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適存接著苦笑道:「小惠,你這只是如其一,不知其二,因為,為了使空氣流通,兩位老人家住處的窗子非常寬敞,我們雖然只能站在窗外,但一切行動,都難逃二位老人家的監視,如果給他們發覺我們有不軌的意圖,只要一口唾沫,就能置我們於死地了。」上官倩接道:「而且,即使我們僥倖得手,也仍然難逃他們的反擊。」曹適存也接道:「何況,以往請教武功,都是太上親自前往,今宵,換上我們兩個陌生人去,必然使他們因懷疑而提高警覺,因而危險性也更大。」惠姑道:「那麼,司介侯為甚麼不親自出馬呢?」曹適存苦笑道:「這是他的一石二鳥之計,由於我與杜少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怕我暗懷異心,才想借這機會將我除去。」惠姑心中暗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麼乖地,願意跟我合作……」但她口中卻嬌笑道:「司介侯這老賊,可真夠陰險。」上官倩接道:「現在,我們該談正經的了,小惠,由於機緣湊巧,我們帶你去,是不會有問題,但成問題的是:我們只能站在窗外,卻沒法將鐵門打開。」「那鐵門的鑰匙呢?」「在太上身邊。」惠姑美目一轉道:「不要緊,我有辦法開門。」話鋒略為一頓,又接著說道:「為了爭取時間,我們提早走吧!」上官倩道:「小惠,我希望你先將你的辦法說出來,也好叫我們安心,同時,我認為,去得太早了,反而會不太好。」「為甚麼?」「因為,太上命我們子時正下手,所以,必須於亥末時分之前出發才不致於引起有人懷疑。」惠姑沉思著道:「話是不錯,但石阿姨已決定天黑之後發動總攻,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將兩位老人家解救出來,至於是否會引起他們懷疑,已沒法顧慮那些了。」上官倩扭頭向一旁的滴漏銅壺瞄了一眼道:「現在是酉時二刻,外面已經天黑了,我看我們再等一刻,於酉末出發,如何?」惠姑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吧!」上官倩道:「小惠,有關如何打開那鐵門的辦法,也希望你先告訴我們,免得我們提心吊膽的。」「好的。」惠姑說著,探懷取出一個約莫六七寸長的蛟皮刀鞘,拔出一枝銀光奪目,寒氣森森的匕首,嬌笑著問道:「二位應該聽說過這一枝寶刃的名稱?」那匕首雖然光彩奪目,不能逼視,但曹適存,上官倩二人都是武林高手,目力均異於常人,略一注視之下,已能看出匕首的側面有著栩栩如生的龍形圖案!
因此,曹適存首先驚「咦」一聲道:「這,莫非就是武林中失蹤已久的銀龍匕?」惠姑點點頭道:「正是。」上官倩輕輕一歎,道:「想不到這一枝多少人聞名而不曾見識過的寶刃,也在白雲山莊中。」小惠道:「這寶刃是我太公於五年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得到,這回,我自告奮勇先行混到這兒來,我太公才臨時送給我,想不到待會就可以派用場了。」
曹適存笑道:「有著這一寶刃,再厚的鐵門也難不住我們啦!」上官倩道:「待會,免不了有一場慘烈的屠殺,我想,我們最好乘這機會,好好地調息一下。」小惠點點頭道:「對!
