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武鳳樓這一招「六出祁山」,幾乎驚喜地叫出聲來。她對這位辛良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對他也更為看重了,對蕭奇等三人也就更為鄙視了。
三口利劍一口日月短刀,化成了四溜寒光,在庭院中角逐了起來。五十招過去了,八十招過去了,一直到將近一百招之際,武鳳樓突然一聲清嘯,噹噹噹一連磕開了對方的三劍,他下手的機會到了,功力猛聚,手中的短刀也陡然刀光大熾。賈佛西從南刀桂守時那本刀譜上譯出的那招「一刀三斬」,被武鳳樓用全力揮出。
只聽一片金鐵交鳴之聲,夾雜著三聲慘叫,四條人影猛然地一分。嚇得多玉嬌幾乎閉過了氣去,等她大著膽子睜開妙目再看時,只見武鳳樓依然昂頭卓立,修長的身軀更顯挺拔,那口短刀已不知什麼時候插回了鞘內。
積翠山的師兄弟三人可就慘了,每人身上都被對手那口鋒利的短刀劃了一個大:「走!」不顧傷直到三個人走得不見了,武鳳樓的身子才顫動了一下,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多玉嬌揚手揮退了兩名侍女,親自守候在他的身側,一直等到他功行了一周,強行站起,多玉嬌才湊近其身畔,並不顧男女之嫌,把他扶入了書房。她親自督促兩名侍女服侍他躺下,這才依依不捨地退了出來。
到次日晚上,武鳳樓已完全恢復了體力,多玉嬌才過來看他。武鳳樓謝過了公主關照,自行坐在了一旁。多玉嬌突然問道:「以辛總管的功力,比先天無極派的武鳳樓,孰優孰劣呢?」
武鳳樓雖然心頭一震,但還是神情自若地說:「武鳳樓不過是先天無極派一個第三代傳人罷了,從年紀未超過雙十上來看,撐破天又有高到哪裡去,請公主不要聽信傳言。」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渾厚雄勁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如果魯某兩隻招子不盲,尊駕就是先天無極派武鳳樓本人。」隨著話音,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已出現在多玉嬌公主書房的門外。
常言道一石擊起層層浪,這話一點兒不假。武鳳樓被那中年文土一語揭穿了身份,使他的心不禁狂跳了一陣,忙瞟眼看了一下多玉嬌。只見她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緊盯在自己臉上,那窈窕的嬌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武鳳樓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機算是白費了。
只見那中年文士很恭敬向多玉嬌公主行了一禮,很斯文地說:「家師讓我向公主致意。
我那三個不成材的師哥已受到門規處罰,並請示公主,讓貴總管去積翠山五佛頂一會。「話一說完,右手揚處,一張字箋已拋到了武鳳樓面前,同時一個倒縱,人退出了書房,上房逝去。
武鳳樓接過字箋一看,上面寫道:「敦請移駕光臨積翠山五佛頂一唔。」
