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知陰如花咯咯一聲嬌笑道:「你好像對十絕谷中什麼都知道!」

    宗岳冷笑道:「當然,不能知己知彼,焉能百戰百勝。」

    陰如花微微笑道:「只不過你心太急,有點誤會了!」

    「誤會了?」

    「不錯。」

    「嘿!什麼地方誤會?」

    「我要領你去的不是這地方。」

    文士儀本來心中暗喜,一聽這番話又糊塗起來。

    宗岳不禁一愕,道:「那麼,這三天時間,你要我住在什麼地方?」

    陰如花莫測高深的道:「你不妨猜上一猜!」

    宗岳轉念一想,茫然搖頭道:「你的安排,我怎會知道?」

    「咯咯咯,你既對十絕谷如此明瞭,看我走的方向,既不是這鐵牢,自然是鐵牢後的另一處所,難道,你真猜不出?」

    這番話,使宗岳大感訝然!

    因為由陰如花的話,他當然明白,既不是要自己住在鐵牢中,那麼唯有鐵牢後那處「神仙居」。

    因為此刻走的路徑,除了「神仙居」外,另也沒有別的房屋。

    這「神仙居」是一座比這靜室更為清靜的屋子,地方不但幽秘,用處也極為神秘,宗岳暗中曾巡查過二三次,卻看不出什麼動靜。

    除了知道這「神仙居」佈置擺得極為華麗,而且也沒有機關佈置外,其餘的並不瞭解。

    此刻一聽陰如花的意思,竟是要把他帶往「神仙居」,不由將信將疑地道:「難道你是走向『神仙居』?」

    陰如花咯咯一笑,道:「你果然有點門道,連這個地方都知道。不錯,我正是恭請你宗少俠在這三天之中,作為『神仙居』的上賓,現在你放心了吧!」

    文士儀一聽此言,心中一震!對陰如花的用意,更加莫測高深起來。

    宗岳不知道「神仙居」是作何用處,但是他卻清楚,這「神仙居」是十絕神君後宮三十六院中,最華麗的一院。

    他弄不懂陰如花為什麼要把宗岳帶到這種心臟重地去?難道她看上了宗岳?

    心念轉到這裡,不由懷疑地向陰如花望去。

    可是陰如花一雙妙目,卻完全停留在宗岳身上,對他的那種神色,完全漠然無動於衷。

    這剎那,文士儀心頭更加嫉怒交加,暗中產生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只見宗岳冷冷道:「既然如此,就請帶路。」

