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盈又笑了,但這次是不屑的冷笑,她道:「你看出了我的心又能怎樣?那只是代表過去。是的,誠如你所說,我是為了發洩,但我想看到的是你痛苦、憤怒的模樣,我只是想告訴你,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是像姐姐一樣懦弱的,歌盈決不是兩位姐姐!」朝陽一把抓住歌盈的手,回過頭來逼視著歌盈的眼睛,道:「真的麼?」歌盈坐在亭子邊上,眼睛無從逃避,她更不想讓自己逃避,如果逃避,自己剛才所說的如同是廢話,她決不能再一次被他所愚弄!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地迎上朝陽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終於,朝陽放開了歌盈的手,道:「你騙不了自己的,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根本就不必用毫無畏懼的眼光與我對視。我今天所要告訴你的是,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歌盈聽得一怔,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問道:「你說什麼?」朝陽重複道:「我說,我要你成為我朝陽的女人,而且你必須成為我的女人!」歌盈冷笑道:「你以為你可以勉強我麼?」朝陽道:「是的,全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拒絕我,你也一樣!」歌盈道:「你不怕自己的大話被人聽見麼?你還沒有這樣的實力!」朝陽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反抗只是無畏的掙扎。」歌盈沒有繼續與朝陽針鋒相對下去,她緩了一緩自己的情緒,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朝陽道:「我只是突然想讓你知道,喜歡一個人,與他在一起並不難。」「這就是你的理由?」歌盈顯然不信,但心中卻有了一絲柔情蜜意在升騰。每一個女人都無法拒絕與心愛的男人長相廝守的願望,儘管歌盈看到的只是虛幻。
朝陽毫不掩飾,道:「這不是全部。」「還有什麼理由?」歌盈的語氣重又變得冰冷。
朝陽望著前方的夜空,聲音響得很悠遠地道:「因為你可以幫我做到一件事。」「什麼事?」歌盈明白接下來的才是朝陽的真正理由,剛才升起的一絲柔情蜜意早被打入冰窖。
朝陽道:「待我一統幻魔大陸人族之後,你可以幫我進入神族。自始以來,人族與魔族生活在幻魔大陸,而惟有神族高高在上,生活在另一層空間,我們現在所知道的幻魔大陸只是幻魔空間的一部分,是用巨大的靈力結界所隔離開的一個世界。雖然自上古以來,幻魔空間是人、神、魔三族共存,而實際上是神族在控制著人族與魔族,人族很本份地順從著這種控制,而魔族是這種控制的叛逆者,擁有可以與神族抗衡的力量。千年前,你姐姐霞之女神助我進入了神族所在空間,他卻利用我的心魔讓我敗在自己手中。千年後的今天,是我重新奪回這一切的時候!我的心已經可以放棄一切,沒有什麼可以再牽絆我!」這是朝陽第二次提「他」。
歌盈仿若恍然道:「原來千年前你對姐姐的愛也不過是在利用姐姐,而現在卻又想來利用我。」歌盈的心隨之出現燃燒的恨意!
朝陽的雙目陡現懾人的神芒,幽幽地道:「沒有人可以懷疑我對她的感情,千年前若不是她,我又豈會被-他-利用,敗在自己手中?而今天,我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歌盈冷笑道:「你以為你可以戰勝自己麼?就算你能勝過自己,你也決不可能戰勝他,他的強大是你所無法想像的,你永遠都無法理解他所達到的境界,無論你有多強!」朝陽的身上散發著傲然的氣勢,道:「我的元神之所以千年不散,是因為我的生命是以戰鬥而存在的。生命不止,戰鬥不休,我相信天下無我戰不勝之物!」朝陽的話一出,清朗的夜空突然出現一道炸雷,耀亮的閃電從朝陽的身旁掠過,照亮了他的臉龐,卻無法侵犯他的半絲威儀。
歌盈的心中一陣震盪,她這才認識到,如今的朝陽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聖魔大帝。她忽然記起姐姐霞之女神曾說過一句話:他的生命只會在戰鬥中越戰越強。歌盈這才完全認識這一句話。誠然,一個在戰鬥中成長的人是可怕的,但歌盈仍不認為朝陽戰勝「他」,她相信整個幻魔空間都沒有人能夠有機會戰勝「他」,「他」是主宰一切命運的神!
