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彩雲被蕭劍寒直瞧得芳心忐忐亂跳,粉臉通紅的低下了頭,忍不住用發愣的聲音問道:
「公子,你能夠答應麼?」
蕭劍寒笑然沉聲道:「姑娘,你為何要區區這麼做呢?你如是能說得出理由,區區自然是可以應允姑娘的請求。」
蕭劍寒這話問得不高明,藍彩雲的臉更紅了,試想,如果藍彩雲是為了愛上蕭劍寒提出這等要求,眼下蕭劍寒這麼一問,豈不是令那藍彩雲十分的難以回答了麼?
藍彩雲低首不語,蕭劍寒開始有些奇怪,但是,當他的目光轉到身後的娟兒,嫣兒兩個丫頭的笑臉上時,蕭劍寒總算是心頭恍然大悟,藍彩雲的一顆芳心,已然轉向了自己,這在蕭劍寒來說,是大大叫他頭痛的事了,剎那之間,蕭劍寒也有些臉紅耳赤了。
他尷尬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乾咳一聲道:「姑娘,區區發現,令尊如果並無為禍武林之心,則區區自是不會與令尊站在敵對的立場。」他這句話似是自我解嘲,又似是自我安慰。
藍彩雲聞言,低笑道:「公子,但願如此……」她話音一頓,又道:「公子,明日震天大會上,你有什麼打算麼?」
蕭劍寒笑道:「姑娘,眼下區區倒並無什麼打算。」
藍彩雲怎會相信?她嫣然一笑道:「公子,如果他們要你加入『武林一統』教呢,你怎麼辦,加入呢?還是拒絕呢?公子,你怎麼可以不預作打算?難道……」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話說得太過嚴厲了點。
蕭劍寒淡談一笑道:「姑娘教訓得極是……不過,區區眼下不知道明天震天大會上有什麼特別事故發生,故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但區區相信,真到那等時刻.區區也許會情急智生。」
他話未說完,藍彩雲已格格笑道:「公子,你倒是豁達得很。」
蕭劍寒笑道:「姑娘,人有時候是應該看得開些才好。」他話音一頓,又道:「不過,區區有一件事不瞭解的很。」
藍彩雲笑道:「公子,有什麼事不瞭解?」
蕭劍寒笑道:「姑娘方何這等關心在下的私事呢?是不是令尊令祖在言談之中,提起過在下的名姓了。」
藍彩雲低頭笑道:「沒有,妾身從未聽他們提過公子。」
蕭劍寒笑道:「既是姑娘從未聽過令尊或令祖提及過在下的名姓,在下可就越發弄不清楚姑娘的用心了。」
藍彩雲幽幽的看了一眼,低低叫了一聲道:「公子……」但她只叫出這兩個字之後,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下面的話來,到底她還是個黃花姑娘啊!
蕭劍寒並不是一個笨人,他呆呆地看著藍彩雲那花一般的嬌容,終於點了點頭,似是自語,又似是解嘲般的低聲道:「姑娘的心意,區區明白了。」
他的話音不大,但藍彩雲已然聽得清清楚楚,剎那間,她那芳心激起了無比的振蕩,一股無比的羞意和一股無比的振奮,同時襲向她的少女心頭。半刻,他們相對無語,緩緩地,有一絲暖流自他們心底流過。
蕭劍寒覺出,這份知己之感,竟是這樣叫人覺得愉快。
彩雲姑娘的兩位侍女,娟兒和嫣兒也似是在發著呆,直到外面傳出一聲雄雞的高啼,藍彩雲方始如夢中初醒一般,緩緩地抬起了粉頸,含羞地問道:「公子,酒冷了麼?」
蕭劍寒依然有些失措地應道:「不。」抓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
藍彩雲嫣然一笑道:「公子,你要不要調息一會兒呢?天快亮了。」
蕭劍寒這才吃了一驚般,失笑道:「是啊,天快亮了,區區該告辭了。」說著起身向藍彩雲一揖道:「多謝姑娘寵邀,姑娘金石之言,區區永記在心」一轉身,就待離去。
藍彩雲目光中有些依戀,低聲道:「公子,恕妾身不便相送。」
蕭劍寒微微一笑道:「姑娘多保重,明日大會之上,區區當望姑娘聽令尊之勸,千萬莫要露聲,以免,咳!姑娘想必懂得在下之意,一日人敵,只怕就要百年莫贖了。」
藍彩雲聽得全身一抖。
蕭劍寒雖是心中沒有說出什麼,但這已經很夠了。
他暗示藍效先如果真與紅紅公主一個鼻孔出氣,則他也迫不得已,只好與「自在宮」之人處於敵對立場了。
這正是藍彩雲最怕的事,不幸,這最怕的事不久就要到來,她呆呆的瞧著蕭劍寒,直到他的背影在門口消失。
藍彩雲忍不住掩面低歎道:「師父啊,徒兒該怎麼辦?」
××××××
重陽佳節的正午時分,忘憂坪上,是一派洋洋喜氣,不過明眼人也可以瞧得出來。這種喜氣,只是表面上的,在每張笑臉的背後,似乎又都掩飾著一股憂慮。
震天殿前,迎賓館的下方,是一片低谷,谷底,一片綠草如茵,地勢十分開闊,大約有百畝大小,而且四面環山,風光十分壯麗。
此刻,這谷底的草坪上,搭建起一座寬約三丈高約八丈長的高台,台上,掛燈結綵,裝飾得十分富麗堂皇。台下,一桌桌擺滿了熱騰騰的酒菜,各路趕來赴會的豪傑,大多均已入座。
蕭劍寒依舊是個長隨的打扮,隨著郝嬌嬌,方必正和那位直到辰未已初方回賓館的古老,進入會場。
藍彩雲率著二婢也來了,而且,她們坐在了蕭劍寒這一桌上。
蕭劍寒望著藍彩雲笑了一笑,藍彩雲暗暗點了點頭,然後與那郝嬌嬌坐在一起。
蕭劍寒從容的打量著彩台,只見那彩台的正前方掛著一塊很大的綵牌,朱書「武林一統教開山大典」九個巨字,綵牌的兩旁,用碎花紮成一副對聯,高達兩丈,極具匠心!
