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的武功確實是高絕異常,這老魔在雲泥息壤之中沉睡了一百餘年,其功力不僅未減,反而更是激增不少,此刻的他完全可與天魔羅修絕相比。不過,他遇上了跂通這個狂人,這或許便是命!
而事實上對付他的不僅是跂通,還有數位絕頂高手,相形之下,他失手在先,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兒。
跂燕的劍鋒太快,破風雖然身法神速,但已是重傷在身,更是被跂通震退。因此,面對跂燕的攻擊,他只能稍稍偏一下身子。
「叮……哧……」昆吾劍與黑鱗甲相觸之時發出一聲脆響,而後絲毫無阻地直刺入破風的肩頭。破風慘嚎一聲,反踢出一腳,猶作困獸之鬥。跂燕豈會讓其得逞?她早料到破風有此一招,一刺之下,側身避開,昆吾劍極速拔出。破風再慘嚎一聲,身子滾倒在地,鮮血如泉般噴出。
「破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桃紅追上,掌勢如刀,直斬向破風的頸脖。她氣恨破風傷了軒轅,是以手下絕不留情!
破風也暗呼:「吾命休矣!」他絕沒想到自己百年之後第一次出手,便如此鎩羽而歸,甚至連命也丟掉了,這確實是一種悲哀,而且還是死在一個女娃之手,他不甘心!但是,他不甘心又能如何?命運本身就是一個玩笑,生命是頑強的,但也是脆弱的,這就是命運所賦予人類的一種悲哀。
「砰……」桃紅的掌緣並未斬中破風,而是斬在一條手臂上,這也不像是一條手臂,因為這條手臂上束滿了一層重重的鎧甲。
桃紅吃了一驚,身形被震得暴退了三步才站穩腳跟。抬眼一望,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身前倏然多出了兩個身著鎧甲的怪人,就像兩隻巨大的鐵鎧穿山甲。
「轟……」跂通的身形飛速撞了過來,那兩個怪人分出其一直迎而出,毫無花巧地與跂通對擊了一拳。
那鐵鎧怪人悶哼一聲暴退七尺,在雪地上拖出兩道深深的雪槽。
跂通竟然也被震得小退一步。
「盤古智高、盤古智健!」劍奴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他突然記起了蚩尤身邊的那兩個鎧甲怪人。
那兩個鎧甲怪人的目光向劍奴掃了一下,一把抓起破風便向山下飛掠。
「想走?沒那麼容易!」跂燕冷哼一聲,昆吾劍電射而出!盤古智高和盤古智健突然的出現,而且還救了破風,這怎不叫她驚怒交加?不過這兩個鎧甲怪人看似極為笨拙,但行動之快,卻讓人為之咋舌,便是其來勢,也使人難以想像,抑或是眾人剛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軒轅和破風身上,而忽略了自山頂上衝下的盤古智健兄弟兩人。
盤古智高冷哼一聲,手中那古怪的金叉倒挑而出,以一道極為玄奧的弧跡準確地截住跂燕的昆吾劍。
「叮……」一聲清脆之極的鳴響,跂燕身形一震,如觸了電般倒退五尺才立穩腳跟,而此時盤古智健卻已夾著破風向一邊的山下逸去。
跂通欲阻,盤古智高的金叉已晃成了一片虛幻之極的叉影,重重阻擊跂通的去路,強大無比的氣勢如一張封閉的網,以泰山壓境之勢衝擊跂通。
跂通吃了一驚,盤古智高的功力與武功之高確實已達到了神鬼俱驚的地步,雖然並不能對他構成太大的威脅,但是卻使他不能不止步,且避無可避。
「轟……」跂通與盤古智高再次毫無花巧地碰拼一記。
盤古智高悶哼一聲飛跌而出,身子如流星一般疾滑向山下。
「叮……」盤古智高身子猶未著地,跂燕的飛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肩肋。
跂燕絕對不會錯過任何重創對手的機會!
