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湖五惡霸 武林三丐仙

    金陵三虎,金面虎、短腳虎、橫江虎,與太湖五霸之水蠍子,猛聽「惡煞星」歐仲波,說出來人正是支身大破「屯溪分舵」的「玉面神龍」柳春帆,齊覺心頭猛震。

    惡煞墾也被驚得微退半步,把剛才趾高氣揚的威風,不覺壓下,喝道:「小賊就是破我『天南幫』『屯溪分舵』的柳春帆?」

    柳春帆冷冷笑道:「豈敢,豈敢,那僅是小爺牛刀小試耳。」

    這時惡煞星已勢成騎虎,心一橫,拔出絕門武器,「吳鉤倒須劍」,大叱-聲:「小子拿命來!」

    話未落,早就縱身進前,展開「天山劍法」十二招,一招「舞龍飛鳳」,接著「天紳倒掛」,再變「分光捉影」,但見漫天長虹,劍氣如山,猛向柳春帆備太死穴罩下。

    柳春帆見勢兇猛,倒也不敢輕視,身形微閃,人已飄出數尺,手中搭金紙扇半展,化作一片金雲,斜拍惡煞星劍前,賊子猛覺劍身一顫,早被震開,惡煞星不考慮,招法一緊,但見銀虹暴漲,又是三招「海市蜃樓」「空中樓閣」、「乾坤大行」。勢如狂飆,直捲過來。

    但見一聲長嘯,柳春帆換形易位,腳踩「九九回風步」,身形飄忽,描金紙扇經小俠內力貫注,堅如鋼精,穿插在劍光之中,恍如採花蝴蝶,化拍為點,龍形一式,如長虹貫日。

    饒是惡煞星名列「天山二傑」,而且以奇劍對柳春帆普通紙扇,十多招後,額上汗珠沁出,顯已不敵,始驚果然厲害,也顧不得武林規矩,猛進幾招,逼退柳春帆半步,左手一擺,喝道:「齊上!」長劍、撲刀、鋼鞭,早由四面不同方向,飛撲過來。

    柳春帆俊面微展,雙眸暴射精光,冷笑道:「諸位真夠朋友,小爺今日大發慈悲,縱不能使各位同日同時生,也可以使各位同日同時死……」

    話奉落,四賊鞭掃下盤,一招「枯樹盤根」,劍劈天靈,二刀砍雙肩,再配合「惡煞星」

    的吳鉤劍。崩、銷、劈、點、纏、掛、削,如風飄雪,驟雨狂飆,把小俠包在刀光劍影之中。

    四賊武功俱不弱,此刻五人聯手合擊,威力倍增,而且配合得巧妙無間。

    柳春帆依然神情輕鬆,腳踩奇步,在五人鞭劍中穿插自如,霎時,三十招過去。

    五賊雖愈戰愈勇,但柳春帆亦氣勢自若。

    柳春帆以單掌支扇,拼了數十合,已微感不耐,輕嘯一聲,身法倏變。但見藍衫搖擺,人影飄忽,兩丈方圓之地,幻起漫天掌影,凌厲無匹的掌風,激得沙飛石走,聲勢驚人。

    柳春帆藝出於「仙窟」「大成神功寶笈」。其拳劍各術,乃揉合各派精華而獨成一家,故自玄奧精深無比,威力絕倫。

    以往數次的拚鬥,「玉面神龍」均未用全力進展,而這次且不同,「天山二傑」乃六派之外,武技能自成一家之人物,更輔以其徒「金陵三虎」翁氏兄弟,與太湖水蠍子,均皆黑道能手。

    故句容分舵之實力,實強於屯溪分舵,惟屯溪分舵之人物,皆源出「南天一怪」的嫡系,比較親信可靠,故委以監視「仙窟」之重任。

    雙方激戰,又十多合,柳春帆起初採取以守為主,配以神奇奧妙的「九九回風步」,展開「游魚戲水身法」,故以騰、挪、閃、避為主,以消耗賊人銳氣,現身法驟變,施展絕學,立時主客互易。

    五名匪賊,雖仍奮力猛攻,但已無法搶佔先機,反處處受制於小俠神秘莫測之詭奇身法和步法,閃幻得眼花-亂。

    這時賊眾雖仍未落敗,但整個身軀,俱皆籠罩在小俠的掌風之內。

    匪賊愈戰愈覺驚心。

    五賊見情勢不利,互一招呼,齊冒小俠掌風扇影之凌厲,一齊出手搶攻。

    柳春帆冷笑一聲道:「惡賊找死!可怨不得我。」隨聽一聲輕嘯,小俠左閃右挪,恍如風擺殘荷,躲過敵勢,猛的身形一旋,凌空拔起,一個潛龍升天,但見他身法輕靈,迅若飄風,矯若游龍,這時,柳春帆業已暗運神功在身各部。

    在半空中,一個「巧雲翻身」,漫天金光,如飛似的向賊人劍林刀山上撞去,只聽眾賊齊聲慘叫,由小俠將神力運於紙扇發出,一股奇猛迅速威力,已將功力較差的那四名匪賊,被摺扇敲得頭骨碎裂,鮮血橫飛,腦漿四濺,仆地身死。

    功力較強的「惡熬星」歐仲波,見柳春帆騰身而起時,已感不妙,暗說一聲。

    「不……」好字還未出口,扇面耀眼金光,業已斜劈到胸不由大駭,再要躲避已自無及。

    本能的驅使,猛的力貫足跟,身形後仰,一式「雁落平沙」,化作「金鯉倒穿波」,矮小身軀,平竄數丈,始脫此困。

    驚魂方定,又猛聽眾賊-陣慘叫,心頭益駭,也顧不得自找台階,與被劃破的衣襟,掉轉身形,飛馳而逃。

    柳春帆扇影下落之際,猛覺這樣出手,未免太狠,然已收手不及,一陣血光進發,噴如血雨,已見四賊身死,死狀之慘,更覺觸目心駭,自責孟浪,正在一怔之際,「惡煞星」業已走出十餘丈多遠。

    柳眷帆本性仁慈,也不願做趕盡殺絕之事,遂向逃走的方向,大聲喝道:「老賊,今天饒你一死,如再為惡,下次遭到我手,定不相饒。」

    說著,從身上掏出以前殺「浮蓋七雄」時,所得之化骨散,將四賊化為血水後,如飛似的躍回。

    回店後,閃電手王沛然,及其女王珠英,與李霞青三人,仍靜坐等待。

    眾人見柳春帆安全歸來,齊皆歡喜。

    柳春帆將戰況詳盡告知。

    閃電手父女,聽說走了「惡煞星」,不覺暗暗擔心,閃電手微皺著眉頭道:「小俠此舉,無異縱虎歸山,此賊既中列『天山二傑』,功力自是不凡,而且其竟甘為『天南幫』鷹犬,居心可知,一旦放歸,恐招來無窮麻煩。」

    李霞青笑道:「伯父不必著急,諒老賊既為漏網之魚,以後可能悔改亦未可知,縱不悔改,想其亦不致有何作為。」

    閃電手搖頭說道:「侄女不知,『天山二傑』在黑道上之盛名,昔年與『南天一怪』,『長山屍魔』並稱,惡行雖少,但如與其老二『羅喉星』聯手進招,其功力實不容輕視。」

    說到這裡,不覺爽朗一笑道:「當然,以小俠神功而言,此言未免有杞人之憂,然自古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賊眾心機惡毒,今後更要好生提防才是。」

    眾人聽閃屯手老謀深算,都深覺有理,柳春帆才深悔不該,但事已如此,也就算了。

    次日,閃電手病已痊逾,雖然身體較虛弱,但行動仍不妨礙,反正無事,而且深料賊眾經此打擊,一時諒不敢蠢動,幾個人除了閃電手以外,都不甘寂寞的,因閃電手乃老江南,見聞廣博,病了多日,出去散散心,對久病新愈之體,也甚有裨益,故一行人北出和平門,游幕府山。

    此山因東晉王導開幕府於此,故以此改稱至今。以後十多天之內,南京的名勝古跡,都留上了他們的足跡。

    南京城東偽龍蟠鍾山,俗稱紫金山,六人爬過最高的兩峰「天堡成」。

    沿江對峙,雄偉險要的笆斗山和烏龍山。

    城內的獅子山,北極閣。

    長江的江心洲,八卦洲。

    戰國吳王夫差所築的越台,楚國所建的石頭城,秣陵舊址。

    這些古跡名勝,都經過他們攬勝憑弔。所謂歡娛嫌時短,日子就在不如不覺中溜過。

    這幾天,「閃電手」王沛然經過長期的休養,加以心境開朗,故早就康復如常。

    這日,因離家日久,急欲返里一行,遂將此意告訴眾人。

    柳春帆因他歸心堅決,也不便挽留,遂送他程儀白銀千兩,閃電手萬不願受,說:「多蒙小俠回天之德,恩同再造,大德不敢言報,半個月來,復多叨擾,何敢再勞惠費。」柳春帆誠心韻說道:「銀錢皆身外之物,老伯何必見外,此獻曝之忱,聊表心意而已,況老伯身體初癒與霞青、青娥、素月均為世交,又何必如此客氣。」

