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火之戰

    蘇棄和金田義先是愕然,但旋又有些生氣地道:「你不會僅憑這一點就會懷疑總管吧?」「當然不會,還有一點,那是在你們去與衛府之人談話的時候,當時我和楊先生呆在廂房之中,而那之間,白堂主醒過一次!」林渺又道。

    「什麼?你們當時不是說沒醒嗎?」金田義吃了一驚,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的,那是楊先生說的!」林渺道。

    蘇棄默默地望了林渺片刻,淡淡地問道:「白堂主說了些什麼?」「他當時問我們,『他在哪裡』,我們告訴他在翠微堂,叫他不用擔心,說總管也來了,他當時神色大變,便呼:『不,不,不要見他,他,他……』說了這麼多竟急昏過去,以後便再也沒醒,正因為他這些話,我們猜不透他的話意是什麼,又代表些什麼,我們也便向大家撒了一個謊,否則你們要我如何向大總管匯報?」林渺反問道。

    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都愣住了,他們雖猜不出白橫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卻不能怪林渺和楊叔沒有實報,便是他們處在那種情況之下,也只有什麼也不說好了,真正知道話意的人只有白橫,可惜他卻死了。

    而白橫最後的那個「他,他」又是想說些什麼呢?這使得蘇棄和金田義不能不思索,而後白橫慘死,白慶卻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不在房中,遲不出恭早不出恭,偏偏在這深更半夜跑去出恭,而且與白橫的死湊得如此之巧,正當白泉離開廂房去向他報告的時候,兇手便潛進屋中殺了白橫,這之間也太巧了!

    林渺見蘇棄和金田義沒有出聲,又道:「魔宗之人對我們的行蹤似乎瞭若指掌,包括我們去醉留居!而另外,殺手們闖入翠微堂時,總管不在,殺手一退,總管便回來了。當然,這些並沒什麼,在平時再正常不過,但太多的巧合湊到一塊兒,便成了必然,而非偶然,這個問題不應該單純地想!眼下湖陽世家草木皆兵,魔宗似乎對湖陽世家植於各地的產業和力量都知之甚詳,這便不難讓人想到,在湖陽世家中存在著極大的隱患,很有可能魔宗已滲入了湖陽世家,而且那人在湖陽世家中身份不低。因此,我們不得不對任何事情以最謹慎的心態去對付!」林渺淡淡地道。

    金田義和蘇棄都默不作聲了,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叫他們去懷疑總管白慶,實在說不過去,因為怎麼說白慶也是這次出行的頭領,出門之時,老太爺還吩咐一切聽他的吩咐,可是此刻卻讓他們去懷疑白慶的身份,確有些說不過去。

    林渺笑了笑,望著蘇棄和金田義悠然道:「我說過的,你們不會相信,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至少可讓自己的心裡少承受一些壓力。白癡之所以活得無憂無慮,是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雖然我們做不到無憂無慮,但我們為什麼不力求輕鬆愜意呢?」金田義和蘇棄對視了一眼,同時苦笑道:「你的話總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可怎麼辦呢?」「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在無須面對它時,不想它,反正這只不過是一種猜測,並不是最後的結果,我們無須想得太多,不是嗎?」林渺灑脫地笑了笑道。

    蘇棄和金田義又不說話了,林渺說起來簡單,可是做起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去對待問題。

    半晌,三人都不說話,你瞪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突地,林渺笑了起來,蘇棄和金田義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三人相視而笑,良久過後,林渺才打住笑聲肅然道:「魔宗的人雖然殺了白橫,但他們肯定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而白橫與我們有過接觸,他們一定會想到東西被我們拿了。因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路上也不會真個平安,他們追上來並非一件奇怪的事。」金田義和蘇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殺機,道:「如果他們真的追上來,就讓他們領教一下我們的手段!」「如果我們稍有大意,只怕未戰已經先輸一籌。因為他們既然敢追上來,便必有準備,所以我們絕不可以小視他們,也許魔宗比我們想像中更為可怕!」林渺提醒道。

    「哦,如果他們真的追來的話,那你預備如何應對呢?」蘇棄見林渺的神色,不由得反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立身而起,來回踱了幾步,然後拍了拍掌,叫了聲:「起來吧!」金田義和蘇棄不由得愕然,不明白林渺為何突然要讓他們起來。不過,既然林渺叫他們起來,兩人也只好帶著疑惑地立身而起了。

    林渺笑了笑,俯身卻掀開金田義所座的甲板,笑道:「這裡面就是要對付他們的工具!」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大愕,只見甲板下面的淺艙中,竟是一堆棉帛和一堆箭及幾張大弓,還有兩個以泥封口的罈子。

    「還有酒?」蘇棄指著罈子惑然問道。

    林渺笑了笑道:「一壇是酒,另一壇卻是桐油!只要他們敢來,我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蘇棄和金田義又不由得全都發怔,船上什麼時候會有這樣一些東西呢?他們明明和林渺一起上船的,可是林渺卻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而他們卻蒙在鼓裡,一時之間都愕然望著林渺。

    林渺蓋上甲板,笑了笑道:「不用驚訝,這些並不是我放的!」「那是哪裡來的?我們怎會不知道?」蘇棄訝然問道。

    「你們自然不會知道,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我跟趙勝將軍之間的秘密!」林渺詭詭地笑了笑道。

    「趙勝!」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恍然,頓時記起綠林軍搜船的時候,讓他們都離船,後來趙勝也來了,這才一切從簡讓他們回船,想來那只是趙勝故意如此,而趙勝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林渺的請求。林渺若想將這些桐油和箭支帶上船,自無法瞞人耳目,但由那群義軍放上來卻是沒有人會懷疑。

    趙勝並未吃虧,他放了這些桐油和箭支,林渺諸人的十一匹馬卻給了他。之所以有十一匹馬,是因為昨晚,林渺諸人搶了三匹馬,本就有十二匹,船上帶四匹,剩下的自然都給了趙勝。

