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頓時精神大振,一聲長嘯,如鳳鳴長嘯,激盪於兩岸山谷之間。
林渺嘯聲剛起,河對岸也響起了一陣長嘯,高昂蒼勁。同時,四道人影如飛鳥一般向河中的林渺方向撲來。
林渺駭然,他對四人絕不陌生,正是那日在谷城圍攻攝摩騰的四諦尊者。
四諦尊者居然也守候於此,他是見識過這四人聯手之威的,當時連攝摩騰的武功都只有逃走一途。
狄龍也識得四諦尊者,是以他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待會兒必須分開他四人,狄猛、狄龍,你們便纏住無常尊者,晴兒和狄英豪便對付無我尊者,剩下的兩人就交給我,絕不能讓他們有聯手佈陣的機會,可知?」林渺沉聲吩咐道。
晴兒看林渺的臉色,便已經知道這四個人絕不簡單,甚至是最大的威脅。
「他們是什麼人?」晴兒問道。
「王母門下的四大尊者,大日法王之下最厲害的人物!」林渺解釋道。
狄龍和狄猛見林渺一開始便分配給他們任務,知道林渺一定是熟悉這四人,心中也暗鬆了口氣。
他們自然知道四諦尊者的可怕,更明白這四人合擊的陣法,連大日法王都沒有把握言勝。但狄猛和狄龍明白,如果他們父子聯手對付無常尊者,確實有一戰之力,但是剩下的苦尊者和空尊者,林渺一人能夠對付得了嗎?
「還有水中的祭水怎麼辦?」狄龍擔心地問道。
「他們有人去對付!」林渺一揮袖,小船頓時改向,向上游的那艘小船迎頭趕去。
「他們是什麼人?」晴兒這時也注意到了那極具氣派的大型戰船,船上的人面容已清晰可見。
「我們的弟兄,黃河幫的人來接應我們了!」林渺解釋道。
狄英豪剛才還在擔心,這一刻見那居然是黃河幫接應的船。
久聞黃河幫橫行水道十數年,水下功夫自然不會差,如果有黃河幫的人出手,自不用再擔心祭水的威脅。
「砰……」祭水居然在船身改向之時撞中了船尾,但還沒來得及再潛至船底之時,船身倏地衝出了丈許,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渺不由得駭然,此人在水下的速度竟有如此之快,而且一直便追在船尾,只要船速稍減一點,便可潛入船下對船體造成巨大的破壞。
狄猛更不敢怠慢,忙運功催船。
晴兒此刻也知道,那要命的祭水上師便在船尾不遠處,她也不敢怠慢,仔細地盯著船尾水下的每一寸可疑之處,她絕不想給祭水毀船的機會。
而大船順流而下,也極速,百丈距離頃刻間便至三十丈,而四諦尊者也在數十丈外駕四艘小船如飛而至。
林渺的船便是追逐的中心,這一刻,狄英豪心中踏實多了,因為他的計算之中,在幾組力量趕過來之前,他們足以趕到大船邊上,上了大船他便可以鬆一口氣了。
大船之上也有兩乘小舟脫開船身向林渺的小船快速迎來,卻是鐵頭與洞庭二鬼及幾名黃河幫的水手。
他們似乎也看出了林渺的窘態,是以,他們搶先而出,駕舟如飛般迎向林渺。
小舟的速度自然要比大船快多了,難得的是鐵頭身上竟未帶巨槳。
「主公,這幾隻小泥鰍便交給我們吧!」鐵頭朗聲高呼了一聲,在十丈之外的船上如一隻橫空而過的青蛙般竄入水中,驚起點點水花。
洞庭二鬼也是一身精赤,腰扎分水刃,縱身隨在鐵頭之後竄入水中,幾如溜水的蛇一般,聲息極小。
「他們的水性定很好!」晴兒見這三人入水的動作,不由道。
「那當然!」林渺也很自信,這三人水上水下的功夫都可稱是高手。
尤其是鐵頭,跟隨林渺這些日子,武功也是突飛猛進,因其絕對的忠心,林渺並不將自己的武功藏私,自《霸王訣》上的一些武功中挑選一些傳給鐵頭,所以鐵頭和魯青這些日子來,確實已不同於往日。
林渺的船與那四隻小船擦肩之時,大船便已到了,而在小船後不遠的水面之上,翻起了巨大的水花。