    閃電手見推辭不得,心想:「沿途確也需要錢用,以後有機會再歸還也未遲。」遂與王珠英謝了又謝,辭別歸里。

    這可苦壞了王珠英,她這些日子來,因感謝柳春帆之大德,又見他儀表俊逸,武功高不可測,很有以身相托之意,但後來明瞭李霞青等三人與他關係以後,才算死了此條心。

    年輕人相處日久,自易生情,王珠英與素月同庚,嬌小玲瓏,甚得主人喜愛,四女相處,正如膠漆難分之際,忽聞歸音,心中甚是不捨,但見老父意志已決,遂相約定,來年「仙窟」

    之會再見。

    次日,四人直送到浦口渡江,始灑淚而別。

    四人送別後回旅舍,似感無限寞落,而且來京已有廿多日,差不多的古跡,均已踏遍,當下收拾行李,準備北上返里。沿江違丹徒,一路遊山玩水,頗不寂寞。

    丹徒乃舊稱,古名朱方,唐名潤州,宋朝始有鎮江之名,城瀕長江南岸,當長江運河之交。自昔為水上南北交通孔道,故商業甚盛。

    三天以後,鎮江的金焦北固諸山,以及招隱、鶴林諸寺,都深印四人遊蹤。

    柳春帆等在鎮江耽了三天,始渡江北上,至瓜州,經揚州,邵伯、昭關、高郵、汜水、寶應、准安,而至准陰。

    准陰,乃蘇北重鎮,韓信故里,當准河運河之交。

    城北柳家集,即柳春帆故鄉,此地在運河之旁,住戶以柳姓為多,那集莊四周,遍植綠楊垂柳,而為準陰近郊的風景處。

    這天,從城內驛道上,來了二雙男女。好俊秀的人物,男的如金童再世,玉樹臨風,女的則貌賽王嬙,綺容玉貌,英華鑒人。只見那身穿白衣的少年,一路行走,一面沉思,對-村-道,都加以細察,思念,一會兒點頭微笑,一會兒又面現愁色,他的面孔上,卻似江南五月,黃梅時季的天氣,令人陰睛難測。

    陪同他的另一藍衣少年與二位絕色佳人,早就忍不住,那藍衣少年開言問題:「帆哥!

    怎麼酸,剛才我們在城裡問路時,那店家不是指出這條路,正是到柳家集的路嗎?還有什麼可疑的呢?」

    那白衣少年微搖著頭,現出迷惘的神色答道:「我覺這條路似是,而實非,幼時記得由城至我家,道有小廟,大樹,怎都不見?我們柳家集之名稱,除以柳姓為主外,其地因植柳而著,附近三里之地,皆沿運河而遍植柳樹,不若現在之稀疏零落。但店家絕無騙我之必要,令人費解。」

    青娥也勸道:「帆哥所說與店家之言,皆系實情,不聞『滄海桑田』之變乎?帆哥!別急,既到此地,我們一定要找個真相,諒十年之變故,尚不致在人們記憶中抹去,我們不妨多問些人。」

    柳家集跑淮陰僅五里之程,霎時即到,柳春帆自幼即有神童之稱,讀書亦能過目不忘,何以連其鄉土亦不復記憶呢?

    果如袁青娥所說,十年前的大水災,使淮河一帶,盡成澤國,原有的樹木、建築,盡皆被毀,雖後經劫後餘生,歸來之人重新建設,名稱雖仍襲舊,而實質面目皆非矣。

    四人進入小鎮一問,始知此處果系柳家集。

    柳春帆進得鎮內,始依稀記得舊居於街尾的大廈,遂匆忙引道三人,就記憶所及,找到舊址,但見已夷為菜園,舊居之殘跡依然,不禁一陣心酸,悲從中來,料想家人,定是凶多吉少。

    三位姑娘饒是平日聰慧過人,此刻非但無語可勸,反陪著一同落淚。

    此刻,從菜園那角一間矮小的草房裡,跳出來一個年約十多歲的小孩,雖是布衣衫褲,面貌也甚清秀,靈活的眸子中,正可看出他定是個聰明、調皮的典型來。

    他正步著三腳跳的姿態出來,驀然,見菜園裡站著四個陌生人時,不禁好奇的停身凝目,注視著,見四人在無言飲泣時,不覺瞪著又圓又大的眼睛,側著小頭,愕然想著,想一回,想不透沏時,他回身像旋風似的向草房裡就跑。靈巧的小嘴裡不停的叫道:「公公快來哪!

    有兩個姑姑,兩個叔叔在我們園子裡哭著呢?」

    裡面立時走出一個年過花甲,白髮白鬚,手提竹杖的老人,裂著額上被歲月烙上皺紋,問道:「迎春乖孫啊?什麼人哪!」

    四人正在迷惘中,被一老一少的聲音驚醒,忙擦了擦淚,上前問道:「請問老伯,此地可有一個『柳維琳』的人家,在此地住?」

    老者聞言,似覺一驚,瞇著一雙老花眼睛,向柳春帆等人打量了一番,推了推正躲在身後,拉著自己破舊長衫的剛才那小孩,問道:「小官人從那裡來的?問柳大爺有什麼事?」

    剛說到這裡,柳春帆不自覺的上前抱住老人,面現喜色,猛然叫道:「啊!你……不是,柳福大伯嗎?我是阿帆呀!」

    話未落,喜極而出的眼淚,就如雨而下,聲音也哽咽著。

    老者也猛然揉了揉眼睛,捧著柳春帆的俊臉,看了又看,哽咽著聲音說:「……啊!

    你……你真是小官人哪!阿彌陀佛謝天謝地,真是蒼天有眼,想不到老奴這輩子還能看到小官人回來,哎喲!可真把大爺大娘他們想死了!」

    老人一面用老那支幹癟的手,擦著眼淚,喘了口氣又說道:「小官人乖,別哭!真想不到,你長得這麼高了,這幾年你在那裡呀?也不捎個信來?長得這愈發漂亮了。迎春,來!

    別怕羞,這就是我們天天念著的阿帆呀,快來見禮。別躲著呀!」

    一面拖著柳迎春過來見禮,一面由柳春帆介紹著三位姑娘向柳福見禮,復忙著問道:

    「大伯,我爸媽呢?」

    柳福用手敲了下腦袋說道:「哎喲!真愈老愈糊塗了,還沒告訴小官人,但說來話長,小官人請到裡面坐吧!」

    隨由小迎春邊跳著,帶路,四個人低著頭進了草房。

    見裡面雖然狹小,但也收拾得相當簡潔。

    坐定以後,柳春帆又急著問明。

    柳福才慢慢的說出經過來:原來十年前,准河水決,柳家集被洪水吞沒,柳春帆被路人救走時,柳維琳夫婦,及一部份傭人,有些藉著木桶、木板、大樹等物,死裡逃生。

    三月以後,大水退去,柳家集未遭洪水捲走之人,皆絡續歸來,柳維琳見田園屋舍俱毀,倒也並不傷心,只是失去了獨子,確急得愁眉終日,尤其是俞氏,更終日以淚洗臉,到處求神許願,雖迭經派人到處查問,人言各殊,反使他們的心更亂。

    柳維琳知書識禮,雖也心疼萬分,但事已如此,急也無益,遂用溫言勸妻,好在一年後,愈氏又產下一子,取名小春,用以記念春帆之意。

    柳維琳經此打擊後,已無力恢復祖業,遂將大部傭人遺散,柳福是柳家二代忠僕,抵死不願離開柳家,其獨子早死,僅留一孫,即柳迎春,與小春同歲。

    此時人少食寡,況柳家尚有部份畜積在外放帳,生活當不須慮,惟俞氏雖有小春,仍終日思念春帆,憂鬱寡歡。

    第三年,一過路木匠無意中言久,其曾在淮安附近河岸,撈起一自稱柳家集之孩童,經柳維琳等盤問,果然是柳春帆,再問現去何方,那木匠只是說隨自己有一年多,後因自己橫遭不幸,致被一帶杭城口音的遊方道士帶走,去向不明,然可能是赴杭州。

    這消息不盡可靠,但可能成分甚大,對柳維琳夫婦不啻是一興奮劑,尤其俞氏,更不死心,苦苦要求去杭州尋訪。

    好要柳維琳也怕夫人在這觸景傷情,倍加思念,而適有舊友在杭州經商,此地多災,自己尚有足夠積蓄,倒不如放棄此地,全家遷杭,乃一舉二得之計。

    奈管家柳福,因年邁力衰,恐隨行徒增負擔,遂苦求留此看守舊居,柳維琳拗不過他,留些銀子帶同俞氏、小春就走了。

    到杭以後果未找到春帆,但早就有心移居,遂擇地而居,每年上托人帶些土產及音信與柳福,並由來人帶回有無柳春帆消息,如此迄已十七年有餘。

    柳春帆乃柳福從小抱著,帶著玩,故仍能記憶其音容笑貌。

    柳春帆與三位姑娘得知全家無恙時,始放下心石,並謝了柳福多年來照顧家園的辛勤。

    當日,把柳福高興得彷彿年輕了十歲,下面傳告鄰近親友,-面張羅殺雞宰羊,歡請客眾,夜深時,仍與柳春帆及三位姑娘,絮論著柳春帆童年的玩皮勁,笑得眾人口都合不攏來。

    而後就在草堂打一大地鋪,草草休息一晚。

    次日,各近坊親族,鹹聞阿帆歸來,並帶有絕色美人,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把柳春帆與三位姑娘,以及柳福一家人,忙得不亦樂乎。

    似這般富有情感的人情味,感動得這位流浪十多年的小俠,喜淚不斷,為答謝盛意,心想做一善舉,以謝村鄰,半個月後,柳春帆由柳福出面,召集族親父老,年高德望的人,柳春帆另兌換了五顆明珠,得白銀五萬餘兩,盡數獻出築一堤防,以奠永安之計。