下面具名是:「蕭天白頓首」。
武鳳樓閱罷,正默默籌思對策之際,多玉嬌已閃身堵住了書房的門,語氣平和地說道:「聽拿雲趕月魯奇之言,你真是鼎鼎大名的武鳳樓了。你和我皇兄多爾袞勢不兩立,如今孤身犯險,前來遼東,必有重大圖謀。記得在馬車之中,我曾向你吐露過真情。玉嬌一年多來慕君大名,不管你此次來到遼東懷有什麼不利於我國的目的,我多玉嬌都不會壞你的大事,只求你真誠相告,可以嗎?」多玉嬌一口氣說到這裡,身子慢慢貼到了武鳳樓的面前。
事關重大,武鳳樓豈肯貿然開口,他一來感念多玉嬌對自己的一片知遇癡情,二來又不慣謊言騙人,他只好默然了。
多玉嬌神情一黯,後退了一步,語音低沉地說:「拿雲趕月魯奇人極正派,絕不會胡亂出口。君如真是武鳳樓,就請坦誠相告,說不定我還能助你半臂之力。」
武鳳樓被對方的一片誠意感動了,站起身來,雙手一拱,肅然說道:「啟稟公主,小可正是武鳳樓。此次前來貴國,確實有大事要辦。雖承公主厚愛,我還是不能相告,也不敢煩勞公主相助,既已識破,勢不能再留此地,公主如欲拿我,就請傳令抓人;如蒙高抬貴手,放我一次,鳳樓我當永感大德。是抓是放,請公主速決!」
多玉嬌輕聲一歎說:「經此一來,你是不好再住此間了。我一言既出,怎能反悔。不過在分手之前,能讓我一睹廬山真面目嗎?」武鳳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毅然取下了假髯,用手巾擦去了偽裝,回復了原來的相貌,讓多玉嬌看個清楚。多玉嬌閃動秋波,藉著燈光把武鳳樓看了個仔仔細細。只見他面如冠玉,長眉朗目,英姿挺拔,面容沉靜,穩如山嶽般卓立在自己面前。
多玉嬌真不愧是個奇女子,又是滿族姑娘,對男女之嫌要比漢族女孩子淡薄許多。仔細端詳了武鳳樓之後,她輕聲說道:「其人如玉,其勇如獅,君可當之無愧。
恨兩國不和,難以公開訂交,實屬憾事。對君此行,我雖不能明著相助,但可暗中相幫。今後如有要事,在此地找不著我,可去東宮後面介祉宮。」
說到這裡,從袋中取出了一漢白玉牌,親手交到武鳳樓手上說:「這是介祉宮的令符,持之入宮,可通行無阻。以你的輕功絕技,最好從鑾駕庫後面翻入,過了篤恭殿,走右翼王亭、正黃旗亭、正紅旗亭,再向西走,過東宮,穿頤和殿,就到了介祉宮。千萬記清,恕我不能遠送了。」
武鳳樓心中一陣激動,前跨一步,猛地一躬到地,說了一聲:「多謝公主。」
身軀向後一仰,以一個「金鯉倒穿波」之式,穿出了那座明三暗五的書房。
這時的天氣,在東北已然金風颯颯。竄出了多玉嬌的別府,迎著冷風,武鳳樓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所住的那家客棧,已不好再回去了,今晚到哪裡存身呢?
這時,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晃處,天山三公沈公達和曹玉爺兒兩個神奇地出現在武鳳樓的面前。武鳳樓心中一喜,急忙跪倒給三師爺叩頭,被沈三公用手扯了起來。
小神童曹玉叫了一聲師父,也跪倒在武鳳樓身前。
沈三公一皺眉頭,哼了一聲說:「劍秋掌門,就知道教你們磕頭,煩死人了。」
武鳳樓知這位小師爺最厭俗禮,怕惹他不高興,只好說了一聲:「玉兒,帶我們回所住的地方去。」
