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城」打尖。
葛品揚毫不費事的找到一個丐幫弟子,一問,竟是消息不明。
無論是少林、黃山、終南……。
葛品揚心神不定,只好草草用過酒飯,上馬繼續趕路。
過「老河口」,經風陵渡,走山陽古道,再過柞水,終南在望。
越近終南,葛品揚的心情越緊張,大有「近鄉情更怯」的況味。
剛策馬上山,忽見一個樵夫裝束的漢子挑了一擔木柴由山坡上下來。
葛品揚等毫不為意,策馬交錯而過。
猛聽那樵夫「咳」了一聲,沙啞地道:「三位最好不要上去。」
一面已歇下柴擔。
葛品揚一怔,回頭驚問道:「這位大哥,什麼意思?」
樵夫啞聲道:「山上有強盜!」
龍女差點掩口。
葛品揚卻更形緊張起來,忙道:「什麼?」
樵夫道:「約在十天前吧?來了一夥強盜,殺人、放火……」
葛品揚心頭「咯」地一聲,張大了眼,幾乎栽下馬來。
藍繼烈也呆了。
龍女叱道:「真的?」
樵夫發怔道:「哪有假的……」
葛品揚心中一陣嚙痛,說不出的是憤怒還是悲哀,撥馬便向上衝。
龍女反而扭轉馬頭,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樵夫脫口道:「我也在場,咳咳。」話未竟,一低頭,俯腰,挑起柴擔要走。
龍女縱馬向下,狠狠地揮起馬鞭,喝道:「站住!」馬鞭已經「嗚」的銳嘯,掃到樵夫面前。
藍繼烈一勒馬,楞了。
他瞥見樵夫左肩一動,柴擔平空彈起,人卻一弓身,竄出丈外。
「吧」的一聲,龍女收勢不及,一鞭掃在柴薪上,氣得由馬背上飛身而起,一面向樵夫撲去,一面罵:「可惡的東西!」
已馳上山坡十數丈的葛品揚聞聲不禁扭身回顧。
只見那樵夫身形連晃,噯!十九星羅迷蹤步,讓過了龍女的馬鞭二擊,惶聲高呼:「姑奶奶,高抬貴手,小的下次不敢了!」
葛品揚本來扭緊、揪住的心情一馳,飛身下馬,笑罵:「好小子,我揍死你!」
樵夫喘聲連叫:「好,好!你打,你打吧,反正是倆口子一鼻孔出氣!」
一面在龍女馬鞭連掣下,如猴子般亂竄。
藍繼烈傻了眼,道:「怎麼一回事?」
葛品揚又氣又好笑,一指樵夫,向藍繼烈道:「繼烈兄還不知這小子是誰?他該打!」
雙臂往胸前一抱,袖手旁觀。
樵夫亂叫道:「好個兒女情長的大英雄呀,若沒有小聖手力挽乾坤咳咳,這年頭好人難做,打翻了醋罈子,害我挨打!」
龍女一咬牙,喝道:「你敢再說說看!」
葛品揚看不過去,輕喝:「冠弟,這是什麼時候,還胡言亂語的,鳳妹饒了他這一遭吧!」
藍繼烈「噢」了一聲:「原來是……」
趙冠笑道:「是開玩笑的時候。」
剛住手的龍女又要揮鞭。
他忙搖手道:「是該正經的時候!」
葛品揚問:「情況如何?」
趙冠笑了一口氣道:「不好」
又接道:「也不壞!」
葛品揚還真把他沒辦法,在節骨眼兒上耍頑皮,葛品揚有時自認輸了一籌,只好一仰面,道:「繼烈兄,我們上去。」
是嘛,到了一品宮,還怕不一切即知?