顯然是鐵頭與祭水上師的人已經交上了手。
「主公!」大船之上放下軟梯,赤練劍和駝子恭敬地立於軟梯邊。
船頭之上的黃河幫弟子已搭好天機弩對準了飛駛而來的四諦尊者。
狄英豪最先上船,林渺卻向駝子打了個手勢,並不上大船,而是躍上一隻小輕舟之上,在河面上順水飄搖,與那逼來的四諦尊者遙遙相對。
四諦尊者的四葉輕舟在河水之中穿擦,以一種奇異的軌跡運運動向大船逼近。
林渺卻已長嘯一聲,人隨輕舟,在大船將四船分於兩邊之時,已飛撞向空尊者,如一隻掠波的燕鳥。
快,若射出的怒箭!
或者說,林渺與他的輕舟本身就是一支怒箭。
他不想給空尊者太多的機會,更不想四諦尊者有聯手的機會。
空尊者吃了一驚,他這已不是第一次與林渺交手,但卻比昔日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猛烈而狂野。
強大的殺氣激得浪滔如自九天之上狂洩而下的瀑布,席捲了十數丈。
苦尊者也驚,林渺的攻勢讓他吃驚,讓他感到駭然,是以,他掠身自側面狂攻林渺,他知道,空尊者接不下這一擊。
他們此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殺林渺,皆因林渺太狂,狂得讓大日法王恨。
林渺殺了四大上師,更讓疾風重傷,幾乎成了殘廢,這使得王母門的人大為震怒。
還沒有多少人敢對王母門這般宣戰,儘管其為西域的一大門派,但在中原活動已不止十年二十年,早在成帝之時他們便已涉足中原,大日法王之名更是成了一個極為傳神的名字,而林渺卻向他們叫囂。
林渺只不過是個成名才年餘的黃毛小子,竟然如此之狂,大日法王又如何能忍?是以,便派出四諦尊者欲追殺林渺。
那日林渺在谷城無意之中救了攝摩騰,而讓四諦尊者心中大恨,因此,對林渺,四諦尊者自然不反對對付這個屢屢壞他們好事的人。
只是今日的林渺已不是昔日的林渺,更不像孤家寡人的攝摩騰。
想要對付林渺,那便必須面對所有擁護林渺的人,而這之中包括林渺自身的力量及江湖中各道上的人馬。
空尊者一路跟了林渺很久,但他們並沒有見到林渺身邊的其他人。因此,黃河幫戰船的出現只能是一個意外。
他們哪裡知道,晴兒一感到有人跟蹤之時,林渺便立刻傳書讓鐵頭諸人在濟水接應。
眼下濟水之地,已經差不多都是黃河幫的勢力,獲索和富平根本就無力抗拒,因此,黃河幫接應於此也是極為正常的。
空尊者橫移小舟,但又怎可能避開這十餘丈的浪頭?那股沛然而狂野的殺氣只讓他感到一陣心寒。
「轟……」空尊者連人帶船一起被巨大的浪頭吞沒,在一片迷茫之中,他感覺到了林渺的存在,於是他立刻出手了,全力而為。
苦尊者衝向林渺,卻發現自己竟也陷入了一片混沌迷茫之中而無法看清目標,但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生機在這滔滔河水之中無限狂漲。他知道,林渺已經出手了。
林渺已經出手了,十餘丈寬的浪滔驟然凝成一柄碩大無比的巨刀。
水刀,首尾長十丈,刀體之中,凝著林渺與其所乘的輕舟,自虛空狂斬而下。
空尊者只覺眼前一亮,浪滔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卻是在陽光之下閃爍著異彩的巨刀。
森森的寒意來自刀鋒,自各個方向折射著陽光,而使得虛空之中幻出一幕淡彩的虹,蔚為奇觀。
「呀……」空尊者大吼一聲,身形暴漲如球,輕舟射起撞向刀鋒。
「轟……」刀碎,輕舟化為碎末,空尊者如一塊沉重的石頭疾墜而落,在空中爆出一陣慘哼,灑下一抹血花。
苦尊者大駭,在水刀碎裂之時,他已經攻入了林渺的身前,但他發現了另一柄刀——冰刀!
