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鶴長長噓了口氣,搶上一步,深深一揖,道:「蔣大哥、蔣二哥、蔣三哥、大嫂、二嫂、三嫂,小弟適才失禮衝撞,多有得罪,各位千萬莫怪。各位若是不嫌小弟鄙俗,就請在寒舍多盤桓幾日。各位的恩情山樣高,海樣深,小弟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他說著說著竟跪了下來,雙淚交流。
蔣氏兄弟大驚失色,連忙扶起司馬鶴。蔣經東苦笑道:
「司馬公子何必說得那麼見外呢?咱們還是一家人嘛。」
春妮幾眼中也已淚光閃爍,走上前抱著司馬鶴的胳膊,柔聲道:「鶴哥哥,你這是幹什麼呀?」
司馬鶴垂淚道:「小弟報仇心切,行事說話,難免乖張。
小弟實在是……」
春妮兒將她的胸脯緊緊貼著他的胳膊,聲音更嬌媚了:
「我們又沒怪你,父仇不共戴天嘛!鶴哥哥,你放心,你復仇的時候,我哥哥嫂子們一定會幫你的。」
春妮兒的聲音,連寒冰都能融化了,當然更能融化男人的心。
司馬鶴抹去了眼淚,脈脈含情地凝視著春妮兒。
蔣經東含笑道:「既是公子相邀,咱們多住幾日也好。
司馬世家廣有錢糧,也吃不窮他的。」
春妮兒喜笑顏開,鬆開拖著司馬鶴的手,鼓掌道:「大哥真好!」
司馬鶴面上也泛起了親切迷人的微笑,他走上前去,一個一個行禮:「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王嫂,小弟和……和春妹的婚事,還要請哥哥嫂嫂們做主。」
春妮兒眼兒嬌柔面兒羞,扭過了身子。
何出躺在地上,自怨自艾:「原來她喜歡的,是這個司馬鶴。她和他就要成親了,我何出豈不是癩蛤蟆吃不著天鵝肉了嗎?我不過是個無爹無娘的孤兒,是個又髒又臭的混小子,她怎麼會喜歡我?司馬鶴人品出眾,武功超卓,她喜歡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應該為她高興才是,可我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
他這裡越想越灰心,蔣經東兄弟們卻都面面相覷。
司馬鶴面上變色,退了一步,道:「各位莫非認為小弟不配嗎?」
春妮兒也轉過身,冷叱道:「大哥!」
蔣經東一見春妮兒放臉,馬上滿臉堆笑:「我也沒說不好啊,我只是在考慮,喜事什麼時候辦合適些。」
春妮兒冷笑道:「你少打馬虎眼兒。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蔣經東連連點頭:「但憑妹子做主,哥哥嫂子們無不從命!」
何出覺得有些奇怪了。哥哥凡事讓著小妹,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可也不該凡事都由小妹拿主意啊?蔣氏兄妹之間的關係,讓何出模不著頭腦。
春妮兒見幾個哥哥讓步了,面色才漸漸和緩,司馬鶴面上也重露出了微笑。
關於如何處置何出,眾人的意見倒還一致。他們都認為,何出應該去死,否則留著他,總是個禍害。
司馬鶴撿起血跡斑斑的長劍,走向何出。這柄劍上沾著的,是他妻子的鮮血。
何出從迷憫中被劍氣驚醒,嚇得直叫喚:「喂喂,幾位大爺、公子、大姐們,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我家裡還有……」
春妮兒嬌笑道:「還有八十歲的老娘、沒滿月的兒子?」
何出忙道:「對、對、對,你們饒了小的吧!」
司馬鶴微微一笑,溫柔地看著春妮兒:「春妹,你說咱們饒不饒他?」