    「哈哈哈……」金田義和蘇棄相互望了一眼,不由得暴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林渺也笑了。

    「上游好像有艘大船駛來。」船尾的白才呼了一聲,以提醒甲板上的林渺和金田義三人。

    金田義和林渺三人停住笑聲,又對視了一眼,蘇棄道:「他們不會這麼快便敢追來吧?」林渺聳了聳肩,笑道:「誰知道?就是他們追來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難道不是嗎?」「我去看看!」金田義說著,縱身躍上兩丈高的桅桿。

    他們所乘的這艘船不是很大,但也設有桅桿和風帆。當然,這些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用,一般只需人工划槳就行了,很少升帆,而且帆不大,因為只有單桅,高不過兩丈而已。

    「果然有艘大船,而且是三桅帆,只不知是不是那群狗娘養的船!」金田義叫道。

    白慶那條船上的人見林渺船上之人又是笑又是鬧的,而且金田義還爬上桅桿,不由得也向上游望去,不過他們卻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只當林渺諸人是在胡鬧。

    蘇棄敬服地拍了拍林渺的肩膀,卻沒有說話,對於這個年輕人,他確實是滿懷敬服,只這小小的準備,就看出其過人的遠見和智慧。而林渺這幾天的表現也確實贏得了他們的尊敬,不管是一起嬉鬧,還是一起戰鬥,都似乎有種樂趣,並不會讓人覺得鬱悶,而且他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得到的結果卻是最好的!因此,蘇棄對這個夥伴極為信服。

    金田義躍下桅桿,他的心思與蘇棄一樣,最初他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可是現在卻完全改觀了。無論是林渺的談吐,還是行事風格,都讓他無可挑剔,無不顯出其睿智和機警,而且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測,足以讓他們信服。

    「何事讓你們如此高興?」楊叔在另外一條船上高呼道。

    「我們看見了一條沒有穿褲子的魚!」林渺揚聲笑道。

    楊叔先是一怔,然後兩條船上的人全都暴笑起來,蘇棄差點沒笑得滾到江水之中。

    金田義也是笑得前仰後合,頓時整個江面上儘是笑聲,便連白慶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良久,眾人的笑聲才竭,林渺這才肅聲道:「有沒有看到上游那艘大船?那可能是我們的老朋友追來了,大家小心些!」楊叔諸人不由得揚首後望,此時大船已經比較清晰,但尚在數里開外,他不明白林渺何以如此說,但肯定會有其因。

    「他們來得好快!」蘇棄道。

    「三帆齊張,自然快了!」林渺並不覺得奇怪。

    「在這種天氣之下,三帆齊張不是在趕路便是在追人,否則在這種情況下,絕沒有必要這般揚帆苦追!」蘇棄看了看天空道。

    「今天的天氣確實還可以,蘇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樣,先看看再說吧!」林渺伸了個懶腰道。

    「阿渺懷疑那是魔宗的船追來了?」楊叔在那邊的船上問道,那船上的家將用力划動槳,企圖讓兩船靠得更近一些。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不一定是,待會兒就可以知道了!」林渺回應道。

    大船的速度確實很快,由於三帆齊張,每張帆都吃滿了風,又是順流而下,其速自然非同一般,很快便進入了眾人的視野,可以清楚地看清帆上所繡的圖案。

    帆上繡的圖案似乎並沒有多大意義,僅只是一些有若星月一般的圖案,讓人無法想到其代表哪路勢力,抑或,根本就沒有哪路勢力用這樣的圖案。

    「楊先生可知道有哪家旗幟是用星月作標誌的?」林渺問道。

    楊叔皺了皺眉,搖頭道:「好像並沒有聽說過,那旗子上是星月圖案嗎?」林渺望了望蘇棄和金田義,他們也一臉茫然,不由忖道:「或許這並不代表什麼。」「果然是我們的老朋友!」金田義又再次爬上桅桿遠望,突地道。

    「哦?」林渺訝然,也掠上桅桿,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立著兩人,其中一人身罩黑色披風,在江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而在其身邊的另一個人正是昨晚傷了林渺的那個殺手頭領。

    林渺皺了皺眉,只從這兩人所立的方位來看,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顯然比那殺手頭領的身份更高,而殺手頭領的武功已經夠可怕了,昨夜若非幾名家將出手,他只怕會重創在對方的手中,如果這身著黑色披風的人武功更高,那今日之戰只怕結果難料了。

    「果然是他們,好快的速度,但他們又是從哪裡弄來這樣一艘大船呢?」林渺不解地自語道。

    「若他們的大船直接開過來撞向我們,只怕我們的-小-船難以倖免了。」金田義擔心地道。

    「白總管,上游的那艘大船果然是魔宗的船,大家小心了!」蘇棄提醒道。

    「在總管所乘之船的甲板下可有箭支和桐油?」金田義反問道。

    林渺點了點頭,笑道:「當然有!就算對方的大船可以輕鬆撞翻我們的船,但只要我們不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沒有辦法!」金田義也笑著點了點頭。

    「衛家也為我們準備了幾大罈酒,想來這些東西夠用了!」林渺指了指艙中的酒罈,笑道。

    「阿渺,我們該怎麼辦?看他們的架式,好像準備撞沉我們的船!」白才有些著急地道。

    「別急,還有兩里之地,我們與總管的船保持距離就行,不要隔得太遠!」林渺吩咐道。

    這幾名家將對林渺的吩咐言聽計從,一來是因其為小姐白玉蘭身邊的紅人,又得老太爺重視,加上昨夜連殺數敵,又一刀退敵,使他們對林渺極為敬服。

    「總管,在你所乘船頭的甲板下有桐油火箭,讓大家準備一下,保證讓那些魔頭有來無回!」林渺向另外一條船上悠然叫了一聲。

    楊叔和白慶同時吃了一驚,鍾破虜卻已迅速掀開船頭的甲板。

    「總管,果然有火箭!」鍾破虜驚訝地道。

    楊叔和白慶不由得望了望林渺,他們不知道何以林渺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在他們的船上準備這些東西,而林渺根本就沒有上過他們的那隻船,這是肯定的,可是若這桐油火箭不是林渺準備的,那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而把其他的人都蒙在鼓裡。

    楊叔望著望著,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是白慶沒有什麼表情,眸子裡似乎閃動著一絲驚訝,又似乎在深思著什麼,或許是在思索林渺這個人。事實上,他一直都小看了這個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似乎總能做出些讓人驚訝的事情來。

    林渺並不在意白慶怎麼看他,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活得輕鬆一些,而且眼下,他面對的是來犯的強敵!

