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沉臉道:「姓萬的好大架子!他現在哪裡?」
這本不似門房下人的口氣,簡直是豈有此理的事。
可是,卜德方纔已經吃過苦頭,知道這老頭很難惹。何況,又是金湯堡面臨大敵的時候,也難怪對方戒備特別嚴密。
他不敢發作,仍是賠笑道:「敝上現在府衙!」
老頭哼了一聲:「狗仗人勢,他是在調兵遣將,要借官府來監視敝堡是不?」
「不敢,不敢!」卜德忙道:「因為上頭另有要公下來,需敝上即刻處理,所以不能分身。」
老頭道:「莫非是在陪著東條俊他們」
卜德一驚,忙道:「東條俊是誰?」
老頭乾笑道:「是你爹爹!」
卜德道:「您老好會玩笑!」
老頭哼道:「你們把長青島當作泰山之靠,就等於是他們的孝子賢孫!」
卜德忍住火氣,道:「恕在下不清楚。」
老頭道:「敝堡消息靈通,不論府衙裡電好,太湖上的死亡船也好,一舉一動,我們立即知道,你得說實話!……」
卜德心驚地忙道:「在下一定實話實說」
老頭道:「那麼,姓萬的是和東條俊在一起?」
卜德一怔,搖搖頭。
老頭笑瞇瞇地:「該是說實話的時候了!」
卜德一想之下,決然地道:「實不相瞞,敝上方才是在太湖那邊……」
老頭道:「是在太湖上處理要公?」
卜德掙扎著:「也許是的,恕在下不清楚……」
老頭道:「你是他的手下,可知他要你來此的用意?」
卜德忙道:「來為送帖拜堡。」
老頭道:「你來遲一步了!」
卜德一怔,道:「為何?」
老頭道:「敝堡堡主已經在昨夜出去了,說是去拜會東條俊什麼的!」
卜德一愕,脫口道:「有這種事?」
老頭道:「你不相信麼?」
卜德忙道:「相信,相信,只是,貴堡昨夜不是和敝上有約麼?」
老頭道:「是呀,可是,姓萬的失約了,不能怪敝堡!」
卜德著忙道:「可是,敝上已經著在下持帖拜堡來了。」
老頭道:「敝堡主臨行吩咐,如是姓萬的來了,可以快馬飛報前去,他馬上趕回來。可是,姓萬的既沒有來……」
卜德接口道:「老丈可知昨夜敝上與辛少俠約定的事?」
「知道!」
卜德忙道:「敝上已在柬帖中致意了,如蒙貴堡辛少俠守信踐約,就請向在下可以交代,在下負責!」
老頭徐徐道:「你負不起這種天大責任!」
說時,老頭冷冷地盯住卜德。
卜德沉聲道:「在下可以全部負責」
老頭道:「你憑什麼?」
卜德道:「有敝上親筆柬帖為證!」
老頭撇唇哂然地:「這算得什麼?不值個屁,你可知道昨夜之約,是要什麼東西?」
卜德眼珠一眨,道:「不清楚!」
老頭笑道:「笑話了,你連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如何能夠負責。我們隨便給你一包瓦片,一塊磚頭,你也照樣帶回去交差麼?」
卜德暗叫道:「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惟恐坐失良機,故意問道:「敝上所需要的東西,貴堡是否已經準備?同時,願不願付予敝上?」
老頭往屋裡一指,道:「當然已經準備好了!……」
卜德心頭狂跳,目射凶光,道:「堡主既然不在,就請交付在下帶回去交差如何?」
說時,眼光閃動,大有發現了「目標」就下手之意,一副貪婪的神色。
老頭哈哈大笑:「你不夠資格。」
卜德剛一正容
老頭大聲道:「告訴你吧,是『三王秘芨』,你算得老幾?」
卜德又驚又喜地哦了一聲:「果然是敝主已經吩咐過,正是此物!」