春妮兒也嬌媚地看著他,癡癡地笑著:「鶴哥哥,我聽你的。」
司馬鶴轉向蔣經東數人,這六個人都是連連點頭微笑,表示服從。
司馬鶴道:「那麼,饒了他這條狗命吧。」
何出喜出望外,差點沒哭出聲來。
司馬鶴彎下腰,扯住牛皮繩,輕輕一繃,牛皮繩寸寸斷裂。何出雙手雙腳恢復了自由,但他還是無法站起來,捆綁時間太久,他的手腳都已麻木了。
司馬鶴微笑道:「春妹,你想不想要一個馬伕?」
春妮兒笑靨如花:「好呀!」
司馬鶴笑叫道:「何出,還不起來磕頭,謝小姐不殺之恩?」
何出的確想站起來,可又的確站不起來。手腳仍然發木,好像不是自己身上長的。
何出只好苦笑道:「小姐,小的實在……實在無法站起來,實在……」
春妮兒連看都沒看他,攜著司馬鶴的手走了。蔣經東心領神會地走過來,拔刀挑了何出的琵琶骨。
何出的武功還沒有正經用過一次,就已被人廢了。
何出痛得慘聲大叫,昏死過去。
但何出又被人用涼水潑醒了。他感到渾身病得火燒火燎,不住大叫,被司馬世家的家丁扔進了馬廄。
從牛棚到馬廄,這就是何出的生活道路。
入夜,司馬世家的大院裡,張燈結綵,慶賀司馬鶴和春妮兒成親。
沒有賀客。有些特殊的婚禮,可以什麼都不要,賀客更是最不受歡迎的。
司馬鶴和春妮兒穿著吉服,笑嘻嘻地給蔣氏夫婦敬酒。
蔣氏三夫婦理所當然地喝下了杯中的酒。喝完他們就都跳了起來,面上滿是痛苦和怨毒的神色。
蔣經東嘶叫道:「你下毒,你下……毒!」
蔣經南臉已發綠,呼吸也已很急促,他伸出雙手,扼住咽喉。
司馬鶴苦笑:「經南兄,沒有用的。」
蔣經北腳步踉蹌,啞笑道:「司馬鶴,你很……很了不起啊!」
司馬鶴笑嘻嘻地道:「其實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我連自己的老婆都捨得殺掉,還會顧惜你們幾個?」
蔣經東兩眼都已凸出,蔣經南已經七竅流血,三個女人也已倒下。
只有蔣經北還能支撐著沒倒下,他還在笑,笑得很淒厲:「為什麼,為什麼?」
司馬鶴歎道:「其實呢,這也沒什麼不可理解的。若是我今天一念之仁放走了你們,江湖上不久便會有人知道是我拿了《太清秘笈》,就會給司馬世家惹出無窮無盡的麻煩來,那我就不能安心苦練玄功了。所以,你們必須去死。」
蔣經北瘋狂地大笑起來:「你別太……得意了,有人已曉……曉得了!」
司馬鶴神色一變,但馬上又笑了:「不就是何出那小子嗎?我可以馬上殺了他,不費吹灰之力。經北兄,你知道我方才為什麼不殺何出?我是為了麻痺你們,讓你們以為,我司馬鶴連何出都可以饒了,當然也不會殺你們。哈哈,哈哈……」
蔣經北嘴角已沁出了鮮血,緊接著鼻孔、耳朵和眼睛也已開始流血,但他緊緊抓著桌沿,不讓自己倒下:「不是何出,不是……」
司馬鶴一掠而上,封住了蔣經北週身大穴,隨即將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裡,急叫道:「經北兄,這是解藥。你說出那人是誰,我放你一條生路!」
蔣經北突然一指春妮兒,重重摔倒在地,連桌子都帶翻了。
解藥雖有效,但已太晚了。
司馬鶴歎了口氣,轉向了春妮兒。春妮兒面色慘白:
「你……你要……殺我嗎?」
司馬鶴柔聲道:「當然不會,你已是我的妻子,我怎會殺你?」
他突然一抬手,點中春妮兒麻穴,微笑著將她打橫一抱,向內室走去,口中柔聲道:「我不殺你,但我要先玩你,各種方法都玩個夠,然後再廢了你的武功,割了你的舌頭,剜了你的眼睛,刺聾你的耳朵,配給何出做老婆。」
大廳裡紅燭高燒,喜案猶在。
地上卻倒著六具屍體。
這該是怎樣意義的生、怎樣意義的死呢?