    另以白銀萬兩與柳福,囑重建柳氏舊屋,準備接父母歸來重聚,並命以一千兩散給窮困的親友。

    見諸事辦妥,約費時月餘,始與柳福等人話別上道,赴杭州宥親。

    此行可由運河水道,出鎮江後,沿江南運河東上,經太湖之蘇州,吳江,再東折久浙境,經嘉興、石門灣、崇德而抵達杭州。

    四人因有上次坐船的經驗,故改走陸路,沿途可遊玩,故渡江之後,取陸路東下。

    沿途玩賞,經半個月後,始達蘇州。

    此地當運河與太湖之會合點,乃周朝吳國舊都,楚項羽起兵於此。

    名勝舌跡甚多,風景秀美,昔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諺。曲此可見其幽美之一般。

    城內外的滄浪亭、玄妙規、虎丘,郊外有寒山、靈巖由、天平由,等名勝古跡之地。

    柳春楓等頗道至此,當然不願空過,故當日在閶門外一家高昇客棧住下來,準備安排著遊玩的節目。誰知次日清晨醒來,忽然發覺素月失蹤了。

    這晴天霹靂的意外,驚得三人更不知所措。

    袁青娥與素月手足情深,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三人急得到處亂找,在此人她生疏之處,偌大地方,無異是海中撈針。

    三天以後,仍無眉目。

    這日,三人垂頭喪氣的討論著,柳春帆更覺面無光彩,暗想以自己目前的功力,「天南幫」屯溪、句容二分舵,復以海外七絕、天山二傑之人物,尚不能在自己手裡討得便宜去,想不到竟會陰溝裡翻船,剛到此旅舍中,即失去一人,目今其吉凶雖未可逆料,但在成名人物來看,確是莫大的侮辱。

    李霞青安慰青娥說道:「素月妹不像夭折之相,且平日機警異常,決不會有嚴重的意外,徒急有何用,我們不妨在此守候幾日看。」

    柳春帆也說道:「以我們目前的力量,除掉『南天一怪』親自出動以外,『天南幫』中的人物,自香主以至堂主,能邀得我們的人,為數絕少,況且素妹的功力不弱,『九九回風步』,雖對一等高手,均可處於不敗之地,青妹放心吧!我們正好借此機會,探看此地有無敵蹤,再作處置就是。」

    青娥也心知徒急無益,遂由二人陪同,假裝遊山玩水,實則暗中探賊,果然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日三人正見背後約三丈餘,一臉相兇惡之人,在與其後面二穿黑衣勁裝的流子低語,見三人回頭,面色驟變!,忙駭得回頭就走。

    柳春帆心知有異,本待上去將賊捉住,俾可細問詳情,但在此光天化日之上,恐驚世駭俗,反會誤會,遂心生一計。帶著二人,逕向嫁妝店走去。

    李霞青不明所以,忙問道:「帆哥!你怎來此地想辦嫁妝呀!是準備送給誰哪?」

    說到這裡,猛覺不對,頓時霞飛雙腮,回身低首,羞愧而笑。

    青娥見她如此,有心取笑她說:「帆哥辦嫁妝,當然想送給你,明知故問,罪加一等,回去定要加倍罰你。」

    柳春帆只是展顏苦笑一下說:「等回你們就會知道。」

    遂向店家選購了三面小銅鏡,付了錢後,二個姑娘心中更加納悶,忍不住問道:「帆哥,幹嘛買那玩意?」

    柳春帆二人急了,遂舉起一面,用手指著鏡內,另方面用手向後面指指。

    二位姑娘原是水晶心竅,那有不明白之理,遂上前用大拇指在他面前一晃,說道:「真有你的!」

    隨即二人各自接過一面,到了前面三叉路時,柳春帆低聲告訴二人道:「現在我們分路,各奔一道,由鏡子裡看清跟蹤的是何人,等會兒,我們再來此地聚會。」

    說著三人各分一路故意慢吞吞的走著看街景,以便在暗中窺視賊蹤。

    柳春帆這邊,看到剛才那相貌兇惡之人,萬不料到三人會分道作弄他們,不覺面色一怔,見他匆忙的向後瞭望,向一黑衣勁裝之人,幾聲暗語,並遙指著三人背影。面現急色。

    那黑衣人也覺一怔,遂向他耳語幾句,意思叫他躡蹤柳春帆,另外他又向左右尋找,看見一穿長衫,鼠鬚獐目的中年人,向他耳語幾句後,亦各分道,直追二位姑娘去了。

    柳春帆看那凶臉之人自己約半響,隨即另來一陌生人,像與之換班似的,一路上共換了四起人,從他們的形態看來,即可知定非好人。

    一個時辰後,柳春帆與李霞青、袁青娥,重在三叉路會面,各人所見大約相同,但均陌生之人。

    中飯時,柳春帆等回店用飯,好在白天,不管有人窺聽,三人把門窗打開後,柳春帆說道:「這些賊人,既不認識,又無仇怨,何以躡蹤我們?而人數非常之多,由他們行動看來,似乎深知我們似的,而且跟蹤之人時時更換,可見他們躡蹤的技巧,是周密而較高明,說不定在客棧四周,均可能潛伏著他們的人,我們到要小心提防才是。」

    說著,又計劃如何反躡蹤敵人,俾得擒-活口,以拷問素月的行蹤。

    遂決定李霞青與袁青娥暗藏寶劍後,易裝二個與賊眾同樣裝束的黑衣勁裝少年,由後門出去,二人萬勿距離自己太遠,以免中敵人鬼計。

    柳春帆仍然不動聲色,故佈疑陣,待二人走後,將門窗及蚊帳放下,被子拉開,像要睡覺的模樣,另方面故意裝著與二人閒聊-

    會兒,又大聲說道:「霞青、青娥,你們既不舒服,暫在家中休息,等會我帶些好吃的東西給你們就是,要茶,這桌上就有,我去去就來。」

    隨即獨自上街,撿人業處閒步,不久,果見霞青等二人跟來,而後面另有-人跟蹤。

    柳春帆游過玄妙觀,再轉往虎丘。

    此際行人較少,從鏡中已看到二位姑娘左右挾持一賊,心知得手,遂趨向密林處等待。

    未幾二人挾持之賊已到,原來已被霞青乘其不備時,點中啞穴,三人系同一裝束並行,路人不疑有他,故有手到擒來。

    入林後,將賊人摔在地上,李霞青不覺嬌呼著:「牽著一條豬走,真把我累壞了……」

    梆春帆忙止住道:「輕聲!你們現在躲在暗外,有人來時,咳嗽通知,待我問明後,你們再來。」

    說著,二人業已縱身離去。

    柳春帆遂解了賊人啞穴,未幾,敵人緩緩醒來,見旁立柳春帆,心知不妙,但賊人素性惡毒,身陷絕境,仍想暗箭傷人。

    暗中運氣,蓄勢以待,見柳春帆負手背立,似甚無備,心中暗喜,遂一個「旱地拔蔥」

    之勢,右手舉拳,左指戟立,腳蹋柳春帆腰穴,似這般手足並用,來勢猛絕。

    但柳春帆仍不聞不問。

    賊人心想:「這下你可跑不了啦!」猛覺,手腳擊中柳春帆時,似中棉絮,暗道:「不好!」正想隨身撤腿要逃,只聽柳春帆微哼一聲:「那裡走?」

    迅如石火電光,賊人早被點中麻穴倒地。

    這時見柳春帆風眼圓睜,面罩神威,喝道:「你想留個全屍,就老實的回答我的話,否則,嘿!要叫你挫骨揚灰而死。」

    賊人已知死罪難逃,心想能拖延時間,一定會有同伴來救,遂怪眼一睜,罵道:「太爺被你暗算,要殺要剮。聽便,何必多言。」

    柳春帆見賊此時仍強硬如此,不禁冷笑道:「嘿!真是英雄,可惜只會偷偷摸摸,要死,現在可由不得你了,如不乖乖聽話,嗎你嘗嘗小爺『分筋錯骨』的滋味。」

    隨即向賊人虛空幾點,賊人猛覺心頭-顫,全身霎時酸麻起來,未幾血逆攻心,骨髓中,如萬蟻鑽動,額上豆大汗珠墜下,疼得他在地上打滾,半晌,已萬難忍受的,始哀哀告道:

    「……好!好!請你饒了我吧……」

    柳春帆微哼道:「嘿!怕你不講。」隨著,在賊人背後輕拍,痛苦爽然若失。

    喘了口氣,才講出經過來。

    原來,柳春帆在南京殲敵時,逃走了「天南幫」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傑」的老大「惡煞星。」

    當他在乘柳春帆用描金摺扇,一下子就擊殺了自己的徒弟「金陵三虎」翁氏三雄後,復將「太湖五霸」的「水蠍子」撲殺。自己亦身帶微傷,幸見機得早,始得脫身。

    此時已心膽俱裂,明知功力與人相差太遠,對柳春帆的警告,也顧不得反駁,亡命而逃。

    當晚避了風頭後,次日即趕回句容分舵,心中又氣又急,苦思無法,除令人往太湖報警外,更密派眼線,於京蘇一帶,蓋此時「天南幫」的勢力,尚未能侵及蘇北之故。但此時忽覺柳春帆等一行,業已失蹤,不由懊惱異常。

    遂派人急往蘭州,把「天山二傑」的老二,「羅喉星」找來,已逾時一月。

    立時同赴太湖「清水寨」與「太湖五霸」的老大「翻江虎」、老二「混江龍」、老三「雙頭蛟」、老五「分水獸」見面,並共商大計。

    眾賊心驚「玉面神龍」的功力奇高,明知用力萬不能敵,好在賊人目標,乃覬覦柳春帆身上的珠寶,如能探知其行蹤,不難設計盜竊巨寶。故決定除由句容分舵向總舵報警請援外,無論何人,能得柳春帆等人之行蹤,即速報知。