老頭喝道:「你方才不是說不-…」
卜德忙接口道:「敝上只說是一部秘芨,很重要,是向貴堡借看的。可能由於是三王秘芨,敝上未多說明,所以……」
老頭笑道:「大出你意外是麼?」
卜德只好連連點頭,恨不得一把撈到就溜。
老頭歎了一口氣:「可能是姓萬的沒有這份福氣……」
卜德忙道:「老丈是指……什麼?」
老頭自顧自地說下去:「長青島也派人來講過交換條件了。」
卜德瞪大了眼道:「怎麼?」
老頭似「突有所悟」似的,忙乾咳一聲,搖手道:「沒什麼,沒什麼……咳咳…-」
卜德心中驚駭不已地暗道:「這倒是意外的收穫了!想不到長青島也會私下動念頭!……」
又忖著:「是了,三王秘芨,天下武林誰個不想獨吞?也難怪長青島打主意了,實在可惡,這些倭鬼-…」
只聽老頭又乾咳著道:「這樣吧,你辛苦冒著大雨送信來,老漢代你收下,等敝堡主回來再代你轉達。」
卜德卻以為老頭在「轉換話題」,忙陪笑道:「謝過老丈了。只是,敝上吩咐在下,是要恭等貴堡主或辛少俠回話的」
老頭哦了一聲:「這樣,只好委屈你老弟在這兒坐候了。」
卜德急在心底一方面,他確實急於等著黃逸公師徒回話,因為萬重山正在等候回信後才決定如何做。
二則他方才聽到了有關「長青島」也和金湯堡打交道的「機密」,如果趕快回報萬重山,不失為一件意外的「奇功」。
因此,他只好嘿嘿著:「只好這樣打擾老丈了……」
一頓,又道:「不知老丈能否先將柬帖送進裡面?」
老頭剛哦了一聲:「這個可以!」
又一皺眉,自語道:「是誰來了?」
卜德也已聽到有疾迅的步履聲。
正是由裡面向這裡奔來。
老頭噫了-聲:「怎麼,是鳳姑娘」
卜德也已看出是一位絕美少女,披著精緻的斗篷雨衣,由大雨中飛掠過來。
再聽老頭說是「鳳姑娘」,卜德心中一動,忖著:「難道就是金鵬舉的女兒金紫鳳,據說這丫頭很野,不是好對付的……」
金紫鳳已及門收住身形,沉聲叫了:「老余」
老頭剛應了一聲,賠著笑迎上去。
金紫風瞥了卜德一眼,嘴角微撇,道:「什麼人?」
卜德早已站了起來,拱手道:「在下卜德,奉敝上之命……」
「本姑娘又沒有問你,老余,你怎麼擅自留下外人在此?」
卜德大窘,只有賠笑的份兒。
心底卻在亂打鬼主意!
他知道,金鵬舉的女兒,雖不能當家,卻也可以作得一半的主張,如果能取得這位姑娘的重視的話……
只聽老頭呵呵著:「好教姑娘得知,這位是官家派來送信的。」
金紫鳳冷然地:「信呢?」
卜德忙道:「在這裡,敬請姑娘過目!」
金紫鳳哂然地:「你是什麼東西?本姑娘又不是問你!」
這真叫卜德難堪而又放不下臉來!
還好,老頭很快地道:「在這裡」
一面已把才纔卜德由貼胸處取出的柬帖雙手捧給金紫風。
金紫風哼了一聲:「什麼鬼名堂!……」
一手接過,就白行啟封。
卜德暗自恨毒心中,罵著:「臭丫頭,讓你神氣一時,看卜大爺的手段……哼哼……」
柬帖是致「降魔子」黃逸公的。
金紫鳳把裡面的精緻官箋展開。
只見
書奉逸公前輩尊前:
久儀雅範,未識荊州,私淑久矣。昨宵本擬專誠拜候起居,以適逢令高徒辛少俠,承令高徒款談種切,通情達理,慨然允諾,暫借寶藏以遏彼酋之凶心妄念。約晤今朝,本當沐誠趨謁祟階,因急務羈身,身在公門,不能自主,特專差卜君,持函拜堡,諸祈不吝賜教。卜君可代表後學躬親也,如蒙寵惠,請交卜君為荷。彼酋方面.後學當盡全力戢止也,容再拜見申謝,肅此布意,並頌崇安
知名頓首百拜
金紫鳳呸了一聲:「白日見鬼,做他的大頭夢!……」
就要把柬帖扯碎。
卜德又驚,又怒!