趙冠剛一眨眼
龍女哼了一聲:「你的鬼花樣最多,不聽你的,我們找白大姐去,誰希罕你,還有……」
趙冠扮著鬼臉道:「是要告狀?」
龍女嗔道:「知道就好,古伯伯最聽我的。」
趙冠一正容,叫道:「不能上去!」
葛品揚瞪眼道:「你搗什麼鬼?」
趙冠冷冷道:「主人不在!」
龍女「噢」了一聲:「哪兒去了?」
趙冠一本正經地:「侍奉嚴親去了!」
葛品揚與龍女都不禁「呀」了一聲。
弄月老人身中九寒沙毒,是葛品揚唸唸在心的事。
龍女眼皮一紅,大約觸動了孺子思親之情,哽聲道:「是誰告訴白大姐的?難怪她要急急趕去我娘那兒了。」一偏臉,看著葛品揚道:「我們先回去一趟好不?」
葛品揚為之答否兩難。回王屋要耽擱時日,再說就此回去,拿什麼向師門交代?如不表示同意,看樣子。師妹又會發小性子。
果然,他一沉吟,龍女就氣道:「你就留在這裡好了!」
趙冠笑道:「奉告姑奶奶,現在,一品宮裡,除了輪值的弟子外,已十九隨白仙子走了。」
他眼光一溜葛品揚,提高聲音道:「包括那位君相公在內!」
龍女「唉」了一聲:「白大姐把人都帶了去,這兒她放心得下麼?」
葛品揚知道凌波仙子白大姐是心懸老父安危,探病侍疾之外,尚有看情況把老父接回終南之意,更有萬一的打算……
不諱之事,怎好出口,師妹口沒遮攔,多此一問,怎好解釋。忙轉向趙冠打岔道:「你留在這兒,是為了什麼事?」
趙冠仰面道:「恭候閣下。」
他向西一指:「直叩潼關!」
葛品揚道:「是牯老的意思?」
「然也,師父三天前也曾托丐幫弟子來關照過。」
「有何具體吩咐?」
「到了自知!」
葛品揚一面上坡去牽馬,一面道:「委屈你同我合乘一騎,說說這次的經過吧。」
趙冠目光一直,叫道:「一個人要有良心、要有天理是不是?」
葛品揚一怔道:「你又在揭什麼鬼?」
趙冠仰面道:「小倆口子不能同騎麼?」
龍女臉一熱,一聲不響,揮起馬鞭。
趙冠一閃避開,板著臉道:「那我就不說!」說完,掉頭就走。
葛品揚為之啼笑皆非,喝道:「冠弟!」
趙冠頭也不回:「我還有兩條腿呢。」
葛品揚牽著馬,「喲喲」道:「好,請上馬!」
趙冠回嗔作喜,興沖沖地折回。
上了馬。
葛品揚牽馬而行。
趙冠叫道:「喂!怎麼著?」
葛品揚道:「執鞭之士,吾亦為之。」
趙冠「噗哧」笑了起來:「到底還是怕」
「你敢!」龍女叱著。
在一旁的藍繼烈楞楞地:「怎麼搞的?來,同我合騎。」
葛品揚一聲不響,只顧牽馬下坡。
趙冠歎了一口氣。
「行!行!還是你行!我認輸了。」
葛品揚一笑上馬,道:「該你說了!」
加了一鞭。
龍女哼了一聲:「別理他,賣什麼關子,誰希罕。」潑辣辣地先行馳去。
趙冠咋舌道:「還是姑奶奶厲害!」
葛品揚正色道:「冠弟,說正經的。」
趙冠就敘說經過
原來,牯老調兵遣將時,原是叫令鳳到終南的。趙冠則是奉派去少林。
誰知老頭子臨時又改變了主意。叫令鳳立即南下天龍堡,也不知此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趙冠在去少林途中,無巧不巧,碰到了白髮魔母一行。
敢情,魔母一路追蹤呼拉等,中途如風箏斷了線。
魔母正在恨恨不已。
趙冠心中一動,福至心靈。
他告知魔母,先說明一切情況。繼之,特別提出蕃僧們可能會到終南一品宮。
魔母一聽,反正已經追丟了呼拉,憤恨之餘,便掉頭上了終南。
趙冠趕到少林,百了禪師立即下令戒備,結果,竟平靜無事。
他再趕到終南一問,凌波仙子告訴他蕃僧已經來過,正在危急時,恰好魔母趕到。
結果,蕃僧無一倖免,來了六人,死了三對,一把火,連骨燒化。
魔母把弄月老人身負重傷的事告訴了凌波仙子,父女關情,她當然立即趕赴王屋探父去了。
原來如此,有驚無險,總算過了關。
潼關,夙有「金斗」之稱。
葛品揚等一行趕到這裡,很快找到了牯老等的落腳處。
大家見面,葛品揚把經過說出。
大家驚訝之餘,都不知黃鷹和令鳳會到什麼地方去。
葛品揚見牯老沒有什麼表示,便信步走出來。
他想得很多,黃元姐的離去,使他心情恍惚,有太多的負疚,也有誠摯的諒解。走著,走著。
突然,他發現了惹眼的事。
只見一輛馬車,由西向東,緩緩地停在了一家客棧前面。
是馬車,不足為奇。車伕竟是淫魔嚴尚性,這就使他惑異了。
他想起在王屋鳳儀殿前,曾使計把淫魔支走。那是遵照牯老的意思,告訴淫魔,他的元配雷陰婆現在王屋,要找他拚命,禍水三姬也在附近,如果找他們不到,可到額布爾寺去……
葛品揚當時只是依計而行,猜不透是何用意?
當時,淫魔竟乖乖聽話,匆匆走了。
現在,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他由西邊來,證明他已去過了關外。
他自己做車伕,那麼,車裡是誰?
難道會是禍水三姬?
