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試鋒芒

    執筆人:司馬翎

    李秀聽見龍吟虎嘯之聲來自天際,雄心壯志一時高入雲天。

    他眼中神光四射,威勢迫人。陡然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凜凜天神。

    銀面人看了不禁怔了一怔,唉,神劍山莊雄踞天下武林顛峰,果然不是僥倖。看這李秀尚且如此,當年風流瀟灑的李慕雲更是不能想像,更是高不可攀了。

    李秀道:「我若是三劍收拾不了你,以後永不殺你!」

    他威儀赫赫,聲如洪鐘,大有君臨天下的王者氣象。因此連銀面人也沒受辱委屈之念,心中只惦念著三招的承諾。

    李秀迫前一步,冷冷喝道:「出手!」

    銀面人不知不覺雙手齊收,兩隻銀光閃閃的手掌帶著陰陰幽幽寒氣劈去。本來是普普通通手法,卻由於腳下的大騰挪步法,便化腐朽為神奇。

    一時掌影幻化為百數十隻,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攻法。

    李秀身子稍稍蹲低,右手五指摸到劍柄。

    劍並未出鞘,可是劍氣如潮湧出,彷彿可以把宇宙劈開。

    銀面人身子一震,連退七步。

    李秀也進七步,目光如劍如冰,釘住了對方。

    銀面人咳了一聲,喉頭發甜。當下運氣一壓,硬是把快要噴出口的鮮血壓了回去。

    但她不禁心膽寒凜,魂魄驚惶。

    神劍李慕雲當年可有這個青年那麼厲害?只憑劍氣就能透穿我護身神功?就能使我血氣波蕩受了內傷?

    李慕雲當年若是也有這般登峰造極的造詣,他可以甘心受劍?甘心默默無聞而死?甘心與草木同腐?

    李秀冷冷道:「快出手!」

    銀面人如受催眠,一縱身躍起七尺。人在空中連打三個觔斗,卻已從四方攻擊二十八掌之多。

    陰冷掌風凝聚於兩丈方圓之內,附近六七棵樹木突然軟軟垂偃,好像勁風下的野草,盡皆低頭俯伏。

    李秀面色忽然又蒼白幾分,長劍鏗然出鞘,光芒電閃掣動,一招七式,但見七支長劍凝現空際。

    七把劍的鋒銳劍尖,恰恰都指住銀面人腕脈要穴。

    因此她一軍都拍不出去,若是逞強拍出,就算能傷了對方,自己吃的虧必定更大。何況還不一定能傷了對方。

    但見漫空掌影劍氣忽然消失,此時彷彿整個宇宙只剩下一宗事物一把長劍。

    這把長劍懸空冉冉飛去,猶如浮在奔騰浪花上,或者是懸浮於充滿了桂花香味的空氣之中。

    銀面人四肢無力,門戶敞開。

    但見那劍到了面前,向下一劃。貲然一響,面龐一時涼沁沁的。

    那具銀面具已經一分為二,又向兩邊飛開,因此銀面具後面的面龐,清清楚楚出現在晨光之中。

    她大約只有二十餘歲,或者三十餘歲吧?總之看來很年輕也很漂亮。

    她面色也稍嫌蒼白一點,恐怕是長年累月藏在面具後面之故。但那兩道彎彎斜斜飛到鬢邊的秀眉,卻使她平添無限動人魅力。

    李秀轉頭就走,大聲道:「我沒有看見你。我又希望以後不再見到你。」

    長眉入鬢的美麗婦人深深歎口氣,眼光從那年輕男子背影收回,落在分為兩片的面具上……

    你可以沒有看見過我,但這個面具怎會分為兩片?