蕭劍寒仔細看了那副對聯,才瞧出那付對聯的文字:「願天下太平,武林統一」,「看風雲人物,共矢同心」。蕭劍寒真幾乎失笑出聲,他覺出這位「紅紅公主」阿姨臉皮子厚得可怕,明明她是居心要獨霸武林,卻要掛上這麼一付大義昭然的聯語,足見偽善之人,說出來的都是一些官冕堂皇之語。
此刻,古不怪也瞧到了那付對聯,冷笑一聲道:「不要臉,娃兒們,待會兒我們先毀去這付對聯。」
方必正笑道:「古老,晚輩認為不必。」
古不怪兩眼一翻道:「小花子,你又有什麼道理呢?」
方必正笑道:「如果今日之會能夠一舉殲滅『震天殿』中為禍武林之人,則這付對聯豈不正是適合得很麼?」
古不怪聞言笑道:「小花子,這麼說來,這付對聯豈不是為我們寫的了。」
方必正笑道:「晚輩認為這草擬聯語之人,必定是一位有心之士。」
藍彩雲適時一笑道:「古老,晚輩不信『震天殿』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違而與武林作對,也許戰老人真有救世之心呢?」
古不怪聞言失笑怪叫道:「丫頭,你別作夢了,老夫比你知道的多得多。」話音一頓又道:「怎麼,戰柔柔真把這些老妖老怪都弄來了麼?」
敢情此時戰柔柔已然走上了彩台,在她的身後,是五個女人和兩名七旬以上的老者。那兩位老者,一個既高又瘦,一個既矮又胖,五個女人,則是一老四少,年老的那位,已是白髮滿頭,而年少的四位,則個個顯得妖妖迷人。
蕭劍寒失聲道:「古老,這兩男五女是什麼人?」
古不怪冷哼道:「他們是武林八怪中的七怪。」
蕭劍寒聽得吃了一驚,這「武林八怪」除了二十年前死於華陰古道的宇文岳外,怎麼剩下的這「七怪」竟然今天全都被紅紅公主網羅來了。
方必正這時低聲道:「古老,那又矮又胖,滿臉笑容的長髮老怪,可是隱居北邙山的『長髮笑神翁』羅天心麼?」
古不怪冷哼一聲道:「不是他還有誰?」
方必正笑道:「古老,那又瘦又高的苦相老人,必然是『斷眉夜哭叟』林悲吾了。」
古不怪道:「不錯,正是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郝嬌嬌聞言,笑道:「古老,那一群女人呢?他們是誰?」
古不怪冷笑道:「西湖的「紅樓五怪」你都沒有聽說過麼?」
郝嬌矯臉色一變道:「她們就是『紅樓五怪』麼。」
古不怪道:「哎,這丫頭把『八怪』找來,更不知道找了些什麼邪人呢?看來今天這一場硬戰,是拚定的了。」
郝嬌嬌雖然知道古師伯說的這話根嚴重,可是,她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聞言反笑道:「古老,她雖然找了不少妖魔鬼怪來此,但咱們的人手也不少啊,怕什麼呢?古老,你瞧那各大派的人……」敢情郝嬌嬌沒有錯。
那各大派的長老以及幾位掌門人,此刻在發現了七怪以後,人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忿之色。
古不怪道:「小子,老夫幾時怕過人來?」
郝嬌嬌笑道:「你老既不怕,那又何必著急呢?」
古不怪笑道:「老夫不是著急,而是擔心各大門派子弟稍時免不了要遭殃,因為『紅樓五怪』不是正經女人……」
郝嬌嬌聞言,紅著臉低下了頭去,連藍彩雲也羞得不敢睜眼了!
這時,那賽台之上,忽然響起三聲嘹亮的鐘聲「當……」
四山環繞之中,那鐘聲環繞相疊,聽起來真似鐘響不止三聲,而一時台下的嘈雜之聲,也已收盡。
「震天七卿」中的「少陽神拳」公孫雷,大步走到了台前,目光閃電般向台下一掃,抱拳道:「二公主已到,請各位起身相迎。」
台下的千餘武林豪傑,其中不乏長者,但此刻在「少陽神拳」的一聲暴喝之下,倒真是站了起來,一陣掌聲和喝采聲,倒也相當熱烈,不過,台下也有例外,古老這一桌,就沒有人站起來,另外還有一桌也沒有人站起來。
蕭劍寒意外的看了方必正一眼道:「想不到我們也有志同道合之人呢?」
方必正笑道:「蕭兄弟,你認得這幾位麼?」
蕭劍寒笑道:「我認得那一位是『病叟』李吟風。」
方必正笑道:「蕭兄弟,哪一位是『病叟』?」
敢情方必正連李吟風都不認識。
蕭劍寒一笑指著那黑衣瘦老人道:「方爺,那位身著黑袍,面帶菜色的老人就是。」
方必正笑道:「這位老前輩真彷彿有病呢?小兄弟,你眼力不錯。」
他們這等說話的口氣,是為了遮掩旁邊的那些各派人物。所以蕭劍寒一口一聲的叫方爺。
藍彩雲雖然聽得十分的好笑,只是並未表露出來,但那娟兒和嫣兒終究年青,因而在方必正話音一發之後,不禁笑出聲來。
方必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愣道:「兩位姑娘笑什麼?」
他這一提,娟兒嫣兒笑得更厲害了。
方必正兀自不解,正待說話,忽然那台上有人尖著嗓子大笑道:「那兩桌的朋友為何不曾起立,你們這種喜笑神態可是有心對二公主不敬麼?還不快快站起來。」