葛品揚一向機智百出,這時,卻有點頭大,呆住了。想想,是不可能的事。
卻又不能說絕無可能。
且暗中看看再說。
只見淫魔搭拉著臉,正匆匆打開車門。
葛品揚直瞪著眼
卻見淫魔探身入車,抱起一人,大步進入客棧。
葛品揚一楞,雖看出是女人,卻未看出面目是誰。
那女人顯然是有病?或負了傷。必然與淫魔有關,當是三姬之一。
猛聽客棧內一陣亂。接著,是淫魔的吼聲:「再說沒有炕位看看,老夫劈了你!」
本來嘛,招商客棧,南來北往,「客滿」是常事。
淫魔抱著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直闖進棧,是難怪人家推脫的。
淫魔顯然發了火,說不定瘋性一發,就會殺人。
葛品揚快步走進棧去。
只見夥計苦著臉,不住打躬作揖,掌櫃的也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忌諱。
最怕的是棧中死人。
有不少客人正在看熱鬧。
卻無一人說話。
淫魔暴躁地一腳飛起,把夥計踢出一丈之外,碰在櫃檯上,轟然墜地。
他騰出一手,又要向掌櫃的摑去,卻被人一下扣住脈門。
淫魔剛旋身應變腫泡眼一瞪,吼道:「小子,是你!」
葛品揚放了手,笑道:「恭喜你撈回了一個。」
淫魔「嘿嘿」的噓了一口氣,沒話說。
葛品揚故意道:「是誰呀?」
淫魔沒好氣地把挾著的女人移轉了一下。
呀!竟是閉月姬。
葛品揚心神大震,迅忖道:呼拉已從這兒過去了?怎會落在姓嚴的手上?
是呼拉交給他?不可能。
是淫魔搶回的?無此力。
只見閉月姬雙目緊閉,面如黃蠟,花容月貌,幾成殭屍,真是不忍卒睹。
葛品揚忙問:「怎樣?」
淫魔哼道:「小子,你沒看清楚?她還活著!」又罵道:「這賤人該死,統統該殺!」
掌櫃的嚇得一哆嗦。
葛品揚一仰面,向掌櫃的拱手道:「掌櫃的,快設法讓個房間。」
掌櫃的哈腰道:「實在沒有舖位了。」
葛品揚幾乎脫口招呼淫魔到自己那邊客棧去。但一想到牯老和龍門棋士等是否贊成?尚有最難惹的師妹,卻又不敢擅自作主,強把話嚥了回去。
淫魔已經雙目通紅,透露凶光,葛品揚暗叫:不妙!「咳」
了一聲,迅步上前,悄悄塞了一錠碎銀給掌櫃的,沉聲道:「一定得想個辦法。」
掌櫃的嚥了一口唾沫,呵呵道:「讓小的想想」眼一瞪,吆喝著夥計:「王八羔子的,還不快帶客人……」摸著下巴想了一下:「把廂房騰出來一間。」
那夥計臉青鼻腫,剛掙扎起身,撫著傷處,一拐一拐地往內走去。
掌櫃的賠著笑臉,虛讓道:「請!」
淫魔哼了一聲:「還算識相!」
他往內就走。
葛品揚暗暗歎氣:有錢能使鬼推磨,信乎哉!
他想問問淫魔是如何找到閉月姬的經過,於是,便隨後跟入廂房。
夥計苦著臉,戰戰兢兢地收拾著房間。
葛品揚看得不過意,一聲不響地又塞了一塊銀子給夥計。
淫魔把閉月姬往炕上一放,一屁股坐下,直翻眼。
葛品揚吩咐夥計:「準備酒菜,送進來。」
夥計應著,溜出去了。
葛品揚閒閒地問了一聲:「如何?」
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是問閉月姬怎麼樣?
也是問淫魔怎會碰到她的?
還有,現在準備怎麼辦?
淫魔回過神來,吹氣道:「這賤人死了好,可恨!可恨!」
葛品揚為之啼笑皆非,既然如此,還有什麼說的?
淫魔溜了閉月姬一眼,挫牙道:「小子,老夫正要問你,你個子怎麼會知道這賤人會跑到這裡來的呢?」
這是什麼話?
葛品揚焉能未卜先知,只好隨口答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
「什麼?」
「不是呼拉把她們帶走的嗎?」
「哼!哼!」
「在什麼地方找到她的?還有兩位呢?」
淫魔呼了一口氣道:「老夫找不到三個賤人,一直跑到這裡來,卻在前面沙堆裡看到這賤人,嘿嘿,真氣煞老夫。」
「沒有看到呼拉?」
「廢話!老夫若是碰到了,早拼了啦。」
他話是這麼說,憑他,敢碰呼拉?