——命運之神!
歌盈定了定神,道:「你以為我會幫你麼?不!我不會像姐姐一樣愚昧!不但害了別人,更害了自己。你知道我這次來雲霓古國是為了什麼嗎?」朝陽道:「法詩藺?」歌盈道:「是的,現在在皇宮內的法詩藺和你一樣,一年之後便會消失。」朝陽並不感到意外,相反,很平靜地道:「也許在你看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遊戲很重要,但真又怎樣?假又怎樣?我所看重的是擁有著自我靈魂的法詩藺,而不是被改造了的神。」歌盈聽得一驚,道:「你知道姐姐已經重新來到世上?」這顯然大出她的意外。
朝陽道:「法詩藺曾經被我殺死,而另一個我卻將她交給了你,你並且拿走了我千年前留下的那一幅畫,還有紫晶之心,這三者再加上你對他的乞求,以他的能力足以讓霞之女神消散的元神重新復合!」歌盈心中驚訝不已,是的,正是因為「他」答應過她,可以幫她救活姐姐霞之女神,她才策劃了雲霓古國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為的就是得到法詩藺的身體。聖魔大帝千年前留下了那一幅姐姐的畫像,還有紫晶之心,因為法詩藺擁有著姐姐的身軀,那幅畫是姐姐不能遺忘的精魂,而紫晶之心代表著思念、愛之心,這三者合一才能夠以超強的靈力讓霞之女神的元神重新復原。
歌盈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朝陽道:「因為我感覺到她已經來了。」原來朝陽真正要等的人是擁有著法詩藺身體的霞之女神。
這時,銀光泛動的湖面上,飄然落下一位身穿紫色霞衣的女神。
是法詩藺,抑或是霞之女神——紫霞。
在她的眼中,不再有原先法詩藺所無法釋懷的憂鬱,而是有一種洞察世事後的平和寧靜,給人一種篤定祥和之感。
朝陽望著她,道:「你知道嗎?如果在今晚之前的任何時候,我或許不敢再見你,所以,我等了這麼長時間,因為我無法把握自己的心。而現在,我卻可以很坦然地面對你,面對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我把他(她)們都視作臣服於我腳下的子民,他們都不再在我心裡佔據任何位置,你也一樣!」紫霞(即霞之女神)默然,她只是以無限平和的目光與朝陽對視著,如同月夜下寧靜的海面,廣博深遠,包容一切,又似母親的懷抱,包含著無限的溫情,等待著遊子的回歸……雖然簡單樸實,卻又有一種令人無法釋懷的魔力。
「哈哈哈……」朝陽突然仰天大笑,道:「千年前,你正是以這種目光,讓我深陷其中,敗在自己之手,千年後的今天,難道你還想以這種目光來蠱惑我麼?而我又怎能再上-他-的當?!」朝陽身上的黑白戰袍一揮,整個湖面立時捲起了千層浪,紛紛撲向紫霞,而在紫霞所站身週一丈,高卷的浪尖越攀越高,眼見就要將紫霞吞沒。而隨著朝陽手勢的回收,高聳的水浪在即將吞沒紫霞的一刻,又紛紛回向了來路。瞬息之間,湖面又恢復了平靜。
轉瞬間能以自己的功力影響整個湖面,動靜轉換只在彈指之間,而且控制自如,歌盈心中看得驚訝不已。看來,朝陽完全可以操控整個湖面兩里的空間,而她對空間的操控,或者說,她只有在五十米的範圍內才可以影響湖面產生波浪。
從朝陽這揮手之間,歌盈感覺到了差距。
而紫霞卻顯得異常鎮定,雙腳站在湖面,並未移動半分,雙眼的目光依舊廣博深遠。
朝陽這時又道:「我這只是想告訴你,只要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取你性命!回去給我告訴-他-,這個世界將不再由他操控,我要取-他-而代之!」說完,聖魔劍從黑白戰袍中彈出,朝陽接過聖魔劍,往上一指,一道血紅之光直竄九天蒼穹,耀亮了整個天宇。
紫霞依舊凝望著朝陽,良久,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喃喃自語般道:「一千年前,你是你,我是我;一千年後,你不是你,我不是我;再過一千年,剩下的還有什麼……?」紫霞轉過身,踏著湖面離去,湖水的銀光映襯著她離去時紫色的背影。
朝陽的眼前陡然出現一幅場景:一個小孩坐在孤峰懸崖邊上,望著天際紫色的雲霞……
他的心不由得震盪了一下,但他很快將這不該有的情愫擊滅掉,轉眼望向身旁的歌盈。
歌盈望著紫霞的背影不禁震住了,她突然感到,這個孤獨的背影留給人的悲哀,是她永遠都無法比擬的。
「姐姐……」她口中輕輕叫著,猛地向離去的紫霞的背影追去。
但歌盈的腳尚未邁出十丈,朝陽卻擋在了她的身前,歌盈怒斥道:「讓開!」朝陽並沒有讓開,卻道:「我想讓你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歌盈道:「我就算死也不會做你的女人!」朝陽道:「這個問題由不得你。」歌盈冷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還沒有這個能力控制我的生死!」說著,凝聚著強大精神攻擊力的手以猝不及防之勢向朝陽疾抓而去!