對……」她的話聲末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疾奔而來,止於門外,並傳出一個嬌甜語聲道:「啟稟門主,有機密稟告!」曹適存向惠姑打了一個迴避的手式,目送惠姑隱入了黃綾垂幔之後,才沉聲說道:「進來。」一個女劍士應聲啟門而入,向曹適存夫婦施了一禮道:
「參見門主和娘娘。」曹適存點點頭,說道:「有甚麼消息,說吧!」那女劍士道:「太上方才獲得飛鴿傳書報告,集結於劉家集的『烏女七煞』,已經率領烏衣幫的大批高手,將近一千人,開始發動強攻。」「有沒有看到石瑤姑?」「據說沒有看到石車主的行蹤,但,方纔已發現有強敵侵入宮中。」「有這種事?那是甚麼人?」「屬下不知道,太上已下令全宮特別戒備,並加緊搜索中。」上官倩嬌笑道:「外敵怎麼會侵入到宮中來,可能就是百里軒那個漏網的徒弟,小精靈吧?」那女劍士道:「娘娘,那不可能,小精靈只有一個人,但本宮中卻是同時有數處發現敵蹤。」曹適存「哦」了一聲道:「這倒真有點奇怪了。」他外表上故作震驚神態,但內心中卻在為他自己慶幸不已。
因為,由目前的情況看來,由石瑤姑所率領的大批高手顯然已順利地進入魔宮。
儘管他平常對天一門的實力極具信心,但目前卻完全改變了。
其所以有這種改變,一方面固然是由於司介侯施出一石二鳥之計,想置他於死地,另一方面也是由於目前的情況所造成。
因為,姑且撇開其他的一切因素不談,僅由這有如銅牆鐵壁似地魔宮,石瑤姑方面的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就足以想見一般的了。
本來,他目前被迫不得不與惠姑合作,暗中還存有觀望的心理,也就是所謂走著瞧的打算。
但目前,他卻不能不死心塌地地,跟惠姑合作了。
所以使他暗中慶幸的,是目前這消息來得正是時候,使他不至於一錯再錯。
心念電轉間,又接著問道:「太上還有甚麼指示?」那女劍士道:「太上說,關於原定子時正進行的任務,請門主提前執行。」「提前?是不是現在就執行?」「是的。」「可是,那通行令牌還沒送來。」那女劍士訕然一笑道:「屬下該死,門主不提起,幾乎把它忘記啦!」說著,探懷取出一面金質令牌,雙手捧著,恭敬地遞了過去。
那金質令牌,與惠姑所懷有的銀牌,形式大小,都大同小異,只不過質地不同而已。曹適存接過令牌道:「好!請上覆太上,本座馬上前往執行!」那女劍士一走,惠姑也不請而自動由黃綾垂幔後面走了出來。
曹適存笑道:「小惠,現在,我們可以走了。」此時,外面警鈴大作,甬道中,雜沓而快速的腳步聲往來不絕。
惠姑沒作聲,只點了點頭。
上官倩卻嬌笑道:「小惠,本來你跟著我們還不太方便,但現在乘著這混亂的機會,就方便得多了。」惠姑仍然沒吭氣,只是默默地跟在兩人的背後,走了出去,快速地折入通往無雙大俠軟禁處的支道中。
那一條支道,長達百丈以上,每隔十丈,就有兩個女劍士警戒著。
惠姑的打扮雖然有點惹眼,但由於是由門主和娘娘率領著,同時又有太上的特別令牌,所以,儘管那些警戒的女劍士都對她投以詫訝的目光,一路上卻並未受到甚麼留難。
其實,即使有人留難她也沒用。
因為,由於情況急進,她已暗中決定,遇到留難,就實行硬闖了。
到達甬道盡頭,視界豁然開朗。
原來,角道盡頭,居然是一個四周絕壁插天的死谷。
上弦月斜掛林梢,清輝遍地。
但俯身下望,卻是黑黝黝地,深不見底。
惠姑目光一掃之下,扭頭問道:「門主,沒有路了啊!」曹適存笑道:「洞口外有棧道。」經過曹適存的提醒,惠姑才注意到洞口外的確是有一道用鐵條架在峭壁間的棧道。
由於架棧道的鐵條很小,而棧道又寬僅尺許,在不注意的情況之下,匆匆一瞥,是不易發現的。
惠姑苦笑了一下,用腳尖試了試,那棧道非常穩固,但由於寬僅尺許,又是下海深不見底的絕壑,膽子小一點的人,別說是走上去,光是瞧瞧也夠他心底生寒,雙腿癱軟的。
惠姑笑問道:「門主,還有多遠?」由於角道日就有兩個女劍士,所以在稱呼上,惠姑才不得不暫時保持他是「女劍士」的身份。