冰刀,晶瑩通透,映射著刺眼的光芒,兩丈餘長的形體在空中橫切而過。
寒氣透入骨髓,整個河面的色彩都變得絢爛多姿。
林渺,便是冰刀的把柄,整條輕舟都凝於冰刀之中,如厚厚的刀脊。
如此怪異的感覺確實讓苦尊者駭然,此刻正是驕陽如火的暑天,但是虛空卻凝出一柄冰刀,這怎不讓他駭然?
「當……」冰刀與苦尊者的鐵杵相交,爆出的聲音清脆而悠揚。
冰刀的刀鋒爆碎,但冰粒如暴風雨一般灑向苦尊者,皆帶著「颼颼……」的風聲。
苦尊者只感到一股奇異的寒流自鐵杵之上鑽入經脈之中,他腳下的船幾乎被壓下了水底。
冰雨飛濺,苦尊者不得不退,卻無法帶著輕舟橫移,輕舟在冰雨之下被砸得千瘡百孔,已成一堆廢木。
林渺的輕舟在空中竟旋轉起來,自浪尖之上掠過,而他手中卻出現了真實的刀。
平凡而樸實的刀!
刀鋒拖過一道長長的光彩,碾過苦尊者那破碎的小船,如飛般撞向正朝水面墜落的空尊者。
大船上的黃河幫戰士與眾高手們皆看得心搖神馳,沒想到林渺的刀勁居然如此猛烈,攻勢之狂讓人為之咋舌,這更激得眾人鬥志大盛。
無常與無我兩大尊者的小舟將近,便迎來了密密的弩矢。
天機弩的威力足以穿甲破盾,儘管無常與無我兩大尊者的武功超卓,卻也不敢輕迎其鋒,小舟幾乎直立於水上,如一面堅盾,在注入了強大的功力之下,竟擋住了箭雨。而後,兩葉輕舟如巨斧一般撞向巨大的戰船。
黃河幫的弟子也駭然,這兩人的輕舟如果撞上船體,只怕會讓大船損傷不小,但便在此時,幾條人影自大船之上狂掠而出,直撞向那飛來的輕舟。
狄龍和狄猛父子撲向無常尊者,而魯青和晴兒則撲向無我尊者。
狄英豪因不識水性,只敢呆在大船之上,狄猛和狄龍因得林渺的吩咐要其對付無常尊者,是以儘管二人水性不好,卻依然絲毫無懼地撲向無常尊者。他們也不想大船受損,否則還有何面目見林渺?
