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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實際上挨的這一刀並不淺,但是李秀知道可以不死,則是因為沒有傷中要害。
落刀的部位,照刀刃進行的方向,應該會穿進腎盂的,而腎臟若被刺穿,立時會有性命之虞,神仙也救不活了。
李秀之所以有把握保住性命,則是出於神劍李慕雲的一片苦心,他留下來的功笈中,有一項很難練的保命心功,這是一種絕對消極的自救功夫,就是控制自己內部的肌肉,在各要害受到傷害時,能因收縮而使刺入的兵刃方位偏移,不傷及內臟重要器官。
這純粹是一種保命的功夫,卻也是十分有效的功夫,所以神劍門下,經常都能受重傷面不死,就是靠著這一手神奇的救命功夫。
李秀雖然避過了要命的部位,但是這一刺卻也造成他相當的傷害,幸好他前一天得到公孫敬的一顆靈藥,打通了奇經八脈,生死玄關,內勁運用又上了一層樓,所以還能逼住傷口處的氣血不外洩,撐住一陣子。
假如公孫敬在他中刃後,不斷再加以攻擊擾亂,李秀縱然不死,氣血外洩,也會大受影響。
正因為李秀急需要一段靜療的時刻,所以才撒了個瞞天大謊,把公孫敬給騙走了。
公孫敬前腳離開,李秀也跟著動了,他卻是轉回到剛出來的密室,因為那兒也是公孫敬的丹房,陳列著他煉就的各種毒藥、解藥,以及治傷藥.先小心翼翼的拔出了匕首,對著亮處一看,匕首上劃了三條隱隱的紅線。這是他的第三號毒匕,於是在解藥堆中,也找到了第三號解藥。一顆口服,一顆捻碎了,投進傷口中,再敷上了治療外創的藥散,包紮妥當後,立刻就地覓取一個隱僻的所在藏好身子,坐地自療。
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地方,可是沒有別的辦法,因為他必須立即治療,否則傷處進裂流血,麻煩就大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條人影摸了進來,輕聲道:「秀哥兒,你在這兒嗎?若是在的話,快回答我!」
那赫然是劍飛的聲音,李秀也看清了那人的確是劍飛,忙出聲道:「劍飛哥,小弟在這裡!」
劍飛迅速過來,看見李秀盤坐在兩口大缸之間,上面還用個蓋子蓋住,驚喜萬分地道:「可把你給找到了,少主,我們快走吧,你的傷勢嚴重嗎?」
「不嚴重,再有半個時辰自療就好了,現在可不能動,若是一動,就前功盡棄了!」
劍飛點點頭:「那也好!我就在這兒為少主護法,少主安心養傷好了!聽說少主是腰上挨了一刀?」
「是的,叫公孫敬那老鬼抽冷子刺了一刀,而且還是有毒的,幸虧他的丹房就在此地,我很快就找到了解藥,否則縱然不被他刺死,也會毒發身死了!」
劍飛憤然道:「那個老殺才,我們一直還把他當作好人呢,誰知他如此混帳,下次見到他,我要他好看!」
李秀卻微笑搖頭道:「劍飛哥,你若是見到他,千萬別去惹他,而且還躲著他點!」
劍飛詫然道:「少主!為什麼?」
李秀輕歎一聲道:「因為你不是他的對手,這老鬼慣為藏拙,看上去好似不太會武功,其實卻高明得很。而其有一肚子陰謀鬼計,說來你也許難以相信,我在腰上挨了他一匕首,是在交手中被他刺中的!」