    「只怕我們最後仍無法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手,以他們的大船,我們根本就不能夠在頃刻間將之毀去,如果他們逼近了,就算燒了他們的船,他們也會爬上我們的船!」蘇棄擔心地道。

    林渺皺了皺眉,他知道蘇棄的話沒有錯,當對方的船出現在視野中之時,他才發現對方的船與自己所乘之船似乎不成比例,只怕幾支火箭根本就無法對其造成多大的損傷。

    「將船與總管的船靠近些,你們全都去他們的船上!」林渺突然道。

    「你要幹什麼?」蘇棄訝然問道。

    「白才,與總管的船靠近些!」林渺大聲吩咐道。

    「好的!」船尾的幾人一齊出力,林渺一邊調轉船頭,一邊道:「我們絕不能與對方近距離交戰,要想廢掉他們的船,我們自不能不作犧牲,我便用我所坐的船換取他們的船好了!」「用我們這條船換他們的船?」金田義訝然問道。

    「不錯,我們還有一條船接應,而他們沒有,這便是我們的優勢,他們注定會慘敗!」林渺自信地笑了笑道。

    「我不明白!」蘇棄惑然道,雖然林渺的話不錯,但是如何以船換船呢?

    「我們要主動出擊,而總管的船便在下游接應我們。我們不需與對方交手,只要毀了他們的船就算贏了!」林渺解釋道。

    金田義和蘇棄似懂非懂。

    「阿渺,你這是要做什麼?」白慶見林渺把船靠了過來,不由得惑然問道。

    「總管,請你把船上的幾罈酒全搬到我船上來,這兩匹戰馬只好忍痛割愛了!」林渺向白慶船上呼道。

    「你要做什麼?」楊叔也不解地問道,不知林渺在故弄什麼玄虛。

    「我要去把他們全趕到河裡去!」林渺自信地笑道。

    「把他們趕到河裡去?」白慶不明白林渺此話是真是假。

    「對方的船那麼大,至少乘載了六七十人,僅憑我們這點微薄力量,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取勝,有這些火箭桐油也是沒用的!」鍾破虜也看清了對方的大船,有些洩氣地道。

    楊叔也極為洩氣,對方的船頭高一丈有餘,長少說也有六丈,這樣的大船便是載上百餘人也絕沒問題,鍾破虜說六七十人只是保守的說法,如果讓對方靠近了,即使是毀掉對方的船,那些人也可奪下自己的船,這麼多人的力量自不是他們這十二個人所能抗衡的,要知以翠微堂的三十餘人都難免被滅之禍。

    林渺豪氣上湧,向蘇棄使了個眼色,蘇棄和金田義立刻掠上白慶的船。

    「我自有退敵之法,不過還望總管及時接應才是!」林渺笑了笑,隨即又道:「蘇先生和金先生把酒罈搬來,鍾先生也幫幫忙吧。」白才幾人也跳上白慶的船,將六罈美酒全都搬上林渺所在的船上。

    白慶望著林渺,卻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極為複雜,他有些弄不懂這個年輕人。

    楊叔不知林渺會有何退敵之策,但見林渺如此自信,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提醒道:「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小覷魔宗的人,盲目地小看敵人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好處的!」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我會小心的,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看著我對付他們好了,不過,你可要好好接應我哦!」「小心一些!」白慶也提醒道。

    「白才,你們不要跟去,蘇先生和金先生有沒有興趣去玩上一把?」林渺反問道。

    蘇棄和金田義望了一下那艘大船,又望了望林渺,朗聲笑道:「怎麼可以沒有我們?」「阿渺,我的水性最好,你就讓我也一起去吧?」白才有些渴望地道。

    「是啊,白才水性極佳,讓他去,多一個照應也好。」白慶附和道。

    「那好吧,請總管先燒掉他們的破帆,讓他們的船速減下來!」林渺望了望那大船道。

    白慶一怔,猶豫了一下,自船頭拿起幾支沾有桐油的火箭,「呼……」地一聲便射了出去。

    此刻大船已經進入了射程之內,以白慶的臂力,足可射到八百步範圍,是以火箭如夜空流星,在大船上的人還沒有注意之時,便已破入帆中。

    「呼……」箭身的桐油一沾帆,立刻便開始燒了起來。

    「呼……」鍾破虜也飛速射出一支火箭,頓時,大船之上的三張帆燒起了兩張。

    「總管,我們去了,你們也升帆速行吧,只要射下對方第三張帆就行了!」林渺笑著以大槳在白慶的船上點了一下,讓兩隻船分開。

    「升帆!」楊叔立刻吩咐道。

    白慶和鍾破虜運足臂力,兩人兩箭同發,直射對方第三張大帆。

    「噗……」一道暗影掠過,身形在空中打了兩個旋,竟然將白慶和鍾破虜兩人射出的火箭接在手中,正是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

    「呼……」但第三張帆最終還是被火箭射中燃了起來,卻是林渺射出的箭。

    林渺早料到,那船頭之人絕對會阻止第三張大帆的燃燒,前兩支火箭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而後來便有準備了,自然不會讓白慶和鍾破虜射出的火箭擊中目標,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自林渺的船上也射出這樣一支火箭。