盤古智高剛與跂通硬拚,根本就無力防守跂燕那防不勝防的御劍之術,而他本認為自己的鎧甲已刀槍不入,也便沒太過在意,誰知跂燕所用的是昆吾神鋒,竟可以直插入他的體內。因此,他慘嚎一聲落荒而逃。
跂燕收回昆吾劍,卻不敢遠追,她還不知道軒轅的傷勢如何。
跂通卻似乎心中極為氣怒,只他一人飛速向盤古兄弟倆追去。
當跂燕剛趕到軒轅身邊時,歧富和木青諸人已自山頂極速而下,相伴的還有滿蒼夷。
滿蒼夷身上已被鮮血染紅,顯然是受傷不輕,但其速依然可與歧富齊驅並駕。花戰、燕絕諸人的樣子卻是有些狼狽,木青帶去十五名兄弟,卻只有十人回來。眾人哪裡還會不明白,剛才他們所遇的敵人正是盤古氏兄弟,也只有這兩個絕世凶人才能夠讓歧富、滿蒼夷、木青之輩如此狼狽。
歧富的武功雖高,但是比起盤古智高來說,仍要差上一籌。因此,他惟有與木青聯手才能夠與盤古智高抗衡。而滿蒼夷力戰盤古智健也是狼狽不堪,令她洩氣的是,盤古氏兄弟的速度之快並不比她遜色,因此她想逃也難。所幸,一開始盤古兄弟並不是同時出手對付她,而是一人與她交手,一人在旁觀戰,否則的話,即使滿蒼夷有十條命也已經沒了。
歧富下山一看,見軒轅重傷而倒,不禁大驚,他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軒轅竟然也遇到了強敵,而且還受了重傷。當然,剛才山下那濃烈的殺氣和強大的氣勢在山頂上也能夠清晰感應到,可是有誰能夠在眾多高手的環伺之下而重創軒轅呢?
除非是太昊、少昊之流,但太昊和少昊怎會在這裡出現?即使在這裡出現,他們也一定會帶來大批高手,可是……歧富不解,問道:「是什麼人所為?」說話之間一把抓住軒轅的脈門。
眾人見歧富來了,不由得都稍鬆了一口氣,歧富的醫道曠古凌今,看來軒轅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是破風!」桃紅也有些急道。
「破風?」歧富吃了一驚,眉頭皺了起來,他自然知道這個老魔頭的名字,只是從來未見過而已。因為破風成名之時,歧富還小,破風潛隱之後歧富才名成。因此,他從未見過這個人,但知道破風的武功絕對可怕,能夠成為蚩尤四大神將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超級高手,何況破風還是排行第二。這魔頭潛隱了一百餘年,可想而知,百年之後會可怕到什麼樣的程度。
「歧伯,軒轅沒事吧?」陶瑩擔心地問道。
歧富肅然地吸了口氣道:「他傷得很重,生命雖無礙,只怕這一路上他不能再騎馬了,更不能出手。」
「啊……」眾人不禁全都一驚。
「軒轅的經脈俱損,我們必須盡快趕到崆峒。」歧富沉聲道。
「那還能不能修復呢?」跂燕也急了。
歧富望了眾人一眼,見眾人全都一臉期待,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道:「會的,定可以修復!」
眾人終於全都鬆了一口氣,只要歧富說了這句話,那眾人自然全都放心了,因為歧富是不會騙他們的。
歧富此刻哪還會不明白,對方真正欲殺之人乃是軒轅而非滿蒼夷,而他們在此追殺滿蒼夷,遲遲不置滿蒼夷於死地,便是為了分散軒轅身邊的高手,而給破風以可乘之機。否則,以軒轅身邊的眾多高手,實可應付任何外敵的偷襲。事實上,破風諸人並不知道軒轅的功力只剩下五成,若早知這一點,他們絕不會這樣,而是直接進行阻殺了!在破風諸人的心中,對軒轅的武功也極為忌憚,所以破風才想以偷襲的方式對軒轅一擊致命。但是他們卻忽略了軒轅那超人的警覺性,早一步識破了破風的埋伏。
「看來,蚩尤已經想來對付軒轅了!」滿蒼夷憂心地道。
「確實如此。」歧富點了點頭,有些沉重地道。
「我看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這三大高手只是先一步行動的,定然還有許多敵人伏在暗處!」陶瑩沉聲道。
「瑩妹何以有此一說?」桃紅訝然問道。
「你們沒見到蒼夷前輩的戰馬被射成那樣嗎?因此,定有一群人存在於暗處。」陶瑩提醒眾人道。
「不錯,破風定還帶來了大批的戰士,伏擊我坐騎的人應該是與破風一道的。」滿蒼夷肯定地道。
「究竟是什麼人伏擊了蒼夷的戰馬呢?」歧富不禁惑然問道。
「是風騷,另外一些人卻是渠瘦人!」滿蒼夷道。
「他也來了?」軒轅喘息著道。
「你不要說話,此刻你要安靜地休息。」歧富一把按住軒轅,肅然道。
軒轅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殺機,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實是需要休息,畢竟他也是人,受了如此重的傷怎會不困乏?而且還得忍受著痛苦休息。
「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風騷應該會在暗處隨時準備伏擊我們,是以,我們不能不加倍小心。」陶瑩沉聲道。