「轟……轟……」兩葉小舟在未撞到大船之前紛紛碎裂。
狄猛和無常尊者對了一掌,身子與碎舟的狄龍同時墜落河水之中。
魯青與晴兒兩人卻是將無我尊者的小舟截下,讓其登船不得。
無常尊者和狄猛對一掌之時,身子依然如蒼鷹般撲向大船之上,便在此時,他發現眼前亮起了一片雪亮的劍花。
赤練劍出手了,他一直都等候在船舷之畔,等待著最要命的一擊。
赤練劍出手,狄英豪的骨節也爆出了一串脆響。他已經遲疑了一步,不能再在這些人面前丟醜了。
「叮叮……」赤練劍在虛空中與無常尊者相交如金珠落玉盤般,清亮悠長。
赤練劍斜落於甲板之上倒退兩步,而無常尊者也向河中墜落。
「噗……」而此時,無常尊者手臂忽長,竟一把抓住了船舷。
無常尊者抓住船舷的剎那,狄英豪的手也抓住了他的手。
無常尊者悶哼一聲,但身子卻像是蕩竹竿的猴子一般,翻身落上甲板。
狄英豪也冷哼一聲,手心一抖,無常尊者的身子又抖了出去,他可不想讓無常尊者上得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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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的刀在虛空中抹向苦尊者,便在苦尊者幾乎避無可避之時,河面突地爆開一個巨大的水花,空尊者破水而出。
空尊者的鉞影準確地截住林渺的刀鋒,但卻被林渺的輕舟撞上。
空尊者的身子如中巨杵,飄飛而出,像一隻放飛的紙鳶,在空中灑下一抹血光。
苦尊者怒嚎一聲,空尊者連受兩記重擊,而他們兩人聯手居然無法壓住林渺的攻勢,而且一上來便為林渺的氣勢所懾,將其可能存在的聯擊破壞無餘。
林渺腳下的輕舟也化為碎末,這是空尊者以身相抗的代價。
林渺卻知道,空尊者也同樣是銅筋鐵骨,這一擊雖能讓其受重傷,卻並不能奪其命。
輕舟碎裂,但林渺卻依然踏著一塊木板在浪尖之上劃過,並未停下對苦尊者的攻勢。
苦尊者確實有點苦,在滔滔的河水之中,畢竟不如陸地之上,他沒想到在河水之上,林渺居然如此可怕,這一刻,他倒有些後悔選擇了這樣一個環境來對付林渺。
如果四諦尊者聯手,那時便不懼林渺了,但是那艘巨大的戰船竟將他們四分在兩邊而無法相聚,使四諦尊者根本就無法組成聯合之勢。
這船巨大的戰船的出現只是個意外,而任何的意外都可能造成最為致命的打擊。
這裡畢竟是中原而不是西域,在中原,王母門雖狂,但與林渺的實力相比,卻是相去甚遠。在人員和物資之上,中原並沒有多少人能真的勝過林渺。
皆因各方支援之下,林渺幾乎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得到支援。
僅中原之地便有小刀六散於各地的分壇,另外便是舂陵劉家的生意網及湖陽世家的人,這些力量的任意一支都足以讓人心驚,但林渺一人卻得到了三支力量的相助。因此,四諦尊者想在中原對付林渺,確實有點小看了這個對手。
苦尊者接下了林渺橫空出世的十數刀,而在水面之上也倒滑了五丈之多,幾乎被林渺那刀鋒強大的震力擊沉入水中。
而在林渺的狂擊之下,苦尊者卻駭然發現,空尊者竟被潛入水下的黃河幫弟子擒上了大船,幾乎是灌了一大肚子水。
空尊者本就受了重傷,這刻再喝一肚子水,哪還有力氣掙扎?竟被黃河幫的一名小小的嘍囉給揪住了。
苦尊者心神大分之際,卻在林渺的刀下手忙腳亂,讓其刀氣破體而入,整個身子都幾乎要沉入水中。
驀地,苦尊者感到腳下一緊,一雙手竟自水下緊扣其雙足,大駭之下用力一掙,而林渺指出如電,連點其數大要穴。