    大船巨震,船速猛減,本來吃滿風的大帆,已燒開了三個大洞,洞邊的火苗不斷地向四面擴展,火借風威,燒得極快。

    甲板之上立刻人頭攢動,有人急忙潑水滅火,但大帆已經燒得不成樣子。

    林渺可以想像得到船上之人此刻的憤怒,彷彿可以感受到其湧動的殺機。

    蘇棄和金田義及白才見之大為興奮,鬥志也更為高昂。

    「好了,夥計們,我們便迎上去吧!」林渺操起木槳努力地將船逆流而劃。

    大船一點點地逼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一目瞭然。

    「待會兒,便把酒罈先砸上他們的船,砸得越破越好。白才,只要酒罈一碎,你便向那裡放火箭,不燒死他們才怪!」林渺吩咐道。

    蘇棄和金田義立刻明白林渺的心意,不由得大喜。

    「嗖嗖……」就在此時,一陣箭雨密聚而下。

    林渺三人吃了一驚,連忙躲入船艙之中,只望著大船緩緩逼近,聽著兩匹戰馬的慘嘶卻無可奈何。

    「我下水鑿穿他們的底板!」白才突然道。

    「那樣更好!」林渺點了點頭,贊同道。

    白才拾起船艙中的大斧,翻身就躍入水中。

    林渺探頭望了望逼近的大船,撫了一下背上的神刀,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蘇棄和金田義兩人的手都捧著酒罈,在等待著時機的降臨。

    「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我要撞得你粉身碎骨!」大船船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之中透著無限的殺機。

    林渺心中暗道:「老子但願你這樣!」想著翻身便立在船頭的甲板之上。

    「小子,你有種,還敢出來!」說話的正是昨晚與林渺交過手的那殺手頭領。

    「宵小之輩,何足掛齒?老子從來就沒把生死放在心上!」林渺扛著刀毫不在乎地道,心中卻在盤算著這大船的船首排水板究竟有多厚,其龍骨是扎於何處。

    林渺在湖陽世家的造船廠裡幹過數日,雖然叫他造船,他還沒那能耐,但對於船的構造卻已是瞭若指掌。

    「那便讓我們送你一程好了!」望著大船便要碾過小船,大船甲板之上的人全都獰笑。他們沒有必要出手,卻都想看看小船粉身碎骨和小船之上的人被撞飛的場面。

    十丈、五丈、四丈、三丈……林渺突然地喝道:「拋……」「呼……呼……呼……」小船之上數道黑影飛射上天空,然後「轟……」然落上大船。

    大船之上的眾人大驚,不知黑影為何物,待到快落下之時,才發現只是一個個大罈子,有些人紛紛走避。

    「嘩……嘩……」有的人以手中兵刃格擋,罈子立破,壇中美酒便全淋到他們的身上和甲板之上,也有幾個罈子落在無人之處,在甲板上摔個稀巴爛。

    「是酒……」甲板上有人惑然呼道。

    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和殺手頭領本來對這些罈子也微感惑然,見並沒有什麼殺傷力,也沒有傷著人,便沒怎麼在意,正在不解林渺弄什麼玄虛之時,聽到有人喊是酒,不由得大呼:「不好……」「哈哈……遲了!」林渺大笑,蘇棄和金田義已拋出了第十壇烈酒。

    「呼……嗖……」林渺身形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自背後接過一支火箭,彎弓射上虛空,目標正是那自高處向大船上落下的酒罈。

    那殺手頭領大呼不好,哪敢再讓那酒罈落上大船?飛身欲將酒罈擊入江中,但他怎麼快得過箭的速度?

    「嗖……嘩……」酒罈應箭而裂,酒水四射之時,沾上火箭的火星,轟然燃起,化成一團火光如流星雨般灑向大船。

    「放箭!」船頭之上身著黑色披風的人大怒,暴吼道。

    林渺「哈哈……」大笑,接過一壇烈酒,拍開泥封,此時兩船隻相距丈許,林渺伸手將火箭伸入壇口之中。

    壇口升起一股藍色火焰之際,林渺大呼:「朋友們,送你們一個好禮物!」說話之間將壇口冒火的大酒罈拋上了大船。

    船頭的黑衣人拂袖掃去,但酒罈是林渺巧勁所拋,竟向側邊滑去,那黑衣人的勁風掃上壇身,酒罈轟然炸開,罈子的碎片如支支怒箭一般四射而開,烈火「轟……」地衝上兩丈多高,隨即再如流星雨般灑落。

    大船船頭的箭手本欲發箭,可是他們根本來不及,那酒罈的碎片已射入他們的體內,有的甚至射入甲板之中,那狂猛的熱浪和火光,使人幾乎一時看不清東西,聲勢之駭人,只讓人心膽懼寒。

    「呼呼……」甲板之上的酒水著火即燃,有些人本來身上也淋了酒水,也同樣著火即燃。一時之間,哪還會有人放箭來管林渺諸人?大船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來了!」林渺大笑著飛身直向大船的破浪板撞去,手中的神刀如巨錐一般破入破浪板中。

    「轟……」破浪板哪經受得起林渺這一撞?而且林渺手中所持是神兵利器!

    林渺身子和刀一下穿入船艙內部。

    「轟……」大船船身巨震,小船立刻碎裂成兩截。

    「呼……」蘇棄將最後一壇烈酒自林渺穿破的破洞之中拋入大船底艙中,他與林渺之間似有著無比的默契。

    林渺一刀擊碎酒罈,在底艙殺手們撲來之際,已點火拋了出去。

    「轟……」大船底艙也見火即燃起來。

    金田義正欲將那壇桐油也拋上大船,但覺一道凌厲之極的勁風當頭壓下。

    天空頓時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心!」蘇棄大吃一驚,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的速度好快。

    金田義駭然,手中桐油只好向天上拋去,而此時小船巨震,立刻裂成碎片,他腳下一虛,頓時落入水中。

    「轟……」那壇桐油爆裂而開,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掌勢不絕,直擊向金田義的腦門。

    「休得張狂!」蘇棄抓住傾倒的桅桿急速橫掃,直砸向那黑披風之人。

    那人大怒,如果要殺金田義,勢必會被這大桅砸中,這沉重一擊,只怕他也會受傷,不由得手掌一翻,倒迎上擊來的巨桅!