    陰如花微微一笑,立刻又轉身向前走去。

    這樣三人一行,轉過鐵牢,沿著一條三尺寬的白石沙道,走到一座靜院中。

    院落四周花木扶疏,佈置得清雅已極,中間是一座雅室,分成明暗三間,門首懸著一匾,上面三個金色大字,正是「神仙居」三字。

    此刻神仙居中,已是燈火明亮,門開處,已湧出三個青衣小婢,齊向陰如花拜倒,齊聲道:「婢子們叩迎新十公主。」

    陰如花一揮手,笑道:「免了,從今夜起,宗少俠為我三天之中的貴賓,你們要好好侍候!」

    三個青衣小婢微微一怔,立刻又向宗岳及文士儀行禮肅客。

    口中齊應道:「婢子們謹遵命諭。」

    只見陰如花轉身擺手道:「少俠請進。」

    宗岳此刻心中一跳,因為這三個婢子中,他卻認識二個,這二個不是別人,正是春花秋月二人。

    此刻他星眸閃電,見二人神色微微惶惑,卻沒有出言拆穿,神色微微一稍,頓一轉念,心中更加大喜,坦然昂首而入。

    進了屋子,只見陰如花用手一指左首的房間,道:「少俠請往這邊來。」

    宗岳轉步跨進左邊屋子,目光一掃,但見室中床幾皆全,流蘇全帳,龍鳳坐椅,明珠為燈,錦繡墊椅,佈置得猶如帝王深宮,心中也不由讚歎起來。

    陰如花招呼宗岳落坐,已微微一笑,道:「三天之中,少俠就在此屋中,一切飲食起居,皆由這三個婢子供應,你如想要什麼,盡可招呼,只是有二個限制。」

    宗岳冷冷道:「什麼限制?」

    「這三天中,希望你能以諾言為重,不出這間屋子一步。」

    「你把我當囚犯?」

    「咯咯咯咯……」

    陰如花縱聲嬌笑道:「世上哪有這等舒服的囚屋?世上那有這等幸福的囚犯,假如你宗岳少俠有這種好地方,我陰如花自願也當上三天囚犯。」

    宗岳冷冷笑道:「房子雖然華麗,享受雖然周到,如失去自由,還有什麼意義?」

    陰如花神色倏然一整道:「但這是你答應求得解穴秘法的條件啊,如你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宗岳暗忖道:「眼前情勢已經如此,我只是-上三天再說,情形不對時再走還來得及,怕她作甚?」

    一念轉過,口中已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就答應你。」

    陰如花笑道:「這才是男兒本色,現在第二點限制,只是希望你有點英雄氣概。」

    這番話,說得宗岳莫名其妙,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陰如花一指門首肅立的三個青衣女婢道:「這三個婢子左邊二個名叫春花、秋月,右邊那個是夏心,都是在此侍候你的,她們雖略諳武功,對你來說,根本無法相比,因此,希望這三天之中,你別動她們的腦筋!」

    宗岳劍眉一挑,勃然大怒道:「你這是什麼話……」

    陰如花接口笑道:「我的話不是別的意思,而是說假如她們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千萬別出手,我每天來一次,只要告訴我,我自會處罰給你看。」

    宗岳冷冷道:「好,只要不損害我,我絕不會為難她們就是。」

    陰如花盈盈起立道:「話已說完,我走了。夜過三更,你也該休息了。」

    說完又是一陣媚笑,與文士儀雙雙退出「神仙居」。

    接著秋月、春花及夏心三個女婢也施禮而退,反手扣上房門。

    門中立刻恢復一片沉寂。

    宗岳也微感疲倦,但是他不敢大意,只坐在床,運息養神。

    但是他那裡會想到陰如花用的是一石二鳥之計。

    且說陰如花走出「神仙居」後,艷光四照的臉上,始終露出得意而動人的笑容。

    宗岳的神采,使她覺得萬世難求,故而決心想佔有他,她認為以自己的容貌,只有宗岳才配得上。但是剛才的接觸,使她深深瞭解宗岳的剛烈之性,唯一的辦法,只能不動聲色的用智計來博取這份采頭。

    而現在,她已達到了第一步目的。

    她蓮步移動,心中卻在想下一步的盤算。

    這時,文士儀見離開「神仙居」老遠,已忍不住道:「十妹,你把宗岳那小子弄進了後宮,究竟作什麼打算?」

    陰如花咯咯嬌笑道:「傻子,你說我有什麼打算?」

    文士儀心中一震,吶吶道:「十妹……你不會……不會看上了他吧?」

    陰如花妙目一轉,道:「怎麼,你吃醋啦?」

    「咳……十妹,愚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哈哈哈……只是什麼?唉!傻子,到靜室,你就知道,現在急什麼!」

    這一陣談話,二人已回到靜室。

    陰如花已道:「文師兄,天色快亮,你去拿一塊布來!愈長愈好。」

    文士儀怔怔道:「拿布做什麼?」

    「唉!你這人怎麼這麼嚕囌,拿來後不就明白了!」

    文士儀不敢多問,忙奔出靜室,不一刻,他已抱了一大捆白布回來。

    只見靜室一角的桌上,陰如花已在用墨磨硯。

    文土儀恍然道:「你要寫字?」

    陰如花道:「不錯,現在你把布在丈五處剪下,我寫好後,你就知道我心中在怎麼打算了。」

    文土儀應命量好丈五,鋪在地上。陰如花拿起毛筆,蘸滿濃墨,俯身下筆疾書一陣,待寫完,復看了一遍,擲筆笑道:「現在你認為如何?」

    文士儀早已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不由合掌讚道:「妙,妙,果然是條妙計,哈哈,一網打盡,那宗岳小子猶在夢中。」