因武鳳樓幼承家訓,所以課徒極嚴,曹玉雖然淘氣,和師叔李鳴一樣的缺損,但在師父武鳳樓面前卻從來不敢放肆。不料他今天竟然嬉皮笑臉地說:「我跟著三太公這兩天可真是闊氣神氣了,前天住在崇政殿,昨天睡的鳳凰樓,今天定下來住篤恭殿。現在沒到時候,還不能住進去,請師父略等片刻吧!為了住這樣的好地方,三太公連酒都戒啦。」
聽了曹玉這番話,武鳳樓心中再有氣,嘴有也不敢吐出,因他知道這準是小師爺沈三公的主意。不過這老少爺倆的膽子也太大了。
他從賭鬼嘴中得知崇政殿就是滿洲的金鑾殿,這哪裡是住宿的地方。還有那鳳凰樓,原名翔鳳樓,是滿洲大內的後宮門樓,也是滿洲籌劃軍政大事的軍機重地。
平素多爾袞經常留宿那裡,那個地方能睡嗎?還有他們爺倆今天晚上號准的住處篤恭殿,就是後來的大政殿,不光是皇帝舉行大典的地方,而且殿前東西兩側排列有十座亭子,通稱十五亭,是左右翼王和八旗大臣辦公的地方。除非吃了熊心豺膽,誰敢去那裡睡覺。
看到武鳳樓默然不語,沈公達又不高興了,指著武鳳樓的鼻子笑罵:「就憑你這份膽量,能掌得了先天無極派的門戶,虧你還好意思在玉兒面前端師長的架子。
實話告訴你,俺爺倆昨天就是和多爾袞那小子睡在一座樓上,他也沒留下俺爺們一根汗毛。別惹三爺爺我煩心,快把蕭天白給你的請柬拿來我看。」
武鳳樓知道,自己最近這幾天的行動都沒有逃出三師爺的眼下,他也真佩服這個外表看來胖得走路都艱難的胖爺爺的神通廣大,聽他老人家連積翠山乾坤一鶴下貼相約一事都知道了,哪敢瞞他,就從袋中掏出了那張字箋。
沈三公趁著月光看完了上面所寫的字,哈哈一聲說:「真得好好謝謝蕭天白這老東西,因為他發的這張請貼誰去都行,乾脆你今晚暗暗躲入篤恭殿睡覺等著,我和玉兒前去積翠山,和蕭天白這老東西開個玩笑。玉兒,跟我走!」
隨著一聲「走」,沈三公已牽著曹玉的手兒,飛也似地沒人了黑影之中。武鳳樓心中雖然不願,但又能如何,只好暫時服從三師祖的安排,暗暗進了篤恭殿,然後另作打算。
且說沈三公、曹玉這一老一小母熳笥揖屠吹攪嘶瀋較隆U瀋接置?
千華山,簡稱千山,俗稱千朵蓮花山,是東北三大名山之一。離盛京二百里路左右,山中奇峰迭起,塔寺星羅棋布,共有峰巒九百九十九座,因其近千,故此得名。最高峰為仙人台,第二高峰為五佛頂,就是無極派蕭天白師徒等人的住地。
這座山自古為遼東名勝,有「無峰不奇,無石不峭,無寺不古」之譽。千座奇峰,或如獅虎雄踞,或似臥象盤龍。故昔人有詩讚美道:「一石一泉皆化育,千華千頂孰雕鎪?」山中除以峰巒秀奇著名外,尚有遼金以來的名勝古跡,如五大禪林,無量殿,九宮,八庵,十二觀等處,後來清人姚元之詩曰:「明霞為飾玉為容,山到遼陽巒障重,欲問青天花數朵,九百九十九芙蓉。」
沈三公久居天山,對之極為喜愛,小神童家住江淮,對幽山驚為奇觀。一老一少直到中午時分,才來到五佛頂下。
沈三公用破衣袖擦去了滿臉油汗,帶著曹玉從龍泉寺左側向西走五六里路,來到位於五佛頂陡巖絕壁下的普安觀。只熱得沈三公大汗直流,拉著曹玉的手向上指說:「玉兒,這五佛頂可夠咱爺們爬的了,得想個法子,省些力氣,好有勁揍這一群小子。」
曹玉噗嗤一笑說:「三太公,五佛頂上的人,又不是咱爺們的徒子徒孫,還能把咱爺兒倆抬上山去?」
沈三公的兩隻胖眼幾乎瞇成了一條縫,向那高插入雲的五佛頂觀望著,思索著,好像在籌劃什麼似的。
曹玉在路上已聽三太公告訴過他,上五佛頂,只有從普觀東邊向上爬,緣峭壁石蹬,攀越僅容一身的梯子松、救命松等險境,才可以到達山頂。山頂原有石佛五尊,故有五佛頂之名。