娟兒嫣兒沒想到會笑出禍事來,剎那間嚇得不敢作聲,因為這兩個丫頭發現那說話的是「自在宮」的兩位護法之一,名列「七魔」中的「迷魂羅剎」凌素素。
這凌素素幾時上的彩台,他們沒看見,但古不怪卻瞧見。
凌素素和一干「震天殿」手下的巨頭們,是在「紅紅公主」上台之後,悄悄地從兩側走上台去的。
凌素素話音一落,古不怪已然心中冒火,正待臭罵那個「紅紅公主」一頓出氣,不想那另外一桌有人比他更急。
只聽得一聲朗笑,接著一聲暴喝:「凌素素,老夫俱是戰柔柔的長輩,要老夫等人向她致敬,她也不怕雷打火燒麼?」
蕭劍寒舉目望去,原來說這話的人正是隱居「秋水山莊」的二莊主司徒朗。
司徒朗話聲甫落,坐在他身旁的「赤衣上人」智光大師也宏聲一笑,指著彩台上的一干人道:「牛鬼蛇神,居然也來裝模作樣,戰豪施主如是再不現身,莫怪洒家沒有興趣再坐下去了。」
智光大師的話,大概很迎合人心,是以他話音一落,立即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台上的凌素素粉臉連連變色,可是,她沒有再說話。
「紅紅公主」移步台上,十分做作的向台下福了一福。然後才雙目流波亂轉,嬌滴滴的啟唇道:「各位乃是一派宗主前輩高人,柔柔自是不敢要求各位相迎……」這幾句話是衝著那兩桌說的,話音一頓,立即又笑道:「各位武林兄弟姐妹,快快請坐,妾身曾令他們在各位桌前備有粗茶淡酒,各位不妨先行痛飲,稍時且等家父登台,再行舉行加盟大會。」她很會做作,也很會見機行事。
戰豪出面舉持加盟大會是她們最下之策,但被智光禪師大聲喝叫以後,戰柔柔立即作了這一決定,只聽得蕭劍寒,古不怪這兩位深知內情的人,心頭暗暗一震。
這戰柔柔真是決不可輕視於她。
「紅紅公主」話音一停,她身後立即有一位垂髻丫環,走到她面前,銀盤內擺著一隻金盃,「紅紅公主」取過金盃,捧向唇邊,泯了一口道:「戰柔柔僅以這杯水酒,敬祝各位神壽安寧……」
剎時,台下象暴雷船鬧起來。
蕭劍寒忍不住道:「古老,二公主厲害得很呢。」
古不怪大笑道:「小子,她如果不厲害,『震天殿』又怎能成為武林禍害的根源地呢?」
古老怪話音一頓,低聲道:「小子,那籃家的丫頭剛才為什麼發笑?」
蕭劍寒也低聲應道:「古老,那藍家的姑娘已瞧出郝嬌嬌是女人了。」
古不怪聞言,白眉一皺道:「真的麼?」
蕭劍寒道:「藍姑娘已經與晚輩談過了。」
古不怪哈哈一笑道:「是麼?小子,恭喜你了。」
蕭劍寒紅著臉道:「你老別歪想啊。」
古不怪笑道:「老夫自是不會,不過.小子,你可得當心。」
他兩說話的聲音很輕,是以藍彩雲主僕和那郝嬌嬌均未聽見,但方必正卻因坐在蕭劍寒身邊,自然已經聽的明白。脫口笑道:「蕭兄,你不怕她出賣你麼?」
蕭劍寒坐在古老和方必正之間,聞言低聲道:「這一點兄弟卻放得下心,方兄不須顧慮……不過,在目前情況下,方兄和古老切莫要揭穿此事才好。」
方必正笑道:「兄弟省得。」
古不怪也笑道:「小子,老夫知道,你是怕那丫頭害羞是不是?哈……哈……看來老夫倒是小看你們這些大膽的年青人了。」
蕭劍寒紅了臉,笑道:「古老,你莫要取笑晚輩了好不好,晚輩……」
他下面的話尚未說出來,彩台之上已傳來一聲清脆的鐘聲,接著,又是五響鐘聲升起。
「少陽神拳」公孫雷閃聲走向台口,大喝道:「戰天王駕到。」這一回他可沒有叫人站起來迎接了,但是台下有一大半人自動站了起來。蕭劍寒低聲道:「古老,這人會是誰?」
古不怪道:「除了戰豪本人,還能是誰?」
蕭劍寒聞言不禁呆了,他決不肯相信,不但是他,連方必正也不相信,「古老,這怎麼可能?」
古不怪瞪了方必正一眼道:「小花子,你不能給老夫閉緊了嘴,須知有很多事縱是最親密的人,比如夫妻吧,那也不能說出來的,你懂麼?」
蕭劍寒這個釘子碰得不小,但是,這個釘子,卻使他提高了警惕,同時,他也明白了一點,這一點就是,這位台上的戰豪決不是「劍掌天王」本人!
××××××
馳名八表,威辟武林的一王,「劍掌天王」戰豪,在震天二將武當青玄道長,少林大勇禪師的護持之下,大步走上彩台,台下,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沒有見過戰王爺是什麼樣子,所以,戰豪一旦出現,頓時引起了台下歡呼。
蕭劍寒雖然明知此人並非外祖,但他仍然忍不住瞪著兩眼在瞧,他要瞧著這位高大的老人,在這位老人的身上瞧出外祖的形象,他也知道,此人既敢冒充外祖,那一定是能夠假扮得十分的逼真了。
古不怪這時一笑道:「小子,他果然扮得十分的神似!」
蕭劍寒笑了,此人未出自己所料,他不是自己的外祖!
這時,「劍掌天王」已然走到台口,他那一身深紅圈花套花的錦袍,在日光照射下閃閃發光,那頂金色的儒冠,更是十分照眼,雖然在武林之中稱王,但是在服飾上,卻也不敢越出朝廷禮部的規格而觸犯王法!
劍掌天王的身體,比常人要高出一頭有餘,他此時一手撫著胸前長髯,單拿合十道:
「承蒙各位不遠千里而來,戰某心中十分快慰……」一片歡呼,打斷了戰豪的話音!