「我就怕他不來,來了我就要讓他後悔此行!」花戰怨氣沖沖地道。
想到花猛和獵豹的仇,眾人禁不住盡皆磨拳擦掌,誓要讓風騷折翼於自己的手中。
「如果破風加上盤古氏兩兄弟,再加上一個風騷的話,只怕我們此行確實是凶險重重了。」歧富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
「歧伯放心,只怕在這兩三個月之中,破風都不可能再出手了,如果他能夠不死已是萬幸。而盤古智高也身受重傷,我相信他們是不會再出手了。」跂燕肯定地道。
「哦。」歧富大喜,訝然叫了一聲,他確實沒有想到連剛才在山頂全身而退,且退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盤古氏兄弟竟然也有一個身受重傷,這確實讓他感到意外。而軒轅這些人能夠重創破風本就有些出人意料。
「希聿聿……」一陣戰馬的嘶鳴驚醒了眾人。
「不好!」歧富和諸人心頭一震,暗叫一聲,劍奴一把抱起軒轅,在眾高手的相護之下迅速向山下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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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匹戰馬脫韁而逃,卻被花戰諸人給拖住,其餘的戰馬全部被射殺,連那幾名陶唐氏的嚮導也死了,而敵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地上只有一片零亂之極的腳印。
眾人不由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顯然為眼前發生的事給怔住了。
是什麼人幹的?
「讓我去追!這群人一定走不多遠!」木青憤怒地道。
「只怕你追去可能會中了他們的伏擊,他們故意留下這些腳印,應該不會怕我們追擊!」歧富吸了口氣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蛟幽不禁擔心地問道。
「沒有戰馬,我們要走到崆峒豈不是要數月時間?」花戰有些沮喪地道。
陶瑩望著滿地的馬屍,心中也一陣痛惜,這幾個陶唐兄弟也死了,確實是有些冤,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她強忍著心中的悲蹙,吸了口氣道:「現在,我們最主要的還不是戰馬的問題,我們必須盡快走出太行山,然後再想辦法。」
「嗯,瑩兒所說甚為有理。」歧富點頭附和道。
劍奴心中也暗喜,在危急時刻,陶瑩確有一股不讓鬚眉的英氣,能夠臨危而不亂,主持大局。
軒轅心中也大感安慰,雖然他沒有說話,但陶瑩能夠在這種時候放棄私人的感情,清醒地分析眼前的局勢,可見陶瑩的確是個獨擋一面的好助手,能得妻如此,也確實讓軒轅心中寬慰了不少。而這一切或許與陶瑩所生長的環境也有很大的關係,在陶基耳濡目染之下,陶瑩也擁有了不讓鬚眉的將才。當然,這與陶瑩的聰慧及其獨立的性格也是不可分割的。
跂燕雖然剛毅,但是對於整體的指揮調度,卻要比陶瑩遜色許多。
「那我們便先找路盡快走出太行吧。」滿蒼夷吸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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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聖的兵力屯於黃河之畔,北與君子國相距近兩百里,西北距陶唐氏僅百餘里,與之遙相呼應。
杜聖兵力的駐地乃是「華」聯盟中的一個小氏族部落姒氏部。
姒氏首領鯀禹乃陶基的好友,此人頗有才能,雖然傍依東夷,卻能夠在東夷人眼皮底下使族人得保安全,這確屬不易。
[註:鯀禹乃是大禹之父,據《史記·夏本紀》所載:「禹為姒姓,其後分封,以國為姓,故有夏後氏、有邑氏、有男氏、斟尋氏、彤城氏、褒氏、費氏、杞氏、繒氏、辛氏、冥氏、斟戈氏。]
鯀禹加入「華」聯盟,實也是受了陶基的影響,因為陶基是鯀禹最為敬重的長者,更是他的岳父,只憑這一層關係,鯀禹便無條件地加入了「華」聯盟。此刻有熊族征討東夷,姒氏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鯀禹更是積極備戰,甚至已準備將族人遷往陶唐氏,使其免受戰火的干擾。
杜聖的兵力主要是為杜修和有悔長老作援兵,為其補給一切資源,解其後顧之憂。
