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當然就是張良,如果沒有張良的推波助瀾,這個局當然就無法成立。
這個局的目的,就是徹底消滅衛三少爺與他的影子軍團。
匈奴之中,的確有一個蒙爾赤親王,而且他也確是貨真價實的魔門第一高手,在他的封地裡,他近乎被他的子民神化,就連冒頓單于了也不得不對他有所忌憚,因為在他的手裡,擁有十萬鐵騎。
冒頓單于能夠一統大漠南北,蒙爾赤親王與他的十萬鐵騎可謂是功不可沒,但是當冒頓單于屢次舉兵南侵時,蒙爾赤親王卻藉故大軍休整,退回封地,沒有追隨。
這一舉動在當時的匈奴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就連一向對蒙爾赤親王十分器重的冒頓單于也頗有困惑,他卻不知,蒙爾赤親王如此做,只是為了守住當年他的一句承諾。
二十年前,蒙爾赤那時並不是親王,只是一個部落首領。他受命於魔門秘令,與十八名魔門高手埋伏蓋蘭山口,去截殺一位從中原遠道而來的高人,經過一番血戰之後,他成了那一代中惟一的倖存者。
他之所以沒死,是因為那位高人正要一劍刺向他的咽喉之時,突然從他的身後傳來了一段悠遠而寧靜的笛音,那笛音之中蕩漾出一種平和深邃的意境,令那位高人輕歎一聲,終於收劍入鞘,黯然離去。
這位高人就是衛三公子,他來到大漠,是為了魔門的一部不傳之秘——《無間訣》!
相傳《無間訣》中,記載了一種神奇的心法,與問天樓的「有容乃大」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時五閥爭霸江湖,雖然衛三公子憑「有容乃大」一式在五閥中不落下風,但他深知自己要想獨霸江湖,就必須要有創新,於是,他把目光盯上了《無間訣》。
他自以為自己的行蹤十分隱密,想不到人還未入魔門重地,就遭到了魔門十九名高手的攔截,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一段奇怪的笛音,此音一出,讓他最終放棄不對《無間訣》的奢望。
能以一段笛音讓衛三公子這等豪閥知難而退之人,當然只有五音先生。
蒙爾赤得於五音先生援手而逃生,自然感恩不盡,所謂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蒙爾赤身為有血性的男兒,更是覺得做人本當如此,所以當即應諾,日後若有得勢之時,絕不踏足中原。
正因為有這種淵源,所以,當他得他紅顏的一封親筆信函和五音先生當年所佩的一件信物之後,立馬從十萬鐵騎之中挑選出千名匈奴勇士,組成一支最精銳的隊伍,趕到雙旗店,與知音亭中人會合,布下了天羅地網,專等衛三少爺與影子戰士的到來。
由於蒙爾赤親王的匈奴勇士們打了個時間差,所以當突襲開始時,那些影子戰士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遭到了匈奴鐵騎最無情的打擊。雖然影子戰士中不乏有真正的高手,但面對數倍於已的匈奴勇士,他們也是回無乏力,經歷了一場慘烈之戰後,影子軍團最終全軍覆沒。
當衛三少爺從蒙爾赤親王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一股悲憤之情頓時湧上心頭,想到自己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役,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這個場面,卻能感到這一戰的慘烈。
此時的他,面對兩大高手的出手,似乎已經完全處在了絕境之中,他更擔心的是,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劉邦。
既然張良、龍賡已經背叛了劉邦,那麼劉邦的安危也就成了問題,可惜的是,他已無法趕回。
他的確是無法生還了,他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敵人付出代價,絕對是非常慘痛的代價。否則,他就是連死都難以瞑目。
雪在飛舞,在每一個人的身體四周形成股股氣旋,北風忽至,只是增加了這種旋動的狂野,使得虛空中的一切變得動感無限。
當衛三少爺的臉色驟變之時,龍賡站在他們身後,最先感受到了衛三少爺那種背水一戰所迫發出來的壓力。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讓他們的血液在壓迫之下漸漸膨脹,幾欲爆裂。