葛品揚心中一動,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還有兩個,你又準備怎樣?」
淫魔轉著腫泡眼,一聲不吭。顯然他想救閉月姬,苦於有心無力。
葛品揚卻另有想法
閉月姬顯然是被呼拉嫌她「不中吃」,中途拋棄的。
對「禍水成性」的閉月姬來說,這並不值得可惜。但,道義如山立,說來歸根究底,她所以落得這般地步,皆由他葛品揚一時之計,才弄得如此慘。
他必須設法讓她活轉來。
只是,她是什麼病?傷在何處?茫無頭緒,他是不能採取行動的。
他當然不知道她是走失元陰,想算計呼拉,作法自斃,總算呼拉當時尚有「留用」之意,沒有取她性命,經過長途勞頓,也只奄奄一息了。
一非傷。
二非病。
只要給她補益元氣,自然能逐漸復原。這卻非葛品揚能看得出來的。
淫魔似乎越想越氣,惱怒已極,不住哼著:「統統該殺,該殺!」
葛品揚取出一粒靈丹,遞給淫魔。
淫魔怔了一下,接過來,伸出大手,撥開閉月姬發烏的嘴唇,卻把靈丹投入他自己口內。
葛品揚剛一呆只見淫魔一伏身,把臉湊到她面上,竟親起嘴來。
葛品揚忙轉過臉去,暗罵:這色魔,仍是不脫本性,這是什麼時候?
可是,馬上他就明白了。
淫魔頭也不抬,一動也不動,好像親著嘴不肯放。卻是正在一口一口地度著真氣。
葛品揚剛想轉身離去。
腳步聲響,夥計端著盤子,匆匆走進來。
目光一直,大約夥計以為那個女子的已經完蛋了,男的在撫屍大痛哩。
心中一慌,幾乎盤子落地,張口要叫。
葛品揚輕喝一聲:「進來!放好。」
夥計定定神,把酒菜盤子放在桌上。
葛品揚又取出一粒碎銀,遞過去道:「不干你的事,不要亂開口。」
夥計喏喏退去,忽又停步道:「呀!剛才外面有人問,好像是找您客官的。」
葛品揚一怔道:「我知道了。」
夥計匆匆溜走。
他也大步而出。
回到客棧,迎面碰到小聖手趙冠。
趙冠一眼看到葛品揚,一伸舌頭道:「你溜到哪兒去啦?姑奶奶出去找你了。」
葛品揚懶得搭理,逕找牯老,此老正與龍門棋士在「雅人雅事」,大下臭棋。
葛品暢想開口
無如牯老頭也不抬,拈著子,苦苦沉吟。
還是龍門棋士行有餘力地看著他,哼道:「小子,看看這一局你能領悟多少?」
葛品揚強捺住笑,只好作欣賞、觀看狀。半晌,才似「頗有心得」地道:「果然布子謹嚴,玄機難測,畢竟是國手與國手的氣派。」
龍門棋士板著臉道:「你小子不妨多看看。」
葛品揚一面恭聲應著,一面目注棋局,越看越好笑,真是慘不忍睹。
牯老好不容易下了一子,哼了一聲:「小子,等你師父一到,就要甕中捉鱉,呼拉別想再溜啦。」
葛品揚暗笑:人家早已過去了,你還有閒心下棋?還說要等師父?
他忙道:「家師會來?」
牯老噢了一聲:「是他的事,他豈能置身事外?」
不錯,嚴格說來,頭緒雖多,無一不與師父天龍老人有關。
天龍老人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那是因為
天龍老人的身份在今日,仍是萬流景仰的天龍堡主,中原武林領袖,一身所寄,不論如何,他必須出面。
還有師母冷面仙子與斷腸花的恩怨,也即是天龍老人與冷面仙子的恩怨,因這一段恩怨,而致造成鳳幫與龍堡的對立,攪得武林一天星斗,使五大門派非死即傷,師父與師反目,細說來又是因為斷腸花而起。而斷腸花的死,線索又在呼拉法王身上。
因此,連帶發生的一切變故,包括弄月老人的寒毒,全湊到一個死結,都得由呼拉身上解決。那末,為了整個武林,為了師父與師母的分合大事,故舊友誼,一句話,必須天龍老人出面了斷。
難怪此老在此「按兵不動」,原來是等師父。
也只有此老才有這份沉潛的心情。
牯老又道:「你師母也應該來!」
葛品揚一怔道:「師母,她老人家有病……」
牯老哼了一聲:「司徒老兒目前已經過這裡,他就是為了你師母的病出關採藥去的。」
甚品揚大為感動,原來醫聖毒王已經先出關去了。大漠風沙,何等辛苦!只是為了採藥,救治師母的病,偉哉醫者心,應當留下「醫聖」二字,去了「毒王」二字!
牯老又道:「司徒老兒恁地賣力,固然是為了和你師父的交情,說來也與你這小子有關。他說:「如果不是小葛,他已老死金陵破廟裡了。飲水思源,我不能不盡一份心意!』看來,你這小子是有點出息。」
龍門棋士下了一子,叫道:「好棋!」
葛品揚說不出的慚愧,想起了那尊玉佛由它而發生的許多事,對沉魚落雁姬湧起了無限的惆悵,也說不出所以然,不知她現在怎樣了?剛問:「司徒前輩有沒有提到白老前輩和幾位姑娘的事?」
牯老正為棋局變化用心,「嗯」了一聲:「反正人沒有死就是了,倒是我老人家的棋,咳咳,小子,你看看」
葛品揚無可奈何,只好又作注目全局狀。
這大概算是龍門棋士唯一下得「好」的一盤棋吧?