    「轟轟……」響起一串密集的爆裂之聲,兩丈長的巨桅竟碎成粉末,而蘇棄幾乎被震得要吐血,可當他還沒回過神來之時,那隻大手已經到了面前!那人的速度快得讓他暗暗叫苦,而且功力可怕得讓他吃驚,擋無可擋之下,只好橫劍平切。

    「啪……」劍折。

    蘇棄一聲慘哼,身子倒跌而出,撞在大船的腰板之上,「撲通……」一聲掉入水中,他根本就無法抗拒那人的憤怒一擊。

    蘇棄狂噴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都差點絞在一起,但幸虧他的劍及時擋了一下,否則只怕僅這一掌就可讓他死於非命了!

    「你死定了!」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身形在那漸沉的小船船頭一點,如蒼鷹搏兔般飛撲向落水的蘇棄,速度快得讓蘇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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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天剛黑,便下起了瓢潑大雨,李通和宋義皆領兵按時而回,趕到帥帳之中交令。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天亮才止住,一夜大雨使河水暴漲數尺。

    屬正大喜,下令水師驅船直逼宛城,由於河水上升,使伏於河底的暗樁暗礁之類的無用武之處,這樣他便可利用戰船上的擲石機對城頭加以攻擊,同時也是對宛城義軍的一種挑釁。他知道宛城義軍最薄弱的便是水師,是以,他完全可以利用水師的優勢,把戰士運得更靠宛城近一些。

    官兵才進兩里,倏地只聽遠處「轟……」然一陣猶如巨雷滾過的聲響由遠而近。

    立在大船上的屬正放眼遠望,卻只見遠處一道白線迅速飛滾而來,等到近前才駭然驚覺,那是一排近兩丈高的巨浪瘋狂捲來。

    官兵的大船頓時桅折船翻,甲板之上和河岸邊的官兵被這一排急浪捲走無數,僅有屬正那少數幾艘最為巨大的船損傷較小,但也被浪頭之中所夾的巨木衝擊得傷痕纍纍,兩萬官兵,頓時折損近半,這只讓屬正哭都來不及。

    「殺呀……」正當官兵自這一排巨浪之中稍回過神來之際,上游順流飄下滿江的大木筏,義軍人人戈盾鮮明,殺氣高昂,順著急流直向官兵那些殘破的大船攻殺而至。

    屬正哪還不知道自己中了劉秀的詭計?昨日出城的兩路逼至左右翼的人馬分明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劉秀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掩護一些人在上游修堤蓄水,以便此刻與他水上大戰。可此時他哪還有決戰的勇氣?

    大木筏順急流而下,來勢比那些衝斷了桅桿的戰船更快,而且輕便,戰船上的官兵大部分都被大水捲走了,哪裡還有鬥志?一觸即潰,而且大木筏都是極尖的筏首,順水狂衝而下,一撞上大船便立刻戳穿了大船的船艙。

    劉秀和李通各領一路人馬自陸路上殺出,一時之間官兵兵敗如山倒,只殺得屍橫遍野,傷亡近萬,降者也達兩千餘人。

    屬正只借幾艘大船領著兩千多殘兵殺出重圍,但卻又在路途遇上鄧禹的襲擊,回到淯陽僅剩下千餘人,所有的戰船都幾乎報廢,連淯陽都無可戰之船了。

    這一戰只讓義軍聲勢大振,繳獲軍備、糧草無數,大戰船十餘艘,更讓義軍興奮的是掃清了南行的水路,此刻便是讓大船大搖大擺地經過淯陽,屬正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因為他們已經無可戰之船,這對義軍向舂陵運送物資糧草作下了準備。是以,義軍自是高興萬分。

    當然,對於義軍來說,首戰大捷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鼓舞,也使宛城之中的許多豪族心服,不敢再小看劉秀,或是擾什麼亂子。因為誰也不想在這種風頭上得罪義軍,但又不敢太親近義軍,萬一官兵再奪回宛城,那他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因此,大多數人都閉戶不出,靜觀其變。

    △△△△△△△△△

    林渺在底艙點燃大火,身子「轟……」然撞穿甲板,掠上已經混亂不堪的甲板之上。

    甲板上四處是水,一些魔宗殺手身上著了火,急得直跳入江水之中,另外一些人急於救火,但是水越潑上去,火蔓延得就越快,還有許多人被那炸開的酒罈碎片射中,痛苦地呻吟著。

    甲板之上的情況豈止一個「亂」字能道盡?有些人想躲入底艙,可是底艙也同樣著了火,大船之上,便像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林渺出現在甲板上,立刻有人飛撲而來,這些人都恨不能扒了林渺的皮,抽他的筋,食其肉。

    林渺「哈哈」大笑道:「龜孫子們,滋味不錯吧?記住,這是報應,惹火了老子,讓你們沒好日子過!」「哧……」林渺揮刀,那群撲上來的魔宗殺手哪能抗拒龍騰神鋒?不由刃折人傷。

    林渺想到翠微堂三十餘口人的慘死,哪會手下留情?見人就殺!