這種仿若高山大海般的氣勢,對於龍賡來說,似乎並不陌生。這種惟有絕頂高手才具有的氣勢,他也同樣擁有,因為,他的劍術雖然出自五音先生,卻已然超越了五音先生,所以,他也是劍道大家,更是絕頂高手。
當這兩種近乎相同的氣勢在他與衛三少爺之間的這段距離湧動、翻滾、碰撞之時,蒙爾赤親王與他的隨從同樣感受到了這種可怕的壓力。
他們的確沒有想到,處在兩大高手夾擊之間的衛三少爺還能如此可怕,那種自精神上侵襲而來的壓力如洪流般襲至他們的心頭,令他們的心在這一刻間不可抑制地微微震顫。
倒是衛三少爺的臉色,顯得平靜起來,紅潮剛過,代之的是一片煞白,但蒙爾赤親王卻深知,這是爆發前的徵兆。
「我一定會讓你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衛三少爺的話說得很淡,但誰都聽出了那話中帶出的一股狠勁,近乎於歇斯底里。
龍賡的劍鋒依然抵在衛三少爺的背心大穴之上,既沒有進,也沒有退,只是仍如山嶽挺立,讓自己的氣勢隨意瘋漲,淡淡而道:「我相信你能做到,因為你還有一式『有容乃大』!」
「既然知道,你還敢與我同歸於盡?」衛三少爺有些驚訝,雖然對龍賡的態度感到有幾分困惑。
「這是沒有選擇的事情!」龍賡的眼神裡閃出一絲堅定,更閃出一股無畏的勇氣道:「無論如何,我都想賭上一賭,看自己是否能夠從你的『有容乃大』下生還?」
「很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衛三少爺笑得有些苦澀,便在這時,他手中的劍驀生龍吟,劍身微顫,發出一股流光溢彩的電流,充滿了冷肅的殺意。
他的臉色一動不動,但他腳下的積雪在飛速旋動,捲起若狂龍般的沙塵,向四周疾湧、狂瀉,當這一切變得極為瘋狂時,劍已出,如孩童隨意刺出的一劍。
只有一劍,簡單而直接,讓人感受不到它的任何玄奧之處,但龍賡與蒙爾赤親王的臉色卻陡然俱變,因為,他們卻看出了這一劍中藏有極不簡單的內涵,蘊含著無窮的玄機,只要需要,它可以隨時隨時地發生裂變,發出一連串妙到毫巔的攻勢。
這種感覺進入到龍賡的意識中,猶如刀刻般深刻,那是因為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把劍。
心劍已出,卻沒有驀入虛空而不見。
就連已生必死之心的衛三少爺,看到龍賡這已臻化境的劍,也禁不住為之動容。
劍在何處?誰也不知!只知道這虛空裡到處都充斥著劍氣,這一劍的風情,已在每一個人的想像之中。
殺機瀰漫了整個荒原!
「呀……」衛三少爺暴喝一聲,就在聲起的剎那,他的劍已不在,手中緊握的是一道耀眼的光芒。
光芒如電,閃耀在虛空中的每一寸空間,每一寸空間都扭曲出詭異的幻影,構成了一種沉重的基調,構建了一幅虛幻玄奇的畫面。
這如虛似幻的畫面在不斷地閃爍,變換著不同的影像,濃重的色彩加深著每一個畫面的背景,幻生出煉獄中種種罪惡的故事,出現在每一個人的眼裡。
「嘶……嘶……」光影閃動間,懾人的劍氣發出驚人的裂帛之音,隨著每一個畫面的裂變,讓人感受到了一種戰的淒美,斗的慘烈。
劍光幻成了一團巨大的光雲,吞噬了衛三少爺也吞噬了龍賡,人已不在,惟有劍在,漫天的劍影如巨龍攪浪,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狂猛而疾速的氣旋,沖激得滿地的積雪層層疊疊地向後飛退。
所有的人都把心懸了起來,就連蒙爾赤親王握刀的手,也已滲出了涔涔冷汗,在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下等待著這無法預測的結果。
這的確是一場讓人無法測度的戰局,就像是龍虎相爭,無法算定是龍降伏了虎,還是虎降伏了龍,這或許本身就是沒有勝利者的戰局,從一動手,就注定了是同歸於盡。
所有的人都在擔心,更在期待,全神貫注著這團幻變無窮的光雲……
「轟……」
一聲如驚雷乍起的暴響,生於光團的深處,環繞在這光團四周的飛雪,突然間爆裂開來,形成了一股瘋狂若癲的颶風,擾亂了眾人的視線。
天地一片昏蝕,維繫了一瞬的時間。
當劍氣消寂,光芒俱滅之時,在兩丈之間,現出了兩道如長槍傲立的黑影,衣袂飄飄,劍指蒼天,那種無視於天地的氣勢,讓人感受到惟有王者才擁有的至尊風範。
這一戰已經結束了,只是誰也看不懂這一戰的輸贏,誰勝誰負,根本無法從這兩張平靜得讓人心驚的臉龐中斷定。