黑棋被白棋猛攻之後,黑大龍僅獲兩眼,雖是活棋,已沒有多少實地了。
估計一下,白棋可贏二目半。
而執黑棋的竟是牯老。
這,真可說贏得使人搖頭,輸得使人歎氣。
在二大「國手」之間,葛品揚能說什麼呢?
他想伸手,也難回天了。
他只有不讚一辭。
這樣悶聲不響也不行!
牯老在「臭」不認輸之下,仍是一疊連聲地:「奇怪!奇怪!我老人家一向有『黑子無敵』之稱,怎麼,怎麼……」
龍門棋士雖一表岸然,儼然大國手的「棋品」到家,已爐火純清,卻掩飾不了眉宇間的得意,「嗯嗯」著:「也許,也許是您老故意『食畏招』,咳咳,為了使後學有所啟示,不得不如此」
他眼光一掃葛品揚:「這小子和冠兒,就曾經我多方指點過,所以,後來大有進境,大有進境。」
牯老取下煙桿,裝著煙絲,不住點頭道:「雖然如此,該輪到你執黑子了,嗯嗯,再試試看。」
葛品揚在一旁可苦了啦。如非緊緊吸住氣,非笑出聲來不可!
這兩位臭不可聞的國手,這種自說自話,確實夠人受的。
趁二老打掃戰場,準備布子的空隙,葛品揚不住舐著嘴唇。
龍門棋士一瞪眼,道:「小子,有話就快說,一經佈局,就不能分神了。」
葛品揚暗吸一口氣,便把在街上碰到淫魔嚴尚性,弄回了一個要死不活的閉月姬,及贈藥的經過說出。
龍門棋士「噢」了一聲:「一個淫棍,一個賤貨,理他則甚!」又哼道:「五台三魔,沒有一個好東西,聽說和你師父有一段樑子,偷襲五鳳幫的事你忘了?不宰他已夠客氣了。」
葛品揚正要開口
牯老把手中棋子往盂內一丟,道:「小子為何不早說?帶我老人家去!」
龍門棋士一楞。
牯老嗯了一聲:「要找呼拉,說不定著落在這對狗男女身上!」
人已大步而出。
葛品揚只好搶先引路。
冷眼一瞥不但龍女不在,連藍繼烈和趙冠也都不知何往?
到了那家客棧。淫魔嚴尚性正在獨個兒吃喝,滿眼紅絲,十分怪相。
葛品揚還未開口淫魔已拋杯而起,翻著腫泡眼,直瞪著牯老。
那樣子,是又驚又怕。
牯老旱煙筒向淫魔一伸,道:「你這色鬼,你那偷漢子女人怎樣了?」
葛品揚想笑不敢
淫魔一楞,道:「賤人不是在睡著嘛?」
牯老道:「你,在什麼地方找著她的?」
淫魔道:「在沙堆裡,誰知道叫什麼地方?」
牯老瞪眼道:「離此多少遠?」
淫魔呆了一下,道:「百把裡吧。」
牯老哼了一聲:「她和你說了些什麼?」
淫魔眨眼道:「老夫看到她時,她已和死人差不多了。老夫奪下一輛馬車,一直到這裡」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晌午時分。」
牯老眼光一掃炕上仰臥著的閉月姬,雖然沉睡如死,呼吸不勻,蠟黃的臉上,卻有點血色了,大約是丹藥之效,加上淫魔度氣之功。
葛品揚這麼想著,又忖道:折騰得這個樣子,一具臭皮囊,曾是桃花面,美在哪裡?難怪佛家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說,眼前可不就是一個例子?
卻聽牯老「呸」的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他用旱煙管一指淫魔:「你這王八羔子,對這短命病也沒辦法?」
當面罵人,也只有牯老有此資格。
如果換了人,淫魔早發毛了。
在牯老面前,淫魔實在害怕到骨子裡,只有直眨腫淚眼的份兒。
牯老喝道:「你聾了麼?」
淫魔回過神來,唔了一聲:「這賤人,得躺二三天才能好些。」
牯老怒道:「老夫要她現在說話!」
這,似乎不近人情,要垂死的病人說話?