司馬世家的家丁僕人們,都已喝得酩酊大醉了。連負責看守何出的兩個壯漢也醉得互相摟在一起,拖長聲音唱起了歌。結果是兩人都把對方臉上身上吐了個一塌糊徐,呼呼大睡起來。
一直在叫痛的何出居然不叫了。他慢慢爬了起來,悄悄地從兩個莽漢身上跨了過去,走出了馬廄,走向燈火通明的大廳。
沒有人攔他,所有的人似已都醉了。
春妮兒似也已醉了。
司馬鶴輕笑著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兩手輕快熟練地將她翻過來倒過去,很快,春妮兒就已全身赤裸地臥在柔滑的緞子床單上了。
司馬鶴在看著她,眼中儘是濃濃的情意。
春妮兒柔聲道:「鶴哥哥,剛才你是嚇唬我玩兒的,是不是呀?」
司馬鶴不出聲,只是伸出雙手,輕悅似水地揉著她雪白豐滿的雙乳,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她豐滿柔軟的腹部和大腿。
春妮兒只是使不出內力而已,她仍可動彈。這就是司馬鶴對付女人的絕招之一。
春妮兒心中的恐懼似已被他的撫摸和親吻融化了。她已開始輕笑,開始扭動,開始發出一陣陣顫抖的呻吟。
司馬鶴立起身,正準備解自己的衣衫,門外居然響起何出的怒罵聲:
「狗日的司馬鶴,滾出來!」
司馬鶴緩步出門,來到大廳之中。
紅燭仍在高燒,紅燭的光影中立著何出。何出渾身血跡斑斑,但仍是神完氣足。
尤其那一雙眼睛,簡直比電光還亮。
司馬鶴冷冷道:「這麼說,蔣老大並沒有挑了你的琵琶骨?」
任何人,只要被挑了琵琶骨,便已無法再施展武功。習武的人都明白這一點,司馬鶴當然也不例外。
何出咧嘴一笑,道:「誰說的?蔣老大的確想挑我的琵琶骨,結果讓我移動了一下位置,還好,沒挑著!」
被江湖人視為絕學的「移穴換位」,竟被何出說得平平無奇。但司馬鶴已知道何出是不可輕視了,會「移穴換位」
的人,絕對不是易於相與之徒。
同時,司馬鶴更對《太清秘笈》的玄妙產生了信心。如果連何出這麼笨的窮小子都能從《太清秘笈》中學會移穴換位,他當然能領悟出許多更為神奇的武功來。
司馬鶴雖已知道何出有兩下子,但還是沒將何出放在眼裡。他認為自己有絕對的把握殺掉何出。
因為他從十三歲學殺人以來,身經大戰小戰數百次,經驗之豐富、招數之陰毒,這不是靠偷練了幾年的何出所能相比的。而且《太清秘笈》奇奧難解之處頗多,何出無人指點,所得自然極少。
司馬鶴挺憐憫地看了何出一眼,歎道:「何出,你說你生下來是幹嗎?過了二十幾年苦日子,現在又要被我殺死,連苦日子都過不成了。」
何出摸摸頭,傻笑:「你的意思是說,我媽當初就不該生我,或是生下地就該掐死我,對不對?」
司馬鶴道:「不錯。」
何出苦笑:「這可不關我的事,是我爹我媽不對。」
司馬鶴搖搖頭,道:「好啦,這些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你用什麼兵刃?」
何出笑道:「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司馬鶴不再開口,伸手凌空虛抓,地上那柄血跡斑斑的長劍已被他抓在手裡。
使劍才是司馬鶴的看家本領,至於扇功,只不過是他為了顯示自己的風流瀟灑而已,所以他才輸給了張一行。
若是司馬鶴劍斗張一行,鹿死誰手,尚難預料。
而對付一個何出,半個司馬鶴就綽綽有餘了。
長劍遞出。劍招圓熟老辣、精妙狠毒。司馬世家的武功,果然是不同凡響。
何出的衣衫被越來越凜冽的劍氣割得寸寸縷縷,面上也被劃了一條淺淺的傷口,但他沒有受重傷。
何出的身形步法居然極其古怪,任憑司馬鶴刺抹挑斫,何出總能滑溜溜地閃開劍鋒。
轉眼間已過了三十招。司馬鶴一聲清嘯,劍光大盛,如江河奔瀉。
何出身法再快,步法再巧妙,也無法快過司馬鶴的劍招,更何況何出的身法步法還比較生疏呢?
