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幽冥蝠王這麼一耽誤,那只載著曾鶯鶯的大船已快行出傅俊諸人的視線之外,傅俊忙命人開船,並整修破碎的甲板和船艙。
總算是擺脫了幽冥蝠王的糾纏,讓林渺稍感到一些輕鬆。事實上,他並沒有什麼事情特別急,只要猴七手安全離開了,便不必擔心什麼。這偷兒精明得緊,又絕對忠誠義氣,這一點林渺是可以相信的。
除了這件事外,湖陽白家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急得過來的。畢竟此刻的他尚嫌人單力薄,遇上了幽冥蝠王這樣的人物,也都只有逃命的份,更別說去面對湖陽世家那麼多的高手了。因此,倒不如隨任光諸人輕鬆一些。
任光的傷勢並無大礙,雖然內府受了一些震傷,可是以任光自己的內功,可以將傷勢鎮住。相對來說,任光的功力比幽冥蝠王要遜許多,根本就難以與幽冥蝠王硬撼,連林渺都難以在功力上與幽冥蝠王相抗衡,何況是任光?
傅俊也知道,林渺的武功高絕,剛才在河中,林渺與幽冥蝠王的交手他們都已經看在眼中,那氣勢無倫的一記水刀與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確實給整個碼頭的每一個人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儘管這驚濤駭浪的攻擊未能勝過幽冥蝠王,但在氣勢之上和留給人的印象上,卻遠遠勝過幽冥蝠王。
傅文和宋留根也都很佩服林渺那超絕的刀法,同時他們對林渺的文采和談吐也極為欣賞。
「我看天下武林年輕俊傑之中,他們算漏了一個。」傅俊在眾人閒聊之時突地插上一句。
「是啊,我覺得林兄比那什麼冷面殘血,劉秀鄧禹,什麼天吏寇恂之類的,絕不會遜色!」宋留根附和道。
「天下之大,奇人異士何其之多,冷面殘血僅是殺手而已,何足稱道?劉秀、鄧禹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又兼武藝超群,揭桿起兵,可見其勇其膽,此種人物才可稱是江湖俊傑,比此二人,我可不敢,但眼下的任兄和傅兄卻也是人中之龍,倒可與此二人一比。至於什麼天吏寇恂,聽說此人才智出眾,勇武過人,治理忻郡之事頗為出色,如此年輕也可稱是當世俊傑,只怕我也比不上。」林渺侃侃而談道。
「世間多隱士,若說天下的年輕俊傑實不止此等數人,只是有些人願拋頭露臉,揚名立萬,有些人卻願做低調行事的閒雲野鶴,照我看這種快意恩仇有若閒雲野鶴之人才是真正的雅士俊傑!」任光悠然道,頓了頓又道:「諸於北方沈家沈鐵林,一口金刀威震北方響馬的杜茂,義薄雲天的藏宮,豪氣干雲的堅鐔……等等,無不是讓人傾慕的年輕俊傑。」林渺聽到任光贊沈鐵林和杜茂,心中不由得大為歡喜。他知道,沈鐵林和杜茂兩人的武功超卓,更是性情中人,但他卻不知道在任光口中,可以和沈鐵林和杜茂相提並論的藏宮和那個堅鐔又是什麼樣的人物,但他相信任光所說一定很中肯,既然讚賞這兩人,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小弟行走江湖時日尚短,對於江湖中事,可就所知不多了。任兄這般一說,我倒真想見識一下這些人,那沈鐵林和杜茂在宛城擊殺奸賊姓偉,這我是知道的,只不知這藏宮和堅鐔又是何許人物呢?」林渺詢問道。
「這藏宮本是西北第一大家藏宮世家的這一代少主,但因朋友身犯死罪,他散盡家財而保出朋友,視金錢名利如糞土,寧可為朋友浪跡江湖拋去榮華富貴,此等人物,實應欽佩。」傅俊道。
「這堅鐔則因一諾,五戰凶奴可汗,雖屢敗但卻屢戰無懼,以一己之力,使邊關小鎮近千百姓得保安全,此等人物若不是豪氣干雲之輩,何人可稱?」任光也道。
林渺對這個堅鐔的興趣似乎仍要大些,這個單槍匹馬戰凶奴可汗,又屢敗屢戰的年輕人又是怎樣一個人物呢?
「我看,堅鐔比較合我味口一些,什麼殺手,什麼為朋友,乃是小家之作,真正的英傑,應置天下於心內,置萬民於心中,為民請命雖死無憾,此等豪情,才是真英雄所有!」林渺誠懇地道。
「林兄之語正合我意!為民請命而不求己之欲方是英雄所為,死則死矣,心則照日月!」傅俊欣然附聲道。
「英雄所見略同,我們幾人一見如故,不如結為異姓兄弟如何?」宋留根突地提議道。
「好哇,好哇。」傅文立刻附和道。
任光和傅俊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到了林渺的身上,似在詢問林渺的意下如何。
「宋兄的提議確實是好,只不知林渺是否能高攀幾位兄弟呢?」任光和傅俊聽林渺這般一說,不由得全都朗聲歡笑起來道:「留根提議正合我意,我們幾人今日就擺案結為異姓兄弟!」傅文和宋留根皆大喜。
五人便在船上擺案焚香結義,任光最大,傅俊次之,林渺與宋留根同年,卻在月份上佔先,因此排在第三,傅文最小,理所當然便是最末了。
五人宣過誓便在甲板上擺酒相慶,雖江風清寒,但這幾人並不在意,林渺已換上了傅俊的衣服,兩人身材相近,衣服還很合身。
「三哥,你聽,好像有琴音!」宋留根突地道。
林渺怔神,隨即點頭道:「琴聲低沉,曲調蕭瑟,黯然如泣,彈琴之人似乎意興索然,卻又心有不甘之意。」「三弟好耳力,居然能聞弦音知其心,看來,三弟是此人的知音了。」傅俊笑道。
「二哥取笑了,琴聲自下游飄來,會否是自曾鶯鶯的船上傳來呢?」林渺猜測道。
「曾鶯鶯的船上?」眾人的眼睛一亮,想起昨夜曾鶯鶯那迷魂的一曲,禁不住回味無窮,但這琴音會是曾鶯鶯所彈嗎?