苦尊者慘然被擒,心中氣苦,卻無力相抗。
無我尊者比無常尊者要狼狽多了,魯青與晴兒聯手,幾乎使他無還手之力,而他的武功本就與無常尊者相去甚遠。
無常尊者乃是四諦尊者中武功最強的,狄猛、狄龍與赤練劍三人聯手卻仍未能佔到便宜,不過無常尊者卻是知道,今日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佔到任何便宜,他甚至想登上大船都不行,船上擁有太多的高手。
無常尊者看到了被擒的空尊者,但是他卻無力相救,而後又看到了苦尊者為林渺所制,他立刻知道不妙,便轉身投入無我尊者的戰團之中。
「走!」無常尊者逼退晴兒與魯青,只向無我尊者說了一句話。
無我尊者已是無力為繼了,又豈會再呆?縱身踏著舢板便向河岸上退走。
無常尊者也絕不停留,在狄龍和狄猛趕上來之時,也踏水而去。
林渺若飛鳥般躍上大船,苦尊者龐大的身軀被貫在甲板之上。
「兩位走好,回去告訴大日法王,如果想要祭水上師、空尊者和苦尊者的命,那就用心儀來換!否則,你們就等著收屍和滾回西域吧!」林渺長聲呼道。
無常尊者心中大恨,回應道:「今日之惠,我定銘記於心,他日自當回報!」「乞盼早日回復!」林渺坦然,既然已經與大日法王撕破了臉,便不必再客氣。
「哈哈哈……兩人一起回去似乎是太浪費了,只你一人回去就行了!」一陣朗笑自江畔傳來,同時一道身影直迎向正欲上岸的無常尊者,迅如飛燕。
無常尊者大驚出手之時,那身影一滑,竟自其身旁側過,斜撞向無我尊者。
無常尊者擊空,無我尊者卻擊實,但只覺雙手一緊,那軀體整個地撞在他身上,強大的氣勁沖得其跌下舢板。
「無我!」無常尊者驚了一聲,但無我尊者只發出一聲悶哼。
「攝摩騰,你卑鄙!」無常尊者有些氣極敗壞地吼了聲。
「哈哈哈……貧僧只是適逢其會,你去告訴大日法王,現在又多了一個人質!」來者正是攝摩騰,在無我尊者大意之下,竟然一舉遭擒。
無常尊者根本就沒有勇氣追,當日他們四諦尊者聯手都沒能殺了攝摩騰,此刻他隻身一人,自更不是攝摩騰的對手。何況,還有一個武功也同樣深不可測的林渺,他惟有狼狽而走。
攝摩騰如飛鳥一般掠向大船。船上的幾大高手對此人並不陌生,前次在沔水之上,便遭到攝摩騰的暗訪,他們都知此人已是林渺的朋友。
鐵頭諸人也自水下揪起了祭水上師,肖憶居然受了傷,還損失了四名黃河幫的弟子。
林渺也不得不佩服這祭水上師的水下功夫,居然要這麼幾位水下高手聯手,還能傷了肖憶,此人確名不虛傳。
「我們又見面了,大師!」林渺迎上如大鳥一般落至甲板的攝摩騰欣然道。
攝摩騰也朗笑一聲,將無我尊者貫至甲板上,滾到苦尊者之旁。
「施主的武功又大進,真是可喜可賀!」攝摩騰笑道。
「大師也一樣呀!」林渺道。
船上沒見過攝摩騰的諸人也都暗自驚駭,他們剛才見過無我尊者的武功,但這行者居然可以一招之間便將之擒下,儘管算是偷襲,但也不能不讓人吃驚。
「施主身邊確實是人才濟濟,如果不是你們,只怕我仍要被四人緊追了,從西域追到中原,也確實讓貧僧受夠了,今日就此謝過!」攝摩騰笑道。
「大師何用如此說?如果大師要對付他們的話,還怕沒有機會嗎?只是大師宅心仁厚,不欲與其同流而已!」林渺也客氣地道,頓了頓,旋又道:「如果大師不棄,便入艙細議吧?」「請!」攝摩騰伸手作勢道。
「小心!」晴兒突地驚呼。
晴兒驚呼之時,攝摩騰的手倏地加速印向林渺的胸膛。
眾人皆驚!林渺也大感意外,但在晴兒驚呼之時,他便已驚覺,但是攝摩騰的動作何其之快,他一怔之際,掌心已印在了他的肩頭。