    當柳春帆等人由鎮江上路時,即被所派眼線綴上,此時也是柳春帆等一時大意,未及發覺,而且一路賞景,行程較慢,故得讓敵人從容佈置。

    將中心置於太湖清水寨,當三人抵達蘇州時,當晚,「天山二傑」即夜探旅舍,適值袁素月午夜夢迴,驚覺有賊,也是小姑娘心高氣傲,想抓住幾個毛賊,也好在帆哥及二位姊姊面前逞能。故也不通知三人,略一結束,即穿窗而出。

    「天山二傑」見房中有人竄出,只當是柳春帆,心知非敵,隨即翻牆逃逸。

    素月貪功心功,更未計及後果,雙腳微蹬,身化一道輕煙,早就追將下來。

    「天山二傑」享譽黑道三十年,其功力決非弱手,而袁素月的輕功,系出自乃母「凌波仙子」蕭霜玉新受,亦屬不凡,復加以由柳春帆處習得「九九回風步」後,功力更一日千里的大有進展。

    三個人,二前一後,快似流星趕月。

    在輕功較量方面,倒也勢均力敵。出城郊,直撲太湖而來。剎那之間,已走出三十餘里。

    二賊正想停身喘氣,回頭一看,只見身後黑影,仍不捨追來,不覺亡魂皆冒,前有太湖,後有強敵困獸獨鬥,況二賊均成名人物,豈願甘心就戮,故身形一停,回身迎著來人,老大「惡煞星」大吼一聲道:「小賊,欺人太甚,我兄弟二人算怕你,亦不該逼人如此,放手過來讓我兄弟再領教絕學。」

    袁素月正追間,忽見太湖阻道,心正暗喜,看賊子往那裡而逃,猛見敵人返身拔出兵刃,並開口挑戰,遂不顧一切罵道:「無恥賊徒,竟敢深更半夜,偷窺姑娘臥室,意欲何為?」

    此時適值下旬,午夜昏暗,「天山二傑」尚未看清來人,即盲目逃走,姑娘一開口就壞了,老大不覺一愕,迅即暗喜,低說一聲:「慚愧!」自己也是成名人物,想不到一朝被蛇咬,見到草繩也膽寒。自己被柳春帆打敗,想不到以「天山二傑。的名頭,竟被一個黃毛丫頭,唬得跑了半夜。

    暗忖:「來得好,擒住你這丫頭,不怕柳春帆不獻出珠寶來?」

    但畢竟薑是老的辣,恐怕小姑娘後隨有人,遂凝神遠矚,一片平疇,並無人影。這才放心,指著素月喝道:「無知娃娃,也敢追躡老夫,想是活得不耐煩了。你意欲何為?」

    素月正是初生犢兒不怕虎,也不知自己業已闖下大禍,嬌斥一聲道:「夜窺入室,非奸即盜,念你二人年老無知,跪下磕三個頭,說聲下次不敢,否則,嘿!要你們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說罷,二手叉腰,粉臉緊繃。直氣得二人,三屍咆吼,七竅冒煙,老二「羅喉星」早就忍耐不住,厲聲喝罵道:「無知小輩,死到臨頭,尚敢作威,『天山二傑』可是怕事之人嗎?」

    素月一聽來人竟是「天山二傑」不覺微驚,但姑娘頗自負,而且剛才話已說滿,怎原就此怯敵,使性喝道:「『天山二傑』的名頭,也嚇不倒本姑娘,況且還是我帆哥手下的敗兵之將,放手過來吧!」

    老大「惡煞星」聽姑娘揭他痛瘡,面皮微臊,一聲狂笑,拔出吳鉤劍,縱身躍前喝道:

    「好狂的娃兒,老夫不與你爭口頭是非,取出兵刃來吧!」

    素月一聲嬌笑道:「姑娘對付你們這些小輩,向來不屑用兵器,一雙空手就夠你受了。」

    惡煞星那受過這樣奚落,氣的雙手徽抖,將劍插回,猛劈一掌,直取姑娘肩井,喝道:

    「好!老夫也空手來指教你這沒有管教的瘋丫頭。」

    素月一見老賊來勢厲害,微側身形,腳踏「九九回風步」,業已轉到惡煞星身後。

    惡煞星招式出手,見人影已杳,心頭微駭,不遑多想,猛轉身形,揮手一招「神龍抖甲」

    齊腰砍去,姑娘的玉手,業已直點藏血穴而來,心知不好,忙撤招移步,身過來勢。

    心想這小姑娘,真有些不好纏,不施展天山絕學,夜長夢多,休被柳春帆追來,正弄巧成拙功敗垂成。

    想著,身法倏變,展開「天山乾坤八手」。

    天山二傑,遁隱窮北,其藝自成-家,-身武功,自有絕技展施以後,但見人影飄忽,漫天掌影,凌厲的掌風,真威力絕倫。

    素月也不敢怠慢,立展「迷隱神拳」,腳踩「回風步」,但見她身法輕靈,迅若飄風,快若竄狸。

    二人這二並鬥,銳厲的勁風,激得沙飛石走,聲勢好不驚人。

    旁觀的羅喉星,也不禁觸目驚心,暗讚厲害,難怪老大會敗在柳春帆手裡。

    一霎時,已是二十多招過去。

    惡煞星雖掌勢較純,內力較足,但怎敵得「迷隱拳」與「九九回風步」,配合的威力?

    但惜姑娘一方面打鬥經驗不足,迷隱神拳並未全部糊熟,故二人拚鬥時久,惡煞星已感不耐,也顧不得身份,及武林規矩。

    猛出數掌,撤出身形,喝道:「老二!上,捉住這娃兒再講。」

    話未說完,羅喉星早躐過來,二人聯手夾攻,威力何止倍增,但見掌影瀰漫,早將素月籠罩其中。

    素月此時雖能與惡煞星拉個平手,但內力不繼,早巳心浮氣喘,那還經得起二人合擊之力。

    十招以後,素月已力乏神疲,步法亦不似那麼靈活,猛覺左肩一麻,暗說不好!業已倒身在地。

    好在此時「天山二傑」財迷心竅,只想擒住活口,以逼柳春帆,否則那還有命在?

    二人見姑娘翻倒,心中大喜,抹去額汗,提起姑娘,立展身形,捷奔湖邊而來。

    老大惡煞星,撿起三塊石子,用手法將石子猛彈入湖中,只聽「咚!咚!咚!」三響。

    湖邊葉草裡,早劃出一條小快艇,舟子也不答話,接過三人上去,「呀」!的聲響,小舟快捷如箭直奔「清水寨」而去。

    未幾,湖畔又閃出二人,一個長得尖嘴削腮、尖頭、五短身材、一頭蓬髮,一身破衲衣,拖著破鞋,手弄一枝「綠玉杖」。

    另一個則長得奇醜無比。

    既矮又胖,一個大腦袋上嵌著小眼、小鼻、小嘴,也是一頭蓬髮,一件破外衣,腰束一個怪形發光的東西,腳拖雙無跟鴛鴦鞋。

    那瘦小了的人說道:「怪呀!深更半夜,這二個老頭兒,挾著一個姑娘,向清水寨去,定有怪氣,我小猴子既然看到,焉的不管之理,大頭,我們追去好嗎?」

    那大頭倦眼惺忪的搖頭說道:「猴子是天生碌命,好好安靜一會,又要找事做,我不是給你掃興,看!這是名列五湖,有三萬六千頃的太湖,你是否想到龍宮裡去招駙馬去?要不你長一對翅膀飛過去?我說猴子啊!快別做千秋夢啦!我看你還是安份一點的好。」

    這二人就是隨老叫化「怪丐管大白」走的小猴子與房大頭,他們怎會到這裡來呢?

    原來二人隨「怪丐」走後,直上燕京,以本門信符,迅召丐幫中重要人物,三長老,各地負責人,開了一次盛大聚會。

    在召集其間,「怪丐」考究二人武功,業比自己更強,遂將本門傳統「三十六手打狗棒」

    法,以及有關本門各種禮數規矩,戒律,在短期中傳授二人。集會後「怪丐」慎重的向全體與會人員介紹,並恐眾不服,遂命小猴子與房大頭二人,當場表演幾手絕技,看得眾人齊皆心服口服。

    「怪丐」這才宣佈:將幫主之位,暫授與二人分掌,經滿一年之考察後,始正式就位。

    月餘,一切事務已畢,「怪丐」遂合二人外出閱歷,並授與最高信符數面,以備急需。

    二人辭別之後南下,心想赴柳春帆之約期尚早,-路上行俠仗義,已闖下不小的萬兒來。

    小猴子古怪精靈,善於作弄賊人,人稱之「瘋丐」。

    房大頭笨頭笨腦出長相,人稱之為「丑丐」。

    這天在常州肘,忽聞本幫該地負責人來報:「天南幫最近紛紛東來,不知何因?」

    二人一聽是「天南幫」,心中就有氣,遂暗中攝蹤來蘇州。

    斯時二人並未知道是為對付「玉面神龍」而來,否則,素月姑娘也不致飽受震驚了。

    當下,撿所破廟住下後,四出暗訪,已知「天南幫」之人員,集中於太湖清水寨,準備對付一極厲害的人物,這究竟是誰?聽說是-個化裝的中年儒生,二人當然不知道那人就是柳春帆。

