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弟情 帝魔決

    「我們要不要乘蚩尤力竭時將之除去?」青天望了望天頂那色澤逐漸暗淡的卦象,倒抽了一口涼氣,問道。

    軒轅心中也有些發寒,沒想到葉帝擁有了蚩尤的力量之後竟然如此可怕,如果假以時日,蚩尤魔魂與葉帝完全結合,他哪還會是蚩尤的對手?原以為蚩尤再厲害,他可以聚集眾高手合戰攻之,那自然有極大的勝算,但是此刻看來,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是不是要現在就除掉蚩尤呢?」軒轅心中也有些為難,如果現在除掉蚩尤的話,那他所設計好的計劃將不得不作更改,未來的局面勢必會是在東夷和鬼方兩大勢力之間掙扎,會被少昊、羅修絕等逼得喘不過氣來。但如果此時不除蚩尤,他們將來能否勝得了這魔君呢?能否制約這魔君的瘋狂呢?面對蚩尤眼下的力量,軒轅竟然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於是,他禁不住扭頭望了望葉皇,卻見葉皇的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麼問題。

    軒轅知道葉帝與葉皇之間的感情非同一般,雖然葉帝已經不再只是葉帝,但在葉皇的眼中,卻並沒有什麼分別,兄弟之情依然存在。

    這個世間惟一一個葉帝不會傷害的人,那便是葉皇。當初,葉帝在那種環境之下猶不肯傷害葉皇,可見葉帝確實對他這個最親的兄弟十分照顧。而葉皇也是重感情之人,如果要他去殺這最親的兄長,他怎忍心下手?

    軒轅想到這裡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不必,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動手,有人比我們更擔心蚩尤的存在,因此他們會比我們更著緊!」

    青天一想也是,刑天諸人之所以倉皇而去,必然是因蚩尤之故。因此,他們怎會善罷甘休?他們定不會放過蚩尤此刻功力大耗的絕佳機會。只是青天有些不明白,何以蚩尤會對這已經對他不起約束作用的卦象大動干戈,而不惜大耗如此多的功力?難道蚩尤會不知道有眾多的高手環伺在他的周圍,如一群圍獵猛獸的獵手,只待猛獸一疏忽,便將以最強的攻擊捕獲或除掉他?

    當然,讓人弄不懂的事情實在太多,這也便是人類為何要不斷尋求發展的原因,只有擁有懸念,才會精彩。這便是世界,這便是人性。

    「我蚩尤才是天地間至高無上的真主!我要得到我應得的一切……」蚩尤瘋狂地高呼著,聲音幾乎響徹了釜山的每一個角落,便連已退至山腳之下的軒轅諸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天頂五彩的卦象終於化散而開,化成漫天的雲彩懸浮於釜山的上空,煞是淒艷。但這卻是代表著一個讓人悲哀的結局——天地間將會再一次遭受無邊的魔劫!

    誰是始作俑者?是蚩尤,還是伏羲?為何伏羲要留下河圖洛書給後人開啟神門呢?如果河圖洛書早早地毀去,那神門不是永遠都無法開啟嗎?蚩尤豈不是可以永遠封存在釜山之腹?

    也許,這是一種天命!也許,這只是一場噩夢!但許許多多的問題卻需要在這個噩夢之中解決。

    軒轅心中有些無奈,有些興奮,又有些患得患失。蚩尤的重生是他計劃之中的事,蚩尤的可怕卻又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是以,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擁有一種怎樣的心態。當然,他並不是一個迴避現實的人,該面對的,總得要面對。

    蚩尤重生,將會出現一個怎樣的局面呢?誰能預料?誰能知道?只怕即使是伏羲重生也無法料將出現怎樣的結果。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軒轅所要做的事便是及時作好防範,絕不能在一開始便成為蚩尤的攻擊對象,否則他的所有計劃將全盤打亂,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有熊內部的矛盾迅速予以解決,那樣才有更多的精力來全力對付蚩尤,以及將面臨的重重危機。

    回到營中,所有的龍族戰士都顯得極度驚愕和不解,甚至有些駭然,皆因百獸竟傾山而出。不僅如此,天空之中的巨大卦象,即使百里之外也能清晰可見,山崩地裂之聲也傳出數十里,這種聲勢自然會讓人驚愕和駭然,不明究竟的龍族戰士怎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撤回熊城!」軒轅所下的第一個命令便是如此,他不覺得還有必要讓這群人死守在釜山之下,這只會浪費人力,他應該讓更多的人投入到解決熊城內部的紛爭之中。當然,他自身尚有點小事待辦,那便是龍歌的行蹤,他必須先解決龍歌的事。而此刻,他早已定下了計劃。