「讓船加速前進!」傅俊傳言吩咐道。
淯水悠悠,往來船隻並未因戰火紛起而減少。事實上,無論是舂陵義軍還是綠林義軍,都不會影響水道。
朝廷也並未封鎖航道,至少到南陽各地,尚需要水路的支持。是以,水運並未因戰火而停止。不過,由於漕運已經不是很安全,漕運的頻率變少,往來的商船卻依舊。
傅俊諸人所乘的船並不算是什麼特大的船,長不過二丈許,寬約近丈,舷頂距水面有二丈三尺餘,入水不深,是以行駛起來極快。由於前方的大船行駛也不是很快,追至其後,並未花多長時間。
琴聲在空闊的江面上似乎激起了層層漣漪和浪花,一串音符跳動著,以一種奇怪的旋律鑽到每個人的心中。
「好玄的琴音!」任光不由得讚道。
「確實很玄,只怕其韻律不會比曾鶯鶯遜色。」宋留根也附和道。
「在那小舟上!」傅俊指著遠處在江心順水而下,與前方雙桅大船不即不離的小舟道。
「那人似乎也知道曾鶯鶯就在雙桅船上,那人是誰呢?」傅文訝然道。
「又一個曾鶯鶯的癡迷者!」宋留根感歎道。
「我看此人與曾鶯鶯曾是知音,知曾鶯鶯下嫁他人,這才在江中以琴音訴說心中的傷感,看來這人與曾鶯鶯的交情確實不一般。」「為什麼大船上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呢?難道曾鶯鶯聽了此琴音真的就可以無動於衷嗎?」傅文有些疑惑地道。
河中一葉小舟,一個艄公輕搖木槳,而一人橫琴於舟首,盤坐如一蹲花崗石雕像,身形無半點搖晃,只是十指以優雅而流暢的弧跡劃過琴弦,在瑤琴左側輕放一罈美酒,瑤琴右側卻橫置一柄巨劍。
「此人有點意思。」任光笑道。
小舟無篷無遮,之上的一切都看得一目瞭然,但眾人只能看到那舟上之人的背影,卻知此人頗為消瘦。
「未知對錯,未問對錯,心映流水,釀一壇苦酒,喝是醉,不喝也是醉。弦音漠漠,淯水泱泱,效訪古人,曲高誰與合?愛也心傷,不愛也心傷……」驀然之間,小舟撫琴之人放聲高吟,蒼涼而傷感,與琴音一抑一揚,更顯黯然而無奈。
「鶯鶯,難道你連見范憶一面都不肯嗎?」琴音頓止,小舟之上的人語調愴然,聲音卻極高,江面之上往來的船隻皆能聽得一清二楚。
「此人功力極為深厚,果然是為曾鶯鶯而來!」林渺淡淡地道。
「范憶!怎會是他?」任光吃了一驚道。
「范憶是誰?大哥認識他嗎?」傅文訝然問道。
「范憶之名我好像也在哪裡聽說過。」傅俊想了想道。
「有人傳說是樊祟的義子,文采風流不輸劉秀、鄧禹,在赤眉軍中似乎身份極為特殊,也很神秘,在江湖之中,此人也無多少人知其身份來歷。」任光吸了口氣道。
「樊祟的義子?」林渺也吃了一驚,心忖:「那他怎麼從東方跑到這裡來了呢?是不是與幽冥蝠王是一道的呢?」大船甲板之上悠然行出兩人,正是曾鶯鶯的兩名俏婢。
「小姐說了,范公子之情她會永銘於心,此刻她已為人婦,過去的恩怨都已化為煙塵,若公子真當她是知己,便應為她的幸福祝賀,公子請回吧!」「哈哈哈……」范憶突地仰頭愴然大笑道:「過去的恩怨化為煙塵,那還是知己嗎?伊人絕情如斯,實讓人心寒,只不知是誰能讓鶯鶯如此傾心,如此迷戀,連故人也不相認了!」江面上所有的人都聽出了范憶心中的憤然和嫉妒。
「只怕有好戲看了!」任光淡淡地道。
「哦。」林渺低應了聲。
「范憶絕不是輕易會罷手的人,此人性格極傲,受此挫折,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任光道。
「看,又有一葉小舟從下游靠來。」宋留根指著一葉正向兩桅大船靠去的小舟道。
「景丹!」林渺訝然叫了一聲。他發現那趕來擋住大船船頭的人居然竟是昨夜在燕子樓憤然離去的景丹!