冬天出兵本是一忌,因為天寒地凍,實不易征戰。但正因為許多人都這麼認為,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有熊戰士都已經習慣了冬天作戰,他們極習慣應付嚴寒,所以在這種天氣裡出征,並不會太過影響其作戰的鬥志和士氣。相對來說,有熊之地比之東夷之地還要冷一些。
杜修和有悔長老進軍極為順利,幾乎是沒有遇上什麼強有力的抵抗,甚至是兵臨其部,那些人便降服於有熊,更為有熊軍對東夷人倒戈相向。
當然,杜修和有悔長老只讓這些部落的一部分戰士留下與之並肩作戰,其部落的婦孺與部分人全都遣往熊城,由熊城安置,這同時也是對這些留下來作戰的東夷降兵的一種牽制。如果這些人敢不賣命的話,其妻兒父母便將慘死。因此,這些留下與有熊戰士並肩作戰的東夷降兵只得一心為有熊賣命了。
當然,杜修和有悔長老的兩路人馬也遇到了一些阻力,但是其大軍人馬眾多,高手又多,一氣衝殺,那些反抗的人還未等到救兵,便已潰散。這些不降死戰的東夷人一旦被擒,便將充為有熊的奴隸,干最苦最累的活,更將受盡痛苦;有的則是當場處死,一個不留。
杜修和有悔長老絕不會心慈手軟,因為他們明白,這場戰爭與涿鹿之戰不同,如果不讓東夷人知道他們的威勢和狠辣,將無法起到威懾的作用。
降與不降簡直是天堂地獄之別。降於有熊的部落都受到善待,甚至允許他們加入部落聯盟,成為一個自由且和平共處的合作夥伴;不降死戰的部落,得到的將是滅絕的後果。
這一路上,杜修和有悔長老都是踏著屍體而過的。
東夷的許多戰士皆調去了三阿攻打鬼方,是以杜修和有悔長老所遇到的阻力並不是很大。不過,他們知道,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真正的艱險還在後面,因為少昊終究會回兵的,而且他們越是深入九黎之地,就越危險,到時候四面楚歌都是有可能的。
這一開始是因為東夷人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等其反應過來後,定會聯合起來與有熊軍對抗,那時候便將是有熊軍最為艱難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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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族,風騷依然沒有回返,不過風騷已經捎回了信息,讓九黎族安心等待他的歸返。而他不在之時,九黎族的事務全都交給風沙去打理。
風沙乃風絕的大兒子,風騷的親侄兒,也是最得風騷看好的年輕人。皆因風沙的武功深得其父真傳,更受少昊的指點,也算是少昊的弟子之一,其武功之高並不會比風絕或風騷遜色。最難得的是這個年輕人不像他的幾個兄弟一般,驕橫狂妄,更不會少不更事,只知貪玩。因此,九黎族中,風沙隱隱成了風絕和風騷之後最具權威的人。
事實上,得風絕寵的還是二王子風浪,但風浪與風沙比起來,在脾氣上要差多了,是以儘管其武功直追兄長,卻不被風騷看好。
風浪此時並不在九黎族中,被少昊調去了三阿,而且領走了三百九黎勇士。九黎族實實在在地由風沙主事了,這是沒有爭議的。
風絕被軒轅那一擊廢去了武功,一直都未曾復元,看來是沒有多大希望了。因此,他便將九黎王之位傳給了風騷,這也使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和睦了。
風騷當年未坐上九黎王之位而憤然以面具遮顏,更發誓不得王位,不摘面具。此刻他終於如願以償,摘下了面具,卻是風絕念及了兄弟之情。事實上,風絕大可將王位直接傳給風沙,風騷也無話可說,也沒法可想,但風絕沒有這麼做,所以風騷心底暗暗感激他的這位兄長,這才更愛惜風沙。
風沙確實是個人物,將九黎族管理得很有條理,西聯神谷,而他坐鎮神堡,使九黎族居地達方圓近三百里,在東夷族諸部之中,可算是最具權威的部族之一,只有高辛氏可與之相比。
九黎地處黃河與濟水之間,土地肥沃,森林河湖密佈,可謂是極其富饒之地。是以,少昊對九黎也極為看好。只是在與軒轅的多次交手之中,九黎損兵折將,聲勢弱了些,這才安分地守在自己的本部並不外侵,也可算是在休整元氣。
在軒轅的手裡,九黎損失了近千名優秀的戰士,便是強如九黎,也難以承受,這個數目幾乎是九黎戰士的三分之一了。
九黎總兵力也只有三千餘人,加上一些依附的部落,兵力也僅四千左右,可是與軒轅大戰之後,又與龍族戰士屢屢交鋒損失不少,因此,九黎也需要休生養息。至少,外侵已是無力。
作為一個強大的部落,九黎自有其過人之處。至少,少昊的強有力支持,使九黎建立了堅城神堡,這也象徵著九黎在東夷的重要地位。
儘管神堡未能竣工,但是其雄偉之處卻是無可否認的。
軒轅當初便嘗試過神堡戰略的重要性,只是那時軒轅不敢在那石堡之中多呆,而匆匆地撤走。