劍飛啊了一聲,他知道李秀此刻所能。在交手之際,能傷得了李秀,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劍飛卻又笑了笑道:「少主!他遇見了我就玩不出花樣了,少主要研究氣度,跟他一招一式地對拆,才能被他找到機會暗算,而我卻不給他這種機會!」
「你我都是練的神劍之學,有什麼兩樣的?」
「不!少主!一樣的劍法,相同的招式,在不同的人手中,就有不同的表現,就以我們神劍之學來說,少主施來恢宏博大,隱然是一派宗師的氣派,而劍東、劍南、劍北三位兄長使來,勇猛渾厚,有氣壯山河之勢!」
李秀一笑道:「劍飛哥,想不到你對李家的神劍之學研究得比我還透澈!」
「這可不是我研究出來的,是夫人告訴我的!」
「哦!她還告訴你什麼?」
「夫人才是對李氏神劍真正有研究的人,她分析了我們各人的劍術造詣與路子,說靈芝二嫂他們在剛健中帶著柔巧,是適合於女子的劍路!」
「你還沒有說到自己所走的路子!」
劍飛笑道:「我的劍路是趨向於邪的路子,一上手就死殺狠攻,一招也不肯放鬆。李氏神劍著重在克敵,我卻是著重在效果,所以我的劍法不可能有大成,但是卻能對付最頑強的對手。」
李秀笑了起來道:「這倒是不錯,幾次看你與人爭鬥,對手在你劍下非死即傷,即使是許多成了名的劍手,一樣也被你殺得丟兵曳甲,狼狽不堪!」
劍飛笑道:「這是老主人看了各人的體質稟賦後,所指定的路子,我們雖是學同一的招式,但是進度及重點不一樣,各人都有特定的重點招式,就是這緣故!」
李秀點了點頭,輕輕一歎道:「劍飛哥!這麼說來,你就受委屈了,因為你的劍路最易招致危險!」
劍飛道:「看來是如此,其實卻不然,因為戰法不宜用於比劍,比我高的劍手,輪不到我來對付,低於我的人卻又經不起我一陣猛打狠攻,說來我還是最安全的,老主人要我在這方面發展,就是為了要匡扶少主,以彌不足!」
「這又是怎麼說呢?」
「老主人發現少主稟賦超人,必然可以將本門劍藝發揚光大,使之在武林大放異采,只是生性過於仁慈,容易受小人之欺,老主人自己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所以才針對所缺,造就了我,以後凡是那些牛鬼蛇神之流,少主就交給我來對付好了!」
李秀輕輕一歎,劍飛的話給了他很深的感覺,像他這次受傷,放在劍飛身上就不太會受愚了。
公孫敬若是用那只假手來對付劍飛,就會反受其害了,因為劍飛對付的方法不是架開而是凌厲的反擊,看準來勢,覷隙進擊,公孫敬如果用的實招,必然會換個兩敗俱傷,而且劍飛是在久經訓練之下而作的選擇反應,他會使自己所受的傷害減到最輕的程度而予敵人以重創。
公孫敬這一手是虛招,那就更慘了,很可能就會被劍飛一劍斷送了老命,以後的殺手都使不出來了。
李秀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劍藝造詣的深淺,並不就是決定勝負的絕對因素。
劍飛的劍藝若是在同門中切磋,他連誰都不如,但是真要遇上了強敵,他跟任何人都有得一拼!
這種戰技並不足?但有時卻很有用,尤其是在生死相搏的時候!