這時,老頭忙叫:「姑娘,使不得!」
金紫鳳哼道:「有什麼使不得?儘是胡說八道!」
老頭沉聲道:「這是給令叔的,應當由令叔過目才對!」
金紫風一眨眼道:「叔叔面前,我自有話說。何況,阿叔已經和東條什麼的講好了……」
老頭忙接口道:「老奴職責所在,信函可交……」
金紫鳳負氣地把已揉皺的柬帖往卜德面門一摔,嬌叱道:「拿回去!叫這個……寫信的狗頭清醒一點!……」
卜德怒火三千丈,反手一抄,把信柬抄住,老頭適時賠笑道:「姑娘息怒,卜老弟也請勿誤會,我們姑奶奶只是性子直些……」
金紫鳳罵道:「要你多嘴?你叫他快滾!」
霍地向外走,又在門口停步,道:「我忘了告訴你,公、侯二府的人和河東、糊塗二伯如果來了,火速通報進去,聽到沒有?」
老頭連道:「聽到了,老奴聽到了!」
金紫鳳已一甩頭,拉緊一下斗篷,又冒雨奔回堡中。
老頭連連搖頭,自語著:「真是野得厲害,這麼大了,還是不改急躁脾氣」
一頓,向氣得面色鐵青的卜德抱抱拳,哦哦著道:「卜老弟,別生氣,也別多心,唉!
我們家姑娘就是小孩子的這一套,老弟別介意!」
卜德本想拂袖而去,借此趕回報信。
由於心中又想多「瞭解」一些情況,且此行任務太重要了,還沒有一點頭緒,又不能就這樣空手而去,因此,他強忍住氣,勉強笑了一下,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姑娘,在下失敬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
老頭適時接口道:「正是,正是,她比性子不好的男子漢還要難侍候!老弟沒看到,也該聽到,她有什麼話,盡可差個下人出來傳話就是,她卻自己出來了,她只知任性行事……
唉……這難怪,就是這幾天煩心的事多,她脾氣也更大得不像話了!」
卜德緩過了臉色,點頭道:「老丈說得有理,在下不會……怎樣,倒是這封……」
老頭忙道:「堡主大約也快回來了,由老漢親自給你送交,好歹要討個結果……」
卜德忙稱謝,道:「多謝老丈費心了」
老頭笑呵呵:「不用客氣,這原是老漢分內事,卻讓你老弟吃了一頓排頭。來坐下,這丫頭老漢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對老漢還算客氣的……」
卜德忙道:「不用客氣,方才姑娘說公、侯二府…-」
突然,又有人飛奔而來。
老頭一哦道:「猴子,你-…」
卜德只見到一個披著桐抽斗篷的精悍小伙子飛奔過來,他可不認識「小靈猿」唐志中。
唐志中一直奔進門,才一頓身形,冷眼一瞥卜德,向老頭道:「客人還沒走?姑娘在門前盯著呢-…」
卜德尷尬地剛一拱手
老頭適時問唐志中:「堡主可回來了?」
唐志中哼了一聲:「剛回來,有客人,你問這個幹什麼?」
老頭-哦道:「原來是由後面回堡-…」
卜德心中又動,忙把柬帖向老頭恭謹地遞過去道:「有勞老丈了!」
唐志中向老頭一蹬眼:「你別越老越糊塗,這是什麼時候?姑娘在看著,你自己知道就是」
一甩頭,掉身奔回。
老頭苦笑著,低聲道:「也許是因為堡中有客,不願讓外人知道,我看老弟……」
卜德是何等人,豈有不識相之禮,忙道:「在下立即出去,請老丈能快些送進去,在下在外面立待回話!」
老頭一面點頭,一面歉然地拍拍他的肩頭。
卜德略為整理一下,大步出門向外走。
他真的隱身在柵門外,把牲口牽住,一副「立待」樣子。
老頭搖搖頭,笑了一笑,也向堡中跑去。
卜德正在心情悄悄,十分不安,又是驚疑不定之際,猛聽裡面有飛奔聲息。
他還當作老頭回轉了,忙道:「有勞老丈了,怎樣?…-」
只聽柵門內喝道:「怎麼還在?老頭,快告訴他,師父和辛師兄說不及回信了,叫姓萬的自己來!」
正是方纔那個小伙子的口氣。
又聽到老頭氣喘著,連聲應著:「是,是」
接著,是老頭由柵門裡伸出頭面,揮手道:「這位老弟聽到沒有?」
卜德剛要開口,又聽到那小伙子在哼著:「老頭,別同他噦嗦不清了,官府算得什麼?