戰天王頓了一頓,容得掌聲稍憩,又道:「戰某自從三十年前隱居忘憂坪以來,日夜憂心,終宵難寐之事,就是我
武林朋友,為了名利義氣,動軋拔刀相向,血光劍影,時而惹成門戶之爭,終致死傷狼籍,腥風遍野,戰某以為這等行徑,實在有傷上天好生之德,何況我武林各派,源出一流,彼此本該同心協力,為天下不平之事,略盡棉薄,而我武林朋友,捨此不取,竟是只知為了名利義氣,自相殘殺,戰某身為武林兄弟中一員,實是深感於心不忍……」說到此處,話音又是一頓!
台下,一片沉寂,顯然,劍掌天王這幾句話,已狠狠地打動了他們的心,使這些叱吒風雲的男女心中產生了共鳴。
「劍掌天王」目光一閃,笑道:「老夫不才,自從有了這等感觸之後,就發下了宏誓大願,有生之年,必將盡我心力,為我武林創一太平盛世,故而老夫在這忘憂坪上一面潛心修練,一方面也聯絡武林之中有大慈悲,大願力的高手同同道,來此共創盛舉。」
突然一陣歡呼,三度打斷「劍掌天王」的話聲。
「劍掌天王」雙手向下壓了一壓,朗聲道:「老夫在過去三十年中,費了不少心血,方才略有成就,武林各大門派,及各莊各堡的豪傑,大部份都認為我意可行,是以,老夫才不思冒昧,撤下請帖,邀請各位於重陽之日,共聚終南,插血為盟,成立「武林一統教」,並由與會的各派掌門,以及各莊各堡的宗師們,共同推選一位教主……」他說到此處,台下發出震天般的歡呼。
別說他們了,連蕭劍寒和方必正也忍不住失聲道:「他這是什麼意思?要推選一位教主麼?」
古不怪冷笑道:「怎麼,你們以為會推出別人來麼?別做夢了。」
方必正,蕭劍寒聞言,終於失笑了。
可不,在這等情況下,果然是推不出別人來了,由此可見,這位冒充「劍掌天王」之人,心機深得很。
兩人轉念未已,劍掌天王已大聲道:「各位稍安毋躁,老夫尚有幾句話要說。」果然,台下漸漸的靜了下來。
劍掌天王掀須一笑,又道:「對於推選教主一事,少時老朽要與各派掌門,各大莊主宗師們認真研究,至於加盟之事,各位更不必擔心,老夫成立『武林一統教』用心,適才業已說過,是以,『武林一統教』只不過是個形勢上的組織,各門派仍掌管原來的一切,非到武林之中有特殊事件發生,老夫相信決不會有礙各派自身之事,不過,老夫得事先申明一點,如果教主認為某一宗派可以擔任某一任務時,自可下手令要該宗派全力達成此工作……」
至此,「劍掌天王」彷彿說全了要說之話,慢慢地退後三步。
台下群豪,先是愣了一愣,等到「劍掌天王」退後三步,這才又響起了一片歡呼。
適時那大勇禪師忽地上前,朗聲道:「天王敬請各派掌門人及各莊堡主人上台小聚,以決定如何推選教主一事。」
大勇禪師話音一落,坐在蕭劍寒那一桌附近的各派掌門和各派長老,以及代表一莊一堡的宗師們,全都起身上了彩台。
蕭劍寒目光過去,發現這些人大約有十多位,他劍眉一揚,向古不怪道:「古老,你不去麼?」
古不怪大笑道:「老夫才不去當那傀儡呢?」
蕭劍寒聞言一驚道:「傀儡?晚輩不信。」
古不怪道:「你不信,為什麼?」
蕭劍寒道:「據晚輩所知,那李吟風,司徒朗,以及峨眉派的幾位大師,他們就不會作任人擺佈的傀儡。」
古不怪笑道:「是麼,小子,你等著瞧吧。」
蕭劍寒笑道:「古老,若是他們都成了傀儡,豈不糟了麼?」
古不怪道:「糟什麼?小子,你在打什麼主意。」
蕭劍寒道:「晚輩倒並未打什麼主意,只是這教主一位千萬不能讓這假冒『劍掌天王』之人得去。」
古不怪笑道:「他本來得不去的。」
方必正笑道:「古老,這時候可大意不得啊。」
古不怪大笑道:「小花子,這點你放心。」
此時,藍彩雲也低聲道:「古老,這位冒名天王的人,只怕用心不善呢?」
古不怪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色看看她道:「姑娘,這人你可認識?」
藍彩雲搖頭道:「不認識。」
古不怪笑道:「真的一點也沒有看來眼熟之處麼?」
藍彩雲聞言,怔得一怔道:「古老,你老不說,晚輩倒是忽略了。」
古不怪笑道:「怎麼樣,可是想起了什麼眼熟的地方來了?」
藍彩雲笑了一笑道:「不錯,古老,晚輩發現這位『劍掌天王』的舉手投足,在晚輩看來果是十分眼熟,你老認為奇怪麼?」
古不怪大笑道:「不奇怪,不奇保,一點也不奇怪。」
笑聲一收,正色道:「姑娘,老夫有一件事,不知姑娘可願應允。」
藍彩雲雖然不知古老怪人要她應允麼事,但她卻不能不恭敬的應聲道:「老前幫有何訓示,敬請吩咐便是。」
古不怪一笑道:「待會兒無論有麼事發生,你千萬不可出面,記得麼?」
藍彩雲聞言,心中一震,這不是自己爹跟自己指示的一樣麼?她頓時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所在。
但此時此刻,卻又容不得她再去問,只好含糊的應道:「晚輩記下了。」
古不怪笑道:「姑娘,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口中雖已答應,心裡必然奇怪,為什麼老夫要你千萬不要出面,是不是?」
藍彩雲料到古老怪會這麼反問,連忙點頭道:「晚輩確是有些不解,但晚輩卻又相信你老一定有很大的道理,所以晚輩就不想再多問理由了。」
古老怪忽地慈善地一笑道:「好孩子,你真是個十分柔順的姑娘,唉,只可惜生錯了地方……」