朝陽並沒有絲毫退讓,歌盈的手在空中化作刀狀,而一道刀意已經先她之手插進了朝陽的身體,緊接著,她的手亦插在了朝陽身上的黑白戰袍,強大的精神力攻向朝陽體內!
歌盈竟以瞬間的爆發攻擊,擾亂朝陽的精神力,然後藉機離開。
無疑,歌盈所擁有的強大精神力是可怕的,特別是瞬間爆發性的凝聚攻擊,在對方不設防的情況下,足以摧毀比她強大十倍的人的精神力,讓對方思維出現短暫的空白。
但就在歌盈的精神力攻進朝陽體內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她所攻擊出的精神力與她的精神本體失去了聯繫,就像視線突然被一道黑幕擋住了一般,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完全消失。
歌盈驚駭不已,不待多想,思維電轉,自衣袖中已竄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疾刺而出!與此同時,她的精神力不再對朝陽進行直接攻擊,而是影響著周圍的空氣流動,以無形的空氣製造的結界來鎖定朝陽精神力的伸展,避免受到朝陽精神力的攻擊而毫無所覺。
可劍接觸到黑白戰袍,所有的勁氣亦頓時變得無影無蹤,而劍鋒亦根本劃不破黑白戰袍,儘管歌盈所擁有的劍是上古利器,足可削金斷玉。
兩度攻擊,一再莫名失手,歌盈傲氣不禁被激起,她倒要看看,朝陽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傲氣化作戰心,她不再一味地想著怎樣藉機離開,而是真正地把朝陽視成了對手,一種可以衡量自身的對手。
歌盈雙腳沿著湖面疾速而退,與朝陽保持著兩丈距離,手中之劍遙指著朝陽,道:「動手吧,我看你究竟怎樣將我打敗。」朝陽道:「我要是動手,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剛才你該認識到自己與我的差距。」是的,歌盈已經認識到與朝陽之間的差距,但她卻不相信自己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她冷哼道:「是麼?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麼?」說話之間,右手輕揚,一道寒光破空劃出,沒入湖中,湖水頓時濺起一丈多高的水幕,而寬卻足有五丈。
水幕將朝陽與歌盈兩人隔開,憑空形成一堵水牆。水牆由無數水珠組成,在慘淡的月光映照下,每顆水珠內卻映射出一柄鋒寒之劍。
一聲刺耳的「錚……」鳴傳來,那幕水牆頓時震碎,水珠散落於空中,凝滯了一下。
這時,一顆水珠碎裂,一柄劍從水珠中刺出,同時,無數的水珠同時碎裂,竟然從水珠中刺出無數柄劍,每一柄劍都森寒至極。
這是歌盈以精神力製造出的幻象,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並不是實力的較量,這些無數的水珠當中,隱藏著她真正的攻擊,她倒要看看朝陽是怎樣讓她沒有還手的機會的。如果朝陽不能從中分辨出真正的攻擊所在,並及時將歌盈的攻擊完全封鎖,便說明朝陽說的只是一句大話,因為對於朝陽這樣修為的人來說,能夠提前對他發動進攻,已經是在還手了。
所有的利劍齊齊向朝陽刺去,如同萬箭齊發,任何視覺,根本分辨不出哪是歌盈的真正攻擊,或者說,處處都隱藏著歌盈的攻擊點,只是根據變化的需要而改變。又或者,這其中根本就沒有歌盈的真正攻擊,這些只是吸引朝陽作出錯誤的判斷,而真正的攻擊則藏在一個不可預知的地方,在不可預知的時候突然襲至,因為歌盈此時已經從破碎的水幕後消失,不知藏身於何處。