葛品揚卻知道此老言不輕發,如非十分必要,非要閉月姬說話不可,不會如此。
淫魔楞了一下,大步向炕前走去。
他先嘶啞地叫道:「阿月,阿月,醒來!醒來!」再用手去推她。
由此,可知淫魔雖然凶淫成性,對女人窮凶極惡地荒淫好色,但多少也尚有一份情意。
尤其是對禍水三姬。
如說他無情,他不會發瘋,也不會到處找尋三姬。更不會老遠地由大沙漠中把垂死的閉月姬載回。當然,其中也包含了欲、恨與嫉妒。
閉月姬並未醒來,只是乾澀無神的眼睛,無力地張動著,似乎已有知覺。
這使人由衷生起一陣憐憫。
淫魔罵了一聲:「這賤人……」
卻是聲啞無力。
牯老喝道:「你走開!」走近炕前,一掌按在閉月姬的頭頂百會穴上。
淫魔大嘴翕動,唇角牽動著,腫泡眼內湧起了大泡淚水。
葛品揚吸了一口氣,呆在一邊。
他知道只要此老一伸手,行功度力,閉月姬的命就十拿九穩了,真是她的造化。
這也是他所未料到的。
淫魔更未想到,難怪深為感動。
人性本善,在患難中才見真情。
約一盞茶的時候,閉月姬面上湧起了紅暈,憔悴中又見嫵媚。
紅顏之美,在於那自然而不可缺的「紅」字。
她的眼睛張開了,充滿了光輝,恢復了生機,一下子,好像出現了奇跡。
她目光轉動
她看到了淫魔。
也看到了牯老。
當然也看到了葛品揚。
這一瞬間,她臉上掠過複雜的情感波動,看不出曾有幾種變化。
葛品揚所見到的,是她面上泛起一陣潮紅,她也會感到忿意?
接著,她星眸一閉,滾出豆大的淚珠。
是感動?抑是大難之後的傷感?或喜極而泣?
牯老撒開手,神色如常,足證此老功力之深湛無比,不過額上也微微見汗。
她似欲起來,卻仍顯得無力。
牯老瞪了發怔的淫魔一眼:「再給她度幾口氣,就夠了!」
淫魔真個毫不避眼地上前一步,抱住她,就親嘴。
她漲紅了臉,且有反抗的表示。葛品揚一陣臉熱,又好氣又好笑。
淫魔站起,長長地換氣。
她一骨碌地起來,面上緋紅越艷,活生生的又是本來的閉月姬。
她整整衣衫,推開淫魔,向牯老一福道:「謝過老爺子。」
淫魔道:「老人家要你說話!」真是多此一說,也可見淫魔心性大變,求好心切。
她道:「老爺子要奴說什麼?」
牯老道:「說說你被人丟棄的經過,是不是呼拉親自把你丟掉?」
她呆了一下,眼一紅,咬牙道:「奴一直精神不好,一路上由羞花妹妹給奴餵食,後來只聽羞花妹妹和那野和尚吵了一陣,奴就失去了知覺!」
牯老點頭道:「呼拉急於逃命,嫌你累贅,又不願耗費功力讓你復原,所以拋棄你。
嗯,老夫問你可曾聽到他們說些什麼話?除了羞花外,不是還有一個什麼沉了魚又落了雁的什麼嗎?她呢?」
葛品揚差點笑起來,此老連沉魚落雁姬也弄不清楚。
閉月姬想了一下,道:「有!羞花妹子曾經大聲和野和尚吵,顯然是有意說給奴聽的……」
「怎樣?」
閉月姬道:「羞花妹子大聲嚷著:「大和尚,你自己把自己說得怎樣不得了,為什麼一路上鬼鬼祟祟地怕見人?打扮得像個做生意的醜樣子?是不想當和尚了?還是怕官府抓你?』只聽賊和尚說什麼『你們中原的和尚也有還俗的!就算咱家也還俗了吧!』接著,又吼喝著『走』!奴就……」
說到這裡,聲便而止。
顯然,她就被人丟棄了。
葛品揚暗暗歎氣道:這就是法王?真是混賬極了,又毒,又奸!
在他的意識直覺上,眼前的閉月姬似乎換了一個人。
她身上以前的一股騷蕩媚氣消失,使人肉麻的蕩笑和動作表情也不見了,卻透出楚楚可憐的情態,也許人經大難之後,有所改變;或者,在傷心之時,當看牯老面前,收起了她的蕩性。
牯老沉吟了一會,點頭道:「難怪讓他溜過去了,果然是經過化裝。怎的連那多眼尖心細的叫化子也被瞞了過去?」
葛品揚知道此老是對呼拉能避過一路上的丐幫弟子耳目逃出關去而感到遺憾。
他只不知牯老為何要打聽這些?難道只要查證一下呼拉是否已經出關了?
這是無關緊要的,此老何必「小題大做」?
但,他立即否定自己的想法。此老有深意,只是一時忖度不透罷了。
只聽牯老嗯了一聲:「好了,沒你的事。」
他出門時,頭也不回地哼道:「下半世能好好做人,也不算太笨,也不算太遲!」
是對誰說的?