    陰如花道:「你休得意,事情變化,不得不防,從明天起,我們還要佈置一番呢!」

    接著招手道:「來,你附耳過來。」

    文士儀忙走近附耳過來,他只聞到一股如蘭幽香,從陰如花身上直撲鼻孔,耳中聽著綿綿細語,不禁心旌搖蕩,幾乎不能自主。

    陰如花低聲把話說完,一見文士儀那種色迷迷神色,一笑道:「剛才囑咐,你聽清楚了沒有?」

    文士儀神志一醒,忙道:「聽清楚了。」

    陰如花嬌媚如花,笑道:「唉!本來今夜我想與你作長夜……唉,不說了,總之,事後你終會明白就是。」

    文士儀更是慾火大盛,道:「十妹,我知道……」

    陰如花倏然瞼色一沉,接口道:「不過,這次如果你不盡力,把事情辦砸了,小心你頭上腦袋,我身為十絕谷主,不能不賞罰分明!」

    這番話如一盆冷水,澆得文士儀混身一顫,忙道:「愚兄謹遵諭命,當全力以赴。」

    「好!你快去命人把這幅白布掛在谷口,其餘的就只等他們入網了。」

    文土儀點點頭,捲起地上寫好字的白布,飛奔而出。

    第二天

    在十絕谷百里的一處僻靜山洞內,那批小掌門人,個個俱在議事。

    除了玩鈴童及葫蘆童二人僵臥在洞裡一角外,其餘孔素棠、公孫小鳳、病仙女、斑衣神童、悟果小和尚都團團圍坐,只缺了一個北星小道士。

    這個山洞,此刻已變成復興各派的基地,進攻十絕谷的大本營。

    只見坐中有人不時轉首望著洞外,自宗岳進入十絕谷後,他們天天盼望著,希望得到一絲關係十絕谷的消息。

    其中孔素棠及公孫小鳳最是關切宗岳的安危。

    這時,洞外人影一閃,只見北星小道士慌張奔入,口中氣喘咻咻,一見在座各人,立刻大聲道:「大事……不好了!」

    一聞此言,各人神色皆形一驚,紛紛起立,公孫小鳳首先嬌喝道:「什麼事不好了?你快說說清楚。」

    北星伸手一指洞外,氣喘道:「咱們……咱們盟主在十絕谷遇險了!」

    孔素棠嬌容一變,急急道:「你怎麼知道的?」

    悟果見北星那種心神不停,神色倉惶的樣子,不由朗誦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北星道友何不喘口氣,慢慢道來。」

    公孫小鳳一頓腳道:「他有這種緊急情報,你和尚還叫他慢慢道來,分明與大家過不去。」

    悟果一怔,合十道:「女施主之言差矣,咱們各為一派掌門,應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精神,北星道友氣急說不清楚,你一句句的問,豈不更慢。」

    公孫小鳳柳眉一挑道:「現在不是你和尚說道理的時候。」頭一側嬌喝道:「小道士,你快說!」

    斑衣神童看不慣,忙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咱們先坐下,來,武當掌門人,你也坐下,詳細說出經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沒有進入十絕谷怎會知道咱們盟主遭到危險?」

    眾人一聽斑衣神童這麼說,再紛紛盤膝而坐,北星小道士也落坐歎了一聲道:「貧道剛才看見十絕谷口,用一長條白布,掛了一面旗子。」

    病仙女笑道:「原來是幅白布旗,莫非是那老魔掛喪,這與宗少俠有什麼關係?」

    北星道:「唉!當然有關,貧道仔細一看,原來那幅白布上還寫著一大片字。」

    孔素棠急急道:「寫些什麼?」

    北星臉色沉重道:「布上是這樣寫的,字諭各派小賊……」

    公孫小鳳脫口罵道:「混蛋……」

    北星搖頭歎道:「我報告經過時,各位請別打岔好不好?」

    接著說下去道:「……宗岳已成本谷死囚,汝等見字速向本谷投誠,或許尚能保存宗岳一命,三日限期一過,將割下其首級示眾,勿屆時追悔不及……」

    北星小道士像背書一樣背出來,只聽得在座各人神色連變,心神大震!