沉思片刻,他又問道:「劍飛哥你怎麼知道我受了傷,是誰告訴你到此地來找我的!」
劍飛道:「是夫人!」
他見李秀的臉色不太舒平,忙又改口道:「是黃金夫人,她先到我們的住處去說,白銀夫人到一個叫紫竹林的地方去了,那兒有南宮門下的一幹好手在,她是一個人去的,於是鄧大叔就跟兄長們趕去了!」
「幾位兄長們也去了?」
「是的,六位兄嫂都去了,他們是聽說你也隨後綴去了,很不放心,跟著去照應的!」
「那你怎麼又來到此地呢?」
「黃金夫人隨後又悄悄地告訴了我和青青姑娘,說你被公孫敬老鬼殺傷了,可能躲在此間療傷,叫我們來找找看,找到了就趕緊帶你離開。」
「她自己為什麼不來找呢?」
「由於公孫敬與逍遙仙子領了一批好手,也趕到紫竹林去了,事情恐怕會鬧得很大,很可能會驚動劍尊谷主出頭,所以她必須留在莊中等候!」
李秀精神一振道:「西天劍尊夏侯長空要出面了?」
「夫人說可能會出來,若是被那老魔頭找到少主在此,事情就不太妙了,所以她才要我們來找少主。」
「好,紫竹林在什麼地方?」
「距此兩百多里,有一座山,滿山都是紫竹,是南宮門下的產業,由南宮耆宿紫竹翁主持管理著。」
「南宮門又是怎樣的一個門派?」
「那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除了家傳絕學外,還網羅了武林中各種奇技異能之士,精研武技,聲勢已不下於任何一家武林宗派,尤其是南宮世家,近十幾年來,更是人才輩出,凌駕於西南慕容、關外皇甫兩家之上。」
「這三大世家的行事又如何呢?」
「這倒是很難說,不過南宮世家跟咱們神劍山莊卻是有點過節,據說是二十年前,南宮世家跟慕容世家起了衝突,南宮世家密遣高手,夜襲慕容世家,而慕容世家猝不及防,被他們殺得很慘,差一點滅了門,恰好老主人作客慕容家中,出頭護住慕容家的幾個主要人物,才沒被他們殺光,南宮世家的主人南宮芙蓉對老主人架樑之舉,十分不滿,揚言要踏平我神劍山莊!」
「以後有沒有來找麻煩呢?」
「沒有,他們那一戰雖是佔了上風,到底也是元氣大傷,要防著慕容世家的報復,自顧尚且不暇,那有餘力來找我們的麻煩呢?以後緊接著就是主母失蹤、老主人隱居,他們想找也找不到了!不過聽說南宮世家這些年來,聲勢越來越大,實力相當驚人了!」
李秀道:「難怪他們敢跟劍尊谷作對,也難怪西天劍尊要把他們視作鯁刺,要去之而後快了!」
劍飛道:「夫人說白銀夫人到紫竹林去是求取一樣東西,得手的機會不多,很可能會起衝突,如若她失陷在那兒,劍尊谷可能不會因為她而跟南宮世家起衝突!」
「為什麼?他們不是互不相容嗎?」
「是的,兩方面都有雄霸天下的野心,但卻是在暗中籌劃著,還沒有到公開的時候,犯不著先鬥起來!」
李秀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可是我們夾進去就沒道理了,何以我們此去等於是幫劍尊谷對付南宮世家?」
劍飛苦笑道:「少主!夫人前往紫竹林,劍尊谷並不知道,公孫敬之所以往紫竹林去,完全是為了少主的那番話,少主扯的那個謊,若說要引起他們兩家一場拚鬥,倒是很管用,但少主的身份卻不同,你是神劍山莊的傳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何等崇高……」
李秀神色一震,這是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問題,也沒考慮到它的嚴重性。
現在經劍飛一提,他才感到不對勁了,他是神劍山莊下一代的主人,是李慕雲的兒子。
以武林身份而言,或許比什麼西天劍尊以及什麼南宮世家還要崇高一點,但他卻在公孫敬面前扯了個謊。
這個謊使得公孫敬登門問罪,扯出他李秀來,就不是兒戲了,本來他心中還在責怪黃金夫人,即使要幫助白銀夫人,也不該把自己的六位師兄嫂全部弄到紫竹林去。現在才知道竟是為了自己的緣故。
想到這兒,他再也坐不住了,一跳而起道:「劍飛哥,我們要快點去了,我說的話,我引起的爭端,該由我來解決,哪怕因此與他們兩家都成了仇敵,也不能退避。」