    軒轅是個絕對沉穩的人,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計劃而動,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對於龍歌和伏朗之流,他自信可以玩弄於股掌之間,但絕不會輕視對手,他知道輕視任何一個對手,都將是致命的,甚至會導致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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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歌的狀況十分狼狽,除他之外,其身邊的所有親信皆喪命於釜山之下。

    最讓龍歌心痛的卻是禿奎之死。

    禿奎是一個僥倖自神門秘境中生還之人,但是他逃過了神門電火之劫,卻逃不過蒙絡的殺戮。

    蒙絡和蘭彪殺死了禿奎。他們對龍歌實是恨之入骨,龍歌陰險狡詐,竟然將河圖篡改,引他們前往迷湖,更挑起創世相攻,這使蒙絡非但未能及時開啟神門,更痛失數十名親衛高手,怎不叫他怒恨交織?是以蒙絡殺了禿奎,幸虧龍歌逃跑得快,這才倖免遇難。

    事實上,龍歌本就身已受傷,在神門秘境之中,眾高手之混戰,他已受傷不輕,後來被那氣流一衝,火熱一熏,更是傷上加傷,因此只能眼看著禿奎死於蒙絡之手。讓他氣恨的卻是,當時創世大祭司和吳回便在一旁觀看,根本就不出手幫他。

    龍歌知道,他大勢已去,創世怎會不知道他所耍的毒計,豈能饒他?而他也清楚地捕捉到創世對他的殺意。

    創世比蒙絡更恨龍歌,龍歌的陰險之處遠不止蒙絡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蒙絡知道龍歌早是創世的乾兒子,而且這次將創世也狠狠地耍了一手,定會大笑一場。

    創世確實很恨龍歌,更對這種幾乎是無信無義之徒多了許多鄙視之心,如果不是蒙絡先出手,他也定會擊殺龍歌。但是蒙絡既已出手,他自不會再出手,即使是讓龍歌逃走了,他也沒有必要截殺龍歌。

    龍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逃得性命,自然是狼狽不堪,甚至是有點絕望。此刻,他根本就沒有資本在熊城立足,所有的親信皆在釜山死去,只剩下他孑然一人,而且又已身受重傷,如何能夠躲過創世和蒙絡兩人的殺戮呢!

    創世和蒙絡絕對不會放過龍歌,就算他回到熊城,也只能卑躬屈膝,在兩人的陰影下生活,甚至連出熊城都難。

    當然,龍歌想到了鳳妮,想到了軒轅,想到了宗廟。只要他能夠回到熊城,宗廟自然會暫時保護他,軒轅和鳳妮也會幫他,但是軒轅和鳳妮現在哪裡呢?當日他救出兩人之後,兩人便失蹤了,也不知道兩人究竟出了什麼事。

    想到軒轅,龍歌心中忖道:「這小子倒是對鳳妮很忠心,也是個能幹的人物,如果能夠將之爭取為己用,倒也還有機會掌握有熊的權力。」正思忖間,龍歌忽聞有蹄聲傳來,一驚之下,忙伏身竄入一叢草林之間,忖道:「媽的,蒙絡竟用鹿騎來追殺我,看來真是存心要我回不了熊城!」

    「吁……」三匹健馬在龍歌不遠處帶住馬韁。

    龍歌一看,立時心中大喜,立刻認出這幾人乃是軒轅身邊的龍族戰士,只看這健馬便知道。他當然明白這幾名龍族戰士的武功極為高明,比之金穗劍士也不會有絲毫遜色。他正要出去與之相認時,突聽其中一人道:「你說龍歌那小子會不會就在這附近?」

    龍歌一驚,心中大為不快,這幾人口中對他似乎絲毫不敬,因此一下子打消了立刻現身的想法,他倒想聽聽這幾人說些什麼。

    「嘿,但願這小子在這附近,那樣我們便可擒下他回去向首領交差了。」

    龍歌再次大驚,他心涼半截,這幾人竟是來抓他的,也就是說,軒轅也想抓他,不禁暗想:「難道軒轅也依附了創世?」

    「你說首領為何要抓龍歌這小子?他們關係不是挺好的嗎?」

    「似乎是聖女被下了一種什麼蠱毒,首領要拿龍歌這小子去向蒙絡換取解藥。」

    「咱首領可是真喜歡聖女,蒙絡說要龍歌的人頭,可首領卻因聖女不許我們殺龍歌,要活著交給蒙絡。」一人笑道。

    「那當然,聖女可是我們見過最美的人,只有咱首領才配得上。只要能保聖女平安,別說龍歌首級,就是創世和元貞的首級也照砍不誤……唉,你們倆等我一下,我去方便方便。」一名龍族戰士說著便翻身下馬,逕直向龍歌伏身的地方行來。