景丹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又是怎樣知道曾鶯鶯在這艘船上的呢?這個問題大概只有景丹才可以回答。
「難道這小子與范憶之間有什麼牽連?」宋留根昨晚也見過景丹,不由疑惑地問道。
「我猜這小子八成是因為被曾鶯鶯耍了,怒氣難消,是以才會聯合范憶來劫船來了!」傅文猜道。
「看戲就是!」任光讓操船者放緩船速,卻將酒席擺上甲板,倒真是一副看戲的架式。
林渺也感到好笑,不過,他倒真想看看讓曾鶯鶯傾心的男人究竟是誰。是以,誰弄亂子,對他來說並無分別,他甚至還想去問個究竟。不可否認,曾鶯鶯確實是個絕代尤物,連他也無法抹去心中那深刻至極的印象。
曾鶯鶯的美是完全異於白玉蘭、梁心儀和怡雪的,似乎帶著點玄乎的魔力,能夠如磁石一般緊緊地吸住所有男人的目光。
「停船!景丹有要事需見鶯鶯!」景丹橫舟於江心,擋住大船之路。
大船船速不慢,在這種距離之中,連林渺都為景丹的小舟捏了一把汗,若是大船前移過去,那小舟將會像蛋殼一般被巨大的底盤碾碎。
景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危機,立於舟頭,拄槳於舷上,又高聲喝道:「快去傳你們可以作主的人來,如果遲了,後悔的只會是你們!」「景公子是在威脅我們?」船艙之中走出了一位神情倨傲的老者,淡漠地望著景丹,冷然問道。
「哈哈……」景丹一陣長笑,不屑地道:「就憑你,還用得著我威脅?若不是看在鶯鶯的面子上,我景丹何用管你們的閒事?如果你以為我是威脅的話。若鶯鶯連故人都不敢見,恩斷情絕到如斯地步,那景丹是白費心思了,就當景丹從未出現過好了!」景丹話音落下,船上的老者神色變得有些難看,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嘴角邊泛出一絲冷意。
大船以極速向景丹的小舟上撞去,三丈、兩丈……景丹終於歎了口氣,曾鶯鶯仍不願出來見他,他真的死心了,忖道:「既然你如此絕情,也不要怪我沒有警告你,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奸肺,這又是何苦呢?」想到這裡,手中的大槳驀地插入河水之中。
河水之中暴起一團巨浪,景丹所乘的小舟如一片處於浪尖上的樹葉一般,輕悠利落地橫滑出兩丈。
景丹握槳在水中一攪,小舟如飛,再橫丈許,剛好與大船行過的浪頭擦身而過,只有輕微的浪濤使得小舟悠然起伏。景丹拄槳目注著大船順水而下,神色間有著無限的惆悵和傷感,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可是這個結果卻在他不想看到的時候到來了。
「若兄台不介意,與我同飲這杯傷情之酒吧!一個薄情寡義的女人怎值得我等為之黯然神傷呢?」范憶的小舟飄然而至,剛才景丹的舉止他都完全看在眼裡,知道是同為欽慕曾鶯鶯但卻也是黯然傷心之人,禁不住生出同病相連的感覺。
景丹望了范憶一眼,悠然笑了笑道:「兄台傷情,我卻未必,已無情可傷,這杯酒兄台獨飲吧!」景丹此話只讓范憶怔了怔,景丹居然會拒絕他,如此不給面子使他有些難看,不過他畢竟涵養過人,淡淡地笑了笑道:「世情難測,我范憶看來是雙眼已花,難以認清世人了,總自作多情,倒讓世人見笑了!」說完將手中的兩碗酒一碗飲盡,一碗傾入江中,不再望景丹,盤膝撫琴撥出一陣低沉的音符,其調渾沉帶著憤然、無奈,更帶著鏘然殺伐之音。
江水似乎因琴聲而激盪不已,景丹訝然望了一眼范憶,卻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撥了一下船槳,驅著一葉孤舟緩緩地遠離那雙桅大船。他靜靜地立在孤舟之上,猶如一株孤松迎著淒冷的江風,頗具一種滄桑黯然之感,與范憶的憤然撫琴倒是相映成趣。
兩桅大船似乎並不想再理會范憶和景丹兩人,順水加速行駛,兩張巨帆也吃滿了風,但是才行出里許,驀地船身一震。
「船底漏水了!」雙桅大船之上有人驚呼。
「水下有人鑿船!」大船上有人怒道,隨即迅速有人躍入江水之中。
遠處的林渺諸人將這一切都看得極為清楚,見那大船上這麼一亂,大概便已猜到是怎麼回事,但他們根本就懶得上前。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景兄,我們又見面了!」見景丹的小舟自船邊行過,林渺不由得高聲呼道。
景丹訝然抬頭,卻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但這兩句話和聲音卻是那般熟悉。
「兄台是?」景丹並不敢相認,惑然問道。
「在下林渺,這幾位是我的結義兄弟,如果景兄不介意,何不登舟共賞淯水佳景?」景丹對林渺並不熟悉,但聽到林渺剛才所吟的兩句,隱隱覺得此人與昨夜燕子樓中之人有些關係。
「在下聚英莊傅俊,這位是我義兄任光,想必景兄仍記得昨夜夢碎如杯吧?既已夢碎,何不醒來共賞風景?總勝如孤雁獨飛好!」傅俊也插口道。