九黎並不會廢棄這樣一座堅堡,畢竟花了他們幾年的心血。當初建神堡之時,調動了一千多名奴隸,苦幹了數年,卻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一個軒轅,而弄得九黎一敗塗地。在損失了那麼多奴隸的情況下,九黎只好將神堡的工程草草竣工,然後便派人駐入其中,與神谷遙相呼應。
風沙收到了其他各部的告急,關於有熊族的入侵之事,這也確是一件令人有些頭痛的事。不過,若是能夠聯合諸部,也絕不會怕有熊。
東夷之強並非浪得虛名,不過主要的力量卻偏向東部,如鳥夷、禺夷、萊夷、九夷無不是勢強人眾,若是這幾部出力反擊,有熊族的戰士絕對佔不到半點便宜。
風沙自然不便親自出手,他只是讓敖廣極速去聯絡鳥夷、禺夷諸部。
敖廣對有熊族是成見甚深,那便是因為軒轅,在軒轅的手中,他一折再折,若這只是因為軒轅武功絕世尚說得過去,可是事實卻並非這樣,他折在軒轅的手中時,軒轅的武功根本就不足為懼。是以,他將那視為平生的奇恥大辱,尤其是那日軒轅一箭射中了他的屁股,更被毒蠍叮得滿身是包,使之威信大失,是以他恨不得食軒轅的肉、寢軒轅的皮,但是後來得知軒轅竟殺了童旦,廢了風絕,心中便禁不住震駭不已。他也明白,這個羞辱之仇只怕永遠都沒有辦法報了,也只好遷怒於有熊族。因此,敖廣為此事極為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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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的心情極為不好,倒不是因為他自己的傷勢。
對於傷病,他已經習慣了,他之所以心情不好,乃是因為跂燕和桃紅。
跂燕還情有可原,但是桃紅卻一直瞞了他一年多。
此刻,軒轅禁不住想起了狐姬的話,狐姬其實早就提醒過他,只是他並沒有在意而已。而桃紅將自己的武功掩飾得幾乎可算是天衣無縫,便連軒轅也沒有看出來,他不能不承認桃紅的厲害。
只憑桃紅的功力,並不會比狐姬遜色多少,而且桃紅竟也會大無上法,若說桃紅是狐姬的弟子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以狐姬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桃紅的師尊,那桃紅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軒轅的心情很是惡劣,加之山洞中極寒,若非他的體質已是萬邪不侵,只怕早就病了。不過,這對他的傷勢絕對無益。
腳步聲傳入了軒轅的耳中,燕瓊和蛟幽禁不住扭頭外望,進來之人正是桃紅。
「桃紅姐姐!」燕瓊輕輕地喚了一聲,似乎是害怕吵醒軒轅的美夢,她們並未覺察到軒轅並未睡著。
桃紅輕輕地點了點頭,也來到軒轅的身邊,俯首望了軒轅一眼,才淡淡地道:「兩位妹妹先去休息吧,讓我來照看夫君!」
燕瓊和蛟幽也確實有些困乏了,她們已在軒轅身邊靜守了幾個時辰,加之白天趕路,怎麼可能不困乏呢,於是點點頭道:「這裡便交給姐姐了。」
「放心吧。」桃紅點了點頭,望著蛟幽和燕瓊走出洞外後,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這才悠然轉身坐在軒轅的身邊。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怪我,怪我一直都在騙你,是嗎?」桃紅突然問道。
軒轅悠然睜開眼,冷冷地望著桃紅,半晌未語。
桃紅並不驚訝,燕瓊和蛟幽與她的功力相差極遠,而且生活經驗更是相去甚遠,因此才無法分辨軒轅是睡是醒。但是她卻不同,人生的閱歷之深,自不是燕瓊和蛟幽所能夠相比的。
桃紅又歎了口氣,道:「這一切的確是我的錯,你就是怪我,我也無話可說。」說到這裡,又淒然一笑道:「但是請你相信,我真的是愛你的!」
「你究竟是什麼身份?」軒轅依然表情冷冷地問道。
「我便是桃紅,這沒有騙你,只是,我並非狐姬的弟子,而是她的師妹!」桃紅淡淡地道。
「你是他的師妹?」軒轅雖然隱隱猜到一些,但是話自桃紅的口中親自說出來,卻仍讓他為之震撼。
「是的,這是一個秘密,便連少昊也不知道的秘密,東夷諸部無人知道這個秘密!這乃是我師祖為瑤台一門而布下的一步棋,不過,最終我師祖仍然敗了。」
「你師祖敗了?」軒轅被說得莫名其妙,禁不住反問道。
「是的,敗了,不是敗在少昊的手中,而是敗在你的手中。」桃紅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
軒轅頓覺有些荒謬,瑤台狐姬竟是敗在他的手中,若不是看到桃紅神色平靜,他定以為桃紅神智已經不清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什麼瑤台狐姬,更別說與其交手了,那瑤台狐姬怎會是敗在他的手中呢?這不是荒謬是什麼?