老人忽又打著哈哈道:「姑娘,老夫心情突然不寧,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了,姑娘可莫要記在心頭,到是老夫正要告訴你,為什麼老夫不許你出面的事。」
藍彩雲在古不怪慨歎之時,確是芳心之中受到了很大的震駭,可是,古老人自稱心境不寧,由於心境不寧,以致說話顛倒,她倒也有些相信,因為以古老的身份,面臨武林巨變將起,心境忽告不寧,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古老話音一落,她立刻淺淺笑道:「老前輩如是覺得不方便,那就不必說了。」
古老怪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便,老夫只是擔心一會兒免不了一場血戰,你是個自幼嬌生慣養的女兒家,捲入這等殺伐之中,著實叫人心中不安,何況,如果你一旦捲入爭鬥,只怕另外會有人為你分心,反而削弱了他的功力。」
這話弦外之音,藍彩雲怎會不懂。
她偷偷地看了蕭劍寒一眼,紅著臉道:「老前輩,我既然答應了你老,也就不會冒失的了。」
古不怪笑道:「這樣才是。」
這時,郝嬌嬌忽然低聲道:「古老,看樣子台上各派掌門已經選出教主來了。」
古不怪聞言,白首一揚道:「是麼?這麼快?」
蕭劍寒道:「不錯,他們已經站起來了。」
此刻,集在台上一張桌四周的各派掌門,或是長老,果然像是有了決定,並且以武當掌門青雲道長為首,慢慢地站了起來,他們的次序是:「峨眉」掌門伏魔尊者,峨眉護法二伽藍「白髮頭陀」石行者,「赤衣上人」智光禪師,華山派代表「五花劍士」葛芳華,「崑崙長老」劍叟裘元皓,「花叟」鄭玄明,「不死城」總護法「病叟」李吟風,「丐幫」長老「白驢醉乞」呂心佛,點蒼「秋水山莊」二莊主射月追魂司徒朗,青城「旋天莊」少莊主,「玉劍屠龍客」車紹元,太白山「寒濤山莊」二莊主「降魔煉士」辛士奇,呂梁山「黑堡」
堡主的千金「無影女」趙飛萍,以及「震天二將」中的大勇禪師等十四人,他們緩步走到台口,一字排開站定。
方必正瞧得皺眉道:「古老,他們怎會……」
古不怪揮手打斷了方必正要說之話,低喝道:「小花子,待會兒你們不許隨便說話,一切聽命老夫,知道麼?」
方必正用手掩住口,連忙點頭。
這時,那武當掌門青雲道長大笑一聲,開口講話:「本座武當掌門青雲,承蒙各派道友推舉,要本座在此向各位宣佈「武林一統教」推選教主的結果,本座深感榮幸……」
話音一頓,台下免不了響起一陣歡呼。
青雲道長容得歡呼之聲稍歇,立即大聲道:「適才經過本座等十五人推選結果,一致認為這「武林一統教」教主一位,應請「劍掌天王」戰道友擔任,方最適合……」
台下立即響起了雷般的掌聲,這倒是真的像是眾望所歸呢。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古老,這場傀儡戲演得不差勁啊。」
古不怪笑道:「小子,你別急,好像那青雲牛鼻子還好像有話要講。」
蕭劍寒皺眉道:「教主都選出來了,他還有什麼可說,晚輩……」他話尚未說出,那青雲道長當真三次啟齒道:「各位請稍靜,本座尚有話說。」
青雲道長話音一頓,突地朗聲道:「本座這番心願,原是十分真誠,誰料「劍掌天王」
戰道友十分謙讓,對於教主一位,堅持不肯接受……」
老道話音至此,台下頓時一陣驚歎之聲。
並且,有人大吼道:「為什麼?戰天王可是不想領導武林同道,共享太平麼?」
也有人大喊道:「我們要戰天王擔任教主。」「戰老不擔任教主,我們就散伙了。」
一時,台下群雄的情緒十分激烈,亂成一堆。
青雲掌門白眉連連翕動,突然大喝道:「各位莫要爭鬥,本座還有話說。」
台下群雄,被這大喊聲震得耳鼓發麻,頓時,倒也平靜了下來。
蕭劍寒瞧的低笑道:「欲擒故縱,倒是最好的攻心方法。」
古不怪笑道:「小子,恐怕你這回料錯了。」
蕭劍寒笑道:「錯了,晚輩不信。」
古不怪笑道:「不信你就在聽下去。」
這時,青雲道長正在大聲說道:「戰道長雖然不肯接受教主之位,但他卻答允充當「武林一統教」護法天尊之職,並且……」
沒等青雲道長說下去,台下群雄又開始鼓掌叫好。
古不怪低聲道:「小子,如何?」
蕭劍寒道:「這可真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古不怪笑道:「小子,倘若老夫料想不錯,那假天王一定會推舉一位教主,並且,十分之八九,他們會接受。」
蕭劍寒笑道:「古老,假若這位天王推選了一個三歲孺子,難道他們也會答應麼?你老這不嫌太武斷了麼?」
古不怪笑道:「雖非三歲童稚,但也差不了多少。」
蕭劍寒兀自有些不信,笑道:「晚輩倒要聽聽這武當掌教口中說出的是誰?」
恰好,那武當掌門人正應聲發話道:「各位朋友,『劍掌天王』戰道友適才業已答應本座等人,如果我們答應戰道友推舉的這位檀越擔任教主,戰道友就決心重出江湖,承當「武林一統教」的護法天尊職位。」
蕭劍寒聽得一怔道:「古老,這不是交換條件麼?」
古不怪笑道:「本來就是,小子,你相信了麼?」
蕭劍寒笑道:「晚輩大概不信也不行了。」
這時,青雲道長已然朗聲又道:「戰道長推就「紅紅公主」擔任教主,本座與各派掌門和各宗師莊主商量結果,大家業已同意。」
這「武林一統教」的教主落在「紅紅公主」身上,雖說仍屬姓戰的一門,但對某些人來說,可真是大大的出於意料之外了。