何出的胸口終於被刺中了一劍,司馬鶴順勢一腳,將何出踢飛起來。
就在這時,兩隻金色的大蝴蝶從騰空的何出雙袖中飛了出來,飄飄蕩蕩的,好像並不很快。
但司馬鶴閃不開。
他已被兩枚金戟穿胸而過,連他下意識伸出去格擋的長劍也被削成了三截。
司馬鶴倒在地上,面上兀自掛著他彬彬儒雅的微笑,那是他將何出一腳踢飛時剛剛綻出的微笑。
何出落下地,剛笑了一口,胸口一痛,便不敢再笑了,但仍然很開心地咧著嘴。
他走到對面牆壁上,取下深嵌入壁的兩枚金戟,親了幾口,放進袖裡,低聲道:「多謝。」
胸口的血跡在漸漸擴散,何出只好自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止血。
他站在司馬鶴屍體邊,喃喃道:「司馬公子,你若是從蔣經東懷中取走了這對金戟,我就無法戰勝你,你以為這兩隻金戟已只不過是黃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殺了你,是因為你太狠心,你竟然殺了你妻子,你還殺了春妮兒的哥哥嫂子。你是我平生殺的第一人,真是對不起。秘笈我要收回了,這是我爹的遺物,不管怎麼說,我也得留著它,對不對?」
他摸索著從司馬鶴懷中找出秘笈,放進袖中,突然衝到門邊,乾嘔起來,連苦膽都快吐出來了。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啊!
這時,他聽到了房裡春妮兒的哭聲,連忙抹抹嘴角,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強笑道:「春妮兒,咱們走吧。」
轉過屏風,何出呆住了。
床上的春妮兒玉體橫陳,所有的隱秘之處一覽無遺,動人之極。
何出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他一看就看呆了,看得兩眼放光,渾身火熱,手腳亂顫。
他突然覺得這樣站著已經很難受了,不由轉過身,啞聲道:「你……你……你先穿……穿好衣裳,這裡不能久留,該……該走了。」
春妮兒癡癡地坐了起來,冷冷道:「你殺了司馬鶴?」
何出啞聲道:「是……是的。」
春妮兒走下床,走到他面前站住,冷笑道:「你殺了他,我就殺你!」
何出轉開眼睛,顫聲道:「可他要殺……殺你呀?」
春妮兒大聲道:「他要殺死我,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願意被他殺死,你管得著嗎?」
何出辨道:「他……他不是人。」
春妮兒逼到他面前,高高的乳頭都已觸著他的胸口了:
「你是人?」
何出倏地收回目光,直視著春妮兒的眼睛,冷冷道:「蔣姑娘,請恕何某冒昧!在下這就告辭,日後蔣姑娘若要找我何出報仇,只管再去方家橋找我就是。」
春妮兒更緊地貼了上去,眼中凶光畢露:「你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
何出後退幾步,沉聲道:「蔣姑娘,再見。」拱了拱手,繞開她的身子,大步流星往外走。
春妮兒尖叫道:「回來!」
春妮兒無論何時何地,總是那麼盛氣凌人的,只有在司馬鶴面前,她才是個溫馴可人的女孩子。
而何出居然殺死了司馬鶴!這又該是何等深切的仇恨呢?