    龍歌心中大驚,手心都冒汗了,此刻別說是這三個高手,就是其中任何一人也足以取他的命。即使是平時,他若想勝過這三名高手也有些困難,何況此刻已是重傷之軀?如果這人發現了他的行蹤,那可是死定了。

    龍歌確沒想到鳳妮竟中了蒙絡的蠱毒,而且要軒轅拿他的人頭去換解藥,如果真是如此,那他這次可真完了。龍歌知道,軒轅非常愛鳳妮,如果鳳妮真中了蠱毒,軒轅絕對就會不惜以他之命換鳳妮之命,而為了鳳妮的安全,軒轅甚至連想也不會仔細想,畢竟他與軒轅之間並無多大關係。

    雖然龍歌覺得軒轅就這麼輕易答應蒙絡的條件似乎有些不妥,但人一旦被愛沖昏了頭腦,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因此,龍歌不能不相信這幾人說的話,所以當這名龍族戰士向他走來時,他禁不住心跳加快起來。一旦此人發現了他,他定來個先發制人,能多殺一個是一個。不過,這人距他三丈便停了下來,側身開始撒尿。

    「嘿,我還聽說,這是創世的鬼主意!」那拉尿的龍族戰士邊拉邊道。

    騎於馬上的兩人嘿嘿一笑道:「咱們首領豈是好欺之人?這種蠱毒在創世那裡也有一顆解藥。既然蒙絡和咱們玩陰的,乾脆我們便將便宜讓給創世好了,讓蒙絡知道咱們的手段。創世答應只要將龍歌交給他,便可把解藥給聖女,而且絕不告訴聖女是首領將龍歌交給他的,而首領則答應創世向宗廟證實,龍歌是蒙絡所殺,那時……嘿嘿,就有蒙絡好看了。」

    「創世會殺龍歌嗎?據首領提過,這小子是創世的義子,如果是這樣,那創世怎會殺他?」拉尿的漢子又問道。

    龍歌聽得脊背冒汗,這幾人的話竟將他的秘密全說了出來,連與創世的關係也都瞞不過對方,這怎麼不叫他心驚?

    「什麼狗屁義子,創世知道龍歌這小子騙了他,還倒耍他一招,恨不得扒了龍歌的皮。這小子自私自利,陰險狡詐,更陰狠過人,首領就是知道這小子竟背著他與聖女做創世義子,還出賣了咱們,這才答應創世的提議。這種陰險小人,不殺實是對不起自己!」馬上的兩名龍族戰士憤然道。

    「那倒也是!」那拉尿的漢子附和著翻上自己的馬背道。

    「好了,走吧,這小子一定還在附近,再找找,十大聯城的方向就不用去了,那裡已有首領設下的伏兵,這小子向那裡去只是自投羅網。我們現在朝熊城方向搜尋,不要讓蒙絡的伏兵先我們一步逮住了龍歌這小子,那我們可就要挨罰了!」

    「對,蒙絡在前往熊城的路上一共設了十四道伏兵,龍歌這小子大有可能已回熊城,我們快走,駕……」

    說著,三騎揚塵而去。

    龍歌的臉色難看之極,他完全相信了這三人所說的話,如果軒轅知道他與創世的關係,便是沒有鳳妮的原因,也不會放過他的,何況可以向創世換取解藥?如果軒轅將他送到了創世的手中,他哪裡還會有命在?這三人的對話幾乎讓龍歌有些絕望。

    是的,此刻熊城不能回,他如何能闖過蒙絡所設的十四道伏兵呢?即使是回了熊城,又有誰能助他?蒙絡、創世都要將他殺之而後快,而軒轅也絕不會相助於他,鳳妮卻幫不了,宗廟之中的幾位長老對軒轅極好,很可能因軒轅搗亂,使宗廟也疏遠了他,那他再回熊城豈不是自投羅網?若去十大聯城,向十大聯城請求支援,但十大聯城大部分是創世和蒙絡的人,就算有幾路人願意幫他,又有什麼用?而且軒轅更在各處設下了伏兵,仔細想想,他也夠可憐的,連一個本屬外人的軒轅都比他的人手多,他這個王子做得真是悲哀,簡直是窮途末路,無處可去。

    龍歌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向創世投誠,以至於與軒轅關係弄成這個樣子,更不該故意用自己的三路外援之兵引開敵人的注意力,使得外援之軍幾乎盡皆傷亡,惟剩軒轅那一股。此時他又傷重在身,該何去何從呢?