朝陽看著萬千柄利劍鋪天蓋地般向自己撲至,他的眼睛透出無比犀利的神芒,雙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雖然,朝陽擁有足夠的實力勝過歌盈,但不可否認,歌盈是一個必須用全身心對付的人,這不單表現在她所擁有的修為,更重要的是她的智慧,一個能夠策劃雲霓古國天壇太廟事件,將人、魔兩族全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人,絕對是一個擁有非凡智慧的人。
朝陽知道,歌盈的攻擊不僅僅是眼睛所看到的,也不僅僅是心靈所感受到的,她足以製造一切虛幻來掩飾自己。
所以,在歌盈發動完全攻擊之前,朝陽還沒有足夠的自信一定能夠將對方的所有攻擊全都封鎖。雖然他自信歌盈絕對沒有機會傷到他,但那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已經是敗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所有幻化成利劍的水珠全都恢復本相,而歌盈所擁有的那柄真實的短劍卻在朝陽的眼中不斷變大。
劍未至,凜冽的劍氣已經深入骨肉,令人通體生寒。
朝陽已經看到了歌盈的劍所掀起的強大攻擊力,他的思感也已經感到了在這柄劍的背後還隱藏著的殺勢。這殺勢是利用朝陽對利劍的強大攻擊所出現的空隙,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成功突破,對朝陽發動真正有效的攻擊。在某種意義上說,這才是歌盈的真正攻擊,因為對於朝陽,無論如何,他都必須首先阻擋劍所帶來的強大攻勢,然後才是隱藏在背後的殺勢,由此足可體現歌盈的智慧。
但朝陽已經認識到了,憑他所擁有的實力,又豈會讓歌盈的意圖得逞?
他的手很緩慢地伸了出去,然後向虛空中一抹,一堵透明的牆頓時阻止了劍的攻勢,利劍竟然刺不破朝陽那道隨手一抹所凝結而成的透明牆。
這時,隱藏在利劍背後的殺勢卻突破了那道透明之牆,那是一束無形氣束,根本就不受透明之牆的阻擋,倏進而出,疾奔向朝陽的氣海穴。
朝陽冷哼一聲,剩下的左手五指張開,伸手相吸,那道無形氣束頓被一股強大的勁氣所牽引,失去了所有的攻擊作用。
這時,那些激盪而起的水珠紛紛落入水面。
可就在那些水珠與湖面相接觸的一剎那,那些水珠陡然被激活,充滿了無限活力,從湖面彈射而起,竟真的化成無數水箭向朝陽疾射而去,其速竟比歌盈利劍的推進更快一倍!而時間的把握更是恰到好處,就在朝陽雙手對付利劍及隱藏在背後殺勢的時候。朝陽似乎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應付那些突然被激活的水箭。
原來,歌盈的真正殺勢一直都是這些水珠,利劍與隱藏在背後的殺勢才是吸引朝陽注意力的擾敵之計,而水珠在實實虛虛中才是真正的殺勢所在。
以歌盈智慧的設想:當一個人死去的時候,自然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讓死人活過來才是最具殺傷力的攻擊。歌盈利用水珠的攻擊也正是這個道理,任憑朝陽怎樣聰明,也不會想到這些沒有用的水珠才是真正的殺勢。
一招三殺,虛中有實,實中藏虛,這才是歌盈預先設定好的應戰策略。
千萬水箭如飛蝗般射向朝陽,虛空中,月光的映照下,那些水箭如同一道道的流星織成的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