淫魔一楞,腫泡眼張得大大的。
閉月姬垂下了頭。
葛品揚當然明白,眼見牯老已大步走出,就也未多停留,當然沒看到閉月姬撲入淫魔懷中哭了。同樣,也未看到淫魔呆呆地,喃喃地自語:「是老夫自己該殺嘛?你……你這……
呵呵……」
葛品揚出得店門,迎著風,噓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並不是對淫魔有所好感,而為淫魔慶幸,也為閉月姬有所慶幸!
只是由於三姬是由他安排去呼拉法王處臥底,道義上的擔子,有無形的壓力,經此一來,他感到走路也輕快多了。
不過,他仍對羞花姬與沉魚落雁姬的安危,感到沉重的負擔。
他在仔細捉摸牯老查問閉月姬的用意。
他也回到客棧,仍在忖度閉月姬所說羞花姬有意發話的涵意。
可惜,想不透有何玄妙,好像一朵花,在月色朦朧下弄著影子,很難捕捉到花影的真正輪廓。
卻聽牯老在向龍門棋士說道:「我老人家斷定呼拉賊禿一時不會徑回老巢,果然不錯,也證實了他可能的去向……」
什麼話?真是沒頭腦。
葛品揚幾乎衝口而出,說:「呼拉不回老巢,卻到何處去了?他為什麼不回老巢?」
只聽龍門棋士笑道:「您老高見。我也在想,如果他要回額布爾寺,不會由此經過,一定會治大河(黃河)或抄隴、甘古道的。」
葛品揚有點明白了,因為,額布爾寺是在青海,接近皋蘭,只有斜出隴西,或過六盤山,不會冒險穿過密過王屋的潼關。
那末,呼拉為何會走這條路?
難道也是虛虛實實的運用?
又聽牯老哼了一聲:「所料不錯,這回可不會讓他再溜了,我老人家給他一個甕中捉鱉,這賊禿可以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龍門棋士道:「願聞您老明教!」
牯老道:「你可知道有個『五佛寺』的地方?」
龍門棋士「噢」了一聲:「不知!」
牯老道:「就是呼拉賊禿的一處秘密別院!」
「別院?」龍門棋士一怔道:「這番和尚還有這多講究?」
牯老笑道:「這叫做『狡免三窟』。凡是大奸,一定多疑,我老人家昔年聽人說起這賊禿除了在額布爾寺作威作福外,還另有兩處什麼行宮。由這裡到五佛寺最近,這賊禿十九是做賊心虛,防備到老夫窮追不捨,也可能是躲避白髮老婆子的追蹤,額布爾寺目標太大,又因他此次入寇中原,弄得灰頭上臉因此才想先避避風頭再說。」
龍門棋士噓了一口氣道:「聽說額布爾寺高手雲集,喇嘛有三千之眾。他為何明知大敵緊躡,卻捨去大有依仗的根本重地?」
牯老截口道:「這就是他自作聰明的地方。他除了對老夫忌憚外,別人都不在他眼裡。
他以為老夫及白髮老婆子一定直撲額布爾寺,他不在,等於白跑一趟,最多不過傷折一些手下,他卻可以靜觀我們動靜而從容進退。」
龍門棋士大悟道:「賊禿果然老奸巨猾!我倒沒有想到他有這種打算!」
葛品揚忍不住插口道:「五佛寺在哪裡?」
牯老取下煙桿,裝著煙絲,道:「你小子憋不住了?」
葛品揚只好笑笑。
牯老道:「在烏鞘嶺過來這一邊,長城的外面。」
葛品揚道:「那還很遠呀。」
牯老噴了一口煙道:「小子,你急個什麼?」
猛聽趙冠在房外促聲叫道:「來了,來了!」話聲中,人已匆匆入房。
龍門棋士瞪著他:「小子,你作什麼怪?」
趙冠笑道:「冠兒是說天龍師怕他們來了。」
葛品揚一聽師尊到來,心中一陣激動,喜溢眉梢。忙道:「冠弟,『他們』還有誰?」
趙冠笑道:「你猜?」
龍門棋士喝道:「在牯老爺子面前,別頑皮!」
葛品揚剛又說得一聲:「冠弟……」猛聽有人接口叫道:「果然在這裡?」
葛品揚一聽是妙手空空兒羅集來了,相必箭創已癒,忙含笑迎出。
羅集笑嘻嘻的,氣色很好,彬彬有禮地先向牯老和龍門棋士行禮。
龍門棋士瞪眼道:「算你小子命大,天龍老兒在哪裡?」
葛品揚也正要問哩,凝神傾聽。
羅集恭聲道:「天龍前輩與少林百了禪師、黃山白石先生不久即到,五鳳幫五位幫主和青、藍、紫三位鷹主已經抵達。」說到這裡,向葛品揚笑笑,笑得葛品揚莫名其妙。
他忖度著
少林和黃山二位掌門人與師尊同來,等於是代表五大門派參與此事。
百了禪師不說,白石先生能夠翩然西來,倒是意外。八指駝叟現在天龍堡照料,無法趕來是意料中事。謝塵道長因裹創不克下山,人情之常。
五大門派,存下一位白大姐,在王屋侍疾,無法分身,當然不能來。想到這裡,不禁一陣臉熱,淡淡的輕愁,漾出絲絲甜意、縷縷懷念。
師尊等尚在途中,黃鳳等已經先到,等於五鳳幫已傾巢而出,可不是麼?除了黃鷹不知下落外,其他三鷹都來了,加上自己這個紅鷹,可說到齊了!