    是日,房大頭因為久未喝到酒,腰中又無半文,懶洋洋的睡不著,遂拉著小猴子去散步。

    小猴子用手羞著說:「醜鬼?也不照照尊容,深更夜半出去散步,準是沒打好主意,是看中了誰家出大肥雞了吧!看你啊,再有三天不喝酒,不把你饞死才怪!」

    房大頭也反唇譏道:「瘋子!別自捧,你自己呢?說真的!小猴子,有二個多月沒見到阿帆了!你想不想他?」

    小猴子聽說提起阿帆,精神也來了!馬上接口道:「誰說不想?可是我知道你想的可不是阿帆,而是想的……。」

    「什麼!你說我想什麼?猴子!當心我不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才怪。」

    房大頭氣憤的問著,小猴子把脖子一縮,舌頭一伸,說道:「乖乖!好厲害,看你外表忠厚,誰知你心如蛇蠍,連我的皮你也要剝呀?」

    房大頭圓睜小眼,發出凌光說道:「如果你不說出來,當然要剝猴子的皮,我房大頭可殺不可辱,你敢侮辱我,哼!我將來不告訴阿帆才怪呢!」

    小猴子「噗嗤」一笑道:「看你那門子勁,我只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哪,誰知你還有-

    個怕的人哪!真是阿彌陀佛!」

    房大頭依然-本正經的說道:「念佛也沒有用,你再不說,我可要對付你了?可要嘗嘗我『歸元神功』的厲害。」

    小猴子忙搖手笑道:「我說!我說,大頭哥,我們都是自家人,何必呢!我是說你想的,不是阿帆,而是阿帆的酒,有機會碰得阿帆,我-定要他買二大缸酒,把咱二個泡在裡面,好不好?」

    房大頭才眉開眼笑的搖著頭說:「那不成,猴子肉泡在酒裡,滿是股騷味,那怎能再喝?」

    二人正抬桿間,猛覺人影一幌,似有二人,脅挾一物飛過。凝眸看時,原來挾的是一個女子,這才啟二人疑意,躡足追來。

    見二老者已坐船往湖中逝去,小猴子想追,房大頭說沒船,正辯論間。

    小猴子把自己腦袋一拍,罵道:「真笨!」遂向房大頭說道:「有了,我們何不用一個石子打一下試試,如果真能混進賊寨,咱們先痛飲他一頓再說,反正賊偷強盜是不犯法的。」

    房大頭又氣又好笑的說:「別自己在臉上貼金啦!『賊偷強盜不犯法』,這是那裡的法律?

    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二人邊說,邊用石子,運功打去。

    果然「咚咚咚!」三響之後,湖畔叢生的水草中,又劃出條船來,二人一躍上船。

    那船上的黑衣勁裝漢子,見到二人,只是微-驚呀,並不答話,將船向湖中漾去。

    此時下弦月剛出,蔚藍的天空,嵌滿珠寶似的星星,閃著光,被激動的湖水,撕碎了,散成一絲一絲的光波,向四周盪開。

    二人只覺小舟速度好快,半晌!前面已快近陸地,猛見那邊有人吆喝道:「什麼人!快停住,要不就要放箭了!」

    這搖船的人大聲回答道:「是玄字號的渡船,引得客人來此,都是自己人!」

    小猴子中聽,看自己二人衣著,暗想不對,這副尷尬相,等會露出馬腳來怎辦,不要偷雞不著,反蝕把米,在陸上倒無所為,可是旱鴨子見了水,可要糟!

    遂不動聲色,低聲向船夫,驚聲嚷道:「哎喲!這是什麼東西?快來看!」

    船夫因船將近岸,不慮有變,忙移步過來問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小猴子用手虛指道:「你……」

    「看」字尚未出聲,船夫連哼聲都不及早就躺著倒地死了。

    小猴子與房大頭忙他衣服剝下,並迎面一掌,拍得賊人面目皆非,始匆忙將賊人衣衫穿上,見尚有一腰牌,也取了掛著。

    向房大頭一霎眼,房大頭迅即舉起賊屍,往湖中擲去,小猴子一面驚叫道:「啊!好大的魚!」

    岸下這時也聞聲,厲聲喝道:「什麼事?你們吵什麼?」

    小猴子隨即答道:「沒事,一條大魚!」

    岸上的人聽說是條魚,咕嚕的罵道:「真沒見過世面,一條魚還值得大驚小怪。」

    說著,船已靠岸,小猴子等二人忙下船,將船拴在木樁上。

    然後取出腰牌,眾賊見是自己人,還有腰牌,不疑有他,雖然房大頭有些刺眼,但也就未加細問。

    二人一出水關,一路上到大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看樣子好像有重要事件似的警衛森嚴。

    好在小猴子身穿寨內服色,而且口齒伶俐,又有腰牌為證,一路闖關,早到大寨外圍。

    小猴子看見裡面燈光照耀如同白日,八個勁裝大漢,往來巡梭,心知是總寨,為免打草驚蛇,不便再闖,尋一暗處,將賊衣脫下包好,對房大頭說:「你這下甭愁啦,有這些去典當,還愁沒有酒喝?我們可要竄啦!」

    隨將衣服背好,二足微躍,二條黑影,早如閃光般的飛上樹梢,在樹尖一借力,人就如流星閃電般,直向燈光輝煌的巨廈處飛去。

    二人輕身停在屋頂,覓一安身之處。停身舉目向前廳中看去。

    但見大廳擺著酒席,有六人在飲酒,周圍有四個青衣少女執壺勸飲,大柱上捆著-個白衣少女。

    那六個人:上首二個,年約五十開外摯均白髮白鬚,一個瘦小,一個中等身材,面帶喜色,在洋洋自誇。

    另有四人,下首陪坐。一色勁裝打扮。

    左手那位,虎背熊腰,粗眉大跟,滿臉凶相,年約四十開外。

    第二位年歲較小,獐頭鼠目,禿頂面臉有刀疤,益顯其兇惡。

    其次是五短身材,橫目截眉,闊嘴縮鼻,背插一支鵝眉刺。

    最未的那位高瘦的漢子,太陽穴高高鼓起一對小眼射著精光。

    這時,下橫首位,漢子站起來,雙手捧著銀壺,到上席去向二位老者敬酒,狀甚恭敬的說道:「多蒙二位前輩,能把『玉面神龍』的朋友擒到,-方面替本幫增光不少,一方面替我們太湖五霸報了仇,山野之地,無以為敬,聊以盡意而已。來!三位兄弟,都來敬二位前輩一杯。」

    說著,其他三賊。都一一上前敬酒,左一聲前輩,右一聲前輩,真把「天山二傑」恭維得有些飄飄然,上首那位老者說道:「賢兄弟太客氣了,這次能很順利把小妞擒來,還不是潔賢昆仲的洪福,如果能把那姓柳的小子逼來,首先要他獻出珍寶,其次就要他的狗命,這樣不但我們句容分舵能替『天南幫』洗刷了恥辱,而且我們更是『天南幫』的大功臣啦!哈哈!來喝酒!」

    那老者說完,狀甚得意,第二位老者也說道:「哼!你們把姓柳的小子,形容得未免太過火了,等會要找到他,我就要試試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這些人一邊喝著、說著,可把躲在暗處的房大頭與小猴子,眼睛裡看出火來,他們恨不得上去擒過一壺酒來,解解饞。聽到眾賊講到「玉面神龍」,與「天南幫」的事,他們可格外注意了,小猴子心生-計,忙囑房大頭仍監視眾賊,自己則輕如捷狸,翻上屋頂走了。

    不多時,小猴子已手持一壺回來,口內酒氣直噴,房大頭心中一喜,連啥都忘了,正想起身去接,心中一想,此是賊窟,怎可大意。

    等小猴子來後,房大頭急不耐待,一把搶過,拿下壺蓋,一直脖子,就灌將下肚,小猴子遂暗中告訴房大頭些話以後,一人潛身翻上大梁,在賊人酒席頂上坐著。

    眾賊正在開懷暢飲之時,當然不慮及此,一時杯觥交錯,匙箸齊飛,好不熱鬧。

    半晌,賊眾帶著酒意,有一賊子說道:「二位前輩,我們何不把這小妞問問,那姓柳小子的一切,我們也好早作難備。」

    那上首的老者說:「對!我們先來問清楚也好!來!把那小妞嘴裡塞的東西拉出來,待我們問問話。」

    這時,旁邊待酒的取下袁素月嘴裡布卷,可憐素月自小嬌生貫養,那受過這般的苦。

    自被擒來水寨,穴道雖解,但全身被捆得結實,嘴裡正罵著,又被塞進布卷。又氣又急,現在早就昏過去了。

    眾賊見她久不開口,心中奇怪,有一賊上前一看,駭了一跳。見她粉面血紅,口吐白沫,知是昏厥,遂迅即取過一大碗冷水,迎面潑去,一會兒,她始悠悠醒來。

    猛見身上濕淋淋的像只落蕩鴨似的。手足仍被緊捆,賊眾齊注目看她,不覺益發生氣破口罵道:「不要臉的賊子,將姑娘擒來,要殺要剮任便,何不快些動手,要是姑娘不死,小心就是,死強盜狗強盜,老王八旦……」

    罵人本是女人特有的本能,尤其潑婆罵街,連串的可以罵出幾十種不同的名目來。

    眾賊本想問口供,萬沒想到姑娘的不絕罵聲,竟使他們插不下口,那下橫上坐的凶臉大漢,不覺怒氣頓生,拿過一皮鞭,正向姑娘身上抽去,猛聽窗外「噗通!」一聲巨響,隨那一陣嘶啞難聽的腔調哼道:「各位兒子,孫子、奴才、狗頭、兔崽子、忘八……啊!老爺有三天沒有飯吃啦!你們這些逆子逆孫要不快些孝敬,餓死了老爺子可不得了,哪!閻王要捉你,雷要劈死你……」

