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過,水神共工應不會與他交戰,因為他與共工氏本就是朋友。

    「刑天會不會是來對付王子他們?」思過有些擔心地問道。

    「雖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要排除這個可能。對於刑天來說,有熊族才是最大的目標。此地距有熊族不遠,他很有可能是去對付有熊族。另外一個可能便是奪地火聖蓮,但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誰不知道地火聖蓮朝生夕死,此刻已過花期七天了,就算聖蓮未曾枯萎也已經到了別人腹中。因此,奪聖蓮的可能性也不大。不過,小心些為妙,暫時我們仍惹不起這個魔頭!」軒轅分析道。

    劍奴自然知道軒轅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不過,誰又能肯定這布片之上的消息是確有其事呢?當然,這樣的提醒並不是威脅,事實上,這之中包含著許多好意的成分在其中。

    「這裡便先交給劍奴前輩和護法了,我去附近看看!」軒轅沉聲道,同時眼望那幽暗的夜空,只有稀稀落落的星辰點綴其間,沒有月亮,是因為此際是六月初,弦月也會在深夜之時才出現在天空之上。不過,光線並不暗淡,那深藍色的天空,給人以無限的悠遠,便若一面巨大無比而又別緻的鏡子。

    思過望了軒轅一眼,有些擔心地道:「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在哪個角落呀。」

    軒轅不由得笑了,道:「如果我們知道他們在哪個角落那根本就不用去尋找了,我相信如果連刑天也來了的話,他們便絕不止一兩個高手,而是有大批大批的鬼方人來到了這裡,並在這裡一定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我不相信他們能夠真正完全不露痕跡!」

    劍奴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淡淡地道:「你小心一些,對刑天絕對不能大意,這裡便交給我和護法及百合諸人好了!」

    軒轅自然知道,以劍奴和思過再加百合及丁香諸人,便是如鬼三這般的高手親來也討不了好處,何況還有柳莊這群一流的劍手,是以,他很放心。

《軒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