    我若是從此消聲匿跡,好像從來沒有在世上出現過一樣也無不可。可是我卻會變成又老又醜的女人,而且,歸根結底說,我怎敢背叛他呢……

    李劍東冷冷望著如今唯一僅餘的對手,他就是湘南凶僧千杯不倒莫醒非。

    那婁家兄弟雄霸豫南千里的兩把刀,都已被劍南、劍北的快劍劈成十二截,每個人身上也多了十二個傷口。

    所以他們的刀既變成廢物,人也和沒有知覺的朽木一樣躺在草坡上。

    他們只拼了七招,就得到如此結果。

    現在只剩下李劍東獨對莫醒非。

    李劍東的劍不是不夠鋒利,他的心也不是不夠狠。可是他看見靈芝和青青。這兩個公認為足智多謀的女性,竟然都現身出來,還作出不可下殺手的手勢。

    故此他只好劍下留情,讓莫醒非只少了左手三隻手指,以及鋼鏟斫崩了一塊便算數。他滿腔豪情未抒,鬚髮兀自倒豎。

    但莫醒非已經知道自己遠遠不是李劍東的對手。以豫南凶名四播的婁家兄弟呀,也不過是七招之內就濺血伏屍了,自己豈能例外。

    靈芝溫柔的聲音傳來,道:「莫醒非,你輸了。我們知道你非死不可,所以給你自殺的機會。」

    青青清朗圓潤的聲音接著送入人人耳中。她說:「自殺不難,但莫醒非要不要交代幾句遺言呢?」

    李劍東矍然道:「對,莫兄,你若有遺言後事,不妨講明。我李劍東只要辦得到,當必如你之願。」

    莫醒非用沒有傷的右手摸摸光禿禿頭顱,苦笑一下。

    還有甚麼遺言後事呢?我平生殺人無數,但愛的人卻沒有一個……

    他心頭靈光忽現,訝疑忖道:何以我這十年來都有如行屍走肉般活著,只為了各種任務奔波勞碌?為何我從沒有想到自己?哎,哎,我十幾年前不是也有一個妻子麼?她現在在何處?她會不會貧寒難熬而改嫁了?她有沒有為我生兒育女呢?

    這些疑問目前自是得不到答案。

    但靈芝的話使他生出一絲希望。她說:「你仔細想想,反正我們也不急在一時!」

    莫醒非喃喃道:「我的妻子,她是長沙人,對了,我們以前也住在長沙……」

    青青柔聲道:「你們可有孩子?」

    莫醒非苦笑,道:「我不知道。」

    靈芝道:「那麼是誰使你忘記了妻子的?」

    她接口而問,令人沒有思索機會。

    莫醒非道:「是黃金夫人。」

    青青道:「不是白銀夫人?真是黃金夫人?」

    莫醒非拍拍禿頂,惘然道:「其實都不是她們,是……是……」

    他面色忽變,凶厲之氣徒然瀰漫,使人不寒而慄。若要形容確切一點,那麼他就像是身體或頭腦內某一個開關被觸動,因而忽地變成另一個人,也可以說變得不是人了。

    青青靈芝一齊道:「小心!」

    青青加上一句,道:「三劍合力才行。」

    靈芝也附和道:「對,劍南、劍北萬萬不可袖手坐視。」

    李劍東已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暴戾壓力,沖得他身形一側,斜邁兩步。

    他跟著已縱聲長笑,長劍幻化成一道強烈光芒,迎風電射,迅猛攻擊。

    劍南、劍北一生罕得有聯手出擊之舉,故此動作不免遲緩,呆頓一下。

    只見那湘南凶僧千杯不倒莫醒非目露狂光,左手一揮,劈中光芒爍目的劍光。

    這一掌雖然內力強勁之極,但李劍東此劍具有裂山碎岳的威力,豈是一隻肉掌所能搖撼得動的?

    故此莫醒非已殘缺了三指在前的左掌,突然離開了手臂,飛出七八丈之遠便不足為奇了。

    只不過李劍東的劍勢也不免大受震盪,劍光波動幻變中,敵人鋼鏟宛如泰山壓頂,挾著風雷之聲砸落。

    李劍東猝然扭腰側身,另一方面劍南、劍北兩劍呼嘯夾攻而至。

    一時但見血雨飛濺,那莫醒非龐大的身軀被斬為四截。

    但李劍東左邊身子也血跡斑斑,齊肩至肘,已被鋼鏟刮下一大片皮肉,深可見骨。

    靈芝撲上去扶住劍東,青青連白了劍南、劍北各一眼,噘噘嘴唇,沒說什麼話。

    然後她自個兒終於輕歎一聲,款款走開。

    她也明知有人走近,而且這個人居然貼近她後背,她卻既不驚惶也沒有避開。

    那人在她耳邊輕輕道:「我看見她的真面目了!」

    青青身子一軟,被那人抱住,她道:「她長得怎麼樣?像不像我?」

    抱她的人柔聲道:「像是像,但有一點很不像。」

    青青聲音有如呻吟,道:「哪一點不像,請告訴我……」

    那人道:「是眼睛!她眼睛深處,好像莫醒非他們一樣……」

    青青禁不住連連低歎,因為她知道一個莫大的悲劇正在上演。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何以人生充滿了這許多不幸?還有這許多無奈?