曹適存道:「本座以前也不曾來過,但太上說過,只要通過了這十來丈長的棧道就到達了。」「為甚麼要這麼費事呢?」「這是為了安全,你不知道那兩個老怪物的功力有多高,咱們太上為了防備萬一,才將他們關在這麼一個絕境中,即使他們設法將鐵門弄開了,只要將棧道毀掉,他們仍然是沒法脫困的。」「真要有那種情況,還來得急毀掉這棧道嗎?」
「來得急,因為,棧道旁的峭壁上裝有強烈炸藥,兩個老傢伙的鐵門對面,不分日夜,有人監視,一發現情況不對,只要點燃引信,棧道就會炸毀掉。」「咱們太上,可真夠厲害。」
「所以,他老人家才能領導群雄,獨霸武林。」惠姑嬌笑道:「門主,有一個問題,我就是想不通。」「甚麼問題?」「那兩個老怪物,武功那麼高,當年太上是如何把他們弄到這兒來的?」「據太上說,是出其不意,制住他們的穴道,由於要他們交出武功,才雙方協議,不廢除他們的功力,將他們關到這兒之後,才讓他們自行衝開穴道的。」「哦!這些絕招,也只有咱們太上才想得出……」上官倩嬌笑道:「小丫頭,別廢話了,咱們執行任務要緊。」「是!娘娘……」惠姑恭應著當先走上棧道,一面以真氣傳音問道:「曹叔叔,我們的行動,恐怕也難逃對面的人的監視?」曹適存傳音答道:「那是必然的……」「那麼,待會他們炸毀棧道時……」「我已籌思過了,你故意裝成害怕的樣子,慢慢地走,以便找到那炸藥的引信,將它毀掉。」「好的……」其實,惠姑冰雪聰明,曹適存想到的辦法,她不但也已經想到,而且,還已經開始實行了。
曹適存以普通語聲說道:「丫頭,你是怎麼啦?快點走啊!」惠姑苦笑道:「門主,我的腿直打哆嗦,不聽我指揮哩!」「沒用的東西,方纔,在太上面前,卻為何要自己充英雄?」「當時,我是不知要走這麼危險的棧道呀!」她口中雖然說得那麼窩囊,但行動上卻是眼明手快。
話聲中,她已找到一根引信,並以最快速度的動作,一揮手中的銀龍匕,將其割掉。
「還有一根。」曹適存傳音說過之後,又以普通語聲說道:「其實,這棧道一點也不危險,你只要像平常走路一樣,眼睛不向下面看就不會害怕了。」惠姑嬌笑著說道:「門主,我……我可以試試看。……」「試試看」中,她又割斷了一根引信。
「行了。」曹適存傳音說著:「阿倩,你守在棧道上,不許有人過來。」「好的。」惠姑已經以最快的步伐,到達無雙大俠住處的門口。
那是於峭壁上開闢出來的一個石室,厚厚的鐵門,寬敞的鐵窗,不但可以使空氣流通,也能接受陽光的照射。
鐵窗外的巖壁上還有一道雨簷,設想可說是頗為周全。
但此刻,卻用一層藍色布幔遮住,除了透射出微弱的燈光之外,可甚麼也看不到。
當然,此刻的惠姑,心中的激動,是不難想見的。
她迫不及待地,以手指在鐵窗叩了三下,以急促的語聲低聲說道:「江爺爺,江奶奶,我是小惠,特地來幫助兩位老人家的……」室內沒人答話,但那遮窗布幔卻立即被拉開了。
室內的一切,也隨之一目瞭然。
石室相當寬敞,隔成了一明一暗兩個房間,陳設也頗為講究,室頂還嵌著照明用的夜明珠。
一位童顏鶴髮,中等身裁的青衫老人正卓立窗前,兩道柔和的目光,向惠姑和曹適存二人打量著。
這位青衫老人,就是被武林中尊為泰山北斗的「無雙大俠」江自強。但是他的夫人戈敏芝,卻並未見到,顯然是在裡間行功調息中。
惠姑目光一觸之下,立即脫口叫道:「江爺爺。」江自強的兩道霜眉微微一揚,道:
「你是誰?」惠姑道:「我叫惠姑,是我太公叫我來,替江爺爺江奶奶幫忙的。」江自強蹙眉問道:「你太公是誰?」曹適存搶先代答道:「江前輩,她的太公就是李哲元老前輩……」「啊!那麼,你又是誰?」「晚輩曹適存……」接著,曹適存並將他們此行來意和已經發生的情況,以最簡捷的說話說了一遍。
多年的幽居,使得江自強的涵養功夫,已到達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境界。
