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詐陰險的一葦渡江申士業,右手暗扣了九枚鐵蒺藜,左手早藏好十三枚鐵蠶豆,雙手一拱,說了一聲:「請江三俠賜招!」
存心想把申士業這老賊毀在此處的鑽天鷂子,口頭上哪裡還肯客氣!瞟了一眼隨後趕過來觀看的眾人,哈哈大笑說道:「申士業,你已經把所有的便宜占完了,還想逼得我江劍臣淌冷汗嗎?實話告訴你姓申的吧,別看我江劍臣渾身上下一件暗器都沒有,我要讓你一葦渡江申士業再能走出這片危巖一步,就絕不再要這鑽天鷂子的稱號!」
嘴裡說著,又向前欺近了兩塊岩石。
所有在場的人,聽說鑽天鷂子江劍臣身上一件暗器都沒有,憑著一雙空拳赤手,在到處石筍林立的危巖峭壁間,迎戰一葦渡江申士業,無不替鑽天鷂子捏一把冷汗。
就連一向狂傲自負的女魔王侯國英,也暗暗埋怨丈夫大意失算,犯不上去冒這種無謂的凶險。
難為一葦渡江申士業竟好意思獰然一笑,脫口一聲「承讓」,右腕一翻,九點寒芒,帶著劃空的銳嘯,射向了鑽天鷂子。
穩立在岩石之上的江劍臣不退反進,騰空躍起,讓一葦渡江申士業的九枚鐵蒺藜從自己腳下一閃打空,他的身形反而向靠近申士業右側的一塊岩石上落去。
一葦渡江申士業暴喊了一聲「打」,脫手又是九枚鐵蒺藜直射江劍臣的下盤雙腿兩腳,硬逼鑽天鷂子騰身再起,好施展他暗藏左手的十三連珠鐵蠶豆,傷江劍臣於一甩之下。
好個鑽天鷂子江劍臣,明知一葦渡江申士業雙手能發暗器,偏還騰身再起,搶佔一葦渡江申士業身後的那塊岩石。
一見鑽天鷂子中了自己趕鳥出籠的巧計,一葦渡江申士業心頭狂喜,猛地把身形半轉過來,雙手迭次甩出,右手還是九枚鐵蒺藜,化成三個品字形,分襲身在半空之中的鑽天鷂子江劍臣,左手暗藏的一十三粒鐵蠶豆,一個接一個,首尾幾乎相連地甩向了江劍臣下落的那塊岩石。
申士業這老小子的心,也確實太狠太毒了,手法極端陰狠毒辣,雙手齊出,二十多枚暗器的劃空厲嘯聲尖銳刺耳,上襲下截,絲毫不給江劍臣留一點退路,吃準了鑽天鷂子非得毀在他的手下不可。
哪知身在半空的鑽天鷂子江劍臣只消微微吸氣,修長挺拔的身軀,又神奇地躥起七尺,以致讓一葦渡江申士業打出的二十二枚暗器,完全落空了。
一葦渡江申士業故意讚了一聲「好身法」,雙臂一震,右手九枚鐵蒺藜先朝鑽天鷂子的腳下飛射,截斷了江劍臣的下落退路,左手還是用連珠十三彈的巧妙打法,又射向了鑽天鷂子江劍臣的頭頂三尺部位。
在場的無一不是江湖高手、武林異人,不僅由衷地歎服一葦渡江申士業的老謀深算,手段陰狠,也暗暗替鑽天鷂子江劍臣可惜。連八變神偷任平吾也驚得臉色大變。只有最為熟悉江劍臣功力的女魔王,反倒一陣子輕鬆了,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馬上就能立判生死了。
果然沒出女魔王侯國英所料,只見仍然身在半空的鑽天鷂子,看著像施展「雲裡倒翻身」,其實是把身軀變成了「秋水橫舟」,緊接著左袖一展,卷淨了射向下面的九枚鐵蒺藜,右手卻用「分雲捉光」的神妙手法,左袖先抖,一股勁風,夾裹著九點寒芒,疾如電光閃石火般向一葦渡江申士業當頂躥去。
這就叫智者千慮,尚有一失。可歎一葦渡江申士業從一開始就機關算盡,始終認定江劍臣雖身具踏虛如實奇功、練成了巧鑽十三天的絕技,也只能閃避開他的一次上襲下截,萬萬逃不出他這連續兩次奇襲。怎麼也想不到人家江劍臣只用了一式「秋水橫舟」身法,就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直到見下面被江劍臣捲去了九枚鐵蒺藜,上面又讓人家抓去了三顆鐵蠶豆,才慌忙再掏暗器。
一股勁風,夾裹著九點寒芒,已飄然罩向了申士業的頭頂。當時的申士業顧全性命要緊,哪裡還來得及再掏暗器還擊!亡魂喪膽地用一式「狂風飄絮」,向右側一塊岩石躥去。
只見鑽天鷂子就好像把透了申士業的全部脈膊一樣,繼甩袖抖出九枚鐵蒺藜之後,脫手先彈出一顆鐵蠶豆,射向了一葦渡江申士業下落的那塊岩石,硬逼他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猛地再變為「流星飛墜」,落向了距離陡崖峭壁最近的一塊岩石上。
江劍臣冷冷一笑,右手再揚,第二顆鐵蠶豆好像長了眼睛似地直取一葦渡江肩後的靈台穴。
靈台穴乃人身的死穴之一,江劍臣打出第二顆鐵蠶豆時,又貫上了先天無極真力,只要命中,一葦渡江申士業勢必當時倒斃。逼得申士業咬牙一打千斤墜,拚命用右足腳尖硬找陡崖峭壁的邊緣。