    狼煙蔡輝瘦削矮小的身形,跟領路的俏婢小雪那豐滿身材一比,大是自慚形穢。

    小雪的豐乳盛臀搖曳生姿,使蔡輝不禁暗暗猛吞唾沫。

    他不但是當今傳遞消息最快最妥的高手,同時又是男人。

    所以後一項使他一直盯住小雪渾圓屁股而禁不住老是想入非非。

    那道簾子隔住了內外視線。小雪指指房間,輕輕道:「你自己進去就行了!」

    她走出院門之後,蔡輝才定過神來,咳嗽一聲,掀簾而入。

    房內光線甚是充足,傢俱名貴華麗。可是蔡輝全都看不見,因為他看見一雙修長雪白的大腿,這雙大腿卻是長在白銀夫人身上。

    白銀夫人向來高不可攀,誰也沒有見過她真面目,但現在蔡輝卻看見她赤裸雙腿,登時心跳如擂鼓,全身血液迅流。

    此外,他居然還看見白銀夫人的臉孔。大約是三十歲左右吧?修眉鳳目明眸皓齒,美艷得令人難以置信。

    這白銀夫人,別人向來是連手指也瞧不清楚的。她一直那麼神秘,何以現在裸露出大腿下體,露出面龐?

    蔡輝眼大如核桃,全身滾燙。自知神智已昏,口舌不清,只會呻吟一聲,但剛才被小雪勾起的慾火卻似乎更熾盛了。

    白銀夫人道:「我面具被毀,你看見沒有?」

    蔡輝像傻瓜一樣連連點頭。如果不是面具被毀,又怎能看得見你的天姿國色呢?這是他僅能推論出來的想法。

    這時白銀夫人柔聲道:「瞧,我們損失了不少人手,更糟的是我和黃金夫人都受挫,你瞧應該怎樣才好?」

    白銀夫人雙腿不知是有意抑是無意,稍稍改換姿勢,蔡輝登時眼花繚亂,口水都流下來了。

    白銀夫人嫣然媚笑,道:「阿輝,我們打算暫時瞞住主人。要不然他一知道了消息,便會有另外兩個女人變成金銀夫人,取代了我們的地位。」

    蔡輝驚道:「這……這小的不知道了!」

    黃金夫人從旁而入,道:「我們都還不甘認輸,其實也是我們太大意了。如若不然,我們可以老早殺掉他們,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白銀夫人道:「阿輝,你幫不幫我們?」

    蔡輝忙道:「幫,幫。小的一直忠心於兩位夫人,小的一定幫……」

    白銀夫人不是用手而是用那肌膚似雪的玉腿,表示要他靠近。這種動作當然能使男人血管爆裂,蔡輝惘然走過去,在榻邊坐下。

    他的手已摸在雪白滑膩的大腿上,全身血液已經奔流得快得不能再快。

    夫人右腿伸展,雪膚耀眼生光,攔腰勾住了他,輕聲笑道:「憑你也配摸我?」

    蔡輝不曾回答,因為她的腿看來雖然能使任何男人慾火熊熊焚起,但其實比鋼箍還結實堅硬,加上一股無堅不摧的內力透出。蔡輝根本連哼一聲的機會也沒有,便已魂歸天國。

    黃金夫人道:「妹妹認為一定須得殺死此人才行麼?」

    白銀夫人一腳踢飛屍體,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他有一百零八種通訊方法,可以通知主人?我們就算日以繼夜纏住了他,也不知他何時送出了消息。」

    黃金夫人沉默一下,美目中蘊滿憂愁,緩緩道:「那麼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白銀夫人道:「假如完全解決了鄧飛龍他們,我們雖然是受過挫敗,也沒有什麼關係的了。」

