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十八手又從腰中掏出了一個玉瓶,先交給乾坤八掌陶旺,然後正色說道:「請項老前輩具結永遠不得再打開元寺前鐵獅子的主意。干結交我,解藥讓陶二叔交你。咱們公道平安富,兩不相欺。」
為了顧全老哥兒仨的性命,鐵獅子項剛只好老老實實地出具了干結,並和病太歲婁鼎、瘦達摩薛天一齊在上面打了手印交給了缺德十八手李鳴。
李鳴這才示意陶旺把解藥交給項剛。鐵獅子只求解藥到手能保全性命,接過羊脂白玉瓶,真還感激李鳴不已呢。
缺德十八手看項剛又想服用解藥,他立即阻止道:「剛才的當,三位前輩還沒有上夠?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剛才服下的並不是毒藥,就連陶二叔手中的玉瓶,裝的也不是什麼解藥,別再胡亂吃了。」
一席話說得項剛等人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缺德十八手李鳴這才正色說道:「霸王城與黃葉觀地屬近鄰,兩派之間又無宿怨,前輩三人何必為他人作嫁!晚輩今天冒昧登門開個小小的玩笑,確是迫不得已,只求三位前輩置身事外,不再幫助峨嵋,李鳴晚日必登門來謝,就此告辭了。」
聽了李鳴的這一番話,鐵獅子三人個個面紅耳赤,默然無語。李鳴趁機率耿、陶二老收拾好了布袋,一同退出了霸王城。
來到溝西的漢王城中,駝背神龍頭一個稱讚:「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齊天大聖孫猴子也準能讓李鳴哄死。」
大家一齊笑了。
事情出奇地順利,連滿懷愁緒的武鳳樓的臉上也綻出了笑容。他讓師弟李鳴帶路,在滎陽城內的一家館子裡,喝了個痛痛快快。直到金烏西墜,幾人才動身向登封方向返回。
出了城門,駝背神龍突然說道:「當年楚漢相爭於此,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項羽,曾兵困漢高祖劉邦於滎陽,高祖幸得手下的大將紀信假扮自己誆騙了霸王,才得脫身逃往成皋。霸王得知大怒,將紀信活活地燒死在滎陽。漢高祖劉邦登基後,降旨建廟立碑追悼。我耿直受劉氏厚恩,恰巧來此,想焚香燒紙去憑弔一番,誰願同去?」
李鳴首先應和,所有的人也都欣然願往,大家就一同來到了紀公廟。
四人中以武鳳樓讀書最多,一進廟內,他就從碑記上看出,漢代所建的古廟已遭兵亂毀壞,現在的紀公廟是唐代在原址重新建立。在幾十塊碑刻中,武鳳樓看到屬唐武周長安二年大書法家盧藏撰文書寫的石碑最為珍貴,碑額上刻有「漢忠烈紀公碑」六個大字。他忙曉耿直等人前來觀看。
只聽缺德十八手大聲歎道:「瓦罐不離井沿破,大將難免陣前亡。在剪除魏閹黨羽中,我師父首居頭功,我大哥出力最多,又能如何呢?還不是隱身在江湖之中,舔血於刀頭之上。特別是明知大哥奉老母臨終遺命和銀屏姐訂了婚約,還三次賜婚,逼大哥入贅青城。」
武鳳樓見師弟的話越說越有些離譜,剛想放下臉來喝斥李鳴一番,忽然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原來三次賜婚不成,都毀在你這缺德陰損的東西之手,我要你永遠閉上你的這張缺德嘴!」話到人到,一個白衣老婦人突然出現在缺德十八手的面前。