沈三公想了一會兒,那兩隻瞇成一條縫的胖眼漸漸睜開了,睜大了。
曹玉知道三太公已想好了主意,不過憑他那份小聰明,卻怎麼也猜不透三太公的胖葫蘆裡裝的究竟是什麼靈丹妙藥。
猛聽得沈三公向他說:「走!上普安觀看看去。」
小神童巴不得把事情鬧大。沒等三太公的話落音,他已擰身竄到了普安觀的山門外面。
只見觀門緊暑,裡面卻有人在練習武功。他先回頭向沈三公看看,見三太公向他打了一個闖進去的手勢,他馬上一飄身欺到了山門跟前,嘴中只喊了一聲:「快出來迎接三太公!」說時,一個「扁踩臥牛」,右腳已向山門踹端去,山門頓時大開。
只聽裡邊一個兇惡的聲音喝道:「什麼人!敢來積翠撒野,活膩了嗎!」
面前人影一花,一個黑大漢翻起巨靈般的大手便向曹玉的當頂拍來。小神童有心想看看三太公臨敵的身手,不等巨掌拍下,故意嚇得「哎呀」一聲縮身退回,卻把沈三公暴露在黑大漢面前。
黑大漢哪裡知道厲害,一個進步連環腿,向沈三公的襠中踢來。
沈三公嘻嘻一笑,胖手一伸,一個「樊噲捉狗」,抓住了那黑大漢的腳拐,拇指一捺,拐骨即碎,疼得黑大漢一聲慘叫,被沈三公抖手摔出去七八步遠。
緊接著兩聲怒斥,又是兩名黑大漢從左右兩邊攻向了沈三公。
沈三公奇胖的身軀艱難的往旁邊一側,兩隻胖手再出,用「分花拂柳」手法,抓住了二人的領口,雙手抖出,也沒見他怎麼運用功力,那兩名黑大漢便被摜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一照面就有三個人倒地不起,大殿前的人一陣大亂,紛紛向普安觀後面逃去。
沈三公胖手一揮,老少二人從後角門追了出去,只見一溜火花騰空而起。一直追到五佛頂下,沈三公氣喘如牛,跑不動了。曹玉只好停住了腳步,湊到了沈三公身前。沈三公一面喘氣,一面大罵:「蕭天白這條老狗真該宰,選這麼個斷子絕孫的地方當狗窩,存心想累死三太爺!」
胖三公正在滿口咒罵,突然從五佛頂上如飛鳥似地墜下八個人來。
八人的年紀都不超過二十歲,清一色的月白褲褂,腰扎板帶,腳穿踢死牛快靴,每人一兩字,下面分別標有從一到八的編號。
小神童瞟眼一看三太公,連累加罵,喘得更厲害了。從五佛頂下來的八個人一見到他們爺兒倆,不由得都怔了一下。就聽為首的無極一號冷冷地問:「你們哪一位打傷了我們的三個手下?」
小神童曹玉上前丁字步一站,傲然答道:「是我!」
無極一號臉色一寒,口中吐出了三個字:「收拾他!」隨著話音,無極五號和六號兩口利劍一齊伸出,宛如二龍出水的樣子撲了上來。
曹玉雙手一翻,剛想抽出判官雙筆,不料一粒石子正好打中了自己的環跳穴,半邊身子一麻,頓覺站立不住,屈身倒在地上。從小石子的來路判斷,肯定是自己的三太公打出的,心想,這倒好,一招不到,準被活擒。
果然無極五號和六號迅速取來了繩索,先將小神童四馬倒扎蹄捆了,然後八個人又擁向沈三公,又將喘成一塊的沈三公照樣捆了。天山三公沈公達搖擺了一下胖腦袋歎一口氣道:「韶華易逝兮,不知老之已至。可悲乎!」
曹玉幾乎連肚皮都被氣破。心想:我曹玉離開祖父鐵笛仙曹鵬以來,身經百戰,歷盡凶險,沒有一次不是佔盡了上風。如今跟上了碩果僅存的天山三公,反而被人家生擒活拿,真羞愧死了。
活捉了老少二人,無極派的八名護衛都非常高興。由一號指揮二、三兩號抬起了沈公達,五號指揮著七、八兩號抬著小神童,沿著陡巖峭壁向五佛頂上攀登。