「哈哈哈……」景丹笑了,他知道這幾人與昨夜說話之人有關。同時聚英莊的傅俊之名和任光的名氣他早有耳聞,是以極為爽快地道:「景丹的癡迷倒叫幾位見笑了,既然幾位盛情,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橫槳於舟上,找了一根繩子將小舟繫在傅俊的船上,這才悠然登船。
登上大船,景丹望了望林渺,有些惑然地問道:「這位兄台曾與我見過面嗎?」「昨夜還曾舉杯對飲,景兄好健忘!」林渺笑道。
景丹愕然之際,傅文便已道:「我三哥乃是個易容高手,昨晚你見到的乃是他的假面孔,現在見到的才是真的!」「哦。」景丹恍然,難怪他覺得林渺的眼神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卻一時又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經傅文這麼一說,自然再無懷疑。
「原來是你,景丹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多謝林兄昨夜出言指點,才使景某不至於走入迷途不知歸路!」景丹誠懇地道。
「景兄何用出此言?以景兄之智慧,其實不用多說廢話,也不會深入迷途。不過,事情既已過去,我們也便不用為其多廢客套之詞,不如大家同席共飲看看淯水兩岸如畫的風景和這即將上演的好戲吧。」林渺淡然道。
景丹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卻欲言又止地笑了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何必為這些薄情寡義之輩去煩惱費心呢?我景丹心意已經盡到,他既然不領情,我又何必自討沒趣?」「看來這個范憶是有備而來,而且早就知道曾鶯鶯會從這裡經過!」宋留根突然道。
眾人不由得扭頭望向那雙桅大船,卻見船上之人神色怪異,似乎頗為急慮,江水之中漂起一些血色,更有幾具屍體順水而去。
范憶的小船此刻距大船拉開了近二十餘丈的距離,依然悠閒地調撥著琴弦,琴音之中依舊帶著鏘然殺伐之音,但他對雙桅大船上所發生的一切似乎漠不關心,視若無睹。
「范憶確實是有備而來,他今次像是不搶到曾鶯鶯就不會罷手,在前方的河道上他必設下了許多伏兵,這雙桅船若不返回棘陽,只怕根本就難以闖過去!」景丹聲音有些落寞地道。
「啊,他怎麼會知道曾鶯鶯一定會走淯水南下呢?而曾鶯鶯自淯水南下又是去哪裡呢?難道他早已經知道那個曾鶯鶯欲嫁的人是誰?」宋留根有些疑惑地道。
「是的,他早就已經知道曾鶯鶯欲嫁的對象,這一點並不值得奇怪。」景丹道。
「那人是誰?」傅文忍不住問道。
景丹歎了口氣,眸子裡顯出一絲惆然,道:「此人正是眼下轟動天下的劉秀!」「劉秀?!」林渺驚呼出聲,他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驚訝。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神秘的對象會是劉秀,但他此刻卻相信景丹不是在說謊。
景丹沒有必要說謊,而且,林渺親自在棘陽見到過劉秀,還在燕子樓中見到了與劉秀關係密切的宋義與鐵二。劉秀在這種時刻出現在棘陽本身就是不合情理的,義軍新起,而且又是四方結盟的關鍵時刻,而劉秀卻出現在棘陽,除了是為了這冠絕天下的尤物之外,還為了什麼?而且劉玄與燕子樓關係密切,劉秀再與燕子樓沾上這點關係卻並不值得奇怪,是以林渺相信景丹的話。
不僅僅是林渺驚訝,便是任光和傅俊也是驚訝萬分。
「是他!我道是什麼人,居然能得曾鶯鶯傾心,看來江湖中傳說劉秀是個潔身自好的君子只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任光不屑地道。
「如果真是劉秀的話,我覺得他是極不明智的,未能成事,便已圖享受,這種人何能成大事?」傅俊對劉秀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我聽說劉秀乃是大智大慧之人,此人不僅文采好,更熟讀後書戰策,怎會如此不知輕重呢?」宋留根也歎道。
「我看劉秀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人!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傅文倒似乎極為理解劉秀。
「五弟是不是感到又有了知音呢?」林渺平復了一下內心的震動,笑問道。
傅文悻悻一笑道:「多一個知音總比少一個好。」「景兄剛才是想揭穿范憶的詭計嗎?」林渺扭頭問道。
景丹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儘管她太過薄倖,可是我們畢竟相交一場,我盡了心力,她也不能怪我了。當然,與其讓鶯鶯被范憶搶去,倒不如讓鶯鶯開開心心地跟著劉秀。」「好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任光讚道。