想到黃鷹,連帶又想起另一個人。往事堪哀,對景難排,一陣酸澀,有「無語只淒涼」
的感覺。他心內叫著:也許她是對的,能夠不落言詮就好……
他思潮電旋,也不過想想而已,只聽龍門棋士「唔」了一聲:「夠熱鬧了,想不到白鳴天也會來,老白可以多殺幾局了。」
步履聲響,龍女領著黃鳳以下和青、藍、紫三鷹已到,向牯老及龍門棋士行過禮,由黃鳳發話道:「老爺子,奉太上指令,前來恭候您老差遣。」
牯老點頭道:「很好,你們年輕一輩去談談。我老人家棋興又發了,咳咳。」
龍門棋士馬上移座。
黃鳳等告罪退出。
趙冠吩咐店伙備酒設席。
葛品揚跟著退出,向黃鳳等拱手道:「卑鷹參見幫主。」又道:「太上安好?」
黃鳳含笑還禮,道:「紅鷹主辛苦了,太上很好,要本座代達慰問之意。」
葛品揚眼一紅,又向青鷹等見過。
黃鳳又道:「紅鷹主可能不久會見到太上。」
葛品揚驚喜的「噢」了一聲:「可是太上也來了?」
黃鳳點點頭。
葛品揚心情振奮
如果師母冷面仙子也決然出面參與此事,由微妙中看出端倪,可見師母與師尊間已無敵意,合力對外,那末,離釋嫌修怨、和好如初的時候已不遠了。
這,正是自己朝夕以求的事。如果能有這麼一天,自己再辛苦,又算得什麼呢?
他目光偶掃,無意間卻瞥見紅鳳正呆呆地凝視著他。
一接觸他的目光,迅即避開,頰湧紅暈,微俯螓首,眉毛下垂。
葛品揚不禁心中一陣惘然。
他想起了和巫雲絹易容化裝為祖孫倆,初次投身雅靜山莊,為人師表的往事。
而她就是自己的入門弟子。這妮子,曾經暗戀易釵而弁的「君雲君」,又……
曾幾何時,眼前相對。
「唉!」他由心底重重地感歎了一聲。他能表示什麼呢?這種微妙的事,能在人前失態嗎?
卻見龍女冷冷地看著他,又轉向黃鳳,笑道:「這裡房子不夠,又不好,大姐,我們另找地方去。」說著,當先走了出去。
黃鳳笑了一笑,向葛品揚等點頭示意,和四鳳相率離去。
小聖手趙冠鼓著腮,裝正經。
妙手空空兒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葛品揚大窘,佯怒道:「又是什麼名堂?羅兄,你且歇著,我迎接家師他們去。」大步而去
小聖手以為他已走啦,以手摀住嘴,嘻地笑了起來。
葛品揚猛地回頭,「哦」了一聲:「冠弟,你看到繼烈兄沒有?」
趙冠一楞,道:「糟了!大半天沒見到他的影子啦,別是走迷了路吧?」想笑,又自忍住,道:「我們分路去找他。」
葛品揚呆了一下道:「好,我向東,順路。」
趙冠道:「我們一同出去,等下再分路。」
三人匆匆出了客棧。
小聖手故作輕鬆地問:「羅兄,你離開王屋時,白老前輩可已好點了?」
羅集道:「還好,只是不能起床,一切要人伺候。」
趙冠道:「那真辛苦白掌門人了。」
羅集道:「女侍父疾,應當。」
趙冠道:「白掌門人可知道你們西來之事?」
羅集道:「當然知道,她本來也想參與的,卻被冷老前輩勸住了,侍候嚴君更要緊嘛。」
趙冠連連點頭,拖長了聲音:「不錯,我想,她會有什麼交代你吧?」
葛品揚忍不住喝道:「冠弟,這是什麼時候,少囉嗦好不?」
趙冠歎了一口氣:「你不想聽,我倒想聽呢。」
羅集「噢」了一聲:「我想起來了,白仙子倒沒有說什麼,那位巫姑娘卻代她傳話,要我告訴品揚兄」
趙冠接口道:「不是『馬上相逢無紙筆』,一定是『憑君傳語報平安』。」
羅集一怔,道:「不是,只有『塞外風沙,望多保重』八個字。」
葛品揚本想一把抓住趙冠,無奈趙冠早已閃去一邊,搖手道:「在此分路,找繼烈兄去。」
葛品揚莫可奈何,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羅兄,謝謝你。」
羅集道:「聽清楚了就好,我幾乎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