鑽天鷂子江劍臣最後一顆鐵蠶豆出手了,一縷寒芒,直射一葦渡江申士業後脊背,促精穴。
要知道促精穴雖不是死穴,但一經打中,即成癱疾,也跟死了差不多。申士業神魂皆冒,不由自主地身軀一歪,原是想閃躲身後襲來的那顆鐵蠶豆,卻不料一下子失足,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直向陡崖之下落去,崖下絕壁千仞,勢必摔成肉餅。
小秦傑不失時機地搖頭晃腦說:「這就叫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說完之後,還小大人似地歎了一口無聲氣。
人人躲秦傑的缺德話剛落音,驀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接口說道:「老子想問問你這該死的小兔崽子,這一番缺德的話,是天作孽還是自作孽?」
話的聲音還在半空中搖曳時,早有三男一女四個凶神瘟煞的怪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八變神偷恐怕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小搗蛋秦傑吃了四瘟神的大虧,連忙大聲喊道:「賈善仁老弟,黑心弟妹,請你們公母倆替我老偷兒在殺手金馬、胡拚命二位老弟面前,多遞過去幾句好聽的,就說我任平吾昨天確實喝多了,不是成心想調戲他們的大嫂子!」
女魔王侯國英正愁丈夫江劍臣不清楚黑煞四瘟神的真正底細,聽自己的神偷師父藉著開玩笑的機會,把黑煞四瘟神的姓名外號一一都給亮了出來,情不自禁地偷笑了。
又凶又橫、專門以拚命為樂事的胡黑子,怪眼一瞪,向女魔王罵道:「老子們開玩笑,你小子在一旁笑什麼?」
女魔王侯國英早有心替鑽天鷂子江劍臣料理三個兩個凶神惡煞,好讓自己的丈夫有足夠的內力和峨嵋掌教司徒平一決生死,正苦無良策,難得有了這麼好的翻臉機會,她哪肯再行放過!甩手一枚金錢鏢,直射胡拚命臍下關元穴。
像這種冷不防的突然下手,在女魔王侯國英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也就是胡黑子這號黑道絕頂瘟神煞手,換上一個功力稍差的人物,當時非躺在地上不可。
儘管如此,胡拚命也嚇得就地一滾,才險險地躲開這枚射向臍下的金錢鏢,重新拔起身形之後,晃身撲到女魔王侯國英面前,圓睜怪眼喝斥道:「你小子憑什麼向老子我痛下煞手?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胡四爺非把你小子碎屍萬段不可!」
女魔王侯國英是成心逼胡黑子和自己拚命,最少能讓丈夫減去一個惡魔的壓力;不料一枚金錢鏢,還沒能把江湖上頂頇蠻橫凶狠的胡拚命惹翻。其實她哪裡知道,眼前的胡黑子正在把所有的精氣神完全貫注在鑽天鷂子江劍臣的身上,哪肯和女魔王侯國英這個形同文生公子哥兒的人物去糾纏。等到和江劍臣死拼過後,要想殺這位俊美書生,還不是手到就來。
可笑的是,一貫最講究找別人拚命的胡黑子,今天頭一次不想拚命,卻有人非找他拚命不行。
女魔王侯國英靜靜站在胡拚命的面前,等到胡黑子把最後一句「胡四爺非把你小子碎屍萬段不可」後,五指再次一揚。這一回不僅又是冷不防地下手,相離也比上次近,打出手的金錢鏢也加到三枚之多,並且分取胡黑子的上盤眉尖穴、中盤靈腑穴、下盤竅陽穴。
女魔王第二次的暴然襲擊,不僅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就連一貫遊戲三味的八變神偷任平吾也覺得不大像話。只有鑽天鷂子江劍臣明白妻子的.一片苦心,知道她甘願去觸眾人之怒,也要為自己盡一份心力,情不自禁地搖頭一歎。
相隔不足一丈,出手還是三枚,再加上遍襲上、中、下三處穴道,就讓他胡黑子有通玄的功力,拚命的狠勁,也不能一一躲開。百忙之中,上盤用掌劈開一枚,下盤用腳踢飛一枚,射向中盤的那一枚金錢鏢,實在無法躲開了,只好拚命閃開靈腑穴的正位,硬挨了女魔王侯國英一枚金錢鏢。
胡黑子的拚命狠招,終於被女魔王侯國英引逼出來了,「倉」的一聲,抽出一口刀身極窄、閃著一汪藍電的狹長毒刀,第一招就用上了「獨劈華岳」,凌厲勁疾地砍向了女魔王侯國英的當頂。