    黃金夫人身子極輕微地震動一下,那是白銀夫人又提到鄧飛龍名字之時。

    白銀夫人終於歎口氣,道:「好,只好下殺手了。我們還是不是分頭出手?你對付鄧家,我對付李家?」

    黃金夫人也歎口氣,道:「正是,但我們不能不趕快,否則我們吃完了靈丹,忽然變成又老又醜,我們是活著好呢?抑是死掉的好?」

    人如果不能漂漂亮亮美美麗麗地活著,本來也沒有關係。但如果是本來漂亮美麗的人,忽然不再漂亮美麗,這時生命就會變得不可以忍受了。

    所以這種話也只有那麼美麗的女人才有資格說,普通人倒是不必作如是想。

    朝陽斜照進來,使得那張面龐和那兩條白白大腿更增魅力。

    不過房間內其實卻充滿了黯然和無可奈何的氣氛……

    現在已經將近日落西山,夕陽殘照不但使半邊天染上霞彩,便那山川田野也如在畫中,望去明亮而又朦朧,美不可言。

    青青倚窗眺望那黃昏景色,她知道溫文爾雅的李秀就站在後面。

    可是她心裡沒有半點羅曼蒂克情緒,說來實在有點可惜,不過,當你想到生死拚鬥,而拚鬥的人一個是心上人,另一個則可能是失蹤了的母親。這時只怕誰也羅曼蒂克不起來了。

    「我們當然要展開反擊。」青青說,心中其實一片茫然,連自己說話的內容也不怎麼清楚。

    李秀後面的靈芝接口道:「現在時機看來已成熟……」

    她聲音含有鎮住人心的無上智慧,使人不敢輕易開口反駁。

    她又道:「敵人一定會再出動,因為我們沒有隱藏行蹤,何況敵方損失巨大,假如他們尚有一戰之力,今晚非出手不可……」

    她忽然想起李劍東,那條手臂目前還不知道能不能復原如常。這件事使她恨火熊熊,足以燒掉一個城市。何況老主人的慘死,更是復仇的最大理由。不管殺害老主人的兇手是什麼身份,即使殺死十次亦不為過。

    總之她現在不但頭腦極其清醒,而且好像比平日更精明和更足智多謀幾倍。

    相形之下,青青就黯然失色了。

    同樣的頭腦,放在赤道和北極,工作效率自然大有差別。她們的情形正是如此。

    所以現在只有靈芝的聲音在分析形勢,以及作成好些結論。

    會議迅即結束,好幾個人默然離開。但房內仍然有三個人之多。

    靈芝是其中之一,她重聲道:「我知道你們驚怯顧慮的是什麼!」

    李秀抬拍青青肩背,表示安慰她的心意,一面道:「你只是知道並沒有用處,能夠解決才重要。」

    靈芝的美麗面寵以及清澈眸子中,閃現出智慧光芒。她的聲音更加柔和,道:「對,但我卻又知道你們決不會碰到心中所害怕的人。少主人,你怕的是忽然發覺爭殺拚搏的對象,竟然是主母,亦即是你生身母親。這時你的情形當然極其不妙!」

    李秀連連點頭。

    靈芝又道:「青青你也一樣,所以你平日的過人智慧謀略,都不知到哪兒去了!」

    青青當然不敢否認,連連頷首。

    靈芝道:「我保證不會出現這種情形。一來你們的母親雖然失蹤,但是不是黃金夫人和白銀夫人尚成疑問。第二,如果她們真是李夫人和鄧夫人,則她們亦一定掉轉對像出手。第三,如果事情迫到那種地步,你們還可以主動逃避。

    當然不是真的逃避,只不過大家換個對手而已!」

    李秀軟輕輕道:「如果她真是我母親,就算換了對手,我的心又豈能得安?」

    靈芝道:「問題正在這一點,假如我們不能取勝,不但一切話都不必說,甚至死了之後人人都是糊塗鬼。我們連死在什麼人手中都不知道,你說糊塗不糊塗?」

    李秀道:「這話甚是!」

    靈芝道:「因此我主張咱們死也必須死得明白,縱然發現殺害咱們的人,竟是李、鄧兩位夫人,咱們仍然要知道,才死得瞑目。」

    死亡是每個人最大之事,既然願用死亡的代價交換,還有什麼不對?還有什麼可以訾議的呢?