    這油腔怪調,聲聲如同悶雷,震得眾賊大驚,這時的翻江虎,也忘記了抽打姑娘,見一妖怪似的人,正在大搖大擺,從大廳正面走來,一面嘴裡不乾淨的話亂說,氣得他大聲喝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怎放進這臭化子來?快些把他捉住,別讓進來!」

    門口十多個黑衣勁裝大漢,聽見吩咐,早就一哄而上,想捉住他,誰知他像泥鰍似的,一滑一拐,早就進入廳內。鼻子不住的嗅著,瞇著一雙小眼說道:「真孝順,我說沒有白費心機養活你們這班子,知道我老人家來了,酒菜都預備好啦!啊真乖。」

    自說自話的說著,趁眾賊一怔之際,早就闖到席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把酒壺,蓋子一丟,張口就灌,另一隻手也不停的直向菜裡插去,抓起一把菜往嘴裡就塞。

    眾賊一見,齊皆大怒,舉起拳頭就打,但說也奇怪,這「太湖五霸」,「天山二傑」,皆成名人物,每一拳至少也有七八百斤力量,誰知打到房大頭身上,直如不知,他依然二手,抓酒、抓菜吃,一面還說道:「對!正中我老人家的胃口,乖!我老人家喝酒時,就喜歡叫小孫替我捶背,喂!老小子,怎麼沒有勁?用力些。」

    眾賊見狀,也不覺大吃一驚,乾脆不打了,惡煞星不由大怒罵道:「那裡來的醜鬼?到此來搗蛋,我『天山二傑』面前豈容你撒野得的嗎?」

    房大頭搖著大腦袋,裂著小嘴說道:「別嫌我醜,要我去招女婿是比較差勁些,要把我供起來當祖宗,可不醜呢?現在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別看小白臉美,心地可壞呢?我大頭人醜雖,心可不壞呢?」

    氣得眾賊齊聲冷笑,「太湖五霸」早忍耐不住,拔出兵刃,上前就砍,房大頭身形一閃,早滑到-邊,嘴裡可不停的嚷道:「不得了啦!真殺人哪?孽畜,連祖宗還要殺哪!快救人哪!」

    四賊心急氣浮,更不答話,老大翻江虎,手拿皮鞭,老二橫江龍,舉起撲刀,老三雙頭鮫,執三級棍,老五分水獸用鵝眉刺。由四個不同方向,飛撲過來,但見他神色自若,當兵刃將身之際,猛然身形一幌,如風擺殘荷似的,腳下蹌踉一滑,早走老大脅下穿過,口裡可不停的說:「別打!別打!我可是一片好心來的呀!」

    眾賊見說,信以為真,忙四角圍住,老大翻江虎指著道:「既然有事,容你快說,要不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房大頭頭一幌-幌的說道:「實不相瞞,我善觀氣色,是大大有名的活神仙,偶然雲遊至此,看此地一股煞氣沖天,這才下來一看,見各位印堂發暗,正是劫運當頭,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俗言:「人有見面之緣」,所以大發慈悲,來指迷你們,倘能一念之誠,放下屠刀,跟我老人家去當小化子贖罪,便能逢凶化吉……」

    話還沒說完,四賊已知是訛自己上當,益發憤怒異常,各舉兵刃,二次撲來。

    房大頭依然不變神色,一面用「歸元神功」避來勢,一面在說:「你們真不聽忠告嗎?

    我說你們人沒有我醜,怎的心可比我毒?好吧!命該如此,動手吧!」

    四賊被戲弄半天,早就急怒攻心,那管得厲害。

    老大翻江虎的皮鞭,捷如靈蛇,直奔中盤,攔腰掃來,老二橫江龍的撲刀,迅如劈雷,直削兩肩,老三雙頭蛇的三級棍,猛若出洞之蛟,直掃下盤,老五分水獸的鵝眉刺,直扎胸背。

    但見房大頭身滑如游魚,不是從脅下穿過,就是從胯下鑽出,東抓一把,西拍一掌,打得四人火氣直冒,但又無法可施,不時還有些瘋言瘋話,挖苦得四賊啼笑皆非,當幾招以後,四人連房大頭衣角都摸不到,他從老大胯下鑽過,用力一掌。打得翻江虎幾乎摔倒,房大頭趁勢說道:「唷!大個子哪!看你人瘦,屁股怎麼肥,我的話絕沒錯,『人瘦屁股肥!保險生兒子。」那個要娶了你哪,可幸福了!保險子孫滿堂。」

    房大頭與四霸斗了半天,饒是四霸武功不弱,尤其在聯手合擊之下,威力更倍增。

    馬鞭、大撲刀、三級棍、蛾眉刺,如風飄瑞雪,驟雨狂飆,招招都是致命所在,而且進攻退守,更配合得恰到好處。

    霎時,二十多招已然過去。

    四賊非但佔不到上風,反而形勢益險,四下看戰的小羅羅,當然不敢插足進來,而袁素月見是房大頭來到,以為柳春帆與二位姐姐也定來了,所以很安心的不再吵罵。並且聽見房大頭挖苦四賊的話時,不由吃吃作笑。

    未幾,猛聽後有聲音傳來,聽起來似乎很熟悉,但一時間恰想不起來是誰,只聽他說道:

    「你別動,待我解去你的繩子後,你仍站著運氣別動,等會乘他們不備時跳上梁去,那裡我已經準備了吃的東西在,待吃飽了,再看我也去耍一套把戲給你看,但請幫忙捧場,可千萬別笑出聲來哪!這可不是玩了。」

    說完,姑娘已知定是刁鑽古怪的小猴子來了,隨也不回頭,跟著眾賊看房大頭在耍狗熊似的,把四賊氣得直跳。

    一會兒,姑娘感到手足業已不麻,全身均正常,隨乘眾賊不備時,暗展壁虎功,將身形上提,到了樑上,撿一背光處四下一顧,果見小猴子不知從那裡偷來三隻雞,還有些酒,正在啃著,向姑娘微笑招手。

    姑娘本來看到他那副髒相,幾乎要吐,但心知他二人是自己心上人的知己兄弟,而且他還是好心,肚子裡也正飢腸轆轆,遂也不管好歹,接過小猴子拋來的一隻雞啃起來。

    這時場中的四賊,業已險象百出,隨時有不支之勢,本來「天山二傑」看不起房大頭,以為四人足夠料理得下,誰知房大頭兵刃尚未亮出,五十招以內,已危險萬分,心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二人遂齊舉步上前,猛喝道:「住手!」

    四賊正無法下台,真想停住,乘機下台,誰知這時的房大頭且撿起便宜來,猛聽「拍……

    拍……」的聲響,四霸只覺眼前一晃,每人臉上,早就揍著一下重的,打得四人牙齒動搖,眼前金花直冒。

    面房大頭手動,嘴也不停著。

    「你們想休息,可沒那麼容易,我老人家空著肚子陪你們,叫你們別慌,你們偏要慌得想早去投胎似的,要逼著我動手,現在老子玩得勁來了,就想不玩,可沒那麼容易。來呀!」

    房大頭每人分了一個巴掌後,乘四人怔著之時,又每人一下屁股,打得四賊蹌踉欲倒,房大頭又說道:「小子,老子恐怕你們說我偏心,將來害你們成了半邊瘋,所以一邊一下,既公平,又合理。」

    究竟人有血性,四賊平時頤指氣使,那受過這門子氣,被人打上門來不算。還丟人丟得如此,幾乎肺都氣炸,四人齊撲而上,狂喝一聲:「醜鬼!大爺與你拚了。」

    四道兵器齊舉,又圈上前來。

    房大頭一面逗著,一面看到素月已不見,心知小猴子業已得手,遂格外放心。一面游鬥,一面又說著:「對了!這才有些人情味,早一點這樣乾脆,不就沒事了嗎了」

    「天山二傑」見房大頭始終纏著「太湖五霸」四兄弟,才知扎手,也顧不得一切,正想上前幫忙。

    猛聽樑上一聲尖叫:「哎喲不好!小猴子要撒尿!」

    話來停,老大惡煞星正把頭抬起仰望,一股黃泉如箭雨似的直噴而來。

    惡煞星忙躍身退開,猛覺一股騷味直吞下肚,一陣噁心,早把剛才吃的東西,原封不動吐了出來。上面又說道:「小猴子向來公平交易,老小無欺,老小子不能獨吞,二小子也有一份。」

    說著那份黃水,竟似長了眼睛一般,直奔羅喉星射去,澆得羅喉星滿頭滿身都是。

    「天山二傑」正想出手相助「太湖五霸」四兄弟時,猛被樑上之人,撒尿戲弄,氣得二人發須倒豎,正想向上劈掌之時,猛覺眼前一花,早就從大樑上飄下一人。

    此人長得尖頭尖臉,尖嘴縮腮,一頭蓬髮身穿百補衲衣,一雙無跟鴛鴦鞋,手裡拿著一枝碧綠發光的手杖,走下來向「天山二傑」躬身到地說道:「真抱歉!剛才適因一時內急,控制器失效,致冒犯二位,實不應該,就此向二位道歉,有道是『小人不記大人過』,讓我小猴小吃些小虧也就算了,彼此扯直,不知意下如何?」

    二人見小猴子滿口瘋言瘋語,七分不像人樣,不禁大氣,大喝一聲:「那來的瘋子!敢在老夫前面裝瘋賣傻,戲弄老夫,休走,吃我一掌!」

    老大惡煞星早忍不住,舉手就打,一股雄厚掌風,如狂飆捲來。

    小猴子怪叫道:「哎喲不好!小猴子骨頭輕,可要了我的老命啦!救人哪!」

    話沒有說完,小猴子身形早就不見。

    惡煞星不覺驚心,心知今天遇扎手人物,正在舉目四找,猛聽後面冷笑道:「老小子!