是以台下沉寂了一瞬,才爆發出喝采贊同之聲,但這件事對古不怪卻是毫不例外,他白眉一揚,低聲道:「小子,怎麼樣,可是年紀不大麼?」
蕭劍寒笑道:「古老,晚輩也想到了,只是晚輩不解的是,這些位老傢伙們,怎麼會這等糊塗的答應了呢?」
古不怪笑道:「小子,你忘了他們上台前老夫跟你說了些什麼?他們除非不上台,否則,就免不了要成為傀儡聽人擺佈了。」
蕭劍寒笑道:「古老,這中間一定有什麼緣故吧?」
古不怪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要是才明白,老夫就少不得要叫你一聲笨蛋了。」
蕭劍寒忍不住笑道:「古老,你以為晚輩先前知不知道呢?」
古不怪兩眼一瞪道:「老夫怎知道。」
蕭劍寒笑道:「古老,晚輩先前可真不知道呢。」
古不怪搖頭道:「隨你知不知道吧,小子,老夫現在要你跟方花子做一件事,不知你們有沒有這份膽量?」
蕭劍寒聞言,瞧著方必正道:「方兄,你聽到了麼?」
方必正笑道:「兄弟聽到了。」
蕭劍寒笑道:「方兄,古老想考驗考驗我們的膽量,不知方兄可肯應試?」
方必正笑道:「蕭兄如是願意,兄弟自是不甘落後了。」
蕭劍寒道:「方兄應允了。」
方必正道:「蕭兄弟,這會兒我們恐怕沒有不答應的自由呢?」
古不怪聽得怪喊一聲道:「小花子,你又想損人麼?」
方必正故意大吃一驚的叫道:「不敢,晚輩縱有包天的膽子,也不敢損及你老啊。」
古不怪大笑道:「是了,你小花子真想損人,也不會這等安份守紀的坐在一邊,聽人撥來撥去的了。」
方必正伸出舌頭道:「古老,有什麼事差遣,你就快說吧。」
古不怪笑道:「別忙,咱們得先等那青雲牛鼻子把話說完,老夫相信那戰柔柔還要做作一番,到那時候,老夫自然會令你們去辦一件極為光采的大事。」
方必正笑道:「你老好像一切都算定了嘛。」
古不怪大笑道:「老夫若非計訂而行,怎會這麼沉得住氣呢?」話音一頓,突然對郝嬌嬌說道:「你跟著老夫,沒有老夫的命令,你不許說話。」
郝嬌嬌連忙點頭應道:「晚輩記下了。」
此刻,那台上的十多位宗主們,已將「紅紅公主」請到了彩台的台口,並且由青雲道長向台下大聲問道:「教主之位,本座等人已同意恭請「紅紅公主」擔任。但本座與各位掌門認為,這教主的身份,非同小可,照理應由與會的各路豪傑首肯方可,是以,本座在此再向各位徵求意見,如是有人不同意時,不妨現在提出……」
青雲道長話音未已,台下已轟然叫道:「同意……不同意誰是孫子。」「我等願請『紅紅公主』擔任教主……」「……」一連串的吼叫,到有些像眾望所歸。
青雲道長十分得意的笑了一笑,轉身向「紅紅公主」道:「本座敬請教主向與會豪傑說幾句話。」
「紅紅公主」嫣然一笑,移步走向台前。
蕭劍寒這時發覺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敢情那十多位站在台前的各派代表之中「病叟」李吟風,「白髮頭陀」石行者,「劍叟」裘元皓以及峨眉掌門人伏魔尊者,自從隨著青雲道長走到台口站定之後,就一直雙目緊閉,目光低垂,臉上一片凝重,對身外的一切,恍如未聞未見,這種情景未免有些反常。
蕭劍寒心中轉動著念頭,忖道:「這是為什麼呢?」他本想向古老怪詢問,可是,就在他正要說話時,那台上的「紅紅公主」已經啟朱唇,嬌聲發話道:「妾身戰柔柔,承蒙各位前輩和天下豪傑推舉妾身充當今日開山立派的「武林一統教」教主之位,妾身實在身感恐懼,妾身自知武功才智,均屬下乘,這種重大責任,一旦落在妾身肩頭,妾身真不知如何能不負各位所托……」
她激動的情緒,使她的話音不得不略作停頓。
站在他身旁的各派長老,此時則用掌聲來對她表達支持之意,也許,這正給了她不少的勇氣,輕呼一聲又道:「妾身此刻尚未登上教主之位,台下各位豪傑之中,如是心雄膽壯,才智兩絕,並且一心願意為武林太平功德效力,自信比妾身高明之士,妾身倒是極願意讓賢……」
「紅紅公主」此語一出,台下又是一陣歡呼。
他們大概為教主的謙虛大量高興。
當然,台下群雄的心裡與戰柔柔同樣明白,就眼下情景而言,決沒有那種狂妄之人,膽敢上台自承才智武功,均能超過「紅紅公主」。因為,他不但要通過「紅紅公主」本人,並且,更要有能力足以擊敗那各大門派的十多位首老。
是以,「紅紅公主」這番話,只當作好聽的話來聽,千萬不能當作真有希望的情況去執行,台下群豪鼓掌喝采,實際上正如「紅紅公主」一般,虛應故事,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但是,事實僅有出人意表之日。
「紅紅公主」話音一落,台下群雄喝采之時,突然有人發出一陣震天般長笑,隨著笑聲大聲道:「戰柔柔,你能有此自知,老夫為你高興。」剎那間,台下、台上之人,全都驚若寒蟬般的呆了。
「紅紅公主」的粉臉一眨眼間呈現一片蒼白,那位一直在台上作代表代言的「武當」掌教青雲道長,此刻也沒有看清楚這發話人是誰,竟是怒喝一聲道:「什麼人這等大膽,竟敢搗亂震天大會,還不給我滾出來?」
這怎像一派掌門的口氣,蕭劍寒聽得搖頭不已,此時發話之人並未站出來,不過,他卻站了起來,一顆光禿的腦袋,一個又矮又瘦的老人,站了起來,他手中捧著個斗大的酒葫蘆,正仰著脖子喝酒。