桃紅望著軒轅的表情,似乎看穿了軒轅的心事,淡淡地笑了笑道:「這其實很好理解,我們師姐妹兩人便是我師祖的延續,而我師姐妹二人全都敗給了你,所以也便是我師祖敗了。」
「我不覺得你們敗了,或許敗的人是我!」軒轅心下微微恍然,但他已不敢再相信桃紅的話,不禁冷冷地回應道。
「作為瑤台門人,是不可以動感情的,但是我們全都動了感情,而且更背叛了師祖的意願。只這些,便已是敗得一塌糊塗,而這些,只是因為你的出現。」桃紅澀然一笑道。
軒轅不語,他實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至於該不該相信桃紅的話,他也分不清,這個女人竟能夠在一年多時間內悄然不露聲色,可見其心機之深,實讓人心寒。相形之下,軒轅已經輸了一籌,在這許多同床共枕的日子之中,若桃紅要殺他,他便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用。是以,他有些不明白桃紅究竟有何意圖,為什麼桃紅一直都如此眷戀自己?尤其是在那落魄神堡之時,那時自己一無可取之處,而桃紅至少已是一個了不起的高手,又為何要降尊屈貴跟自己走,且與自己共創什麼龍族大業呢?
許許多多的事情都極為讓人費解,若說是現在的軒轅,桃紅來依附還可講得過去,因為現在的軒轅已是名動天下的人物,手中更掌握著數萬大軍,掌握著天下力量的三分之一,可以認為桃紅是因為趨於權勢。可是一年前的軒轅處在一種絕對的劣勢之下,若有人欲在那個軒轅身上得到些什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為何要瞞我這麼久?」軒轅惆悵地吸了口氣,淡淡地問道。他的心微微有些痛,若說他對桃紅無情,那只是在騙人,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而桃紅除了在武功和身份上稍有欺瞞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無話可說。而一直以來,桃紅也並未做出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因此,軒轅也不可能狠下心來,一下子將桃紅全盤否定。
「事實上,我想就這樣瞞到天荒地老,永遠都不讓你知道,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果然,我終於還是要面對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快!」
「你一開始便打算這麼瞞下去?」軒轅冷聲問道。
「是的,只是那時候我瞞得心安理得。因為我當初只是想算計你,只是想利用你,但後來,我知道自己已經動搖了,更害怕去面對某些事情,於是內心多了許多恐慌,總在迴避著這些問題。現在也好,再也不用去為這些而提心吊膽了。不過,除此之外,我不覺得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我不明白,一年前的軒轅有何可以利用之處?」軒轅吸了口氣道。
桃紅望著軒轅悠然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會明白的,我師姐的智慧可說是天下少有,即使與你相比,也不遑多讓。事實上她在一年前就看出了你的潛力,看出你絕非池中之物,只是你的聰明智慧和手段仍然遠遠地超出了她的估計,竟能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內創出眼下這種奇跡!」
軒轅訝然地望著桃紅,他自然知道桃紅在說狐姬,只是他不知桃紅說狐姬什麼。
桃紅又淡淡地笑了笑,接道:「瑤台一門絕不是甘居人下的,儘管在東夷受到了少昊上賓的禮遇,但是我師祖無時無刻不在想擁有自己的力量,就像當年的女媧娘娘一樣,統領一方,成就霸業。不過,少昊也很清楚我師祖的心態,也一直都極為忌諱我師祖。所以,我師祖秘密再訓練出了我這個弟子,而我的身份也一直記在師姐的腳下,明是狐姬的弟子,暗中卻是狐姬的師妹。我之所以當初與你一起離開神谷,便是想建立自己的力量,從而擺脫少昊的控制!」頓了頓,桃紅又道:「對我,少昊並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我師姐。所以,即使是我背離神谷也不會引起多大的震盪,而你那數百奴隸兄弟也正好是一支可塑的力量,且你本身也是一個潛力驚人的人才。因此,打一開始我便想利用你來為我建立這支新生力量!」