    棺材快向你招手了,泥土也掩到了你的耳邊,火氣還這麼大,招呼也不打。就……哎!你真打呀!」

    惡煞星心知有異,反手一掌,乘勢將身形一旋。猛見小猴子正對他扮著鬼臉,早氣急攻心,指戟如鐵,一招真:白蛇吐信。直奔小猴子心穴而來,小猴子腳步微挫,早就避過一旁,口裡又說道:「不行!這樣打法,我吃虧太大,我老人家向來不喜歡被人家說閒話,說我以大欺小,這樣吧!你們一起上,比較公道些。」

    老二羅喉星,正氣急之下,被其大哥搶去先機,當著大庭廣眾,不便聯手,今見小猴子自動提出,不禁暗喜道:「真是瘋子,你命該如此,找死。」

    想著遂厲聲喝道:「好小子!真有種,老夫成全你的意思,接招。」

    小猴子身如飄風,形如鬼魅,躲過二人來勢,嘴仍不停的說道:「乖,真聽話!不負我老人家教訓一場。」

    這「天山二傑」既是成名人物,況在急怒之下,「天山乾坤八手」聯手施展起來,功力豈同凡響,好在小猴子也是藝出「仙窟」「迷隱九式」,與「九九回風步」均已到相當火候,一時間二下扯個平手信,

    這時天已大亮,眾小賊圍住大廳,因未奉命,不敢進入。只擠在門口看戰,不時的掌風,呼呼而來,只括得廳中風燈亂舞。

    素月在樑上吃過雞子,功力業已全復,見廳中二堆人在打得難以分解,而且房大頭那邊已是佔了上風,小候子這邊一時亦可扯平。遂准守小猴子的計劃,猛一竄身,恍如飛鳥投林,從大門口,身化「倦鳥歸巢」側軀躍身,早從人頭上閃出。

    眾人正在聚精神會神的看著,萬不料此時會有人由屋中逃出,只覺白影一晃。一條人影早就竄出於眾人這才驚覺,那被捆著的姑娘業已失蹤。

    眾人齊皆大嚷,「哎喲!不好!小妞跑了,快追啊!」

    不說眾人追下,大廳中的賊子聽得姑娘逃走,本來早就支持不住,這下更一分心,老大翻江虎,老五分永獸,早被房大頭點中死穴,立時慘叫一聲,倒地死去。

    老二橫江虎,老三雙頭蛟,見狀就心驚膽裂,措手不及,猛聽房大頭喝道:「乖乖的陪你們二位兄弟走吧!省得你們兄弟分散!」

    話未說完,二賊也早死了。

    剩下「天山二傑」,雖然聯手合擊小猴略佔上風,但耳邊聽「太湖五霸」慘死之聲,鬥志早懈,猛攻幾掌,逼退小猴子,撤身後退,老大「惡煞星」向房大頭二人喝道:「住手!

    今晚我們兄弟認栽,好朋友有種,十天以後,再來「清水寨」一會如何?」

    小猴子冷笑一聲道:「這是龍潭虎穴,我『瘋丐』也敢闖,莫說我今天欺侮了你,將你的人頭,暫借給你,十天以後,小爺自會來取。」

    話未說完,小猴子一拉房大頭喝聲走!

    二條人影,迅如閃電,早奔來路而去。

    剛到湖邊,見素月姑娘,早在等候,旁進一艘小篷船,三人登舟後,因不知水性,又不復記憶方向,在船中始深悔沒有活擒一賊指路,但既已上船,亦就算了,因而使三人迷途,及至四日後始返,上乃後話。

    「清水寨」自此次慘敗後,「天山二傑」之語,本是援兵之計,正想撤離此地,遠走總舵,誰知次日,玉面神姑、與九尾仙子、奪魄郎君梁盛泰三人,已連袂來到,見清水寨已搗得如此,遂即時佈置,以備十日之約「玉面神龍」等人來送死?另方面加強四出之眼線以探聽柳春帆等人之消息,那小賊說到這裡。柳春帆又問道:「究竟有些什麼佈置?」

    那小賊連連叩頭道:「我只知道計劃由三位總舵來的堂主設計,小的可不知真相。」

    柳春帆料想是實,遂冷笑一聲道:「念你忠實相告,你願意死還是願活?」

    那小賊忙叩頭如搗蒜泥告道:「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弱妻,全賴小人養活,如蒙高抬手,今後回去,定當洗面革心,重新做人,望大爺開恩。」

    柳春帆心中慈善,見那人哀告可憐,遂掏出一張百兩銀票給他道:「好!這些是百兩銀子,你拿去做些小本生意,從此再不要做此喪天害理的事了,下次如再給我碰到,可要小心就是了。」

    小賊做夢也投有想到這樣好事,遂千恩萬謝的告辭走了。

    柳春帆見賊已走,再招呼二人回來,告知一切。

    二人聽說素月未死,而且隨房大頭、小猴子走了,遂皆大歡喜,一路喜氣洋洋,走回旅舍。

    三人剛進店門,店伙早迎上來說道:「客官,不知那裡來二個怪物,帶著一個姑娘,硬不講理,賴在你們房裡,趕也不走,要不要小的去報官?」

    柳春帆聽說房大頭、小猴子等回來了,心中一喜,忙搖手道;「不要,那是我的朋友!

    快下去備二罈好酒,一席上等酒菜送來,愈快愈好。」

    店伙聽說是貴客的朋友,那還敢多嘴,心中只是暗中咕嚕:「這些人真怪,有那麼多錢,還愁找不到朋友,那麼醜得妖怪似的人,還找來當朋友?」

    心裡雖然如此想,可不敢說出口,只是躬身答著:「是!是!小的馬上去準備。」

    柳春帆也不等他說完,就飛步回房,剛到門口,就大聲叫道:「大頭,小猴子你們在哪裡?想得我好苦啊!」

    裡面也飛快的跑出二個化子,嘴裡不斷的喊著:「阿帆!可把我們想苦了!」

    三個剛見面,就像磁鐵一樣,迅即緊抱在一起,三人的眼淚,像珍珠般連串落下。

    看得三位姑娘,也心酸不已。

    好久,三人始被分開。李霞青笑道:「帆哥!你們這樣大了,也不怕羞,要哭也得找個偏僻的地方啊!」

    房大頭小猴子用油泥的袖子,替柳春帆擦乾眼淚,小猴子說道:「阿帆!別哭!真的我下次想哭,還是先拜師傅,才行。」

    柳春帆不明所以,驚奇的問道:「什麼,哭還要學?我才不信呢?」

    小猴子一本正經的說:「真的,不信你問李姑娘,因為哭是女人家的專長喲!」

    這下把眾人立刻引得哈哈大笑起來。

    三位姑娘更不依的纏著柳春帆要打小猴子!

    房大頭在一旁裂著嘴說道:「阿彌陀佛!小猴子沒安好心,初見面的新嫂……唔!真好。」

    正說著,猛覺迎面一物飛來,剛巧擲中房大頭的嘴,房大頭乘勢用嘴咀嚼,原來是塊五香牛肉。正感到奇怪之時,猛覺酒香飄來,原來屋中早就擺上酒席,李霞青因房大頭口不擇言,情急之下伸手取了一塊牛肉,用飛快手法,塞住了大頭的嘴。

    眾人聽說有酒,忙慌得進房圍上,尤其是房大頭,嘴裡的東西正吞不下之時,急得他怪口大張,怪眼亂霎,二手不停的跟小猴子搶酒壺。

    小猴子以勝利者姿態,向房大頭示感道:「誰叫你大頭命苦,那麼貪吃,真厚臉皮,吃的還未吞下,就想搶我的酒壺,這下我可大大過癮了,唔!真香,真好酒!」

    房大頭像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慌把一口牛肉囫圇吞下,二隻手直抹脖子。好一會,遂歎了口氣回復正常,露出可憐相道:「小猴子!何必呢?反正酒多得很,何必爭此一時的先後呢?好了,菜快涼了,猴子,空心酒會容易醉,先嘗嘗菜,再喝,來讓我聞一聞看,是什麼酒,怎樣如此香?」

    小猴子不聞不聽,依然狂喝,一邊說道:「大頭!別臭美啦,誰跟你拉關係?上個月你有酒喝的時候,多神氣,要逼我下跪,才給我一點點喝,今天哪!別夢想!除非也向我小猴子磕個頭,才讓你先喝一口。」

    他們這樣真真假假的吵著,把柳春帆與三位姑娘,都逗得棒腹大笑。

    柳春帆深知他們性格,遂勸道:「好啦,大頭,小猴子別爭啦,我曉得你們愛喝,特地準備了二大壇在,慢慢地喝也沒關係呀。你就原諒他一次,先讓他喝口吧!」

    小猴子見柳春帆開了口,只好快快的丟給房大頭。嘴裡不斷的咕噥著:「阿帆真偏心,老是幫著大頭。」

    這時的房大頭,大有羽化登仙之概,趾高氣揚的喝下一口,用怪眼瞪小猴子一下,並且說:「小猴子,記著,君子報仇。三年未娩,我房大頭的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能受侮辱,你小心就是。」