別看李鳴膽大包天,刁鑽缺損,一眼看清白衣老婦人就是東方綺殊新拜的師父白衣文君薛鳳寒,嚇得他一縮脖子後退了好幾步。
也是活該出事,武鳳樓出於對東方綺珠的內疚,見了白衣文君當然有些遲疑。舌尖嘴巧的李鳴一來自覺失口,二來也真怕這個老寡婦的蠻橫,不敢出頭。
不料,一向隨和的乾坤八掌陶旺這一次犯了脾氣,他先不答應了。只見他身軀一晃,橫攔在白衣文君的身前,因氣她說話太凶,就不三不四地說:「喲!一個老娘們家,不在家中侍侯丈夫、撫養兒女,躥到這裡亮什麼相?真該給你換個厲害的男人管管你!」
這真是哪壺不開專提哪壺,白衣文君沒過門就守寡,幾曾聽過這等污言穢語,臉上立時罩上了一層煞氣。
武鳳樓、李鳴哥兒倆做夢也想不到,乾坤八掌陶旺能有眼不識泰山地認不出白衣文君薛鳳寒,可再想阻止已來不及。
還是缺德十八手臨危不亂地急喊了一聲:「陶老伯,不得胡言亂語,她是白衣文君前輩。」
一聽老年婦人是當年黑綠白三魔女之一的白衣文君薛鳳寒,乾坤八掌真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再向人家賠禮道歉。
駝背神龍氣得一頓腳,恨不得躥上去狠狠地揍老陶旺一頓。他雖沒有見過薛鳳寒,可對白衣文君的為人正派極為欽敬。如今一看薛鳳寒雖已年過花甲,仍恍如四十許人;雖然滿頭白髮,面目仍很秀麗;雖然氣得身軀抖顫,卻顯不出絲毫輕狂。他剛想拉著武鳳樓等一齊上前解勸,可惜晚了一步。白衣文君薛鳳寒玉齒一錯,「嗆」地一聲亮出了寒芒四射的寶劍。
缺德十八手李鳴知道自己不出頭不行了,連忙搶到陶旺前面,深深一禮道:「請薛前輩息怒,陶老伯確是無心之失,一切罪過由晚輩承擔,我在這裡領罪了。」說完,又連連施禮不止。
白衣文君薛鳳寒滿臉寒霜地斥道:「當面信口開河,焉有可恕之理。況老身幼年寡居,一身潔白,兩眼不看非禮舉動,兩耳不聽污穢語言。就讓你舌吐蓮花,老身我今天也羞劍難再入鞘。給我閃開!」隨著話音,趁李鳴躬身賠禮不防時,左掌一翻,將缺德十八手平地送出去二丈多遠。慌得李鳴忙用千斤墜身法,才穩住了身形。
武鳳樓怕陶旺有失,右手剛搭上五鳳朝陽刀的刀把,卻被駝背神龍給擋住了。
白衣文君手腕一顫,掌中劍已光華暴閃刺向了乾坤八掌陶旺的右肩。
乾坤八掌陶旺猛地縮身後退躲過了這一劍,剛想開口道歉,薛鳳寒已迅如飄風地展開了風雷十三劍,攻向了乾坤八掌。
儘管陶旺成名三十幾年,當年又被武林同道譽為乾坤八掌,可碰上了白衣文君薛鳳寒,就相形見絀了。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施展開軟、綿、小、巧、快的功夫,四方遊走了起來。
白衣文君薛鳳寒一聲冷哼,風雷十三劍的起手式「風雲乍起」削向了乾坤八掌的雙腿,逼得陶旺擰身右移。薛鳳寒反手一劍「春風拂柳」,奔向了乾坤八掌的項間,陶旺只得將身子一矮,用「老僧靜坐」才躲開了薛鳳寒的劍招。白衣文君劍身一顫,陡然變招為「暴雨摧花」,劍光陡漲罩向了乾坤八掌陶旺。她氣惱之下用上了殺手狠招。
陶旺知道空手纏鬥下去,吃虧的準是自己,一擰身子「魚躍龍門」閃出了數尺,剛想取出自己的一對日月金環和薛鳳寒較量高低,李鳴見狀急中生智,他故意大喊一聲:「薛老前輩,手下留情!」
一下子提醒了爐中仙陶旺,他這才放棄了真殺硬拚的念頭。