面對黑道中的有名瘟神凶煞,女魔王當然不敢存一絲一毫的輕敵之心,連忙柳腰一折,施展「仙人御風」身法,閃向了胡黑子的右側。按理說,侯國英這時就該順勢從衣底袖出紫電寶刃。但她一心為了替丈夫江劍臣開條路,卻沒有亮出劍來。
胡黑子名列黑煞四瘟之一,又被冠以拚命的凶號,豈有浪得虛名之理!反手一揮,就用上了「毒蛇繞樹」,刀光霍霍,寒芒刺人,一閃之下,就到了女魔王侯國英的腰際。女魔王倚仗有利刃在身,稍微不利,就能抽出衣底的紫電劍,去削胡拚命的毒刀,一見刀到,趁勢一個「彩蝶穿花」,反而向胡黑子的身後飄去。
這就是女魔王侯國英失算的地方,一開始她也知道對付胡拚命這樣的凶煞瘟神,不能存輕敵的大意之念,只有先下手為強,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手軟。可她偏偏又倚仗自己一年來功力大進,想讓丈夫提前看清黑煞四瘟的武功路子,這麼一光守不攻,頓時失去了先機。
胡拚命獰然怪笑,刀法陡然大變,出手就是連環三式,明明看著他是一招「巨靈劈刀」,實際卻是一招「斬草尋蛇」,你只要敢用兵器去招架,他還敢不顧自己的性命,一變而為「劈波斬蛟」,將你揮為兩截。
等到女魔王侯國英真正感覺到胡黑子的拚命刀法厲害時,再想抽出衣底的紫電劍已經來不及了。
最為令人心悸的是,胡黑子的拚命刀法一經展開,周圍一丈五六尺方圓的地方,完全被他的凌厲刀芒所籠罩,特別是在近身的地方,那更是森森寒氣,泛人肌骨,劃空厲嘯,鑽心刺耳,上下左右,到處滾動著閃爍的藍芒。
所有的人都清楚,別說被凶煞瘟神胡拚命傷中了要害,只要讓他那把淬過劇毒的毒刀劃破一道口子,也絕對活不過一個時辰。所有關心女魔王侯國英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包括無情劍冷酷心在內。
膽大包天的小搗蛋秦傑,可不管那些,晃身躥進了當場,抖足了丹田的力氣,惡毒地罵道:「老小子,你再不停下手來,爺爺我可要罵你的八輩子大祖宗了。」
這一頓指名道姓劈頭蓋臉的惡毒臭嚼,只罵得胡拚命臉變深紫,怒目出眶,陡地收勢,捨棄了侯國英,橫身一縱,躥到了小搗蛋秦傑面前,大有一口活吞下這小子的氣勢。
小秦傑夠多麼機警,不光正兒八經地叫了一聲胡大叔,還把兩隻小手高高地拱起,笑嘻嘻地賠禮道:「胡大叔,剛才罵你老人家的那幾句,可不是出於秦傑的本心,秦傑是受了我師爺爺的指派,替他老人家罵你的,有話你老衝著我祖爺爺說去,有理你找我師爺爺講去。再說句不好聽的,真想拚命,你老也得去找我師爺爺去拼,你老人家行行好,千萬別跟我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見識。俗話說:兩國交鋒,還不斬來使呢!」幾句俏皮話一嚼完,這小子鞋底抹油——滑啦。
氣得胡拚命用手中的狹窄長刀一指鑽天鷂子喝道:「真是你江劍臣讓那孩子罵的?」
鑽天鷂子江劍臣昂然答道:「不錯!」
胡拚命圓睜兩隻滿佈血絲的怪眼再喝道:「為什麼罵我?」
江劍臣哈哈大笑說:「今天的這場死約會,是江某人和司徒教主訂下的,有道是好狗不攔路,你胡老四從中攪得什麼局?罵你還不是應該的?敢齜牙,宰了你!」
隨著一聲「宰了你」,果真探手衣底,抽出那把背厚刃薄刀頭尖的一尺二寸長短刀。目閃冷芒,死死地盯著對面的胡拚命。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小搗蛋秦傑還忘不了給自己的師奶奶捧一下場子。你看他不光衝著女魔王侯國英一躬到底,並還極為恭謹地叫了一聲:「劉二老爺,不是小子膽敢破壞你老人家的雅興,是因為胡四這老小子的臭血,不配污你們泗水公府中的寶刃。請你老人家袖手旁觀吧,我們先天無極派可真怕得罪你們這世代簪纓之家。」
有搗蛋小子這麼一敲邊鼓,不光無情劍冷酷心認為自己能高攀上泗水公府二老爺而感到自豪,就連疑心極重、城府極深的峨嵋掌教司徒平,也硬進一步地確認女魔王是泗水公劉廣浚之弟無疑了,從而也對八變神偷任平吾取消了一切戒備。
常言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黑煞四瘟神中的胡拚命,和鑽天鷂子江劍臣一對面,就覺得有一股子異常強大的壓力,在無形地竄向了自己。這老小子可不像對付女魔王侯國英那樣輕鬆了,提聚七成功力,出手還是那招「獨劈華岳」,躥向了鑽天鷂子的當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