    龍歌心有不甘,他確是心有不甘,他乃是名正言順的有熊族王子,太陽的繼承人,但此刻卻是有家不能歸,眾叛親離,但他絕不想就此失去一切,無論如何他也要回熊城看一看!他的心情從來都沒有此刻這般糟糕過,向來他都自認為聰明過人,包括這次他故意將河圖最後一部分錯繪出來,而使得神門秘址由釜山變成了迷湖,同時更放出消息引來東夷和鬼方各路高手至迷湖,讓這群人去為純屬虛無的神門秘址鬥個你死我活,而自己卻趕往釜山,尋求真正的神門秘址。

    這個計劃確實是很嚴密,他在蒙王府中與鳳妮諸人仔細研究河圖洛書,只是對前一部分感興趣,研究到後來,他便在心中默默繪下正確的地形圖,於是他知道了釜山,更巧妙地戲弄了蒙絡,甚至將創世也推向了爭鬥的潮頭。

    龍歌對那形式分析得極為到位,如果這各路高手都匯於迷湖,不自相殘殺才怪,誰也不想自己在爭奪神門秘址之時多一個敵人,而他卻可輕鬆地在釜山守候那真正盜走河圖洛書之人。龍歌對自己極有信心,而且他早已知道盜走河圖洛書的人是誰,甚至比鳳妮更清楚地知道這個人便是施妙法師。因為他知道當日鳳妮與施妙法師同出城門後,鳳妮趕去癸城,而施妙法師說他回高陽氏,實際上他又折返了回來。而且是與雲英一起返城,由於是晚上,他夾在眾人之中,沒人注意,但龍歌卻注意到了。

    當時,龍歌並沒想到施妙法師會回頭來盜洛書,後來他的河圖被盜,直到聖女提出這個可疑的人物之後,再綜合一些細節,他完全可推斷施妙法師便是兇手,因為施妙法師曾數次參看過他的臥龍宮,對如何進入臥龍宮應早已瞭然於胸。而施妙法師回城後,鳳宮護衛都說未見施妙法師返回西宮,如果施妙法師回城,不返西宮,他又去了哪裡?一個可能便是自秘道直接入鳳宮,外人不知;另一個可能便是潛在臥龍宮秘道之中,伺機盜取河圖。既知兇手是施妙法師,龍歌自然擁有足夠的信心對付他,單憑雲英與禿奎中的任何一人都足以與施妙法師戰上千招,何況他還有其餘的親信高手。但是最終,龍歌還是失算了。

    龍歌太低估軒轅了,低估了軒轅的智慧和實力,或者說龍歌做錯了一件不算錯誤的錯事,他實不該將東夷和鬼方兩股勢力引來,這才引起了軒轅的懷疑。當然,如果換了不是軒轅而是別人,絕對不可能在這個疑點中識破龍歌。但遺憾的是,軒轅對龍歌看得太透,而且湊巧知道了龍歌所有的秘密,而且擁有足以監控龍歌行蹤和控制全局的力量,這才讓龍歌的計劃無法施展。

    龍歌出賣了軒轅,軒轅也將龍歌出賣了一次,他故意引蒙絡和創世去釜山,故意引導蒙絡和創世識破龍歌的陰謀。

    龍歌絕沒想到軒轅在有些方面比他更狠、更絕,而且正欲通過蒙絡和創世將他逼上絕路。是以,軒轅故意布下這個讓龍歌為之頭痛的死局,只要蒙絡和創世同時識破了龍歌的叵測居心,龍歌絕對只會一敗塗地。

    這只是龍歌沒有想到的其中一點,他更沒想到的是竟有人比他更先一步進入神門,根本就不等他作出反應,而更讓他意外的卻是神門之中竟然擁有如此可怕的毀滅力量,不僅讓他美夢破滅,更讓他鎩羽而歸,幾乎全軍覆滅,這確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悲哀。

    是的,一切都只是差一步,僅一步而已,只要早一步,他便可以取代葉帝擁有蚩尤那無可比擬的力量,只要算好一步,他便會在蒙絡與創世之間左右逢源……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如果,而並非現實。