晴兒以最快的速度撲向攝摩騰,她比任何人的反應速度都要快,是因為她擁有超乎常人的直覺,幾乎是攝摩騰心神一動之時,她便呼喊了出來,比攝摩騰出手的動作快半拍,也因這半拍而救了林渺一命。
林渺慘嚎一聲,身子飛跌而出,撞碎船艙跌入艙內。
鐵頭諸人也都大驚出手,而此時,甲板之上的無我尊者、苦尊者倏地躍起狂襲而出。
狄龍與狄猛正要攻向攝摩騰,但苦尊者卻已狂襲而至,幾乎被擊得措手不及,但幸虧黃洞庭二鬼極為機警,橫穿而出,為兩人擋上了要命的一掌。
洞庭二鬼的功力自不是兩大尊者的對手,嘔血而退,卻讓狄猛和狄龍有了回氣的時間,頓時與兩大尊者對上了。
鐵頭、魯青、赤練劍、晴兒、駝子和狄英豪眾人則皆齊攻攝摩騰。
黃河幫眾弟子見這剛被擒回的敵人居然又起來傷人,自怕空尊者也跳起來,立刻也對仍擋在甲板之上的空尊者大施殺手。
苦尊者大驚,立刻轉身護住空尊者。
攝摩騰在六大高手的狂攻之下,一時竟也施展不開手腳。畢竟,這些人皆非凡俗,各有其特長,相互配合之下,也讓其一時佔不了便宜。
黃河幫的弟子見林渺被擊飛,也有的慌了手腳,忙趕至艙中。
林渺口角溢口,卻掙扎著撐起了身子。攝摩騰這一掌擊偏了,也讓林渺卸去一部分力道,皆因晴兒的警示,但這一掌的力道依然沉重得驚人。
所幸,今日的林渺已非昔日的林渺,儘管傷重卻非致命。
「城主!」黃河幫的弟子駭然呼道。
林渺只覺得眼前有點發黑,五臟欲裂,整只臂膀幾乎無法抬起。
「城主,你沒事吧?」「沒事!」林渺強撐著坐起,以最快的速度聚斂心神凝氣。他必須壓住體內亂竄的真氣,以減少對自己經脈的損害,他不願去想為何攝摩騰居然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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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幫戰船的甲板幾乎給毀得不成樣子,這些高手以此為戰場。
攝摩騰的功力之高確已讓人咋舌,六名高手依然被其耍得團團轉,其怪異的武功完全出乎諸人的意料,更是奇招百出。
倒是苦尊者和無我尊者情況有點不妙,他們不僅要保護重傷的空尊者,更要應付狄龍、狄猛、洞庭二鬼四大高手,另外還有黃河幫的戰士不斷地騷擾,使之窮於應付。
黃河幫的弟子無法加入攝摩騰的戰團,是因其激烈相沖的氣勁,使他們根本就無法擠入。但是,他們卻可以加入對付苦尊者的行列,因為空尊者此刻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量,完全在他們威脅之中。
便在此時,河岸之上傳來一陣長嘯,如空谷獅吼,九天龍吟。
船上諸人臉色皆變,不知此刻來的又是什麼樣的高手。
河岸之上,一人如燕雀般掠波而至,只在河面之上化為一道灰影,讓人無法看清其面目。
待黃河幫戰士意欲戒備之時,那身影已如一隻自天而降的大鵬,撲向攝摩騰與六大高手的戰圈。
「大日法王,你太卑鄙了!」那自天空中降下的身影暴喝,聲如雷鳴,瘋狂的氣勁若山嶽般壓下。
晴兒諸人皆驚退,他們感受到這股氣勁之悍烈並不比攝摩騰遜色。
「轟……」攝摩騰已與來人互對了一掌。
甲板如被巨石砸開的水面,碎木若濺起的水花一般飛射而出。
攝摩騰與來人各自倒掠而出,卻撞向了狄龍。
狄龍一驚之時,竟被掌風掃中,跌出八步。
「走!」攝摩騰似乎絲毫不加猶豫,抱起空尊者的軀體便飛掠上江面。
空尊者和無我尊者已經意識到什麼,本就已經左支右絀,此時不走,又待何時?