「捨生忘死」古不怪,識得此老的人,無不臉上變色,青雲道長也看見了,但妙就妙在他當作沒有看見,因為,他這回眼睛都不敢朝古不怪站的方向瞧了。
「紅紅公主」戰柔柔則一身都在冒冷汗,不過,她卻不得不說話:「古伯伯,剛才是你老在說話麼?」
古不怪把那個葫蘆往桌上一擱,笑道:「怎麼,乖侄女難道你連伯伯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麼?」
「紅紅公主」心中恨得咬牙,心中怦怦亂跳,心中卻不能不裝作鎮靜,故意嬌笑道:
「古伯伯,好久不見你老人家,自然一時之間,叫侄女無法分辨那是你老人家的笑聲了。」
方不怪笑道:「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實際上我們幾個時辰前還見過面。」
「紅紅公主」欠了欠嬌身,轉換了話題道:「古伯伯,請你老上台講話可好?」
古不怪道:「不好,乖侄女兒,古伯伯向來是不上當吃虧之人,你們那個彩台,古伯伯可沒有福份上得去的。」
話中有話,只把方必正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紅紅公主」當然明白古不怪所指為何?她格格一笑,簡直像有幾分撒嬌的向古不怪大喊道:「古伯伯,你老不肯上台,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怪我們先前沒有請你老人家上台,是不是?」
古不怪笑道:「不會,不會,老夫向來肚子裡大得能容一條水牛,這點些許小事又怎會令我生氣呢?不過……」古老忽然搖搖頭道:「老夫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有些看不順眼了。」
「紅紅公主」聞言,柳眉暗皺說道:「古伯伯,你老有什麼事瞧不順眼了。」古不怪冷哼一聲道:「有人冒充你爹,你知不知道?」
「紅紅公主」臉上倏然變色,大聲道:「真的麼?古伯伯那人現在何處?」
這丫頭果然有幾手,她明明大大震驚於古不怪發現了事實,卻藉著這等變色吃驚,順著古不怪的話來問,使得台下之人,都以為她不知道冒充「劍掌天王」之事。
古不怪心中暗恨道:好個刁蠻的小妖怪,老夫瞧你今天怎生逃出老夫的掌心吧。口中卻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好像並不知道這事,是麼?」
「紅紅公主」道:「古伯伯,你老快說出是誰這等大膽竟敢在外面冒充家父,侄女不才,定要將此人找到……」
古不怪大笑道:「好,好,有志氣,老夫當要成全你這份孝心。」話音一頓,突然指向彩台道:「姑娘,你看見台上的『劍掌天王』了麼?」
「紅紅公主」的心,被古不怪這幾句話說得震盪得幾乎要跳了出來,這一時間,她不禁呆住了。
古不怪又是哈哈一笑道:「侄女兒,你發什麼愣子,可是不相信古伯伯的話麼?」
「紅紅公主」顯然是有些舉措失常了。
她怔怔地道:「古伯伯,你老……你老可是……可是……」半晌,她沒有把要說的話講出口來,此時這等情形,瞧在知道內情人的眼中,自是可以明白,那戰柔柔已經被古不怪先聲所奪,喪了銳氣,可是瞧在那些不知內情的眼中,則彷彿戰柔柔忽然聽到古不怪說有人冒充她爹,甚至由於冒充之人,很可能就在她的眼前,而今她驚詫得有些手足失措而已。
是以,戰柔柔這等驚詫神色,並未引起台下群雄疑心,不過,蕭劍寒和方必正卻有些恍然了。
古老所謂要他們做一件十分光采的事,大概就是與這教主職位有關的事。
古不怪這時突地出聲厲笑道:「戰柔柔,天下如有認賊作父之人,你說此人是否值得別人去尊敬?」
紅紅公主未及多想,應聲道:「當然不值得啊。」
古不怪突地向身邊的方必正,蕭劍寒大喝道:「小花子,你跟這小子上台,把那認賊作父之人拿下。」
方必正聞言立即站了起來。
但蕭劍寒卻問道:「古老,那認賊作父之人是誰?」
古不怪沉聲道:「戰柔柔。」
古不怪此言出口,在場之人,無不變色。
很明顯的,這古老怪是說那「劍掌天王」不是天王本人,而是由別人偽裝冒充的了。
一時之間,交頭接耳之聲四起。
蕭劍寒卻應聲道:「古老,晚輩與方兄遵命……」閃身而起,與方必正大步向彩台行去。
這時,戰柔柔已在台上冷笑道:「古伯伯,你可是存心來此滋事?你老雖是侄女兒長輩,但如是觸犯了震天殿的名望,只怕晚輩要得罪你老了。」
古不怪哈哈大笑道:「丫頭,你少做作了,老夫不來到忘憂坪則已,老夫既然來了,就容不得爾等為禍武林,獨霸天下。」
古老話音未已,方必正和蕭劍寒己上了彩台。
台上台下沒有一個人敢阻攔他們,也許,他們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蕭、方兩人上得台去,耳中傳來古老的傳聲:「方必正先行穩住那丫頭,蕭劍寒速以那只短劍上的避毒珠在李吟風,伏魔尊者,石行者和劍叟四人的後心敲上一記,以解去他們所中之毒。」
方必正應聲哈哈一笑,直向紅紅公主走去。
蕭劍寒則以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拔出那支「五音一孔」短劍,繞著李吟風等四老走了一圈。
他的手法非常奇異,在別人看來,他只不過是好奇地在這四老的身前身後看了一看而已。
誰又知道,在這片刻之間,李吟風等四老,已經功力恢復,所中毒已解呢?