「景兄認為范憶一定能夠詭計得逞?」林渺突地反問道。
「至少,我在范憶的計劃之中找不出破綻!」景丹不以為然地道。
「何以見得?」林渺又問道。
「因為范憶已與淯水太守屬正合作,達成了一個協議,那便是劉秀是屬正的,而鶯鶯則是范憶的,此次范憶帶來了大批的高手,是志在必得!」景丹淡淡地道。
林渺和任光諸人皆為之動容,如果范憶真的與屬正聯手封鎖淯水,那劉秀在沒有防備之下確實是插翅難逃,而曾鶯鶯也將成為其囊中之物了。
「看來,劉秀這次真的是大大的失策了。」傅俊感歎道。
林渺心中隱隱感到有些許的不對,但卻想不到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
任光見林渺的神色不定,好像有心思,不由問道:「聽說三弟與劉秀之間有些交情,是不是想去提醒他呢?」林渺一怔,苦笑了一下,忖道:「劉秀來棘陽是到燕子樓接美人,由此可見其與燕子樓的交情極深,加上劉玄與燕子樓的關係,又怎能保證劉秀不是魔宗的人呢?儘管自己與他往日交情不薄,可畢竟相處日短,是友是敵很難說,自己是不是該去警告他呢?」「我們曾經確實有些交情,不過我倒不是想去警告他,只是我覺得情況可能不會像我們所想像的那樣,如果真如景兄所說,讓曾鶯鶯傾心的人是劉秀,而他們又都在這艘船上的話,那確實有些不對。」林渺皺了皺眉道。
「有什麼不對?」景丹、任光諸人都不由得訝然問道,他們不明白林渺怎會有這樣的看法。
「先讓人把船停下,不要與他們靠得太近,免得城門失火殃入池魚。」林渺道。
傅俊也覺得林渺的話有道理,立刻吩咐將船向岸邊靠一些,然後下錨停下。
「如果劉秀在船上的話,范憶和景兄的出現,他不可能一直都龜縮於艙內,雖然劉秀不一定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卻也絕不會是縮頭縮尾之輩。能得曾鶯鶯青睞的男人如果連事實都不敢正視的話,又如何搏得美人芳心?而曾鶯鶯也不出聲,這也不合常理,難道景兄認為曾鶯鶯是這樣連故人都不敢一見的人?」林渺分析道。
景丹也似乎開始沉思了,搖了搖頭道:「鶯鶯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女人有了男人之後,什麼事幹不出來?」宋留根似乎對曾鶯鶯比較有偏見,不服氣地道。
「劉秀能夠讓宛城諸強心服,足以說明此人不是無能之輩,想來,也不應該連出面與范憶和景丹對話也不敢。」任光也附和道。
「雖然我和劉秀相處的日子不長,但此人之計智卻是絕不簡單,他能夠把握時機一舉奪下宛城,而在戰局有利的情況下又棄宛城而走,這種超凡的戰略眼光和氣魄,絕非常人可以做到的。他能以奇招、以少勝多擊敗屬正的大軍,也說明此人絕非浪得虛名,因此出現今日這種場面確是有些突兀!」林渺道。
「哈哈,他撤出宛城只能說他傻,我看不出棄宛城有什麼高明之處。」傅文不服地道。
「哎,傅文兄怎能這樣說?劉秀棄宛城之舉可真算得上是最完美的策略,如此大膽而絕妙的策略也只有劉秀才想得出,其戰略眼光真讓景丹自愧不如!」景丹誠懇地道。
「何以見得其絕妙呢?宛城乃一座堅城,四面通達,水陸皆通,其繁華富饒難道還比不上舂陵那小地方?」傅文反問道。
「若單說富饒和城池的堅固,那宛城確實勝舂陵多多,可是劉秀義軍並不是朝中官兵,在宛城周圍全都是他們的敵人,若他們堅守宛城,則宛城成一孤城,再堅固富饒的孤城又能支撐多久?因此,棄宛城是必然之舉!」頓了頓,景丹又道:「他是一支新生義軍,需要的不是急切地去與大量官兵交戰,而是穩步的發展,在發展之中再圖擴張。劉秀引兵南下,一是看中舂陵地勢奇特,不似宛城諸地一般地勢平坦,除堅城之外無險可憑;二是因為南方皆有義軍活動,若有官兵自南方而來,也會有其它義軍相阻,他們將無後顧之憂,能得整軍休生養息之機;三是綠林軍新分裂,氣勢正弱,如果有一支強勢義軍再次在綠林山附近崛起,極有可能重新號召起綠林軍餘部,使之整合。若是能將三支綠林軍重新整合,其力量比之赤眉軍絕對不會弱,那時再回兵攻下宛城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劉秀撤出宛城,從戰略上來說確實是絕妙的!」「景兄所分析的確實精到,因此,我們可以知道,劉秀此人絕不簡單!」林渺附和道。
「可這只能說明過去,與今天的這件事並無關係!」宋留根道。
「是,那只是過去,但劉秀若非笨人,難道連這一路上可能會遇到劫曾鶯鶯的人這一點也想不到嗎?如果有人敢來劫曾鶯鶯,必是有備而來,到時他一定可能暴露身份,一旦暴露身份之後,便會成為官兵攻擊的對象,在這種地方,他幾乎是孤身犯險,這一點他應該考慮到。因此,我認為,他一定不會在那艘船上!」林渺肯定地道。
「他不在這船上,那他可能會在哪裡?」傅文訝然問道,對林渺的話,他只是半信半疑。
「他可能會在任何地方,這一點我也猜不到。」林渺無可奈何地道。
「公子,前方似乎有五艘官府的戰船。」一名掌舵的水手前來相報道。
「看來範憶真的和屬正達成了協議。」任光淡淡地道。
「立刻收帆,停船靠岸!」傅俊吩咐道。
眾水手們一起動手,很快便將大船靠上岸邊。