那自空中飛落的身影在空中一扭身,飛旋而落。
眾人駭然,此人竟又是一個攝摩騰!兩人的容貌分毫不差!
整個船上的人都不由得繃緊了心神。
「大日法王,無常尊者在我手中,如果你想保住無常和祭水之命的話,就帶梁心儀來換!」後落上船的攝摩騰揚聲高呼。
「閣下是……?」赤練劍戒備著問道。
「貧僧攝摩騰!」那人道。
「剛才那個是假的?」魯青問。
「他便是大日法王,在婆羅門有種叫偷星易日的大法,此法可以讓人在短時間之內變換面容。在西王母門中,只有大日法王擁有這般功力。」攝摩騰解釋道。
「林施主怎麼樣了?」攝摩騰問道,說著便要走入內艙。
「大師請留步!」赤練劍依然極為小心地戒備道。
「讓大師進來,這個是真的!」晴兒的聲音自艙內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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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申屠建與李松在析人鄧曄、於匡起兵響應之下,西向攻破武關。
李松與於匡、鄧曄合兵,又各自遣將分徇京畿各地。三輔大姓豪強申碭、王大等人也紛紛起事,各自聚眾千餘,自稱漢將軍,與更始軍配合作戰。
李松、鄧曄在華陰整治攻城器具,準備大舉進攻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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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彷彿每天都要蒼老數年。數日前,他親自下令毒死兩個親生兒子,因其意圖謀逆。
一月前,當年追隨他的親信、朝中重臣甄阜、劉歆乃至本家的兄弟王涉,都已反叛了他。
王莽沒死,甄阜死了,劉歆與其兄弟王涉也自殺而死,而他最看重的大司馬董忠最終也死於他的手中。
[註:地皇四年(公元二十三年)七月,劉歆估計王莽必敗,大禍即至,又怨恨王莽殺了其子,便與衛將軍王涉、大司馬董忠、朝中重臣甄阜合謀,準備劫持王莽,去投降綠林軍。正待機舉事之時,被人告了密,董忠被殺,劉歆與王涉皆自殺,謀反宣告失敗。]
王莽確已成了孤家寡人,身邊已無可用之兵,於是聽崔發之言:「呼嗟告天以求救。」他率領群臣來到南郊,把上天護佑自己的符命陳說一遍,又宣讀了為自己歌功頌德的告天策,然後捶胸頓足,仰天高呼:「皇天既授臣莽,何不殄滅眾賊?即令臣莽非是,願下雷霆誅臣莽!」而後號啕大哭,氣短力竭,伏地叩頭。
當日,王莽命數千儒生為其悲哀及誦其策文。
長安百姓卻暗下咒罵,這些日子來,王莽幾乎弄得長安城天翻地覆,一時派人去破壞渭陵(元帝陵),一會兒又讓人去破壞延陵(成帝陵),還讓人以墨塗抹了陵垣,改變其顏色,真可謂是醜態百出。
在武關失守,華陰城被佔之後,王莽不得不拚死一搏,拜朝中九人為九虎大將軍,調數萬精兵,每人賞四千錢,讓其東向迎擊義軍,更將其妻關於宮中作人質,逼其為自己賣命。
在宮中,王莽聚斂黃金無數,卻不願多出軍餉,以四千薄錢役卒出征,而使軍士大為怨恨,毫無鬥志。
九位將軍在華陰大敗,死的死,逃的逃,僅三人退保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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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大軍已經是勢不可擋,萬眾歸心,洛陽也因長安將陷,幾乎有些絕望,諸如張長叔、薛子仲這等巨賈貪官更是早已潛走。他們自然明白,洛陽城破,不僅他們的數萬家資不再,便是老命也不保了。因此,見形式不好,便立刻開溜。