    山徑上勁風吹掠,樹木呼嘯,使人很難分辨出人類或動物的走動聲。

    但這只不過說很難而已,並非一定不能。

    李秀停步拍拍腋下長劍,自言自語道:「朋友,你快要出台亮相了,我只希望你贏得萬人喝采,而不是墳前悄幽的淚珠……」

    他聲音低而模糊,所以就算有人站在他旁邊,大概也聽不出他喃喃自語些什麼。

    山徑上銀光乍閃,出現一個全身銀衣的艷麗少婦。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所以都有熟悉之感。

    李秀道:「白銀夫人,你並沒有令我吃驚。」

    白銀夫人微微冷哂,道:「我不是為了使你吃驚而來。」

    李秀道:「但至少你已失去主動優勢,因為我已預料你會出現。」

    白銀夫人心中一怔,但外表上卻若無其事,用優美動作指指無邊,道:「好美,夕陽向來都這麼美……」

    李秀道:「我極同意你的話,不過你可不是來跟我討論風景吧?」

    白銀夫人嫣然笑時,眼角居然連一絲皺紋都沒有,這一點使李秀甚是詫異,因為即使青青,既美麗而又年輕,但眼角少許的皺紋還是有的。

    她既不曾注意亦不關心李秀的想法,道:「我們不但是討論風景,簡直是大煞風景。因為你和我,只怕有一個人必須躺下!」

    李秀承認道:「的確很煞風景。泥土應該掩埋一切醜惡的屍體。但像你這麼漂亮,便好像不大應該的了!」

    白銀夫人長眉稍蹙,道:「你很會講話,你父親昔年是不是也一樣?」

    李秀道:「我不知道,你難道不認得他?」

    白銀夫人雙眉皺得更緊,道:「我為什麼要認得他?」

    李秀聳聳肩,道:「如果你不認識他,那麼我就可以稍稍放肆一點。我意思並不是對你無禮,而是可以把你當作美麗的女人,不必當作長輩。」

    白銀夫人不禁嫵然微笑,道:「唉,你真的很會講話。

    老實說,你很難使我不聯想起你父親昔年的風采。」

    李秀道:「我也很遺憾先父昔年不認識你。因此咱們今日相逢,竟無絲毫轉圜餘地!」

    白銀夫人避開這話題,道:「你的劍法很不錯,內力修為很深。而且你也很自信,你比你父親當年如何?」

    李秀不答,反問道:「你是不是忽然膽怯了?」

    白銀夫人冷笑道:「膽怯?笑話!我就算面對你父親,也不會膽怯!」

    李秀道:「那是因為你知道他是個最會憐香惜玉的人,所以你不怕他。可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而不是他!」

    白銀夫人笑道:「你就算是銅皮鐵骨的人,我也可以捏扁了你……」

    話聲未絕,雙手齊出。只見她兩隻手由掌背到掌心,都銀光燦爛映眼。

    她的銀掌變化無窮,忽掌忽指,一下子把李秀迫退十二步,連擊劍出抗的機會都沒有。

    掌風如刀,指力似劍,在李秀面頰耳邊呼嘯掠過。

    聽和看的人或許覺得他們好像在鬧著玩,但李秀卻絕對沒有辦法作此想,認為每一掌每一指,簡直連石頭也變成豆腐那麼軟弱,只要碰上一下,不是糜爛就是削開。

    他的身體既比不上石頭堅硬,而且又比石頭珍貴,所以實在沒有用身體去試試的必要。

    他微微而笑,那笑容蒼白而又蒼涼。

    奇怪的是在這種電光石火間不容髮性命交關之際,他居然還能夠閃掠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她到底是誰?是不是鄧飛龍失蹤的妻子?不管她是與不是,但斬下一顆如此美麗的頭顱,未免如煮鶴焚琴,也太可惜了……

    劍光卻從鞘中飛出,第一劍連斬三式,最後一劍從她雙腕之間削過。

    白銀夫人變掌合壁之勢忽然煙消瓦解,每一雙手都仍然可以活動,仍然有氣有力。只是因各自為政而又互相抵消了大部分攻勢威力。這樣就好像小孩子跟大人打架,就算小手掌打中了大人,也變成無關痛癢了!

    劍光閃耀出更強烈眩目光芒,簡直有如九天銀河倒瀉。

    劍氣衝破了一切反抗障礙,劍勢迎頭劈落。看來就算是再堅實的巨石大山,也絕對可以一劍由頂直劈落到底下的地方……

    這一劍根本已遠遠超過人力之極限,神劍之所以能威震天下,能使天下一流頂尖家師和高手都心折膺服,這一劍大概可以作為答案了……

《神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