龍賡的劍已成斷劍,凜厲的劍鋒已然不見,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兩人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又回到了僵持的狀態之中。
靜默於天地之間,兩大高手的對決,莫非真的只能換來同歸於盡的局面。
是勝是負,已不重要!是生是死,反倒成了所有人最關心的話題。
然而,蒙爾赤親王知道,無論是衛三少爺,還是龍賡,他們都沒有死,他們在虛空中相互凝視,相互交錯的厲芒證明了他們都還活著,雖然他們的身體一動不動,猶如千年傲立的雕塑,但虛空中那種沉沉的壓力依然證明著他們的生命在延續著。
生命在延續,只是無人曉得還能延續多久。
衛三少爺的劍,完好無缺,依然以一種極美的姿式握劍,一聲歎息之後,他終於開口:「你是怎麼想到用這種方式來破解『有容乃大』的?」
此話一出,蒙爾赤親王的心頭一鬆,這一句話至少證明了一個事實,龍賡破去了衛三少爺的「有容乃大」,雖然他不知道這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已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你不該問我!」龍賡的眼睛清澈而透明,淡淡而道:「真正能破去『有容乃大』的是他!」
龍賡的目光望向蒙爾赤親王!
龍賡的話不僅讓衛三少爺感到詫異,就連蒙爾赤親王自己也感到有幾分糊塗。
「我不信!」衛三少爺以一種疑惑的目光看著蒙爾赤親王,搖了搖頭道。
「二十年前,衛三公子孤身來到魔門,是為了魔門的《無間訣》,你可想到,以衛三公子的武功,他又何必覬覦於別門別派的秘決,其中難道就沒有一點隱情嗎?」龍賡冷然而道。
「隱情?」衛三少爺很是詫異,他對二十年前的這段往事並不陌生,卻不知道衛三公子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孤身一人前往魔門。
「是的,他真正的用意,是因為在魔門的武學中,有一種心法正是有容乃大的剋星,普天之下,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兩個人,除了衛三公子之外,就是五音先生,所以衛三公子並不想張揚出去,而是想悄然將這種心法從《無間訣》中抹去!」龍賡緩緩而道。
衛三少爺不由大吃一驚,忍不住望向蒙爾赤親王,而蒙爾赤親王的神情並不比他好多少,同樣為龍賡的話感到驚訝。
龍賡並不因為這兩人的眼神感到意外,反而意態悠然地道:「正因為有了蒙爾赤親王的這種心法,所以在你還未使出有容乃大之前,你的氣機就出現了一絲縫隙,這縫隙之小,連你自己也未必能夠發覺,但卻足以讓你致命!」
他頓了一頓道:「有容乃大,在於能容萬事萬物,可是當這種『容器』本身出現了問題時,它還能包容什麼,所以,你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死無疑!」
他這一句話剛剛落地,便見衛三少爺的臉上一陣扭曲,整個身體就像是一隻洩了氣的皮球,突然收縮成團,小了數倍體積。
眾人吃驚之下,紛紛後退,而龍賡一動不動,人在夜色之中,手中的斷劍依然斜立。
那種蒼茫的氣勢,有一種傲然的韻味,他驀見寒風乍起,從四方襲來,而他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只是冷冷地看著不斷變形的衛三少爺在眼前急速地飛旋。
「轟……」當這種飛旋達到了某種極限之後,突然向四方暴裂開來,那種狂野的氣勢,掀起了地上的積雪,如浪席捲,遮迷了每一個人的視線。
「問天樓從此完了,這三個字,已在江湖除名!」說這句話的時候,龍賡的臉上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反而多了一絲落寞的味道。
遙遠的無邊,終於現出了一線紅霞。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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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的目光猶如寧靜的深潭,不起一點波瀾,卻讓人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寒意,他的目光所到之處,紀空手、張良、陳平、紅顏都忍不住感到了一絲沉重的壓力!