    龍歌想哭,也想笑,但是卻久久未曾發出一點聲音,只是望著茫茫的原野發呆。

    原野茫茫,儘是蒼涼的色調,此刻已是入冬時分了,再過一段日子就會變冷,就會不便行走,其實現在便已經夠冷了。北方的天氣,冬天總是早早地到來,寒流也來得特別快。今年的天氣已經算是比較暖和了,如果是往年,只怕此時已下了幾場小雪,河水早就結冰了。

    龍歌感到內腑隱隱作痛,知道在洞中與那鎧甲怪人交手之時受了傷。一想到那兩個鎧甲怪人,他便禁不住有些洩氣,他竟然連其中一人的十招也接不下,這是何等的屈辱?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不濟。這對自視甚高的龍歌來說,是一個嚴重的打擊。不過,想到那兩人的來歷,他也稍稍好受一些,因為這兩人竟是盤古氏的後裔,鎮守神門秘址的人物。不過兩人都是弱智者,並不聰明,這一點龍歌感受到了。兩人一個叫盤古智高,一個叫盤古智健,是一對孿生兄弟,這是龍歌自他們的對話中套出來的。如果不是兩人弱智,龍歌只怕有百條命也完了。在盤古兄弟要殺他之時,被他用言語給騙住了,這才讓他進入了神門秘境,可是這又有何用?

    龍歌苦笑,像西天的夕陽一般苦澀。驀然間,他又想起了遠在西崑崙的王母國,自己歷盡千辛萬苦返回熊城,卻落得如此結果,確實讓他有些喪氣,如果師父及師兄妹們知道的話,又會怎麼看他?

    西崑崙,那確實是個好地方,有遼闊無垠的大草原,有高聳入雲的大雪山,還有荒涼的戈壁,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包括那裡的人和物,都讓人有著無限的嚮往,可是此地與之相距不下萬里,何以能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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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城,龍歌惟有取道熊城。一路上倒也避過了幾路龍族戰士的追蹤,他微微感到有些得意,但很快便又有些絕望,他該如何混入城中呢?

    蒙絡和創世絕對會在熊城口設下關卡嚴查,他總得入城,那時他將無所遁跡,豈不是仍會自投羅網?即使是回到熊城,誰又能夠幫得了他?除非他終日躲在臥龍宮之中,否則遭了暗算誰也沒法查找,此刻的他可不像當日那般有所依憑,當日蒙絡和創世對他客氣是因為他手中有河圖,現在就是有河圖也無法阻止這兩人的殺機,因為河圖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河圖。

    「龍歌王子!」

    龍歌正望著熊城方向,稍有些出神之時,突聽身後一聲呼叫,條件反射似地轉身拔劍,他已經聽出那正是軒轅的聲音。

    「哦,王子怎麼了?是我。」軒轅似乎是一臉春風,笑意之中又多出了一點錯愕之色。

    龍歌一看,心中大氣,暗忖道:「你小子倒很會演戲,竟然裝作若無其事。」

    軒轅的身後是花戰、燕絕等人,這使龍歌倒抽了一口涼氣,便是軒轅一人就足以對付他,即使是在他狀態最佳之時,也不敢肯定能勝過軒轅。何況此刻他身上有傷,就更不可能是軒轅的對手了。而燕絕、花戰無一不是強手,看來今日他確實是插翅難逃了。

    軒轅諸人躍落馬背,龍歌幾乎已經放棄了反抗的念頭,只是冷冷地望著軒轅諸人向他行來。

    「軒轅聽聞有人欲對付王子,才特領人來接王子回熊城的,請王子跟我們走吧!」

    「是嗎?」龍歌心中暗罵道,「想不到你這小子竟如此會演戲,陰險奸猾!」

    軒轅有些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卻不回答,只是道:「王子請吧,我已為王子準備了一匹馬!」

    龍歌一看這形勢,便知自己絕不可能逃得了,一聽軒轅為他準備了一匹馬,不禁心神又活躍起來,如果真有一匹馬兒,那說不定到時還真能擺脫軒轅諸人呢。有戰馬代步,又省力又快捷,一個不好便可迅速飛馳而去。想到這裡,龍歌的心神禁不住又活躍開來,於是並不反抗。

    軒轅為龍歌準備的馬兒倒是讓龍歌很喜歡,膘壯、高大,看上去氣勢不凡。龍歌並非第一次騎戰馬,在軒轅初入熊城之時,他便嘗試過騎軒轅所乘的戰馬,因此知道如何控馬。昔日在王母國多騎戰牛,因為牛不僅耐力好,而且擅攻擊好馴服,這才以牛為座騎,雖然草原上也有馬群,卻從沒有人嘗試著馴服作為座騎。