何出已經走出了房門,站住了,冷冷道:「蔣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春妮兒冷笑道:「司馬鶴點了我的穴道,我留在這裡,只有被他們殺死的份兒,你為什麼不救我出去?」
何出一怔,但還是在冷笑:「不像吧?蔣姑娘仍是行動自如啊!」
春妮兒道:「他點穴道的方法很古怪,讓我能動彈,但無法使出內力。」
何出又一怔,但還是在冷笑:「你只要能動,當然就能自己穿上衣裳,自己走出去,找匹馬騎上,逃得遠遠的,何苦要我救你?」
春妮兒尖叫起來:「我已沒了內力,走到哪裡,還不是任人宰割?」
何出想了想,道:「好吧,你穿上衣服,我帶你走。」
兩人逃出了司馬世家,兩人兩騎,向南飛奔。
不知過了多久,來到一處小小的集鎮。春妮兒冷冷道:
「我被點的穴已經麻木,不能再走了。」
何出看著黑沉沉的人家和圍過來狂吠的幾條狗,歎道:
「這裡人都已睡下了,哪裡找地方歇腳呢?」
春妮兒用手一指,道:「街北有個小客棧,名叫『君子店』,那裡的老闆娘我認識。」
何出一愣,但並沒有問她怎麼會認識一個小鎮上的一個老闆娘。他知道有些事還是不要問最好。
果然有一個客棧,果然它是叫君子店。
君子店的老闆娘,果然和春妮兒認識。
但何出已不再注意這裡面會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了。他失血過多,傷口又痛、他實在太累了,只想趕緊倒在床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睡上一覺。
但他剛脫下衣裳,洗完傷口,春妮兒就蹣跚著走了進來:「何出,我……我快……不行了。」
何出歎了口氣,看來今晚的覺是睡不成了。
春妮兒軟軟地往下倒:「快解開我的穴道,快點!」
何出無奈地扶著她在椅上坐好了,冷冷道:「司馬鶴點了你什麼穴道?」
春妮兒又軟軟地從椅中往下滑:「不……不知道。」
「不知道?」何出氣憤地將她抱到床上,大聲道:「他點了你什麼穴道都不知道,你是幹什麼吃的?」
老闆娘端著盆熱水走進來,冷笑道:「你是個大男人,怎能對她這麼凶?你用內力在她體內運轉一周天,不就知道什麼穴道被點了?」
何出瞪眼道:「你會解,你來解好了?」
老闆娘「砰」地一聲將盆放在桌上,道:「老娘沒有那麼好的內功,要不還麻煩你幹什麼?」
她端起何出洗傷口剩的血水,氣沖沖地走了出去,而且還把房門帶上了。
春妮兒臉色已變得發灰了:「何出,快點……快點給我……解穴……」
何出無奈地一伸手,按在她的膻中穴上,她溫暖柔軟的小腹頓時顫了起來,何出的心也顫了起來。
他很快澄心濾志,解開了她三處被封的穴道。
穴道已被解開,春妮兒還是沒有起來。她安安穩穩地閉眼躺著,似已睡著了。
何出急了:「喂,你要睡覺,回你房裡睡去,這是我的床,你聽見沒有?」
春妮兒一動不動,但臉兒已漸漸紅了。她突然睜開眼睛,冷笑道:「你喊什麼?我就愛睡這裡。」
何出瞪了她半晌,突然轉身往門口走:「我另找地方去!」
老闆娘在門外冷笑道:「沒有地方了!」
何出大叫道;「那老子就不住你這個破店。老子情願跟狗睡在一起!」
老闆娘又冷笑:「你床上就有一條又漂亮又兇惡的母狗,她很想咬你幾口。」
何出不由回頭看看春妮兒,卻見她正紅著臉兒,賭氣似地脫衣裳。
她似乎很會脫衣裳,轉眼之間身上就一絲不掛了。
何出只好轉身踢門:「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燒了你這個破店!」
「何出!」春妮兒一聲脆呼。
何出只好不再踢門,但也沒有轉身:「蔣姑娘有何吩咐?」
「我不姓蔣!」春妮兒大叫起來:「我姓沈,我叫沈春。」
何出冷笑:「你那麼大聲音幹什麼?『沈春』這個名字平常得很。」
春妮兒道:「你給我過來!」
何出當然不會過去。雖然他心裡很想過去,但他不願被一個女孩子呼來喚去。
「你憑什麼讓我過去?」
春妮兒冷冷道:「你殺了司馬鶴,你要賠我一個丈夫!」
何出心口又是一痛:「他該死。」
春妮兒又道:「你在馬背上偷看我。」
這下何出蔫了,不出聲了。