這時,白衣文君的第五劍「落紅陣陣」又掃了過來,陶旺一狠心,冒險用一招「懶龍翻身」避開了要害,「嘶」地一聲,後背的衣襟故意讓白衣文君給劃開了半尺長的大口子,奇險地沒有傷及皮膚。
武鳳樓趁機插在了中間。
缺德十八手夠多機靈,故意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多謝白衣觀音大士點化,我陶二叔准去皈依佛門。」說完,一使眼色,拉著陶旺和耿直走了。
一來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二來白衣文君也看出陶旺絕不會還手,當著這麼多人,自己還好意思真傷了他。她只好罵了一聲「無賴」,將劍尖垂了下來。
武鳳樓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薛鳳寒身側,一副抱愧負疚、甘心領罪的樣子。
白衣文君這才仔細地看了武鳳樓一眼,見武鳳樓不光美如冠玉,丰姿清秀,還身材修長,英俊挺拔。此時雙眉緊鎖,面容淒涼,雖靜靜卓立,卻像是微微抖顫,另有一種深沉穩重吸引人之處。她不由得暗想,怪不得我徒兒東方綺珠失魂落魄地迷戀他,這孩子真不愧為武林後輩第一人,就連我白衣文君這顆枯死幾十年的心,也不禁暗暗垂憐。
看白衣文君靜立凜凜寒風之中,面容悲憤默然,武鳳樓淒然道:「今天是晚輩再次拜見慈顏了,只要綺珠能解恨,老人家施之於我的任何處罰,晚輩都甘願領受。」
白衣文君不答反問:「昨晚霸王城上,你對我那徒兒講了些什麼?」
武鳳樓愕然一愣說:「前輩明鑒,理不直則氣不壯,我負綺珠太多,又能說些什麼?」薛鳳寒有些不相信地說:「不對,你不能沒說什麼,而且說的話還像很重要。如其不然,她絕不會改變初衷。」
白衣文君的話,武鳳樓雖然聽不明白,但他隱隱感覺到內中必有很大的隱情。否則,以白衣文君為人的穩重,絕不會失態如此。想到這裡,他腦際一亮,陡然間記起了和東方綺珠臨分手前的誓言,可那是出於自己肺腑的贖罪之語,又能引起什麼變放?
見武鳳樓臉上的表情急劇地變化著,白衣文君催道,「看樣子你好像想出來了,只管實話實說無妨!」
武鳳樓只得將昨晚向東方綺珠許下的「公主一日不嫁,武鳳樓誓不完婚」的誓言,再向薛鳳寒重述了一遍。
不料,白衣文君聽罷臉色頓時大變,手起劍出,狠狠地向武鳳樓的心窩穿來。
突然變故,相距又近,武鳳樓如不是已將「移形換位」身法練到了九成火候,非慘死在白衣文君的手下不可。他意念一閃,才險險地避開了這一劍。
白衣文君一劍不中,怒火更熾,劍身一顫貫上真力,抖出了一片寒芒,「陰雲四起」、「平地風雷」、「電閃長空」連環三劍,罩住了武鳳樓的全身。
無可奈何之下,武鳳樓只好施展開了「移形換位」步法盡力地閃避,心中不由得暗暗冒火,暗道光一個東方綺珠已讓我透不出一口氣來,你薛鳳寒也來欺壓於我!我雖不能以武力相抗,也得叫你知道知道先天無極派門下不是善欺之輩。主意打定,他使出全部輕身功力和白衣文君周旋起來。
武鳳樓的這一主意卻打錯了。以乾坤八掌爐中仙的深湛功力和江湖閱歷,空手閃避薛鳳寒的風雷十三劍尚還險象迭起,難以自保,又何況他這個後生晚輩。
十招過後,白衣文君薛鳳寒的劍幕,不光已將武鳳樓罩了個嚴嚴實實,並還在武鳳樓的肩、背劃了兩道血口子。秉性外和內剛的武鳳樓,說什麼也不開口求饒。
勢成僵局,薛鳳寒既已騎上了虎背,就不好隨意跳下了。