    小猴子正氣得目瞪口呆,又聽見房大頭那些狠話,不禁氣從中來,指手罵道:「大頭,你是人不?好心扶你一把,倒想爬到我小猴子的頭髮上來乘風涼,說風涼話來了,你不想想你剛才那付可憐相,前恭後倨,真是小人。」

    房大頭得意洋洋的搖著肥大腦袋哼道:「此-時,彼一時也!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他簷下過,誰敢不低頭。況且剛才之事,子為政,方今之事,我為政,韓信也受過跨下之辱,楚霸王也有烏江之恥,我受些恥辱,算得什麼?」

    小猴子氣得發跳罵道:「別假斯文啦,跟阿帆念了幾天書,就酸氣沖天,好,算數,我小猴子今天才算認識你這大頭,只求目的不擇手段,要不是阿帆在這裡,我小猴子只當我媽沒生我,要跟你劃地絕交了。」

    房大頭見事態嚴重,忙站到酒罈邊說道:「沒關係,只當你媽沒生你。就算我生的也沒關係,你真要劃地絕交也

    沒關係,我就站在這裡,你劃就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是等會你不能喝這裡面的酒呀!」

    二人好像天生是為練嘴皮子而生的,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大概就是指這些人說的吧。

    二個人像天才的演員、對白、表情,都恰得好處,在今天的集會裡,好像是餘興的節目似的。

    柳春帆與三位姑娘,雖然也成天在練嘴皮子,比起他們來,可算是大巫見小巫,四個人,在此場合,好像是天生的觀眾,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而且人家說,善於說笑話的人,最大的技術,就是要使自己不笑,房大頭與小猴子的功夫,可算是練到了家,非但不笑,而且該哭的時候,不必像舞台上的戲子或者矯揉做作女人一樣,需要靠「辣椒水」,或「胡椒粉」,來幫助。

    他們這席酒,從下午吃到四夏,始罷。

    席中,柳春帆與房大頭小猴子在-邊,絮聚著別後經過。

    李霞青、袁青娥與袁素月,也在一邊互訴著被擒後衷曲。

    當晚,柳春帆已命店伙另開了二個房間,引導二人分別進房後,始各自安歇。

    次日,眾人談起「天南幫」之事,雖知「天南幫」新增的助手,均不足慮,但賊子陰毒,暗箭難防,惟因離十日之約尚早,心想賊眾在此期內,諒不敢蠢動,故可放心郊遊。

    另方面則由房大頭,小猴子暗中混進水寨探聽,見賊人好似有恃無恐地整日歡飲,眾人不解其故,但自負絕技,也不去理會。

    誰知這一疏忽,幾乎使柳春帆一行人,全軍覆沒,埋身於清水寨。

    離約定日期僅一天了。

    店伙帶來一張大紅全帖,上寫:

    恭請

    「玉面神龍」柳小俠,暨各位於X年X月X日X時辰。

    光臨敝寨

    敬備菲酌相候。

    天南幫總務堂主

    內堂堂主暨清水寨全體同啟

    外堂堂主月日

    柳春帆忙問:「來人何在?」

    店伙答道:「在外等候。」

    柳春帆遂當時在帖上寫著:「屆時候教。」

    另取出十兩銀子交與店伙,囑其送與來人。

    這時,柳春帆等人,見賊人如此,雖明知其中必有重大陰謀,但一方面不願示弱,另方面自持武功超絕,並不把賊人放在心上。

    因為既有明天之約,是日遊興索然,早些睡覺,以便有充分的休息。

    次日晌午,清水寨又派頭目二人相迎,二人一式黑色勁裝打扮,皆橫眉豎目,滿臉橫肉的傢伙。見到柳春帆等人,忙上前拱手說道:「敝人奉梁堂主、葛堂主、田堂主之命,恭引各位光臨。」

    柳春帆尚未答話,小猴子搶著就說:「別他媽的專講人話,不做人事啦,你們那一套還唬不到我們,就是媽的刀山油鍋,咱們也不皺眉,何必小家子氣幹嘛!」

    二位小賊早巳領教過,這裡的一批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燈,當下堆笑臉說道:「小爺息怒,小人是奉命行事,身不由主,望小爺恕罪。」

    所謂有棒不打笑臉,小猴子微哼一聲道:「小子的鬼門道倒不少,當心狗牙齒不要咬了狗舌頭。」

    二個賊人被他說得啼笑皆非,但又不敢生氣,以致誤了大事。只得悶著,憋著。

    柳春帆也不願把事弄僵,以致落人把柄,遂婉言向二人說道:「好!我們知道了,即時動身,二位如沒事,可請先走吧!」

    二賊不敢再答腔,唯唯應諾的走了。

    柳春帆等人收拾完畢,動身赴約去了。

    沿途均有賊人派來明暗眼線,或明為接引,實為監視。柳春帆等一行,談笑自若,連正眼都不看他們一下。到了太湖畔,早就有一艘中型遊船在等待。船上有四個水手,其中一個像首領模樣的漢子,見到來人,忙迎上去,說道:「奉家主之命,恭請各位上船。」

    眾人也不多講,絡續上船後起程就走了。

    這時,艷陽迎空,雖時屬初秋,秋老虎的威勢仍脅人,碧空萬里,並無片雲,湖水映著碧波蕩漾,遠遠風帆點點,「玉面神姑」葛婉儀,雖生長在賊窟,為老怪「南天一怪」的三徒,一身功力非凡,西為在賊窩裡也算得是一獨枝秀,故一向自視甚高,其師兄「追魂使者」與「奪魄郎君」雖曾有露骨表示求愛,但她都看不上眼,故雖芳年二九,仍小姑獨處。

    自上次與九尾仙子、海外七絕的老三,老六,在貴池與「玉面神龍」見面後,其芳心探處,早深烙上他那俊美絕倫的面容,與翩翩的風度,惟見其功力過高,心知不敵,而且自己出身不正,一種莫明出自卑感,正是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徒空自單思而已。

    今天因其參與陰謀,跟見得細此人中龍鳳的少年,即將化為飛灰,不由萬分惋惜,從她脈脈含情,哀怨無語的眼光中透露出來,可是一付含蓄的情意,在舊式社會裡的女兒家,尤其是在敵對立場來講,絕不容許吐露出表示出來的。

    柳春帆向眾賊四處一打量,「奪魂郎君」與「天山二傑」的陰森笑容,「九尾仙子」的媚態,他都無動於中,只是見到「玉面神姑」哀怨欲絕的樣子,不由一驚,但萬沒想到其他,只是感到有些特殊而已。

    但這時恰有奇跡發現,原來上次在虎丘被自己逼供的那位,自己臨走曾送他百兩銀子,囑其改業營生的小賊,這時也混在眾賊之中,用一種極神秘的姿態,與柳春帆打著暗語,柳春帆神目如電,早就看出蹊蹺,心中有數,仍不動聲色與眾賊打招呼。

    「奪魄郎君」以主人立場,抱拳向柳春帆等說道:「多蒙俠駕光臨,使蓬畢生輝,招待不周,尚須多多海涵。」

    柳春帆也不願在賊人面前失禮,忙拱手答道:「好說,在下等來叨擾貴寨,心感萬分,偶有失禮之處,祈勿見笑是幸。」

    雙方客套一番後,柳春帆等人由眾賊擁著,進了大廳。

    這是一座建築華麗的屋宇,四面有亭台園林之勝,氣派還不小。

    正中那一間廣大的正廳中,此時「品」字形擺著三桌酒席。

    眾賊把柳春帆等讓到上席坐定,「天山二傑」與「奪魄郎君」等人,在左右兩旁打橫陪席。

    剛坐定,房大頭擺著肥胖的身軀,大腦袋上的小眼睛向四處打量問道:「咦!還有人呢?」

    奪魄郎君問道:「貴客找誰?」

    房大頭怪聲怪氣的說道:「你們請老爺來做閻羅王,沒有牛頭馬面怎行呢?」

    奪魄郎君與眾賊面色驟變,但迅即恢復正常,冷冷的笑道:「貴客休得取笑。」

    正說之間,早就有一些莊丁,穿梭也似的送上酒菜。始打開這尷尬的場面。

    房大頭與小猴子見酒菜送來,早就萬愁皆拋,正想去搶過酒壺時,李霞青忙將手一推二人,接過酒壺,倒了一點,向青娥頭上拔下一支銀針,在酒裡試過,並看了看酒色,才允二人去喝,這些情形看在眾賊眼裡,暗想小賊,饒你們如何滑,今晚也難逃大劫。

    酒過三巡,雙方根本不提正事,只是委曲求全的相互應付著,賊人的態度越慇勤,柳春帆等的疑心愈重,但也不甘示弱。

    正在此時,柳春帆見門外有一人向自己打暗語,此人正是上次放走的小賊,心裡有數,遂暗向李霞青等人說:「我去去就來,你們千萬別亂動。」

    說完起身,向奪魄郎君拱手道:「請問此地可有方便之處。」

    奪魄郎君忙答道:「有有!」迅即向門外叫道:「來人將貴客引到方便之處。」

    那跟柳春帆打暗語的小賊,忙趨身上前躬身答道:「小的帶去!」

    奪魄郎君不疑有他,頭一點說聲:「好!」

    柳春帆遂跟他轉向後廳,穿過走廊,見沿途都有眾賊守衛,五步一口肖,十步一崗,警衛非常森嚴。

    穿過一條長廊,始達後園,此地的警衛已較稀疏。那賊始低聲的向小俠說出敵人陰謀,饒是玉面神龍,功力絕頂聽了也不禁心裡發毛。謝了他的幫忙。

    但為免賊人啟疑,仍不動聲色,逕由他引導赴席去了——

《仙窟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