劍飛也十分安慰地道:「好!秀哥兒,應該是如此的,夫人說你這個謊扯得很不高明,也許你只是無意間隨口的一句話,並沒有考慮到後果,夫人我轉告你,切記自己的身份以及神劍山莊在武林中的地位,以後說話務必要十分謹慎,才不至於會辱沒先人!」
李秀慚愧地低下頭說道:「是,劍飛哥,多謝你的教訓,小弟省得,以後一定會十分注意。」
他把黃金夫人的話,變成是劍飛的教訓,可見心中還有著一個結沒有打開,不肯承認這個母親。
但劍飛並不去勉強他,只是問他道:「秀哥兒,你的傷勢若是可以走動了,我們這就走開,此地不可久留!」
李秀運了一下氣道:「可以了,公孫敬的療傷藥,以及前天給我服下的靈丹,對我的體能促進大有效用,我想是不妨事了,我們快走吧,對了,青青呢?」
「我們約好在外面的棗林中會合的,在那兒去等她好了,或許她已在那兒等我們了!」
兩個人出了屋子,劍飛走在後面,見李秀提縱跳躍都沒有沉滯的現象,才放心地道:「秀哥兒,你的體質真好,雖說有靈藥為助,但你看起來,卻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李秀輕歎了一聲道:「這最該感謝的,還是已逝世的父親遺給我的功笈上,所打的基礎好,使我們在受傷時,不會傷害太重,所以才能如此。」
劍飛眼眶有點紅道:「是的,所以劍北大哥他們,連經幾番狠鬥,都是很快就復原了,也使我神劍山莊,以有限的人數,在武林中創下赫赫的盛名,這都不是偶然的。」
李秀頓了一頓才道:「這就是我無法理解的,我們的武學既是如此深奧玄秘,內臟可避開要害,何以在那天晚上遭受突襲時,父親會遭人刺中要害而死的?」
劍飛一震道:「這個我不曉得!」
李秀道:「劍飛哥,父親被刺的時候你在場,你應該清楚的,他是不是甘心死呢?否則以我這次的經驗,我知道要想殺死他是不可能的。」
劍飛遲疑地道:「我實在不清楚,那時我的年紀還小,而且已經被人擊昏了過去,只在朦朧中彷彿知道了一些,卻又說不出個頭緒來。」
李秀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相信一定會有人知道的,我也一定要找出那個兇手來,使真相大白。」
劍飛囁囁地道:「少主,追究往事沒有多少意思,要緊的是把握目前,何況,根據種種跡象,已經可以知道,老主人之死,與劍尊谷脫不了關係。」
「這個我知道,但下手的不是西天劍尊,而且,我現在敢說一句狂話,除非是我們自己想死,否則很少有人能殺死我神劍門下的弟子,我對於父親之死,一定要追究,我並不是堅持要報仇,但是要找出個是非曲直來,我們李家的人不會欠人,但也不容人欠我們。」
他的神情堅毅,彷彿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對他這種改變,劍飛也感到很突然。但他卻是欣喜半夾著憂慮的。
欣喜的是少主終於成長了,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但憂慮的卻是李秀要追究李慕雲身死的原因。
劍飛雖是不知道詳情,但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以及靈芝她們細心的猜測下,多少有了個概念。
他在擔心這些底細的挖掘,是否會損害到老主人的盛名,李慕雲在這些門人的心目中,不僅是一個父親、一個長兄,也是最受尊敬的神明,一個美好的偶像,不容有一絲冒瀆或誹謗的。
來到指定會合的地點,青青不但在等著他們,而且還牽著三匹鞍轡齊備的駿馬,像已準備遠行了。
不用說,這一定是黃金夫人為他們準備的。
李秀沒有問這些馬匹的來源,只問說:「誰知道路往哪個方向走!」
青青道:「我們都沒有去過紫竹山,但是我聽人說一直向西去就行了,這三匹馬都是千中選一的良駒,可以不用休息,一口氣跑了去,說不定在路上還可以追上我爹他們。」
李秀接過一匹馬,逕直走向西方,等上了大路後,他更是放開馬力,急急地趕路。