「岸上也有官兵!」林渺吃了一驚道。
「什麼人的船?」岸邊的林中走出一名偏將打扮的人向林渺等人所乘之船高喝道。
「父城聚英莊的人,路經此地,前方河道受阻,停船於此!」傅俊高呼。
「靠岸受檢,反抗者格殺勿論!」傅俊諸人心中暗怒,但卻知道此刻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何況官兵並不是衝著他們來的,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去與官兵發生衝突。
「不知諸位官爺欲搜何物呢?」傅俊一面令人搭好跳板,一面笑吟吟地問道。
「欽犯劉秀和他的一干餘黨!」那偏將領著數十人氣勢洶洶地湧上船來。
「我們這裡的人都是與劉秀絕對無關的,家居父城,諸位官兵好好地搜吧!」傅俊拉過那偏將暗中塞過一大錠銀子,極為客氣地道。
「你叫什麼名字?」那偏將的口氣立刻緩和了很多。
「在下傅俊,這幾位是我的結義兄弟,將軍可是來自淯陽?」傅俊問道。
「不錯,乃屬正大將軍屬下偏將!」那偏將傲然道,同時吩咐其他官兵上船搜查,但不可破壞船上的東西。
「原來是屬正大將軍的人,說起來家父與大將軍還是故交呢,這次經過淯陽正想去拜見大將軍呢,卻沒想到竟遇上諸位,大將軍還好嗎?待會兒勞煩將軍引我去見大將軍可好?」傅俊如拉家常似地道。
那偏將微微吃了一驚,對傅俊諸人有些高深莫測起來,但言語之間顯得更客氣了,他可不敢胡亂得罪這些公子哥兒,萬一這些人說的是真的,那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報,船上沒有找到可疑人物!」「報……」船本身並不大,這些官兵很快便搜遍了整個船艙,但卻並無發現。
「既然沒有,那我就告辭了,此刻我有任務在身,不便領諸位去見大將軍,待事完再說,打擾了!」那偏將顯得極為客氣,與剛上船時氣勢洶洶的樣子倒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那些官兵都感訝然,但卻不敢說什麼。
「將軍何用客氣,我待會兒自去好了,不耽誤諸位正事了!」傅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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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的雙桅大船剛與水中的敵人周旋完,又遇上了大量的戰船的包圍,幾乎是插翅難逃,即使是上了岸,也無法逃過岸上伏擊的官兵。
雙桅大船之上並未因湧現大量的官府戰船而慌亂,反而將大船向戰船緩緩靠去。
「前方可是淯陽水師的船?」雙桅大船之上走出一人高呼道,那人這一呼叫卻使得河面上所有人都微微怔了怔,不知道這老者是何意思。
事實上這突如其來的呼喊極出人意料之外,本來淯陽水師是一副如臨大敵的形式,可是對方似乎並沒敵意。
「不錯!」「老夫乃是棘陽趙志,剛才在此遇上了一些水賊鑿船,諸位官爺是來剿滅這些水賊的嗎?」那老者高聲呼道。
「你是棘陽趙志?」那漸漸靠攏的戰船之上一人訝然問道。
「不錯!」「那你船上載著些什麼人?」問這話的人乃是屬正手下第一大將蔡恆。
「船上所載的是一些絲綢水粉和幾名女眷。」趙志高聲應道。
蔡恆吃了一驚,他自然知道棘陽有個趙志,畢竟棘陽與淯陽相距極近,兩地的知名人士彼此都不會陌生。
「哦,原來是蔡將軍!那真是太好了!」趙志在船上一拱手,欣然道。
「是趙員外,本將軍不是聞有水寇而來,而是聽說你船上藏有朝廷欽犯,是以本將軍才來的!」蔡恆也認出了趙志,便不再作偽,開門見山地道。
「啊!」趙志顯得有些錯愕,臉色頓變道:「不知將軍是從哪裡聽得的謠言?我趙志雖然有些時候不知好歹,可也不至於連這等殺頭之事也會做呀!如果將軍不信,可親自來我船上搜,若有半個欽犯,我趙志願將全家項上人頭奉於將軍!」蔡恆也微錯愕,沒想到趙志說話說得如此堅決,讓人難以懷疑。不過,事已至此,卻是不得不搜。
趙志吩咐人準備搭板,向蔡恆道:「請將軍上船來查看,雖然與將軍相處兩地,但將軍應該知道趙志的為人。」蔡恆讓戰船再靠得稍近一些,領著一干人躍上雙桅大船,儘管此刻他有些相信趙志不是在說謊,但搜還是要搜的。
「趙志,把花名冊拿來,讓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集中,包括水手們!」趙志向一旁剛才與景丹對話的老者趙忠吩咐道。
趙忠很快退了下去。
「我船上一共九十六人,其中六十名水手,三十名家將,一個管家,四名女眷,再加上我,共九十六人!」趙志待趙忠一走,神色很平靜地向蔡恆介紹道。
「你準備將貨運到何處?」蔡恆淡淡地問道。
「我想自江水東下,到丹陽,再會合廣陵的壽通海老闆,他有一支船隊要自海上去大秦國和扶桑,我想讓其將我的貨也賣去大秦!」趙志坦然道。
蔡恆自然聽說過廣陵的壽通海之名,此人乃是奚人。奚人本來不受人尊重,但卻有著航海的天賦,更擅於經商,漢朝與大秦及安息國的航道便是奚人所開闢的。