蕭劍寒知道,這幾位老人殘毒一解,說不定就會暴跳如雷的去找「紅紅公主」晦氣,而此時的情形是一切應由古老發令指揮,是以,蕭劍寒在解去四老餘毒之後,立即以傳音向四老說道:「四位餘毒已除,功力已經恢復,眼下一切,均系古不怪老人指揮,四位千萬不可冒然出手,而壞了全盤計劃。」
「病叟」李吟風到底是功力極高,蕭劍寒縱然不用寶珠相助,再過半個時辰,他也可以將所中之毒逼出,此時,自是早巳功力盡復,聞言一笑道:「老弟放心,老夫等遵命行事……」
蕭劍寒不露痕跡的朝四老一笑,轉身走到方必正身前。
方必正這時正向戰柔柔笑道:「二公主,古老的話,公主想必已聽得很清楚了。」
「紅紅公主」冷笑道:「聽清楚了又待如何?方少俠登台,究竟為了何故?」
方必正微微一笑道:「方某是奉古老之命,來揭穿-件武林陰謀而已。」
「紅紅公主」柳眉倒豎,怒喝道:「什麼武林陰謀,古不怪老糊塗了麼?」
方必正忽然大笑道:「公主,方某想向戰天王請教幾個問題,不知公主可否同意?」
「劍掌天王」戰豪明明坐在那彩台之上,距離方必正不過一丈之遙,他不直接去找戰天王,而先要徵求這位「紅紅公主」的同意,這讓人聽來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劍掌天王」
戰豪莫非已在自己的女兒控制之下麼?否則,方必正又何必這麼詢問呢?
蕭劍寒在旁聽得暗暗點頭,稱讚方必正果是心機十分敏捷,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可以把對方陷於不利之地。
「紅紅公主」倒也不是一把弱手。方必正話音一落,她立刻格格一笑道:「方少俠,你乃是丐幫的末來幫主的繼位之人,說話可得當心一點,家父此刻就在台上,你如果要向他老人家求取教益,何不親自去求教,你這等先行向妾身詢問,是否要挑撥我父女關係,抑或想陷妾身於不義之地呢?」
台下群雄,有一半以下不識方必正。
但是,這未來丐幫幫主繼承人的名望,可是十分驚人。
頓時那台下的群雄又起了一陣竅竅私語。
方必正聞言抱拳一笑道:「公主言重了,方某此話決無那等用心,公主不要懷疑,不過,古老要方某上台之時,確曾指示方某,眼前的這位「劍掌天王」戰老,據古老所知,確是別人所冒充……」
「紅紅公主」冷笑道:「方少俠,這等事也許可以騙得過別人,但只怕騙不過妾身吧?
父女之間,如是都發現不了真假,古老又何從能夠發現真假呢?少俠試一深思,妾身說的也是人之常情?」
方必正笑道:「公主說的自是人之常情,假如公主別有居心,那就得另作別論了,方某相信古老不會無的放矢的。」
兩人各逞機鋒,一時倒也旗鼓相當。
這時,蕭劍寒未等「紅紅公主」說話,朗聲一笑道:「方兄,多費唇舌,於事無補,咱們立而言,不如動而行吧。」
方必正大笑道:「蕭兄教訓的是……」
雙目精光四射的一轉,突地大喝一聲道:「公主,你這教主之位不是說要讓與賢者麼?」
「紅紅公主」早在方必正上台之時,就已明白今日之局勢,必非空言可善了,是以聞言笑道:「不錯,本座確是有說過這等活。」
方必正道:「方某想請教公主,如是有那武功高明之士出現,公主肯不肯放棄那教主之位,而讓別人擔任?」
「紅紅公主」嫣然一笑道:「本座說過的話,自是算數的。」
她連自稱也改了,話音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據本座看來,這個人只怕並非方少俠吧。」
方必正大笑道:「公主怎的這等小看方某。」「紅紅公主」笑道:「本座並非小看於你,而是本座相信就是令師洪幫主親自前來,不是本座誇口,百招之內,令師也會落敗。」
方必正聞言,臉色忽然一變。
這「紅紅公主」的大言不慚,他到不覺得什麼,只是這等說法,未免辱及了他的恩師,方必正怎能忍得下去。
頓時雙目一挑,冷笑了一聲道:「方某不信。」話音末盡,驀地一拳擊了出去。
「紅紅公主」沒有料到對方說打就打,容得對方拳力發出,自己想避讓,可也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迫得揮掌相迎,抖手硬接了方必正一拳。
「砰」一聲拳響過去,「紅紅公主」連退了兩步。
方必正冷哼道:「公主,方某這一拳如果再加三分真力不知公主又將落得如何下場?只怕百招之內,敗的不是我方某人吧。」
「紅紅公主」聞言,氣得連頭上的珠翠都抖的出聲。
方必正突然出手,她匆促迎敵,在氣勢上就已經吃了虧。何況她一身武功,又並非強在硬拚硬打上,是以,她一觸之下,就被方必正將她震退了兩步。
容得方必正話音一落,「紅紅公主」鳳目突含殺機,怒哼一聲道:「偷襲暗算之徒,還敢妄逞唇舌,方必正,姑奶奶要你今天上得台來,下不得台去了……」嬌軀一擰,忽然欺身揮袖,直向方必正攻來。
方必正哈哈一笑道:「公主,方某有幾句話得先聲明……」雙拳一分,攔住了「紅紅公主」的攻勢,接著又道:「方某此戰如是獲勝,公主這『教主』之位可就得另讓賢能就是……」說話之間,左攔右擋,也還了三拳四指。
「紅紅公主」怒極而笑,銀鈴般的笑聲,倒也聽不出一絲火氣,但聞她在拳風掌影中嬌叫道:「方必正,只要你贏了,姑奶奶自然不會失信背義。」一縷寒光,竟在那間不容髮現之際,直取方必正雙眉之間。
方必正面色一變,閃電般向後一仰身體,右掌一按台下,左腳如飛直向「紅紅公主」踢過去。
「紅紅公主」格格一聲脆喝道:「姓方的,你給姑奶奶滾下台去。」
喝罵聲中,右手長袖忽地一轉,硬將方必正的左腿纏住,凌空向那彩台之下,摔了出去。
那一縷寒光,也適時擊向凌空飛出去的方必正的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