白衣文君畢竟不是窮凶極惡之人,就在她的利劍第三次快要沾上武鳳樓的皮膚時,驀地看出武鳳樓緊咬嘴唇,滿面悲憤。那種逆來順受的樣子,促使她手腕一軟,劍尖自動地垂了下來。
按理說,乍脫險境,武鳳樓就該甩手一走。不料他竟然連傷口也不包紮,就顫聲向白衣文君問道:「晚輩之心,惟天可表。不知前輩為何盛怒如此?綺珠到底出了什麼大事?求前輩不要瞞我。」
白衣文君薛鳳寒把劍插回鞘內,頓足恨道:「就是你那兩句假仁假義的話,將我的苦命徒兒送入了十八層地獄。」
語如晴天霹靂,驚得武鳳樓心神大震,他竟失手抓住了白衣文君的一條手臂,顫聲問道:「究竟出了何事?求老人家快講!」
白衣文君從自己手臂的感觸,能覺出武鳳樓抖顫的程度,也看到武鳳樓臉色慘白,鬢沁冷汗,知他關切東方綺珠珠之心不假,也就臉色微緩,難過地說:「實話告訴你,時至今天,綺珠愛你之心都有增無減。看到她終日淒苦,茶飯不思的樣子,我多次想要殺你,都被綺珠哭跪阻止了,那時我才看出,你越是決心不辜負魏銀屏,她越看重你的人格,也就癡愛你越深,終至不能自拔的地步……」
聽白衣文君說到這裡,武鳳樓這個向來有淚不輕彈的昂藏七尺奇男子,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痛苦的淚水。
白衣文君接著說道:「綺珠自幼拜師峨嵋,冷酷心早有聘作兒媳之心,她的大兒子司徒明長綺珠七歲,也非常愛自己的這個小師妹,只是沒來得及向青城三老求婚而已。」
聽到此,武鳳樓才對峨嵋派勢欲除去自己的企圖,有所恍然。
白衣文君又歎了一口氣說:「兩年前貴派掌門蕭劍秋致書三老替你求婚,開始綺珠並未首肯。後來你和她在杭州城外邂逅相遇,又陰差陽錯地動起手來,才種下情根。偏偏你又先訂下魏女,在袁家堡當眾拒婚,引起了無邊的風波。這期間冷酷心曾多次挑撥,暗地裡出謀劃策,明著是替徒弟撐腰出氣,實則是替大兒子司徒明爭奪綺珠。」
武鳳樓這才清楚,原來青城三老進宮奉主、拘禁魏銀屏於鹹安宮,求當今萬歲降旨賜婚,以及泰山降香誆騙,抱靈位拜花燭之事等等,全是無情劍冷酷心的幕後主使。
白衣文君又接著說道:「儘管冷酷心多方耐心解勸,她兒子司徒明也苦苦追求,但珠兒都不改初心。所以冷酷心母子才遷怒於你,非趁貴派百年大典之機置你於死地不可。偏偏在這種時候,你又讓她看出來你也愛她,拒婚是出於不得已而為之,甚至明知道綺珠不會另嫁他人,卻還起誓說,她一天不嫁,你就誓不和魏女完婚。」
武鳳樓聽到這裡,心中更為不解地問道:「晚輩為了贖罪,起誓明心,只求安慰綺珠,並無任何他想,難道還錯了不成?」
白衣文君振臂甩脫了被武鳳樓抓住的右臂,翻手一掌,正扇在武鳳樓的左腮上,打得武鳳樓的面頰上頓時紅腫起來,連嘴角也沁出了血絲。她恨聲罵道:「就是你這要命的兩句話,把她送入十八層地獄!」
打出一掌之後,白衣文君的氣好像消了不少,她眼圈一紅說道:「你這一明心起誓,不光讓綺珠心滿意足了,也讓她後悔過去不該下狠心折磨你,更知道峨嵋派所以傾出全力來破壞你們的百年大典,根子都在她一人之身。所以她聽說司徒明現就在此地,為了救你,決心葬送自己,不惜答應司徒明的婚事。」
說起來也真是讓人不可思議,當初武鳳樓為了一遵亡母遺訓,二感魏銀屏深恩,對東方綺珠一次拒婚於青城三老,二次抗婚於當今萬歲。三次避婚於慈寧宮中,躲避東方綺殊,幾乎如避瘟疫。如今一旦聽說東方綺殊為了成全自己,打算嫁給司徒明,頓覺頭腦轟鳴,五內如焚。這大概就是所謂失去之後才覺珍貴吧!