好在這條路上沒什麼行人,而且馬行甚急,老遠就可以聽見那急驟的蹄聲,使路中的行人來得及閃開,三匹馬就像飛一般地向前行去。
鄧青青幾次想要追個並排,問問李秀受傷的情形以及到紫竹山去的目的詳情,但是李秀沒有敢慢下來說話的意思。
呼呼疾風使她難以開口,如雷的馬蹄聲也掩住了她的招呼聲。再者,她看出李秀似乎在有意冷淡她,躲開她,若以她的脾氣,真想回頭不跟著去了。
但是轉眼一想,大家雖是受黃金夫人之托,上紫竹山去幫助白銀夫人的,而白銀夫人是自己的母親。同時白銀夫人對李秀卻極不友善,再者,從神劍山莊諸人隱約而暖昧的態度中,似乎李慕雲之死,也與自己的母親有關。
這次李秀受傷,大概也與自己的母親有關,難怪李秀滿懷不高興了,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心如刀割,忍不住在心中低呼:「李秀,我也很恨我自己有這樣一個母親,但她畢竟是我的母親呀,不管我娘她對你如何,但是我對你的一片心意,你總該說明白的呀,李秀……秀哥兒……」
李秀也知道自己對青青的態度太冷漠,但是他實在沒辦法原諒白銀夫人的一切行為,尤其是那種對楊三郎醜態,即使那是事出無奈,也不值得原諒。
但最重要的,則是白銀夫人對黃金夫人的態度,仇視、冷漠、不信任、不知感激,黃金夫人那樣地照應她,她卻完全不放在心上。
雖然李秀並沒有承認這個母親,但李秀知道,這個黃金夫人的確是自己的母親。雖然,她似乎也屈身從賊,做出了許多不可恕的行為,但她最近的種種表現,仍然是可敬的,即使在劍尊谷中,她也維持著適度的尊嚴。
比起那個白銀夫人,她不知好了多少倍。而這該死的白銀夫人,竟然敢如此對待我的母親。
「我可以不認這個母親,卻不能容忍別人對她欺凌!」
這就是李秀的心情,由於對白銀夫人的厭惡,他連帶地也討厭起青青來了,只是那個女郎卻不知道他心中的變幻,仍在為他的冷漠而生氣,而默默垂淚。
劍飛只是默默地趕著路,他的年紀比這兩個人大,但是卻不瞭解這種兒女情懷,他的生命中沒有綺情的激盪,只有劍,只有廝殺,只有流血,以及勝利的光榮。
此去紫竹林,想像得到的必然有一場廝殺。只要想到這些,他的胸中就禁不住熱血沸騰,目中泛起了光輝。
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急馳,他們終於望見了一座不算小的山崗丘陵,以及上面遍佈的紫竹林了。
竹子的葉子還是綠的,只有竹竿上是黃色加上了斑駁的紫痕,有人說它是古孝子孟宗撫竹哭泣,孝感動天,從地下冒出了一簇鮮笱,給他拿去侍奉病母,所以稱之為孟宗竹,那上面斑駁的紫痕,就是孟宗血淚的遺痕。
更遠的傳說則是上古舜帝的妃子女英、娥皇,為思夫而啼血竹上,因此成痕,故又稱之為湘妃竹。
總之,這美麗的竹子是有著極為美麗動人的傳說,而滿山的紫竹在風中搖曳,更是別具詩情書意。可是李秀卻無心欣賞,他來到山下,看到有一條山路,恰可容一騎通過,毫不考慮,策馬就上去了。沒有注意路旁的一塊木牌上的警告字樣:
私人園林,未經通告而徑入者,定予嚴懲不貸,主人南宮不二啟。
南宮不二是紫竹叟的本名,紫竹叟是南宮不二隱居到紫竹山上所用的名號,所以沒什麼人知道。但在江湖上提起南宮不二這個名字,卻是頗令人震懾的。
他現在是南宮門中的元老,當年卻是南宮世家中的四大俊秀之一,仗劍遍游三江五湖,劍下不知有多少高手斷首,他從沒擊敗過誰,因為跟他比劍的人,都是一劍斷首。他也沒被人擊敗過。
現在南宮四秀只剩下兩個了,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南宮世家現任府宗南宮不樂。
南宮不樂的名字起得不好,所以他的臉上終生不見笑容,從沒快樂的時候,但是跟他作對的人卻更不快樂,因為他會死纏狠拼,一直把對方殺死為止。
多少年前,南宮世家只在李慕雲手下碰過一次釘子,但是那一次南宮兄弟都沒參加,是由他們的堂妹南宮芙蓉帶了隊去的,大家一直還在猜測南宮兄弟會不會去找李慕雲一決,他們碰了頭之後,勝負又屬誰?