[註:安息國,與漢朝同時期的中古時代。當時世界存在著四個強大的國家,那便是漢朝、安息帝國、貴霜帝國和羅馬帝國。]
[另註:大秦國,在《後漢書。西域傳》中,大秦國實是指羅馬帝國,因便於理解,後文中不再稱其為大秦國,而改稱為羅馬。]
奚人可以說是辟開南方海道的功臣,他們把天竺的寶石、阿拉伯的香米及羅馬國的玻璃器皿運回國中,而又把中土的絲綢運出去,所賺之利十倍不止。皇宮之中的許多寶物都是奚人自異地帶回來的。而壽通海便是南方奚人的首領,其富可敵國,在廣陵國,其聲望極高。雖奚人不受漢人重視,但壽通海卻可與廣陵王平起平坐,更難得的卻是壽通海為東海第一高手,與赤眉軍的首領樊祟同列天下高手榜中的人物。是以,蔡恆自然聽說過此人之名。
「老爺,花名冊!」趙忠將一本線裝的冊子遞給趙志。
船艙中的所有人很快便聚到了甲板之上,分列四排。
蔡恆按名字一個個念下去,這本花名冊注得極詳細,包括每個水手的出身。那群家將則標注了其入府的時間,蔡恆一個個問,並沒有人答錯。
「這兩個人是燕子樓中的?」蔡恆指著兩名女眷道。
趙志點了點頭,笑道:「不錯,她們本是曾鶯鶯的貼身丫頭,但昨夜曾鶯鶯要出嫁從良了,撇下她們,我見這二女俏麗非凡,若是流落青樓頗為可惜,便向晏總管買下二人,只因家中母老虎太凶,不敢放在家中,是以想帶著他們一起以解旅途寂寞!」「為什麼你們沒跟曾鶯鶯一起?」蔡恆冷冷地盯著二女質問道。
二女神色泣然道:「小姐恢復自由身,她嫁給了劉秀劉公子,可是他們欲悄悄離開棘陽,認為帶著我們是累贅,也便不要我們了。」蔡恆一聽二女如此一說,神色再變,急問道:「你們小姐真的是嫁給了劉秀?」二女眼淚「嘩……」地一下子流了出來,點了點頭,卻不語。
「你知道他們是從哪條路走的嗎?」蔡恆心中一軟,這兩個美人的眼淚實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且剛才聽到曾鶯鶯居然拋下這相隨多年的丫頭不要,這兩人傷心自是難免。
二女已泣不成聲,哪裡還能回答?
趙志忙上前,左右開弓地摟著二人哄道:「兩位小寶貝,鶯鶯不要你,還有我,別哭,先回答將軍的話吧,既然她如此無情,也不必為這種人傷心了。」蔡恆眉頭微皺,心道:「看來這趙志也是個好色之徒!」「小姐她是乘馬車走的,昨夜總管便帶她從秘道出了燕子樓,只待城門一開,便立刻出城,至於她究竟是走哪條路,小婢也不知道。不過,是往舂陵方向而去,這一帶的路我根本就不熟悉。」二女停住泣聲幽幽地道。
「你在說謊!」范憶的聲音冷冷地飄來,他不知何時已駕舟靠來。
「你這卑鄙小人,剛才便是你派人來鑿我的船,別以為我趙志不知道!」「是又怎樣?」范憶冷冷一笑道。
「蔡將軍,如此膽大狂徒,白日裡欲謀財害命,應該正以王法!」趙志氣得臉色鐵青,憤然道。
「趙員外,這事先放到一邊。」蔡恆又扭頭向范憶問道:「公子說她說謊,是因何故?」「剛才鶯鶯還讓你傳話於我,說過去的恩怨化為煙塵,怎麼現在又說她不在船上呢?」范憶質問道。
「我是要你恨她!我們曾經是那麼尊敬和欽慕她,可是當她有了郎君之後卻如此無情地丟下我們,我們不甘心,我們恨她,你是她的知己,如果讓你也恨她,我想她一定會痛苦!」兩俏婢聲色俱厲地道。
范憶不由得一怔,倒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回答,蔡恆也皺了皺眉,心道:「女人可怕起來真讓人難以想像。」此刻官兵已經將船裡船外徹底地搜了一遍,但卻並沒有什麼可疑的,連絲綢堆都翻得亂七八糟,所有的廂櫃之類的全部搗開。
「沒有其他的人!」蔡恆和范憶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眼,眸子裡卻充滿了疑惑。
「蔡將軍應該相信了吧?不過勞將軍費心,將軍為國為民請命,勞苦功高,既來趙某船上,還請賞臉喝上幾杯吧。」說話間趙志吩咐人去準備酒宴。
蔡恆心中暗惱范憶,此人居然報了一個假情報。
「這位范公子不在我們歡迎之列,來人哪,送客!」趙志冷冷地望著范憶,不帶半點感情地下了逐客令。
范憶臉色頓變,趙志此種表情對他像是一種莫大的污辱,但卻明白,此時此地,不宜翻臉,雖然他很自負,但是趙志人多,又有蔡恆在,人家佔著一個理字,他便難以發作。
「哈哈哈……」范憶一陣冷笑,拂袖飄然落回自己的小舟之上。
「趙員外好意心領了,本將軍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今日就此別過,有緣他日再相聚吧。」蔡恆笑了笑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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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果然不在船上,傅文不得不承認林渺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劉秀究竟是去了哪裡呢?