看到武鳳樓失魂落魄的樣子,白衣文君這個從來不知情是何物的武林魔女,也不由得鼻頭一酸,幽幽說道:「從現在起,我解除了對你的仇視。綺珠可能去了中州城隍廟,你還是去見她一面吧!也許是你們最後的一面了。」說完之後,淒然離去。
這時,寒月已懸起東方,西風凜例,刺骨透體,武鳳樓連傷口都顧不上包紮,就飛身向城中馳去。
武鳳樓要去的這座城隍廟,原名城隍靈佑侯廟。起初建於何代,早已查無可考,現在的廟宇是明朝弘治十四年重建,坐北朝南,有山門、前殿、樂樓、大殿、寢宮等。房頂上均為琉璃瓦所覆蓋,卷棚出廈,飛簷四出,造型精緻,結構緊湊。樂樓高達兩丈,歇山式雙層建築。正脊上浮雕游龍數丈,有鳳凰飛舞、荷花、獅子陪襯,形象異常生動。大殿兩端各有吞脊吻獸,兩側刻滾龍數條,殿上刻有八仙過海、楊香打虎和蒼松翠柏,人物鳥獸。
武鳳樓側身進入大殿時,在燭火掩映下,才看出大殿內空無一人。他剛想退出,卻見一個三十多歲,面目黑瘦的青衣道人,手執拂塵,緩緩走入。
武鳳樓為人一向心地慈善,見這道人不光又黑又瘦滿臉病容,而且衣衫破舊,看不出像峨嵋派的人,以為是外地來此遊方的道士,拱手招呼道:「道爺從何處而來?在下有禮。」說完,深深一揖。
那道人臉色一獰,鐵腕一振,手中那把拂塵一招「風吹馬尾」,千百根馬尾根根筆直地向武鳳樓當頂撤來。手下還真厲害。
變起倉促,招架不迭,武鳳樓只好一個「移樽就教」不退反進地斜身攻入。
這黑瘦道人也是輕敵太甚,想不到武鳳樓能用出這樣同歸於盡的狠招。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收招後退,就讓自己的拂坐能掃中了武鳳樓,而武鳳樓的右掌也非砸上自己的丹田不可。這是一招善攻者攻敵之所必救的高招。
黑瘦道人只得收招後退。
武鳳樓臉色一變,怒聲斥道:「在下與道爺一面不識,無冤無仇,今日狹道相逢,為什麼痛下殺手?」
黑瘦道人不光不回答武鳳樓的問話,反將手中的拂塵往背後一插,並隨手拔出劍來。
武鳳樓因為不知廟內到底藏了多少峨嵋派的匪徒,東方綺珠又現在何處,剛想退出大殿,陡聽身後又有人冷冷說道:「一面不識誠然,無冤無仇未必!我們尋找武侍衛很久了,你好意思辜負我們師兄弟三人這片好心嗎?」
聽身後人說出有師兄弟三人,武鳳樓一個「黃龍轉身」將身軀先貼到大殿中的一根抱柱上向身後看去,見自己身後早又悄悄地偷襲過來兩個青衣道人,年紀都在四旬以下,清一色的肩插拂塵,手握利劍,看起來是師兄弟三人無疑。
武鳳樓強忍怒氣追根求源地問:「武某一個後生晚輩,自信對人還光明磊落,請三位道爺指明和武某結仇的經過。只要其錯確實在我,武某必然俯首領罪;倘若無故相欺,陰謀暗算,武鳳樓可要翻臉無禮了!」
要說武鳳樓也真夠沉著穩重的,黑夜空廟,身陷重圍,還是只憑嘴說,不亮兵刃。
就在這時,又鬼魅也似的閃進一個年輕人。只見他大約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面色雖然白淨,卻透出一種灰暗的顏色。兩道寶劍眉,眉稍有些下垂,一雙小眼睛不時閃射出凶狠的厲芒。高鼻樑,四方口,身材瘦削,衣著華麗,肋下佩劍。這人死死地盯著武鳳樓的面孔。
武鳳樓一看場面,就知道後來的華服少年才是群龍之首。為了不多結冤仇,盡快見到東方綺珠,他強忍憤怒地拱手說:「閣下是誰?和三位道爺是否一家?是敵是友,請一錘定音!」
那華服少年桀桀一笑說:「你武鳳樓上倚當今之勢,下仗三鳥之威,假公濟私,屠戮江湖,今天你遭報的時候到了。上!」
隨著華服少年的一聲「上」,三個青衣道人身形一晃,搶佔了三分鼎立的方位,一齊左手捏訣右手領劍,塌肩沉肘,環繞武鳳樓遊走了起來。
華服少年傲氣十足地往正面一站,閃動著煞芒四射的小眼睛,怒視著被圍在正中的武鳳樓。
這時候,面容憔悴的東方綺珠也悄悄地貼到了大殿窗外。她一見武鳳樓被圍,心急如火,剛想出面喝止,突然覺得右肩頭一緊,被人從身後抓住了。東方綺珠悚然一驚之下,剛想甩肩脫身,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喝止道:「珠兒禁聲,連我到了身後,你都覺察不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