其實他是真的想過去,只是有點嚥不下這口氣而已。
但他嚥不下的這口氣很快都沒有了,一雙光潔柔軟的胳膊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一雙結實溫暖的乳房緊緊貼在他赤裸著的脊背上,一個柔媚蝕骨的聲音笑:「我要咬你幾口,我是一條又漂亮又兇惡的小母狗……」
何出果然被咬了好幾口,咬得他筋疲力盡,卻又興奮得無法入睡。
「你又是怎麼認識司馬鶴的呢?」何出道。
春妮兒道:「這沒什麼。賭神蔣家和司馬世家本是世交,蔣經東他們和司馬鶴也是來往極密的好朋友,我認識司馬鶴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何出又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有秘笈的?」
春妮兒笑道:「純粹是巧合。蔣家三兄弟路過方家橋是想入浙,不想在賭錢時發現了你。因為蔣經東歲數較大,見過你父親何一弓。他發現你長得像極了何一弓,但還不敢肯定。但通過擲骰子,他們發現,你的內力驚人地渾厚,所以他們就猜出,你是何一弓的兒子,秘笈也一定在你手裡。」
何出想了想,又問道:「那麼,怎麼蔣家兄弟又和司馬鶴聯手,而又有那麼多人知道消息了呢?」
春妮兒沉吟半晌,才冷冷道:「其實道理也很簡單。蔣氏三兄弟雖然得知了秘笈和金戟的下落,但自忖沒有絕對把握打敗你取得秘笈,只好告訴了司馬鶴。至於其他人是如何知道的,我可就不清楚了,也許那次三萬兩的大賭驚動了他們吧!因為蔣氏三兄弟輸錢是極少有的事,他們自然詫異,再一側面打聽,難免會聽到些風聲。」
何出聽出來她言不由衷,但沒有點破,只是問道:「蔣氏三兄弟若當場出手,肯定可以抓住我,沒有必要成全司馬鶴吧?」
春妮兒頓了一頓,歎道:「我告訴你實話吧。我認識司馬鶴之後,老賭神告訴我,讓我想方設法嫁給司馬鶴,以控制司馬世家的財富。可司馬鶴已經有了妻子,這個計劃不太好實行。因而蔣氏三兄弟發現你後,就利用你和他做交易。司馬鶴急於為父報仇,自然急需《太清秘笈》,蔣家就迫他答應,待取到秘笈後,一定要殺了原來的妻子,娶了我,才能獲得秘發。司馬鶴自然滿口答應。」
何出想了半晌,才歎了口氣,喃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可你們又怎知我會偷偷溜出戰場,跑回家去拿秘發呢?」
春妮兒咯咯嬌笑起來:「這有什麼呀!那次我和三位嫂子名為路過,實際上就是去探你的虛實的。我們經過對你的觀察,認為你不可能把秘笈藏在身上,但也不會把它放在很遠的地方。你既已修習過太清玄功,要想從別人監視下溜走並不難,所以我們決定,由司馬鶴和我幾個乾哥哥出面,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我們幾個女人,就在他們出發前,悄悄掩到你住的牛棚邊埋伏好,果然就抓住你了……」
她又已伏到他身上,嬌笑道:「問完了嗎?」
何出苦笑道:「暫時問完了。」
何出還想說話,春妮兒已拖緊他,滾向了床裡邊。
春妮兒的話,何出半信半疑、將信將疑。
他覺得:春妮兒逼著司馬鶴殺妻娶她,絕對不可能是出自老賭神的指使。一來是因為司馬世家著名的不是錢財而是武功,二來則是因為春妮兒和蔣氏三兄弟的關係很奇特,似乎春妮兒是主,他們是僕。
如果春妮兒不是出自老賭神授意去接近司馬鶴的,那麼春妮兒也就不可能是老賭神的乾女兒,或者說,不是他心甘情願認下的乾女兒。
也就是說,蔣家是出於某種外力的壓迫,不得不接受春妮兒的控制。
控制春妮兒的人又是誰?
春妮兒的腿已纏了上來,纏在他腰間。何出已無法再想什麼了。
他明明知道,春妮兒纏上自己,很可能是利用自己達到什麼目的,但他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她纏上了。
何出並不笨。何出只是有點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