諸如薛子仲、張長叔這樣的巨賈大貪有的是金銀,這在什麼地方都能生存,甚至有許多小股義軍希望得到這些人的支持。
洛陽城破在即,城中兵將仍有鬥志者不多。
在昆陽之時,擁有百萬大軍都未能勝綠林軍,如今王莽末日已到,又怎能守得住這洛陽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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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返回梟城,已是九月,其傷極重,故在平原小住十數日,在遲昭平與晴兒二女相陪之下,倒也自在逍遙。
養傷之餘,林渺則更強化自己身邊諸人武功,與眾人精研招式之中的破綻,讓晴兒更增實戰之經驗,使遲昭平的武功也再提高一個檔次。
林渺此刻是身具數家之長,更是聚數家絕世武學為一身,儘管其所學皆不全,但以其超卓智慧和自身的罕見功力,竟逐漸將之融合為一體。
《霸王訣》林渺只學了前半部的武功,而未能得其內功修習之法,僅知此基礎入門,但林渺卻身具《廣成帝訣》之中的絕世內功心法。因此,林渺在兩種武功的互補之下,又得玄門之內的極寒之氣而洗筋易髓,此刻的武功確實已是天下罕有敵手。
林渺自身的功力也足以讓天下人側目,機緣巧合之下,不僅吞服了烈罡芙蓉果,還服下了大聖丹,若能將之全部發揮,至少可擁有百年之功力。而在林渺的體內似乎尚有另外一股存在的潛力,這股潛力是林渺無法覺察到,卻確實存在的。
只有在特殊的時候,它才會以一種生機的形式迸發出來,依林渺的估計,這可能是因為在玄境之中吸納了自天外天滲入玄境中的魔氣的原因。
這股力量一直隱而不發,卻不知其潛力究竟有多大。
林渺無法在正常情況下探測到,自然就無法知道這股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了,因此,他也不會去為這件事想太多。
林渺只是專心養傷,然後將《霸王訣》的武功,或是他總結出來的武功傳給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他始終知道一點,只有所有人都強大起來了,才是真正的強大,否則無論怎樣也只是孤家寡人。
傳說王莽也是絕世高手,但是他卻無法以一人之力抗拒更始大軍。
昔日武皇劉正更是無敵於天下,但想殺一個王莽卻也身負重傷,無法在那眾多的高手圍攻下全身而退。
林渺自小生長在最低層的天和街,他最清楚集體的力量。最厲害的混混,往往因為其手下擁有別人不敢招惹的大批兄弟,若獨來獨往,那便只能成為浪子。
體驗過最底層生活的人,往往只會做一些最為實際的事,會省去許多花巧和無益的東西,而得最大的實惠。
在經歷過大日法王之後,林渺知道,身邊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是至關重要的,在與攝摩騰切磋之後,林渺更覺得武學實可以意想天開,完全能另闢蹊徑。
西域的武學與中土的武學確有差距,其瑜珈術之絕,幾乎到了無以復加之境,兩人相互切磋,確實受益極豐。
黃河幫在對待富平軍與獲索軍方面的態度很是謹慎,他們也明白,想要花最小的代價,便要策略。
放鬆對富平軍的限制,卻加強對獲索軍的控制和打擊。
如果能夠控制兩河之間的地方,那絕對是一件極有意義的事。
遲昭平現在稍擔心的是怕獲索在無奈之下,可能會選擇去投奔王郎。
逼得太急,獲索投奔王郎並不是沒有可能,失敗會讓他不會去想太多的後果。
如果他將王郎的大軍引入兩河之間,那黃河幫的發展勢必受挫。
而林渺此刻也沒有更高明的策略,所以只能讓一切順其自然。倒是遲昭平象末卜先知般放緩了對付獲索的步伐,並未將之逼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