這三個年輕人若有一個稍具江湖經驗的,就會對牌上那南宮不二的名字留點心而不致魯莽從事了。
只可惜他們三個人都是未履江湖的,而且一路上也沒追到鄧飛龍他們,甚至於連公孫敬等人也沒有碰上,一腳逕自來到半山腰。李秀才看見兩個人影,即已聽見一聲斷喝:「大膽狂徒,竟然敢擅闖紫竹林山莊……下來!」
隨著一聲斷喝,路面上突然橫起一條粗繩,高度恰好攔住馬頭,疾行中的奔馬,一定會被絆倒的。
李秀雖是粗心沒看見路口木牌,但是上山後,卻一直在注意人蹤,對方在斷喝之際,他已全神注意,及至攔繩突起,距離馬頭只有三四尺,勒馬已是不及,何況後面的鄧青青與劍飛緊接著來到,也不容他駐馬。
但見他伏身向前,探臂出劍,刷的一響,恰好把那根兒臂粗細的麻繩砍斷,使馬匹得以通過。
而後面的鄧青青與劍飛也提高了警覺,兩人一聲輕喝,縱身跳了起來,一左一右,撲入了兩邊的竹林中,劍光過處,兩聲慘呼傳出。
李秀砍斷了攔繩,心中頗為惱恨對方太不講理,一聲招呼也不打,就使出這種坑人的玩意,勒住了馬,正想找人理論,那知青青與劍飛早已出手。
他見兩個人由竹林中飛回路上,忙道:「傷人了?」
青青受了一路的冷淡,這時正好發作了出來:「不是傷人,是殺了人,一個傢伙一劍劈成了兩截!」
李秀啊了一聲:「怎麼可以隨便殺人呢?」
青青更是火了,道:「人是我殺的,一切後果我自己負責,而且這是我母親的事,不必煩勞你李公子操心!」
說完拍馬又向前行上去。
李秀倒是怔住了,不知道她何以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劍飛上前道:「秀哥兒,這可怪不得青青姑娘手辣,這些人太狠毒了,林中有兩個人,各人持了一個蜂尾針筒對著你正要發射,我們一急之下,才搶先出手的,若是等他們的蜂尾針出手,你就慘了!」
他的手中還持著一個黃銅的圓筒,拿著對準旁邊的竹林一按筒後的機鈕,只聽得一陣咻咻之聲,差不多有上百支飛針,形成一片針幕射出。
李秀咋舌道:「這是要對付我的?」
劍飛道:「這叫黃蜂尾針筒,一筒百支,針淬剮毒,用機簧控制。在眨眼間發出,廣可被十丈方圓,遠可達三十丈,中人無救,是江湖上有名的三大凶器之一!」
李秀一怔道:「乍一見面,他們怎麼會用這個對付我呢?」
劍飛道:「這可不知道,反正他們是要你的命,青青姑娘為了救你才情急出手,你不該再怪她!」
李秀歎了口氣,沒有多作解釋,只是道:「快走吧,別叫她一個人落了單,吃了人家的虧!」
兩人急急地策馬前行,卻始終沒追到青青,只是在沿途每隔二三十丈,都可以看見一兩個被殺的人。都是一劍斷喉,十分乾淨俐落,一望而知是青青劍下傑作。
看樣子這位姑奶奶的脾氣大著呢!拿殺人來出氣,但那些被殺的人,則又都持黃蜂尾針筒,有的已經發射了,似又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