    這群魔宗殺手被大火一燒,鬥志盡失,根本就無心交戰,遇上林渺這鬥志如虹的煞星,自是擋者披靡。

    「叮……」林渺連殺十一人,身上也添了三道傷之時,他的刀鋒終被阻住。

    「又是你!」林渺微微吃了一驚,此人正是昨夜傷他的殺手頭領。

    「是我,哼,昨晚沒殺你是我今生所犯的最大錯誤!」那殺手頭領冷肅地道,殺氣四溢。

    「那不是你的錯誤,而是你沒這個本事!」林渺刀鋒一轉,不屑地道。

    「嘯嘯……」林渺刀鋒才轉之際,那殺手頭領劍風已切出了數十道劍影,像一張大網般罩上林渺,劍速之快,只讓林渺也有些眼花繚亂。

    林渺大駭,這才知道,這殺手頭領何以有此口氣,確實因其劍法有著神鬼莫測之勢。

    林渺暴退五步,可是那道劍網依然如影隨形,有若附骨之蛆,根本就不可能甩開。

    「呼……」林渺一腳踏入火中,灼痛使林渺神經一陣抽搐,他不由暗暗叫苦,忖道:「要老子死,那咱們就同歸於盡好了!」「來吧!咱們一起死!」林渺不理那席捲而來的劍網,雙手操刀,以一往無回的氣勢向那殺手頭領狂劈而去,他已不講究什麼招式,僅求與敵皆亡。他知道,如果退卻,同樣惟有死路一條,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以,他豁出去了。

    那殺手頭領也吃了一驚,他自不想與林渺同歸於盡,劍風一轉,斜側拖過。

    「轟……」林渺一刀斬空,甲板轟然裂開,而他倏覺腰間一痛,那殺手頭領以極為巧妙的手法,再在林渺身上留下了一道創口。

    「轟……」林渺哪敢再停留?腳下用力,猛沉入底艙。

    一陣熾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底艙儘是火,林渺暗自叫苦不迭,這叫自己害自己。不過,是火也沒有辦法,他暗呼道:「媽的,賭了!」神刀以無堅不摧之勢直擊向火焰底下的船底板。

    「轟……」船底板應聲而裂,一股強大的水柱衝了進來,澆滅了林渺身上的火焰,更使他周圍的火勢頓滅。

    林渺終鬆了口氣,此時底艙竟有數處冒水,艙中一邊是水,一邊是火,確實有意思。

    「轟……」林渺頭頂的甲板爆裂而開,一抹劍光狂射而至。

    林渺心道:「媽呀,陰魂不散,老子現在可不想惹你,也算老子惹不起你,先失陪了!」想著身子橫移而出,直撞向底艙的內舷板。

    「轟……」林渺的身子破板而出,但覺一道黑影迎面掠來,他想也沒想,揮刀便擊。

    「阿渺……」蘇棄大喜,在這要命的時候,林渺卻打橫殺了出來。

    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正欲一舉擊斃蘇棄,卻沒有料到大船舷壁倏地爆裂而開,竟殺出一人來,而且殺氣之重,氣勢之烈,絕不容小覷。

    「轟……」林渺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身子打橫飛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撲通……」一聲掉入水中。

    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也不好受,身子橫跌,撞到舷板之上,也墜入水中。林渺的功力之高,竟不在他之下,這讓他吃驚不小。

    身著黑披風之人才落水中,驀覺一股水柱直衝而上,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去死吧!」白才就等這一擊,在那人一冒出水面之時,他便自船下潛出,輪斧狂劈。

    「哼……無知小兒!」那人根本就不看,揮拳準確地擊在斧刃之上。

    「叮……」大斧對那人居然毫髮無傷。

    白才的身子反被震得彈出水面,「嘩……」地落到蘇棄身邊。

    「快躲!」蘇棄一把拉住白才沉入水中,才沒入水中,便覺頭皮一涼,頭髮竟被削去兩大片,而他們所處水面之上耀起一抹亮麗的劍花。

    林渺心道:「媽的,這兩個狗雜種還真狠,再加上一個我只怕也是白搭,還是快走為妙!」想到這裡,不由向不遠處浮出水面的金田義呼道:「撤!」喊完他便沉入水中,再出現時已距大船七八丈之遙了。

    白才和蘇棄也自水底潛到大船七八丈之外了。

    大船的船體已漸漸傾斜,甲板上的人卻沒有多少,想必已跳水逃生了,有些則已被殺,也有幾個被燒死,還有的落水淹死,但大部分都跳水逃生,大船隻剩下水火煎熬不堪負荷的殘殼。那殺手頭領及身著黑色披風者都在水中,見林渺等人溜了,皆恨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但只換來林渺諸人的「哈哈」大笑,他們哪會在意對方的詛罵?

    其實,想起來也好笑,昨夜與林渺交手的那殺手頭領雖然凶狠,但剛才那狼狽之狀讓林渺極為想笑,衣服頭髮都被火燒焦了,但還要倉促阻擋林渺的殺戮。林渺當然知道,這些是剛才那殺手頭領欲將酒罈擊入江中,卻被林渺火箭在空中把酒罈引爆,這才燒得他焦頭爛額,可是他還要凶巴巴的,怎不讓林渺感到有趣?

    大船緩緩地傾斜,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與殺手頭領卻又爬上了大船,掀下幾塊木板,擊斷一根巨桅,拋入江中,再掠上大桅,順水飄了數丈,再拋下手中的木板,藉以點足,向岸邊掠去。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兩人的輕功確實可怕,竟可借幾塊木板墊足躍上岸去,相比較起來,他可還差上一個檔次,也暗自慶幸沒與這兩人糾纏下去。

    蘇棄和金田義及白才亦為之駭然,蘇棄嘗過那身著披風之人的厲害,深切地體會到那人的可怕。不過,他慶幸林渺的妙計,居然使得這麼多魔宗殺手灰頭灰臉,損兵折將,還損失了這艘大船,他確實不能不佩服林渺的勇氣和智慧。

    順水飄流,幸虧白慶四人的船在下游接應,見幾人落水,立刻便調轉帆,再使之逆水而上,以接應林渺四人。

    楊叔、白慶諸人在船上將大船上發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林渺的船隻被射得像只大刺蝟,然後被撞得粉碎,還有那漫天的大火,那自天空中灑落的火苗及那驚魂動魄的爆炸,他們做夢也沒有想過僅只十幾罈酒便有這麼大的威力,就可以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僅以林渺四人之力,便將對方六七十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是一個奇怪,使得楊叔諸人像是置身夢中一般,但他們卻知道這絕不是做夢,而是事實,絕對真實的事實。