傅俊諸人與景丹及范憶諸人一樣,都被劉秀耍了一手,他們一直都嚴密地監視著曾鶯鶯的秀閣,然後被那接出曾鶯鶯兩個俏婢的馬車給迷惑了。他們怎也沒有料到曾鶯鶯會撇開兩個俏婢,讓兩俏婢為其掩護,這才害得他們白白地跟了這麼長時間,還說是要看戲,結果被人給戲耍了,說起來確實有些不甘心。
「劉秀一定是自陸路走了,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看來這位劉兄還真是熟讀兵書啊。」任光不由得自嘲道。
「我們都被他耍了,這傢伙還真能故作神秘,誰知這麼神秘兮兮的還是個假的。」宋留根也悻悻地道。
「那個人不是昨晚和三弟一桌的嗎?」任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問道。
林渺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叫趙志,在棘陽頗有些名氣。」「那三弟有沒有覺得這是他們故意和劉秀耍的一場戲呢?」傅俊也問道。
林渺心道:「看來應該是這樣,這幾人都不知道宋義與劉秀的關係,趙志與宋義、鐵二諸人如此親密,想來也應該是與劉秀關係極好,因此,合演這場戲也是極為正常的。如果蔡恆知道趙志與劉秀的關係,相信也一定可以猜到這一點,那樣趙志絕沒有這麼輕鬆脫險。」正想著,聽傅俊這麼一問,吸了口氣道:「我想應該是這樣。」「那三弟能猜到劉秀此刻在哪裡嗎?」傅俊突地問道。
林渺微微皺了皺眉,不答卻向景丹問道:「景兄既知范憶與屬正聯手,當知屬正此次派了多少人來吧?」景丹見林渺問他,不由得沉吟了一下,道:「估計有兩千人。」「我想屬正一定還會讓人封鎖陸路,那他確應該派出這麼多人!」林渺推測道。
「這與屬正派出多少人有關係嗎?」宋留根訝然問道。
「當然。經上次宛城之役後,淯陽守軍只有五千人,其兵力已大弱,而這次屬正派出兩千人的話,城中便只剩三千了,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劉秀迎娶曾鶯鶯只是一個幌子,雖然我並未和劉秀接觸太多,卻知此人絕不是不知輕重、注重美色之人!」林渺悠然道。
「你是說,劉秀的目的是淯陽城?」任光和景丹同時動容道。
林渺眸子裡閃過一抹亮光,點點頭道:「此刻三路義軍結盟而上,平林軍、新市兵和舂陵軍加起來也有數萬之眾,而劉玄與湖陽世家關係密切,自湖陽至棘陽百餘里路,如果他們先秘密屯兵於湖陽附近,有湖陽世家為其掩護,諒難被發現。然後,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夜晚急速行軍,在天亮之前趕到淯陽附近並不是沒有可能。在時間上是可以配合,也是來得及的。因此,如果屬正一時不察,派兵攔截劉秀,很有可能會反中了劉秀之計,讓劉寅或劉玄自後以奇襲的方式破城!」在座的諸人皆為之動容,如果依照林渺的分析,劉秀兵行險招並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讓大軍一夜自湖陽趕到棘陽,已是疲兵,如何還有能力再戰?」傅文不以為然地道。
「他們根本沒有必要昨夜動身,可以前一天晚上就出發,夜行晝伏,只要事先選好路線,被人發現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他們還可以以分散的形式讓一些人化妝成過往商人和行客早一步到淯陽附近這也是可以行通的。而曾鶯鶯最後一次出演也正好為他們找了一個借口。」林渺又道。
「如果如林兄所說,淯陽實是危矣,而這劉秀也真是可怕!」景丹抽了口涼氣道。
「如果由三弟去指揮這場仗,只怕屬正真的有難了,而劉秀能不能想得這麼周密還很難說。」任光讚道。
「大哥見笑了,只是因為我知道許多你們不知道的關於劉秀的事情而已。因為與劉秀有關係的許多人物我都認識,而又在此充當了角色,我才有此一猜,事實會否如此,還得拭目以待。」林渺淡然道,同時心中卻又暗忖:「昨天我還在棘陽見到劉秀,難道他真的會有如此能耐算無遺策?我早聽說劉秀之兄劉寅也是個有著雄才大略的人物,自不會算不到劉秀這一路上會遇險。而昨晚自己在燕子樓上只見到了宋義和鐵二,如果沒估錯的話,曾鶯鶯應該是這兩人負責接應,可是昨夜怡雪說劉秀有大船等在城外,那劉秀很有可能先一步於昨夜離開了棘陽。如果劉秀是昨夜離開棘陽的,以水路的速度計算,棘陽到淯陽並不遠,足夠遠離棘陽,那麼,很有可能劉秀早已到了淯陽的附近。」鑒於這些分析,林渺才大膽地估計,劉秀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曾鶯鶯,而是淯陽城,而他自己則是一個活生生的誘餌。
「我們起錨吧,難道不想去淯陽看看熱鬧嗎?」傅文道。
「你以為屠殺很好玩嗎?若是我們也去只怕會殃及池魚了。對付高手我們幾人或許有用,但是要對付戰爭,我們幾個人卻是惟有送死的份!」任光打斷傅文的念頭道。
傅文吐了吐舌頭,他可不敢在大哥面前逞能,只好有些失望地不再言語。
「不若我們把船放到這兒,我們去岸上走走看吧。打不過,逃命總不會有問題。」林渺見傅文如此,不忍讓其失望,遂提議道。
「既然三弟如此說,我們也便棄船登陸好了。」傅俊也應合道,事實上,這幾個人都想證實一下林渺的推斷是否真正的正確。
《無賴天子》卷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