發了火,小爺會把什麼巡閱使的狗頭摘下來當夜壺踢!……」
卜德可狠不起來了,他再笨也已聽出口氣嚴重對他十分不利。
如果他還不快走的話,可能「走不了」。
於是,他勉強一拱手,叫道:「打擾了,在下就此回報!」
人已翻身上馬,也顧不得鞍具全為大雨濕透,猛加鞭
牲口剛奔出丈許。
背後冷喝揚起:「好大膽子,敢到金湯堡撒野!」
隨著話聲,有人飛撲而到。
卜德猛然想起在箭道上不能跑馬。如無主人送出,更不能隨便上馬!
一聽身後風聲疾,先求自保,人已向馬頭騰身躍出。
口中忙叫:「請勿怪,在下一時急於回報,以致失禮!……」
同時,柵門中也急叫道:「猴子,不可欺客!」
向卜德撲來的正是「小靈猿」唐志中。
他一收急勢,落在馬匹左側,橫眉冷眼,哼了一聲:「狗仗人勢的奴才中奴才,再敢無禮,就別想整個走!」
卜德已由唐志中撲出的身法,估計至少不在自己之下,不敢輕動,心想:「就讓你小於狠一下!反正走著瞧!」
他忙賠笑一抱道:「謝過不罪了,在下告辭!」
唐志中曬然地:「一副奴才胚子,叫人噁心!」
人已大步回去。
卜德暗咬牙,心想,今天真倒霉,受夠了窩囊氣。無可奈何,只好忍下這最後一口氣,牽著馬,一步一步地向前「挨」。
在大雨中牽馬步行,的確是叫人難受的。
好容易,他到了箭道盡頭,回頭向金湯堡獰視了一眼,咬牙切齒地罵道:「該看卜某人的了……」
他翻身上馬,飛騎而去。
那個被金紫鳳喊做「老頭」的老頭,已和唐志中在石屋內相對大笑。
此老頭者,辛維正是也。
唐志中道:「戲已扮過了,下一步棋……」
辛維正道:「山人自有妙計-…」
兩人低語了一會,又笑了
在辰州的「迷仙莊」。
時在子夜之際。
「富國侯」葛平章剛調息一小周天,還未散功。
他突有所覺!
這是他功力深厚,耳目特別靈敏的反應!
那是一種夜行人的輕巧掩到附近的聲息。
顯然的,來人不止一二個,而是很多,由四面八方把四面包圍住了。
最使「富國侯」葛平章驚怒的,來人竟是分由四面悄悄向莊院「推進」,而不是登高竄遠,沒有人飛身上屋。
由此推斷,證明是有訓劃的進攻,大舉來犯,而不是偶爾的「跳樑小丑」。
「富國侯」的「迷仙莊」,顧名思義,便知它建築的宏偉與華麗,主要的,是因為他雄於財富,整座「迷仙莊」,系不惜巨金僱請天下巧匠設計興建的。
因此,裡面機關密佈,無異雷池,不明內情者進入,就會連方向也分不清,連神仙也會迷失方向,可知厲害。
也正因為如此,有誰敢來送死?