    遠處船上的鍾破虜等人,看著林渺擊穿大船的破浪板,殺上甲板,他們在桅桿上還可以看到林渺在大船的甲板之上橫衝直撞,殺得對方一塌糊塗。後來,又遇上了那殺手頭領,這一切只讓他們看得心神激盪,血湧如潮,都恨不得插上雙翅飛上大船與林渺諸人一起痛快大戰一場。

    看到精彩之處,楊叔和幾名家將都興奮得手舞足蹈;看到驚險之處,他們又不由得為林渺四人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他們從未見過比今日這一場廝鬥更精彩、更漂亮的戰局了。

    整個過程,他們都沒有參與,在旁觀看的那種感覺也是那般刺激,那般激動人心,就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主角當然是林渺四人。直至大船之上滿是大火,並漸漸沉沒,楊叔諸人不由得歡呼,看著那些落入江水之中的魔宗殺手,他們也大呼痛快,對有些浮出水面的,還可以做做箭靶子。

    湖陽世家的家將們對魔宗殺手都恨之入骨,就因其對翠微堂趕盡殺絕,是以他們絕不留情,這使得那些能活著上岸的魔宗殺手並不多。這場戰鬥可以說是大獲全勝,林渺諸人一個都沒有損失,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

    林渺四人被拉上船,一個個都累得不想動一根指頭。雖然是順流而下,但大船距楊叔諸人的船少說也有里餘路,而剛才那一陣拚殺,也使幾人耗力不少,再游這麼長的一段距離,差點沒虛脫過去,而林渺又拿著十二余斤重的龍騰,這使他的形狀狼狽之極。

    林渺的眉毛頭髮都被火燒焦了,特別是褲子,被燒得破破爛爛,腰間的傷口還在滲著血水。

    蘇棄和白才也受了些內傷,雖非致命,但掙扎著爬上船,已虛脫得只知道大口喘氣和嘔江水,他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白才的大斧頭丟了,金田義的劍也丟了,只林渺死死地抱著刀,也只有他樣子最為狼狽,因為就他上了對方甲板,受過火燒,這副尊容像是自找的。

    「阿渺,真有你的!」楊叔大力地擠壓著林渺的小腹。

    「哇……」林渺半天才吐出一大口清水,良久才緩過神來,苦笑道:「只差一點沒去見老爹了!」「這下我們算是服了!」白泉幾人也擠了過來,豎起大拇指讚道。

    「服我這老半天才吐出這麼點清水?」林渺沒好氣地反問道。

    眾人一愕,隨即不由得都笑了,白慶也為之莞爾地道:「阿渺此次立下了大功,回去後,定讓老太爺重賞!」「是啊,阿渺是我們的驕傲,魔宗的人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楊叔興奮地道。

    「是啊,早知道這樣,剛才也算上我一份就好了!」鍾破虜有些懊悔地道。

    那群家將不由得都羨慕起白才來,他居然有幸與林渺一起參加如此精彩的戰鬥,雖然受了傷,可是眾人仍是羨慕不已。

    蘇棄和金田義半晌才緩過氣來,蘇棄喝的水可不少,最後要不是金田義拖著,只怕還上不了船,不過並無大礙。

    「阿渺怎知我們船頭有這些火箭和桐油呢?你從未上過我們的船呀!」白慶有些狐疑地問道,他實在想不透其它的原因。

    「是啊,你的船上似也準備了這些東西,可是我們是一起上船的,你當時並沒拿什麼,怎會出現這些東西呢?」楊叔也大為不解地問道。

    林渺懶得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由任白泉他們為其鬆筋活骨,包紮傷口。

    白泉諸人對林渺的敬服是沒話說的,是以極為細心地為其鬆筋活骨。

    林渺享受著這額外的舒服,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我早就料到這些人絕不會甘心讓我們走,一定會來追擊我們。因此,我不能不防,他們要追來,自然會是在水路,因為水路好走,又輕鬆易追,於是我便讓趙勝將軍為我準備了這些,而他故作神秘地將東西搬上船,只是不想義軍的其他將領對他起疑,因此沒跟大家說,而我也沒時間解釋,反正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便沒在意,要用的時候再說也不遲,就這樣了!」楊叔和白慶恍然,卻明白義軍搜船隻是個借口,放東西才是真的,不過當時楊叔和白慶正在與衛府的人說話,並沒有留意這些,卻沒想到這是林渺一手安排的。

    「當然,叫趙勝將軍做得隱秘一些是我的請求,因為誰能料碼頭之上便沒有魔宗的奸細呢?為了讓魔宗大意,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便只有當時不作解釋,相信這也可以理解!」林渺又道。

    白慶有些異樣地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對!」白泉等家將對林渺的未卜先知更是欽佩不已,這一切彷彿都在林渺的計算之中,這才有此刻的勝利,他們對林渺的智慧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

    楊叔也點頭讚許。

    「但你又怎能斷定他們就會追來呢?」白慶仍有些惑然地問道。

    「昨天我們已看到翠微堂內被翻得一塌糊塗,可以斷定這群人一定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而後來他們殺了白堂主,可以想到這東西與白堂主有關,因此他們殺了白堂主。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在白堂主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因為我們為其清洗、包紮傷口之時,根本就沒有發現白堂主身上有東西,而那兇手殺了白堂主到他逃脫不過數息時間,根本就來不及搜尋,事實上就算搜尋也沒有用,於是他們最大的懷疑便是我們,如果他們認為我們拿了那東西,就一定會自水路追來,這是很明顯的,所以我才會防患於未然!」林渺分析道。