    龍歌上馬之後,稍鬆了一口氣,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上便是他逃走的時候了。有了這匹戰馬,即使趕到西崑崙也不過一個月時間,如果實在沒地方去,先回西崑崙向師父王母求助,到時再返熊城也不遲。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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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絡殺了禿奎並不解恨,與創世相見也是冤家路窄,不過因為彼此都見過軒轅出手,所以並未相互爭鬥。他們似乎同時意識到,對他們的威脅並不是來自對方,而是來自那高深莫測的軒轅。

    事實上,蒙絡此刻並不敢與創世交手,因為創世身邊還有一個絕世高手吳回,加上杜聖,只這三人便是他所吃不消的。如今這裡只剩他與蘭彪了,莊義和段賦所領的高手並未上釜山,而他身邊的親信高手,除蘭彪外,盡死於神門秘址之中,他哪裡還敢再找創世的麻煩?只要創世不找他的麻煩已是萬幸了。

    創世並未找蒙絡麻煩,他與蒙絡所想一樣,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對方,而是來自神秘莫測的軒轅,還有那重生的蚩尤。

    創世比誰都清楚,蚩尤對他們的威脅。有熊族本身就肩負著阻止蚩尤重生的重任,而此刻蚩尤重生,即使是他統治了有熊,只怕也終將在蚩尤的手中被毀於一旦。因此,他要殺蚩尤,乘蚩尤這新生之際元氣大傷之時除去這個混世魔王,於是與蒙絡聯手是不可逆轉的。

    蚩尤不僅僅是創世和蒙絡欲除的對象,更是東夷和鬼方欲除的對象,他幾乎成了所有人的公敵,沒有人希望這個魔王活著,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來自蚩尤的威脅,這是因為沒有人願意放棄手中已得到的權力。

    殺蚩尤者,首推刑天,刑天曾在許多年前拖了蚩尤的後腿而做了魔族的逃兵,此刻蚩尤重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擊殺蚩尤。

    其次欲殺蚩尤者為東夷的少昊,東夷諸族中大部分為蚩尤舊部,如今蚩尤重生,少昊與蚩尤的爭鬥是不可避免的。少昊豈會是甘居蚩尤之下的人?因此,欲殺蚩尤者,比比皆是,而眼下蚩尤元氣大傷,正是最好的擊殺機會,試問誰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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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城的消息是最讓蒙絡和創世頭痛的事情,雖然他們欲除掉蚩尤,但是卻不能不保護老巢。

    四大城主遇刺,三大寨主身死,使他們的計劃大亂。可是他們又知道此刻是惟一除掉蚩尤的最好機會,在自己的利益和大眾利益的抉擇之下,蒙絡選擇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先一步返回熊城。

    創世留下了吳回伺機對蚩尤下手,而他則帶著杜聖迅速趕返熊城。他自信只要他坐鎮熊城,就絕對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對於蚩尤,有吳回和那群死士,應該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何況又不只是他一人想除掉蚩尤。

    蒙絡趕下釜山之後,卻沒有發現莊義和段賦諸人,他那兩百親衛也並未在預定的地點等候,這使他感到有些詫異,也有些生氣,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弄什麼鬼,居然膽敢不聽從命令!

    「我們找找吧,可能是出了點什麼變故,否則的話這些人怎會不在這裡?」蘭彪倒是對莊義諸人有了一些體諒,同時這也是對蒙絡的一種安慰。

    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環境中,蘭彪的話絕對不是沒有可能。

    此際釜山腳下風雲際會,確是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而且這裡距葷育部又很近,誰敢保證不會引來葷育部的戰旅呢?因為這裡並不是有熊族所轄勢力範圍。

    蒙絡只好與蘭彪分頭尋找,才走出數十丈,蘭彪便駭然低呼:「他們遇襲了!」

    「什麼?」蒙絡如觸電似地,向蘭彪方向趕去,但他卻只看到了地上狼藉的屍體和蹄印。

    「風魔騎!是鬼方的風魔騎!」蒙絡以手指大概量了一下地上的一個蹄印,心頭震動無比地道。他對鬼方的風魔騎極為熟悉,這群煞星雖沒有東夷快鹿騎那般快捷,神秘莫測,但也來去如風,速度不及卻凶狠有餘,皆因這些人所乘座騎是一頭頭凶狠的戰牛。牛首尖角利如刀刃,對敵人和敵騎都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威脅,再加上牛背之上的戰士一個個皆以斧鉞為兵器,所到之處,如一陣黑旋風一般,攻擊敵人之時更是長驅直入,直接切入敵人的心臟,這一點比快鹿騎更可怕。

    快鹿騎因鹿身輕巧,衝擊力不大,主要靠戰士的發揮,因此厲害之處在於偷襲,一擊即退,但風魔騎則是對壘的奇兵,幾乎是無人能擋其鋒銳,而葷育部的鐵牛大陣更是讓人聞名喪膽。

    此刻來襲者竟是鬼方的風魔騎,怎不叫蒙絡心驚?