一開始,曹玉幾乎嚇得真魂出竅,怕他們立腳不穩,失手把他們爺倆摔落在陡巖之下,豈不遭了粉身碎骨之災。等一直安全地通過了梯子松和救命松之後,他才由衷地佩服了這八個侍衛的登山絕技。
到得五佛頂一大片石室的前面,爺倆兒才被人放了下來。然後由一號躬身向正中間的三大間石室稟報說:「稟掌門人,屬下已將擾鬧普安觀的二人捉到。」
三間石室的門一開,一個面如古月,掩口蒼髯,身材瘦長的老人,和一個中年秀士打扮的人,一前一後,從石室中踱了出來。
這時,奇異的事情出現了。原來被捆得緊緊的沈公達,突然一個挺身,竟然站了起來,身上的綁繩被他運氣一掙,被震得一寸一寸全都掉了下來。
無極八侍衛一聲「不好」,沈三公已晃身到曹玉身前,胖手一抓,就扯斷了曹玉身上的繩索。
小神童一聲歡呼,飛身縱了起來。一老一小在眾目睽睽之下,傲然並立。
沈三公哈哈一笑說:「玉兒,這法子好不好?咱爺們一滴汗未淌,一步路未走,就上了五佛頂,還不快謝謝人家。」
小神童故意一噘嘴:「勁是省下了,可捆得多難受呀!」
沈三公不再理會曹玉,向那瘦長老人招呼道:「一別二十年,蕭老大還這麼年輕,比我沈胖子強多了。」
乾坤一鶴這才看出,站在面前的是誰。不由心中一怔。因為從手下人的火花報警中,他知道活捉了一老一少兩隻孤雁,可做夢也沒想到竟是武林人最為頭疼的天山三公。
雖然知道麻煩事來了,但他生就的那股子不服氣的勁兒,仍在支配著他,以致連說出的話也十分難聽。只聽他冷然說:「蕭天白乃武林棄徒,潛伏千山,只圖苟且偷生,不敢揚威江湖。你乃先天無極派的堂堂長老,怎麼降尊屈駕,光顧荒山野居呢?」話不多,但桀驁不馴之態顯露無遺。
按理說,沈公達是該給他點顏色看的,可他為人隨和,不喜意氣之爭,所以聽乾坤一鶴的話,反而開導說:「天白師兄,自立門戶,按武林道義,前任掌門師兄無極龍有權將你清除門戶,以正幫規,可他沒有對你下手。為此,還引起了武林中人很多的非議,他都默默承擔了,實指望你回心轉意。
不料掌門師兄仙逝後,繼承人蕭劍秋以掌門徒侄的名義三次發貼邀請,你竟敢拒不前去叩辭掌門師兄無極龍的遺容,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你錯誤地認為掌門師兄一死,沒有人能再克制住你,就去掉先天二字,自稱無極派。
幸得劍秋為人忠厚,不予追究,但整個先天無極派都為此而蒙羞。如果你能鑽研武功,光大門戶,還算有點可取,不料你的幾個徒弟竟然背叛朝廷,作滿洲人的鷹犬。甚至明明看出武鳳樓的身份,也知道他是本派未來的掌門人,你卻因舔犢之私,想置他於死地。依我良言相勸。現在悔悟,尚不為遲,如若不然……「
按說沈公達這一套合情合理的話,蕭天白應該能反躬自省的,但他一來積怨太深,二來也自恃過甚,認為除去無極龍之外,先天無極派中沒有一個人能是他的對手,就連天山三公三位長老,也比他差一籌。起初對沈公達的話還能忍受,聽到後來,他的怒氣升上來了,冷冷地說:「沈公達,你認錯親戚了!誰是你的師兄?我蕭天白乃是堂堂一派的創始人,怎麼會去瞻仰無極龍的遺容?武鳳樓一個江湖末流,傷了我的一子二徒,我怎麼能放過他!看在你對我還有禮貌,我和你一較長短,識時務者趁早退出五佛頂,否則你將後悔不及。」
說完,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