    楊叔似乎鬆了口氣,林渺並沒有說出白橫懷中有東西的事。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弄不明白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處,只是幾個藥瓶和一本沒有半個字的小冊子,這又藏著什麼秘密呢?又有什麼秘密好藏呢?他不由得望向蘇棄和金田義,因為金田義和蘇棄也知道這件事。

    蘇棄和金田義裝作什麼也沒聽到般靜靜地閉著眼睛,享受著家將們給他們鬆筋活骨的感覺。

    楊叔稍稍放心了一些,白慶卻望著林渺的眼睛,半晌不作聲,似是在審視著林渺的話是真是假。

    林渺也不移開自己的目光,與白慶對視了半刻,白慶自己移開了目光,因為他在林渺的眼睛裡找不到半點端倪。

    「我們這一路上必須小心!」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哦?」白慶和楊叔同感訝然。

    「魔宗的高手確實可怕之極,剛才那兩個渡江而去的人武功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怕我們難是其對手。那身著黑色披風之人的劍法太可怕了,快得讓人無暇應接,我只見過殺手殘血有如此快的劍!」林渺肅然道。

    楊叔的臉色微變,剛才他也看到了那人與蘇棄交手的威勢和渡江而去的身法,他們之中確難有人能與之堪比。

    「那傢伙的功力渾厚,我竟連他一招也接不下!」蘇棄有些慚愧地苦笑道。

    楊叔和鍾破虜都吃了一驚,他們明白蘇棄的底細,雖然蘇棄不能算是一流高手,但身手絕對不弱,若說連對方一招也接不下,那可想而知對方的武功會有多可怕,這便是說林渺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依我看,在前面,還很有可能會遇上他們,他們此次雖然慘敗,但不會善罷甘休的。」林渺提醒道。

    「我們走的是水路,速度比他們快,而到了雲夢澤之中,他們只怕根本就找不到我們了!」楊叔安慰道。

    「這倒也是,由此到雲夢澤惟水路最近,除非他們再去找一艘三桅大船,可是那也得重回竟陵,重回竟陵再追來,時間上卻趕不及。因此,在前方我們不可能會遇上他們!」白慶附和道。

    林渺伸了個懶腰,笑道:「但願,我可不想再遇到那兩個煞星,只怕到時候又要抱頭鼠竄可就不妙了。」眾人不由得為之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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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往來的船隻不多,皆因上游的戰事正烈,是以這些日子來,並沒有多少船隻向竟陵出發。

    是夜,林渺諸人便已到了雲夢澤地域的邊緣,不過並未停航,只是點亮了風燈。在靜夜之中,並不甚舒服,江面之上的蚊子極多,讓人驅趕不絕。

    江兩岸也無村莊和小鎮,因此不能上岸。當然,白慶諸人也是不想讓魔宗的人追上來,是以夜裡也依然讓船兒順水飄流,以眼下的行程,明天上午應可深入雲夢澤。

    眾人便在船上吃了一些乾糧,再餵了餵馬,也便輪流休息了。

    半夜,林渺突感船身一陣巨震,船艙之中的一些東西「嘩啦啦……」地直滾而來,他立刻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楊叔似乎早已醒了,不由得急問道。

    林渺和眾人都醒了過來,船身卻似在打轉,那風燈不住地晃悠。

    「怎麼會這樣?」林渺吃了一驚,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觸到暗礁了,艙底漏水了!」白泉驚呼道。

    「啊!快,快拿東西堵住!」白慶也急了,拉了身邊的薄被便向那漏水之處堵去。

    「船行不了,底下有東西!」白泉和幾名家將用力地划船,但船卻毫不動彈,只是在原地打轉。

    「我下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白才急道。

    「好大的漏洞,快拿衣服來堵!」白慶急道。

    林渺也急了,船艙之中只在這片刻間便湧進了半尺深的水,不用說,也知道那漏洞極大。

    「白才,小心些!」楊叔提醒道。

    「我知道!」白才將一根分手刺咬到嘴中,躍入江水之中,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息,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是什麼東西,居然將船底頂穿這麼大的洞!」林渺一看也吃了一驚,那漏洞幾有水桶般大,不過所幸那幾塊木板雖裂開了,但並未脫散,擋住了那噴上來的水柱,使水只能自板縫之間湧進來。

    「不知道,船底有硬物,很大的硬物!」白慶回應道。

    眾人手忙腳亂弄了一氣,衣服、被單全都堵在漏洞邊,這才使湧入船艙中的水變小了。

    蘇棄和鍾破虜忙用盆子、桶子將艙中的水舀出去,兩匹戰馬不安地低嘶著。

    「嘩……」白才破出水面,叫道:「水底下好像是一隻大船的巨桅,我們撞上了它!」「什麼?大船的巨桅?你有沒有搞錯?」楊叔訝然問道。

    「應該是,我感覺到這不是礁石,而是一根粗大的木柱!要是暗礁的話,只怕船已經廢了。」白才再次重複道。

    「這裡怎會有這樣一根巨桅呢?難道底下有沉船?」白慶惑然問道。

    「我想應該是,我們的船頭被翹了起來,定是撞到了沉船之上。」「你再去看看!」白慶立身而起,走上船頭道,話音剛落,便聽「卡……嚓……」船頭底板竟再次斷裂,一股水柱疾湧而上,破船而入的還有一截幾有三個碗口那麼粗的木樁。

    「啊……真是大桅,快堵上!」白慶一看,哪裡還懷疑白才的話?不由得急了。

    「沒用了,我看必須把船拖到岸上去修,否則,只怕難以繼續前行了。」白才無可奈何地道。

    楊叔等幾人想也不想便把衣服脫下,死死地按住破洞。

    「阿才,把大桅斬斷,我們便將船划到岸上去!」林渺也有些急地道。

    「這可不行,在水裡要斬斷這巨桅,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以巨力震斷,或以鋸子鋸斷!」白才無可奈何地道。

    「我來!」白慶扭頭望了一下那又湧入的半艙江水,毅然道,說完光著膀子躍入江水之中。

    《無賴天子》卷一終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