何況,以葛平章之地位,僅決於「美髯公」齊天衛,三王早逝,齊公新喪,他這「富國侯」就等於是天下武林的首屈一指。
試問當今之世,有誰敢於侵犯「迷仙莊」,又有誰敢惹葛平章?
也由於這些原田,所以,「迷仙莊」從來不佈置暗卡,也無輪值巡更者,亦無人敢沾「迷仙莊」一草一木。
而使人做夢電想不到的奇事竟會突然發生!
「富國侯」不愧為當代屈指可數人物,儘管他已經知道有人來犯,而且人數極多。
但他並不心慌,甚至還在一面緩緩散功,尚未起身,一面卻在凝神傾聽「進一步」的動靜。
他在想,是哪一方面的人馬敢於如此不知死活呢?
惟一的解答,只有「煞相」雷定遠的手下餘孽,什麼「十三太保」之屬想來個奇兵突襲?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可是,他又馬上否定這一假設!
那因為,連已得到「三王寶藏」的「三絕天王」尚且逃命如漏網之魚,終於慘遭橫死。
基於蛇無頭而不行,即使雷定遠的手下憨不畏死,世該也估計一下後果!
世上絕沒有愚笨到自己送死,為自己的「頭上」硬拚命的道理!尤以黑道為然。
假定他葛平章是單身外出,或是在外面路途上,對方設下埋伏鬼計,想加暗算突襲,則大有可能。
明知「迷仙莊」無異龍宮虎穴,金湯雷池,還敢找上來送死,就是不近情理了。
但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來人既敢輕犯「迷仙莊」,必有所憑借。
他迅即有了結論
來人可能是一方面準備打「迷仙莊」一個措手不及,突施火攻,製造一場緊張後再抽身,好對外表示他們已經打過「迷仙莊」,刮了他「富國侯」葛平章的「鬍子」。
一方面,是妄想倚仗什麼奇門暗器或奇毒,把他引出去,加以暗算!
他有此推測,第一個行動,就是想先弄清楚外面情況。
他認為如能先瞭解「敵情」,再當機立斷,把對方此行之為首者擒制或立斃之,便可收鎮懾之效,甚或能使對方望影而逃,喪膽而退。
如這樣,則不必驚師動眾。舉手之勞,退去大伙來敵,那麼,葛平章所以為葛平章,便更能使天下武林刮目,「迷仙莊」今後更可太干無憂了。
因此,葛平章在散功後,第一步就是毫無聲音地由臥室中輕輕啟門而出。
再由天井中上了屋。
葛平章這樣做,是不怕有人能夠深入「迷仙莊」。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敢於輕入-步的話,土木消息在等著,無異自投羅網,不必他勞神出手。
他先隱身暗影中,凝聚神光,向四面電掃一眼;「富國侯」的「迷仙莊」,顧名思義,便知它建築的宏偉與華麗,主要的,是因為他雄於財富,整座「迷仙莊」,系不惜巨金僱請天下巧匠設計興建的。
因此,裡面機關密佈,無異雷池,不明內情者進入,就會連方向也分不清,連神仙也會迷失方向,可知厲害。
也正因為如此,有誰敢來送死?
何況,以葛平章之地位,僅決於「美髯公」齊天衛,三王早逝,齊公新喪,他這「富國侯」就等於是天下武林的首屈一指。
試問當今之世,有誰敢於侵犯「迷仙莊」,又有誰敢惹葛平章?
也由於這些原田,所以,「迷仙莊」從來不佈置暗卡,也無輪值巡更者,亦無人敢沾「迷仙莊」一草一木。
而使人做夢電想不到的奇事竟會突然發生!
「富國侯」不愧為當代屈指可數人物,儘管他已經知道有人來犯,而且人數極多。
但他並不心慌,甚至還在一面緩緩散功,尚未起身,一面卻在凝神傾聽「進一步」的動靜。
他在想,是哪一方面的人馬敢於如此不知死活呢?
惟一的解答,只有「煞相」雷定遠的手下餘孽,什麼「十三太保」之屬想來個奇兵突襲?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可是,他又馬上否定這一假設!