    地上的屍體個個破皮爛肉,有的開膛破肚,有的缺手斷腳,正是風魔騎肆掠後的現象,所過之處,屍無完屍,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他們是向東西撤退了!」蘭彪在地上看了看,斷定莊義諸人的去向,並沒有在風魔騎的鐵蹄之下死去。

    「我們快追!」蒙絡輕喝,單自這地面上屍身的熱血,他便可以斷定風魔騎只是剛剛從此經過。

    其實這一路上很好追趕,相隔不遠便有人屍、牛屍。屍體有鬼方人,也有蒙絡的親衛,這使蒙絡微感欣慰。風魔騎在他的親衛高手面前並沒有佔到太多的優勢,畢竟他的這群親衛高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人人都是好手,一開始可能是被敵攻了個措手不及,後來也逐漸穩下了心來展開反擊,更是邊退邊反擊。

    風魔騎雖然厲害,但終也是人。

    莊義諸人也是極有經驗的高手,他們選擇向山上退去,山上可不比在平地平原之間,這群戰牛也會受到限制。而且山上樹木籐條極密,更不利於大排場的戰鬥,使風魔騎衝擊的威力大減,反是這群沒有坐騎的蒙王親衛更靈活一些。

    越向山上退,風魔騎留下的屍體越多,牛屍也越多,反而蒙王親衛的屍體和傷亡人數慢慢減少。

    蒙絡雖然心痛,但卻放心了下來,畢竟此刻他的一干親衛已逐漸穩住了陣腳。

    「嗷……昂……」一陣陣牛嘶告訴蒙絡,風魔騎已經在不遠處了。

    風魔騎一字排開,在山腰處不再追襲,顯然他們也知道在山上追襲對他們極為不利,也便不再窮追不捨。

    「昂……昂……」戰牛的鳴叫響徹整個山谷,風魔騎不僅不再追擊,反而開始後退,緩緩後退,他們此刻倒害怕山上之人追來。若是在平原之上,他們隨時都可調頭回擊,但在山上卻不同,地面不平,有的地方陡峭,籐蔓眾多,一不小心,反而會折了牛蹄。

    蒙絡一看風魔騎仍有百餘戰士,不由得冷笑,忖道:「你們想安然而去?門都沒有!」

    蘭彪似乎明白蒙絡的心意,此刻夜幕已漸降,林中光色暗淡,他豈會讓風魔騎就這樣去呢?於是大吼一聲:「殺呀……」

    蒙絡一聲長嘯,聲若龍吟虎嘯,群牛頓驚,那群騎在牛背上的戰士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之時,蒙絡已捲起颶風般狂野強烈的攻勢逼到了近前。

    山上的莊義一聽是蒙絡的嘯聲,大喜,重整殘餘精銳,大吼一聲:「殺……」又自山上衝了下來。

    「昂……轟轟……」蒙絡的攻勢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遇牛斃牛,遇人斃人,那一身身籐甲根本就無濟於事,仿似破竹一般,切開風魔騎,無人能擋其兩招。

    「撤……」一道人影自另一方的牛背上踏枝而過,直迎向蒙絡,同時低喝一聲。

    風魔騎本有退意,鬥志已大減,此刻被蒙絡一陣衝擊,更是去意更甚,自然如潮水一般向山下撤去。

    「砰……」蒙絡再踢翻一頭戰牛,倏覺頭頂風聲大起,強大的氣勢如水銀洩地般罩來,不由得低喝一聲:「好!」腳步微錯,側身挑劍而起。

    「轟……」強大的氣流自地面回激而起,衝斷了蒙絡身邊的幾棵大樹。那人一招擊空,也借氣流反彈而起,正迎向蒙絡的劍。

    「叮叮叮……」蒙絡一輪疾攻,使對方身形在空中疾退,連連踏斷近百根枝桿,但卻沒有半點鬆懈。

    此時莊義諸人自山頂殺下,追著風魔騎的尾後猛殺,如猛虎下山。那群倉皇而退的風魔騎一片混亂,加之山路不平,可謂上山容易下山難。有的牛蹄折斷,有的收勢不住,滾滾跌跌,死傷更是慘重。