    公孫小鳳及孔素棠首先急得跳起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見公孫小鳳嚷道:「我不信,我不信,岳哥哥怎會被十絕老魔擒住?」

    孔素棠卻嗚咽道:「這幾天展大哥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出來通個消息,我早已感到心緒不寧,想不到果然出了事,看樣子,岳哥哥必是中了十絕老魔的圈套,露了身份。」

    斑衣神童大聲道:「現在不是吵吵嚷嚷的時候,大家靜一靜,先商量一個對策!」

    病仙女幽幽道:「問題在這番話究竟是真是假?」

    悟果小和尚一聲佛號,慢吞吞憂愁地道:「要辨明真假,必須先要入谷去看一看。」

    孔素棠突然悲切道:「我先去。」

    說著,身形疾起,向洞外撲去。

    斑衣神童一驚,急忙晃身一攔道:「要去也得先商量商量,孔掌門人,你先定定心神,別著急好不好!」

    孔素棠頓腳道:「現在探明真象,救人要緊,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公孫小鳳也嚷道:「對呀!我也去,救人要緊。」

    北星小道士忙道:「救人也不在此一時,大白天,你們如此莽動,豈非羊入虎口,有去無回,萬一宗大哥並未被擒,豈不反而中了他們的詭計。」

    斑衣神童接口讚道:「對,還是武當掌門人的話有點分寸,要行動也要等晚上再說,來來,咱們先商量商量。」

    總算斑衣神童說好說歹,才把孔素棠及公孫小鳳二顆心穩住,於是眾人再次團團落坐。

    公孫小鳳首先對斑衣神童道:「看你那種慢郎中的神態,必定有什麼好主意,你先說出來聽聽,現在應該怎麼辦?」

    斑衣神童苦笑一聲道:「公孫掌門人別先衝著我來,凡事謀定而動,總比一時衝動好一些。」

    病仙女歎息一聲道:「萬一咱們盟主有個三長兩短,那蕭、牛二人也別想再活了。」

    悟果合十道:「二條人命全繫在一個人身上,貧僧以為一定要想一個辦法。」

    斑衣神童抓抓腦袋,苦思半晌道:「目前主要問題是查采真象,『宇內樵子』展大哥又不出來,消息隔絕,咱們只有先進去探一探。」

    公孫小鳳首先道:「我去!」

    孔素棠搶著道:「我也去!」

    北星道:「盟主生死大事,貧道也不能落後……」

    斑衣神童搖搖頭道:「好了,好了,查探之事,人多反易打草驚蛇,只要一個人就行,而且到今夜才能行動,依我看,必須要找一個最適當的人選!」

    公孫小鳳一嘟嘴道:「什麼人才算適當?」

    斑衣神重道:「如說適當人選,只有二人。」

    (俠聖:第888號圖檔內容與886號圖檔一模一樣;第889號圖檔=第887號圖檔,缺兩頁)

    「誰?」病仙女插口發問。

    斑衣神童笑了一笑道:「一個是我……」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公孫小鳳不屑地一嗤。

    斑衣神童知道這位小姑奶奶脾氣暴躁,只有苦笑著不理會她,接著說:「另一位是孔掌門人。」

    孔素棠精神一振道:「對,小妹對十絕谷道路最是熟悉,足當大任。」

    斑衣神童道:「至於在下,輕功無雙,報告消息,自是快人一等。」

    北星道:「顧施主之言不無道理,現在究竟是誰先出馬?」

    斑衣神童道:「在下預先出馬,道路不熟問題,還請孔掌門人指點一下,今夜立刻行動,咱們只是探查一下,決不動手,以兩個時辰為限,如果萬一過時在下還不出來,再由孔掌門人進去。各位意見如何?」

    經過一番爭吵,總算斑衣神童口舌如簧,說服了各派小掌門人,相約夜間同至十絕谷口,聽候消息,再決定下一步驟。

    於是各人懷著心事,靜靜地等待天黑。

    這一天終於在低沉而緊張的氣氛下渡過。

《武林十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