那因為,連已得到「三王寶藏」的「三絕天王」尚且逃命如漏網之魚,終於慘遭橫死。
基於蛇無頭而不行,即使雷定遠的手下憨不畏死,世該也估計一下後果!
世上絕沒有愚笨到自己送死,為自己的「頭上」硬拚命的道理!尤以黑道為然。
假定他葛平章是單身外出,或是在外面路途上,對方設下埋伏鬼計,想加暗算突襲,則大有可能。
明知「迷仙莊」無異龍宮虎穴,金湯雷池,還敢找上來送死,就是不近情理了。
但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來人既敢輕犯「迷仙莊」,必有所憑借。
他迅即有了結論
來人可能是一方面準備打「迷仙莊」一個措手不及,突施火攻,製造一場緊張後再抽身,好對外表示他們已經打過「迷仙莊」,刮了他「富國侯」葛平章的「鬍子」。
一方面,是妄想倚仗什麼奇門暗器或奇毒,把他引出去,加以暗算!
他有此推測,第一個行動,就是想先弄清楚外面情況。
他認為如能先瞭解「敵情」,再當機立斷,把對方此行之為首者擒制或立斃之,便可收鎮懾之效,甚或能使對方望影而逃,喪膽而退。
如這樣,則不必驚師動眾。舉手之勞,退去大伙來敵,那麼,葛平章所以為葛平章,便更能使天下武林刮目,「迷仙莊」今後更可太干無憂了。
因此,葛平章在散功後,第一步就是毫無聲音地由臥室中輕輕啟門而出。
再由天井中上了屋。
葛平章這樣做,是不怕有人能夠深入「迷仙莊」。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敢於輕入-步的話,土木消息在等著,無異自投羅網,不必他勞神出手。
他先隱身暗影中,凝聚神光,向四面電掃一眼;因此,他以不變應萬變的心情,靜靜地半立著,注視每一團黑影的動靜。
出他意外的,那三十多團黑影,十個伏地不動,好像突然死了。
卻由大門外的寬敞廣場上揚起了尖銳叫聲:「有請葛侯搭話!」
這一聲不打緊,前面廂房中立時有了反應!
那是迅疾的起床穿衣聲息,接著,是燈火相繼亮起。
這也是葛平章的弟子門人才有這種光明正大的舉措。
如換了別人,黑衣聞警是熄燈還來不及,何敢亮燈照明?
不過半盞茶時間,全莊已經大放光明,燈光亮如繁星,那因為「富國侯」有的是錢,各種燈火也特別多。
葛平章對門下弟子反應之快,行動之速,大為滿意。
那三十多團人有了動靜了,也只是互相抬抬頭,比比手式,好像在打暗號而已。
葛平章忖道:「你們能夠如此沉得住氣,本侯就索性大方些,也讓你們見識一下侯府氣派!」
他已聽到了有人向他臥室迅步掠到的聲音。
葛平章飄身而下,他用不著再穿衣,人已負手停立在房門前的石階上。
正是他的第二個弟子,名叫「真元」的,在將及他五丈外就巳放緩了身形,步履也從容了。
葛平章亢沉聲問:「真元外面來的是誰?」
叫「真元」的門下忙加速幾步上前在他二丈外一躬身,道:「據大師兄說,來人共是四個,很面生,但年紀很大……」
葛平章截口問:「他們有無報出旗號?有無按著規矩投帖拜莊?」
真元疾聲道:「沒有,因對方來得太突然,大師兄不敢擅自作主,特來先請示」
葛平章一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他們不止四個人!」
「哦……」
葛平章傳聲道:「他們來人極多,你沉住氣,先分出人手護住內院,再分出一批人在四面高處警戒!如對方有妄動者,或擒或殺之!」
真元面泛驚容,迅即平靜地一躬身,道:「弟子理會得!」
真元前腳才走,葛平章便即緩步走向大門,全莊門下與莊丁,都已肅靜地集中在大廳上。
葛平章輕輕揮手,道:「大家跟著我,來人既然以禮求見,就以禮接待,來者不善,好好沉著應付!」
人已大步而出,大門也在緩緩地八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