小神童最為敬重自己的師父,聽乾坤一鶴侮辱自己的師父為江湖末流,哪裡容得!他前欺一步,學著大人的樣子沉聲斥道:「聖人遺訓:天、地、國、親、師乃人之五倫,你蕭天白在先天無極派學藝十載,不想報效本門,反而叛門自立,像這種一徒雙投、違反武林大忌的變節行為,下八門的人物都不肯去做,你反而沾沾自喜。有志氣的話,退還我先天無極派的功夫,從頭練起,真能再爬上一派掌門,大家服氣,你敢麼?」
按說,在這種場合,哪有一個黃口乳子說話的餘地。小神童所以敢當面刺激蕭天白,一來深知三太公不拘小節;二來也想激蕭天白多說出一些無禮的話來,再抓他一些把柄;三來想當面用話套住對方,迫其不好意思再使用先天無極派功夫。加上窺察三太公,見老人家並沒有怪罪的意思,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將起蕭天白的軍。
果然,一番話刺激得乾坤一鶴鬚眉皆張,渾身抖顫,雖恨不得欺身過去將小神童立斃掌下,可又顧忌沈公達在側,怕再落個畫虎不成,豈不更糟。
在他身後的掌門大弟子魯奇聽不下去了,為了替師父挽回情面,顧不得什麼以大壓小了,雙腳一頓,凌空拔起,半空中一個前翻,飄落在小神童曹玉面前。身法之快,輕靈美妙,落地時竟然能點塵不起,真不愧有拿雲趕月之稱。
小神童一向膽大包天,雖然明知魯奇厲害,自己絕不是人家的對手,但他寧願毀在對方手下,也不能丟失本派的聲名。雙手一翻,把一對判官筆亮了出來。見小神童氣定神閒,下面腳踩子午樁,雙手分握判官筆,小老虎似地雄峙對面,拿雲趕月魯奇不禁心中一軟,興起了一絲愛惜之念,他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貿然竄出了。
不料,一個又乾又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大師兄一向仁慈善良,既然不忍心下手宰這隻小狼崽子,請閃開!」隨著話音,燈前無影柳奇已出現在魯奇身前。
小神童曹玉極為聰明,又隨侍師父武鳳樓身側,歷經凶險,再厲害的凶神惡煞他都敢一捋其鋒,如今見柳奇含忿而出,知他的功力遠遠遜於拿雲趕月魯奇,又知他被自己的師父武鳳樓傷了一刀,尚未痊癒,現成的便宜,怎肯不揀,真怕柳奇被他的大師兄喝退,失去了良機。曹玉起手一招「二龍搶珠」,那對判官筆直點對方的左右兩邊肩井穴。
蕭天白自另立無極派以來,就有心和先天無極派爭個高低,平日不惜耗費人力物力,從不同渠道收集了先天無極派的一切情況,特別對其嫡傳弟子更為注意,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就摸清了武鳳樓的底細。對小神童自然也知道得很詳細。所以燈前無影一見小神童撲來,知他一向敢打敢拚,就運足了功力,左手「探囊取物」,右手「金豹探爪」,分別向小神童的一對判官筆抓去。
柳奇哪裡知道小神童鬼得出奇,別看他擺出一副捨命拚搏的樣子,其實那是玩弄對手的一套花招,當著柳奇運足功力,雙手抓出時,他冷不丁地剎住了身形。往下一塌身,大眼睛瞅準,判官筆兩點筆芒一閃。直刺燈前無影兩隻掌心的勞宮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