軒轅仍在靜靜地聽著,他知道桃紅定會繼續說下去。是以,他並沒有打斷話頭,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要發生的事終會發生,他只是靜待事態的發展而已。
「你知道為什麼龍族能在九黎的眼皮底下活動了半年而不被九黎發現的原因嗎?」桃紅突然問道。
「難道是狐姬從中相護?」軒轅淡然反問道。
桃紅笑了笑,道:「不錯,確實是我師姐在中間出力,這才能夠使龍族一直不被九黎所知。當然,這與你的治理也有很大的關係,我也慶幸遇到你這樣一個治軍的天才,這使我看到了希望。於是,我們想通過你去將自己的力量進一步壯大,因此我與師姐便安排讓你前去君子國一趟,更想方設法讓你能夠取得君子國的支持。同時,也想奪取一甲子才開一次花的地火聖蓮,這便是為何我慫恿你前往君子國的原因。」
「事實上,這只是一個你們早已安排好的計劃,是嗎?」軒轅心中不禁也暗暗吃驚,反問道。
「是的,這只是我們的一個計劃,只是,我們仍然太過低估你了,而一切彷彿也是在這之後發生了變化。其實,在我們的計劃中,爭取君子國只是其中的一步棋,而只有在你取得君子國的支持之後,方能一步步去實現。我們最初選中你的原因,還是因為你與聖女鳳妮之間的特殊關係,只要你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之後,奪取有熊的權柄並不是沒有可能。事實證明,你確有這個能力,但是我卻敗了,包括我師姐狐姬!」桃紅說到此處竟歎了口氣。
「是嗎?但我仍不明白你敗在哪裡?」軒轅淡然反問道。
「如果你明白了,那我也就不算敗。」桃紅吸了口氣,澀然道。然後深深地望了軒轅一眼,幽然接道:「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敗起,但是自你從君子國回來之後,我便發現自己的心亂了,再也不想欺騙你,甚至師姐多次催我向你施以大無上法,我都鼓不起勇氣。我知道,自己已經動心了,彷彿在數月的離別之後,我再也無法抗拒來自你身上的魅力,越是相聚越是如此。我明白,這樣只會越陷越深,可我已經捨不得退出,我也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你自君子國回來之後,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不過那已不重要,被一個男人征服的感覺,其實也很好!」
軒轅心中暗驚,忖道:「真是天幸,如果桃紅對自己施以大無上法,說不定自己真的會神智盡失,成為狐姬和桃紅的工具。」想到這裡,他心頭微微有些發寒。不過,他卻知道,自君子國之行後,自己之所以像是變了一個人,那是因為受地心之熱的引誘,使得龍丹的神力得以充分開發,便是他自己也覺得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無論是功力還是氣勢。
龍丹吸納了地心的生機,借聖蓮的相助,而揮散出的是一股浩然正氣,對桃紅這種自幼修習純陰邪功者,確實有種相剋相吸的作用,這或許便是桃紅無法抗拒軒轅的原因。一個練習媚術之人,一旦動了情,將一發不可收拾,更會死心塌地付出。桃紅便是自身修習的媚功反而害了己身,使她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沒有你,因為我愛你,可是我害怕你發現我最初騙了你,於是我暗下決心,永遠都不讓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永遠都不露出自己的武功。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總有一天,我會面對這一切,師姐是我最親的人,可她卻幫不了我,惟一可以讓我解脫的辦法,便是殺了你!於是她便先後派出偃金、奄仲,連她自己也出手了,可是她敗了,並不是因為她殺不了你,而是她下不了手,不知不覺中,她也對你動情了。」
軒轅一震,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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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廣差點氣昏過去,他派往九夷的快騎竟只半天就回來了,而且是此時半夜裡趕回,書信之類的也全都被劫走,這怎不叫他生氣?