    蘭彪也加入對風魔騎的屠戮之中,昏暗的林間頓成了風魔騎的地獄,牛鳴人叫如鬼哭狼嚎一般。

    或許,風魔騎追人上山本就是一個極為錯誤的決策。

    蒙絡與那風魔騎的高手相戰,竟然戰之不下,他立刻明白此人正是羅修絕的魔奴,也便是鬼方的第三高手。蒙絡自然難佔到任何便宜,何況蒙絡本就功力虛耗不少。

    魔奴乃是繼刑天之後鬼方最為可怕的高手,而其更是風魔騎的訓練者,在鬼方的地位絕不下於蒙絡在有熊的地位。此刻,魔奴是無心戀戰,他一時攻不下蒙絡,自然心念自己的風魔騎,因此邊戰邊退。若非如此,蒙絡只怕今日要吃敗仗了。

    蒙絡在神門秘址之中戰盤古智高功力虛耗不少,也讓他吃驚不小,他竟然無法戰勝盤古智高,若非蒙祈聯手加上蘭彪,只怕他還要敗在那個怪物的手中。這一刻,他再戰魔奴,也便有點力不從心,不過魔奴並沒有覺察到。

    蒙絡與魔奴戰了近三百招,仍然僵持不下,魔奴一聲低嘯,卻是不戰而退,向山下疾退。

    蒙絡早就想罷戰,但是苦於不敢露底,只好強撐著打下去,此刻魔奴一去,他也不追。

    蒙絡趕下山與莊義諸人匯合,他兩百多親衛好手如今只剩下八十餘人,不過風魔騎也只剩下三四十騎倉皇而退,敗得更慘。當然,蒙絡沒有半點興奮,這兩百多親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刻損失卻是難以彌補的,他仍然心痛不已。

    「蒙王,現在該怎麼辦?」莊義問道,段藝和段賦在眾好手的保護下竟然沒有受傷,那是幾匹戰鹿的功勞,戰鹿速度比戰牛更快,不過上山之時,戰鹿失蹄將兩人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群風魔騎突然而至,我們還沒能反應過來便已殺到了,都是屬下大意的結果,請蒙王治罰!」親衛首領蒙霸跪倒請罪道。

    「起來吧,今日之事就此算了,下次絕不許犯同樣的毛病,否則拿你的頭來見我!」蒙絡心中氣惱,但知道此刻是用人之際,也只好就此作罷。

    「謝蒙王不殺之恩,蒙霸定銘記於心!」

    「回熊城!連夜趕路!」蒙絡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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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絡不走運,創世的運道似乎也並不好,他竟遇到了東夷的伏擊,而且正是一揚千里的快鹿騎,他身邊的親隨僅杜聖帶傷殺出重圍。

    創世也好不到哪裡去,被追殺得狼狽不堪。讓他氣恨的是,這次對方居然是由那神秘莫測的矛宗宗主帝大親自出擊,這才讓創世狼狽而逃。

    以創世的武功本不懼帝大,但創世在神門秘境之中耗去了不少真元,這次與帝大交手竟然佔不到一點便宜,而他身邊的親衛在快鹿騎的衝擊下一個個倒下,這不能說沒有影響他的鬥志,因此他只好狼狽而逃。

    帝大追殺二十里,杜聖的命也險些丟了,若非創世極力相護的話。不過,杜聖的傷勢也極重,只怕已經不能連夜趕路了,他們的座騎已被帝大射殺,所搶來的是快鹿騎的戰鹿,這才藉著夜色甩開了帝大的追蹤。

    月色淒迷,星星更是稀疏,荒野裡寒風瑟瑟,虎嘯狼嚎,梟啼鬼哭,倒是極為陰森。創世沒有辦法,只好停下來休息,找個山洞生火暫避。

    創世沒有想到自己老了也會有今日,這種日子只是在年輕之時才有過,沒想到現在權勢大盛,卻仍要受這等窩囊氣,他實有些氣惱,但也必須面對現實。他的敵人確實太強大了,而此地又非有熊的勢力範圍。

    在十大聯城之外,自是有東夷和鬼方的戰旅在活動,這是極為正常的。鬼方和東夷一刻也沒有放棄侵佔有熊的念頭,只要一有機會,自然會大大出手。如果能夠除掉創世,那將為征服有熊邁開最有力的一步,至少目前他們是這麼認為的,是以一見創世的出現,立刻施以閃電般的狂襲。

《軒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