沉悶的僵局,只維繫了半柱香的時間。
就在這時,在搖曳不定的燭火映照下,劉邦的臉色變得一片赤紅,是那麼的詭秘,那麼的驚人,令紀空手等人無不後退一步。
這大殿的空間在剎那之間彷彿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產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這空間中竟然無風自動。
動的不是風,也不是空氣,而是孕育在沉悶空間中的萬千暗流。
此刻的劉邦就像是來自地界之下的神魔,目光冷寒,所到之處,那空氣都彷彿凝聚。
他的手緩緩地抬起,雙手互動劃弧,似乎在划動出一個無形的大圓,那弧線之外,沒有一絲的動靜,就在紀空手感受莫名心驚之時,卻聽得那大鐘裡面發出一陣怪異的回音。
那鐘聲仿如佛唱,悠遠而寧靜,似乎深入到一個廣漠無邊的蒼穹,而這蒼穹之中,帶出一股未知卻驚人的力量,彷彿要穿透人的思想,進入人心。
「難道這就是那『有容乃大』?」紀空手的臉色霍然生變,此時的他就彷彿置身在一座浪峰的中心,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的勁氣一如那凌厲生寒的鋒刃,彷彿要摧毀自己更要摧毀這空間裡的一切。
在一剎那間,紀空手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就在他忍無可忍之時,就在他全身的勁氣行將爆發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感到週身所承受的壓力就像是流瀉的洪水,或如潮退,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地又歸於一片寧靜,僵局也由此再現,但這僵局卻因紀空手一絲淡淡的笑意而打破。
「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有容乃大』?」紀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盯向臉上一片煞白的劉邦。
劉邦的眼中一片漠然,傲然道:「不錯!面對如此神功,你是否有破解之道?」
紀空手低下頭來,沉吟半晌,這才緩緩而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種預感,只要你我出手,就只能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劉邦深深地看了紀空手一眼,長歎一聲,已是一臉默然。
「你絕不會選擇同歸於盡,如果你想與我同歸於盡,你就不是衛三公子的兒子,更不是問天樓這一代的閥主劉邦!」紀空手的眼芒似乎是一支堅錐,可以洞穿一切事情的表面,去追尋事件的本質。
「你真的是這麼看我?」劉邦的目光裡似有一分驚訝,顯然為紀空手表現出來的平靜感到震驚。
「如果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還有選擇的話,你也許還會拚個你死我活,但若是同歸於盡,你我都死了,那麼誰去爭霸天下?誰去完成你心中的復國大業呢?」紀空手冷笑一聲道。
劉邦緊緊地盯著紀空手,良久才輕輕歎息一聲道:「知我者非你莫屬,可惜的是,你是我的敵人,而不是朋友,不錯,如果真的可能同歸於盡的話,我寧願死,也要讓你我之間有一個人活下來,去完成復國大業,因為就算是你去爭霸天下,你也只能用我劉邦之名,這是一個你無法改變的東西!」
他所說的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就算劉邦死了,紀空手得以取而代之,他若要想憑借這漢王之威,引領這數十萬漢軍爭霸天下,就必須以劉邦的身份出現。
紀空手淡淡地一笑道:「本人為何不能以你的身份出現呢?想你衛氏本就是春秋七大姓之一,你作為衛國的後裔,可以為復國放棄自己的真名實姓,而我紀空手自小無父無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我為何不能棄『紀』姓『劉』!」
他深深地看了劉邦一眼,沉聲問道:「我是誰?我只是淮陰城中一個流浪的孤兒,我或許姓『紀』,或許姓『李』,我連我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我為何就不能姓『劉』呢?姓名只是一個人的代號,關鍵還是要看人的本身,既然爭霸天下是你我共同的願望,那麼姓『紀』姓『劉』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