更讓敖廣生氣的卻是他的快騎竟然不知道對手是誰,連敵人的面目都不曾見到,這確實讓他差點氣昏過去。
「拖出去斬了!」敖廣將皮裘拉緊了些,低吼道,他實在不想再與這一群蠢貨多廢口舌,也不理會那人的求饒聲,只在廳中來回地踱著步子。
「總管,這會不會是有熊人幹的?」奇龍的臉色有些陰鬱地問道。
敖廣望了望這個銅皮鐵骨的手下,心中稍感安慰,只不過他的眉頭皺了皺,道:「此刻有熊兵分三路,一路在黃河北岸,駐於姒氏之地,另兩路也並未越過黃河,只是正要渡河,而我所派出的人是南過濟水將至岱宗之時被人伏擊,應該與有熊兵力扯不上關係。」
「可是,除了有熊,誰還會與我們作對呢?」奇龍有些惑然地問道。
「會不會與窮桑有關?」敖廣突然道。
「不會吧,窮桑與我們同屬東夷,怎會做出這種事?」奇龍否定地道。
「我並不是指窮桑自身,而是指在窮桑出沒的神秘賊子。」敖廣糾正道。
奇龍的眉頭也皺了皺,半晌才道:「據猜窮桑周圍的神秘賊子乃是龍族之人,如果真是他們所為,那龍族一定會有大的行動!」
「可我卻聽說那神秘人是祝融氏的餘孽。」敖廣道。
「祝融氏?」奇龍也不知道哪個答案正確,不過,他卻知道,出沒在窮桑一帶的神秘人物,乃是一群專門搶掠的各族賊子,這群人來去如風,蹤跡更是飄浮不定,少昊讓窮桑傾力搜捕,卻沒有結果。因為在岱宗、云云山、亭亭山和丸山一帶多是荒無人煙之地,這群人出沒在眾山之中,人數又不是太多,想在方圓數百里山野中找到這群人,無異是大海撈針,便是少昊也沒辦法。而窮桑一帶本就隱患重重,他們只好嚴加防守本部落之地,對於外來之客,他們便無法保護了。
九黎的地方太大,人丁又比較稀少,不像有熊一樣,族人幾乎是全都圍繞在熊城周圍,這便使得族中權力相對集中,更相對來說好管理一些,而外敵想入侵也更難一些。但東夷卻是兩回事,若外敵來入侵的話,很可能是長驅直入,當所有人知道有敵人入侵之時,敵人往往已經深入了數百里,已經讓幾個部落降服。
地域寬廣有地域寬廣的好處,但也有其壞處,許多事情都是在所難免的。而許多人便正是利用東夷地廣人稀的缺點與之周旋,即使是少昊也沒辦法,但這在有熊卻是不可能存在的。
有熊部落乃是這個時代人口最為稠密的一個地方,因為其堅城極多,從而營造了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這才能夠讓子民們聚於熊城周圍安居樂業,也從而造就了有熊的富足。
敖廣的臉色很難看,若那股神秘人真是祝融氏的餘孽,可能就很難對付了。祝融氏一向以神秘莫測的行蹤著稱,雖並不為各部所喜,但其高手也眾多,所幸火神祝融並不在世,否則的話,天下間只怕只有少昊之輩方有與火神祝融一戰之力。
火神祝融與水神共工乃是神族八聖的長者,兩人的輩分比另外幾聖都要高,與蚩尤這些人是同一輩的。是以,他們成了眾聖之首,也便是眾神之首。火神的武功實已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是以若是火神祝融仍在世的話,即使是少昊也要退避三舍,無全取勝的把握。其實,這些年來,少昊一直未曾將東夷族的勢力向西擴展,便是因為西邊有共工氏的存在。
共工和祝融都是少昊不想惹、也惹不起的人物,即使以少昊的自負,也不敢認為自己定能勝過共工和祝融。當然,除共工和祝融之外的其餘眾神,都不放在少昊的眼裡,所以這次敖廣也有些頭痛。
「我看總管還是別派高手前往,沒有九夷的支持,我們的實力會大打折扣的。」奇龍吸了口氣道。
「我知道!」敖廣點了點頭道,隨即抬頭望了望天幕,已經是很晚了,或許可以說是天快亮了。
「一切留待明天早晨再說吧,不知白虎神將在不在本部之中?」敖廣吸了口氣道。
「總管想請白虎神將親自去一趟九夷嗎?」奇龍訝然問道。
「最好是這樣,以白虎神將的武功,應該可以順利完成任務。」敖廣道。
「只是白虎神將要照顧風絕大王爺,他能抽身前去嗎?」奇龍有些疑惑地問道。
「大王爺的傷勢早已穩定,現在只是在安心調養,根本就不用白虎神將這等高手浪費在其身邊,神將自然願意去。你立刻去請白虎神將過來,與我同商此事!」敖廣道。
奇龍望了敖廣一眼,欲言又止,扭頭便自敖廣的客廳之中走了出去。
敖廣望著奇龍消失的方向,心中也有些迷茫。正在此時,突地聽到奇龍的一聲慘叫自不遠處傳了過來,敖廣禁不住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