因此,儘管目前這消息,是多麼值得他興奮,但他卻表現得一派安詳,只是目注惠姑笑問道:「小惠,你太公他們都好?」惠姑點點頭道:「是的,兩位太公和諸位老人家他們都很好。」曹適存連忙接著說道:「小惠,快將鐵門打開,我們必須爭取時間。」「好的……」惠姑的話聲未落,一聲清叱由室內傳出:「且慢!」隨著話聲,一位滿頭銀髮,卻是紅光滿面的青衣老嫗由裡間走出。
惠姑連忙嬌聲叫道:「江奶奶!」不錯,這青衣老嫗就是江自強的元配夫人戈敏芝。
曹適存入目之下,禁不住在心中感歎著:「七十年前,這一對神仙眷屬,替永樂皇帝朱棣肅平那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江湖大劫時,都是雙十年華,令人艷羨的青春大俠,歲月不饒人,如今都已垂垂老矣……」戈敏芝並沒理會惠姑,卻向江自強責問道:「自強,你怎能這麼輕易相信人?」江自強苦笑道:「敏芝,你認為他們還會有甚麼陰謀?」戈敏芝冷笑道:
「我自信我的判斷不會差錯。」曹適存連忙接道:「老前輩明察秋毫,晚輩此行,起先的確是奉命以劇毒暗算二位老人家的……」戈敏芝截口問道:「是小惠使你改變了主意?」「正是。」「誰又能證實小惠的身份呢?」「這個……」曹適存苦笑著,向惠姑問道:「小惠,你帶有你太公的信物嗎?」惠姑楞了一下道:「沒有啊!不過,我手中的這枝銀龍匕和冰魄神珠,都是我太公送給我的。」曹適存連忙接道:「對了,二位老前輩,這兩件武林異寶是假不了的。」戈敏芝道:「據我所知,白雲山莊,江李兩家中,都沒這兩樣東西。」江自強苦笑道:「敏芝,請別忘了,我們在這兒,已一幌數十年,可能這兩件寶物,是最近數十年中,所獲得的。」戈敏芝道:「聽你這麼說,你已經相信了她?」江自強道:「我有這種預感,我們真要脫困了。」戈敏芝道:「如果這是真的,為甚麼李伯伯不將他的信物帶來?」
江自強道:「可能是他老人家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本來嘛!派人來解救我們,為甚麼還用得信物哩!」曹適存連忙接道:「對了,目前正邪決戰,業已開始,李老前輩在暗中主持全局,事情太忙,可能沒想到信物的問題。」戈敏芝道:「不論怎麼說,我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曹適存搓著雙手,苦笑道:「那該怎麼辦呢?」戈敏芝道:「等!等到他們打到這兒時我們再採取行動,你們兩個暫時也不許離開!」「這……」曹適存苦笑道:「老人家,李老前輩的計劃中,是安排兩位老人家去對付賈素芬的,如果兩位老人家在這兒按兵不動,則群俠的安全,可實在堪虞。」惠姑忽然將衣襟解開,嬌笑道:「江奶奶,我想起來了,我身上還有一件寶物……」「甚麼寶物?」「您瞧。」「啊!這下子,我倒是完全相信了……」原來惠姑那敞開著的前胸上,露出一件銀光閃閃的馬甲。並嬌笑道:「我太公說,這件馬甲是永樂皇帝送給江爺爺,再由江爺爺送給我太公的,是嗎?」江自強點點頭道:
「是的。」原來這件馬甲,是由天山絕頂的千年冰蠶絲所織成,穿上它,不但能避寶刀寶刃,也能避免內家掌力的傷害。
本來,它是由一位江湖異人送給大明皇帝,由於七十年前,江自強、戈敏芝協助朱棣消弭那一場滔天大劫時,群俠方面都對朱棣的作為深表不滿,朱棣為了巴結江自強這位江湖奇俠,乃以酬庸消弭大劫的名義,將這件價值連城的馬甲,送給了江自強。
這就是這件馬甲的由來。
嗣後,江自強又把它送給了李哲元,此番惠姑孤身涉險,儘管她的功力奇高,當代武林中,已難得有人能傷得了她,但為防萬一,李哲元還是要她將這件異寶穿在身上。
惠姑目注戈敏芝笑道:「江奶奶,你也相信了嗎?」「相信了。」戈敏芝歉笑道:「孩子,請原諒江奶奶疑心太重……」惠姑連忙截口笑道:「江奶奶,您這麼說,我可擔當不起呀!」曹適存連忙接道:「小惠,不用客氣了,快將鐵門弄開來。」「好的……」但見銀芒一閃,鐵門上那把重達二十多斤的大鋼鎖,已被她一下子就削掉了,就像是削朽木似地。
戈敏芝目射異彩道:「小惠,小小年紀,能有這一份成就,可真難得。」惠姑嬌笑道:
「江奶奶,我是沾了寶刀的光呀!」戈敏芝道:「我知道,但像這等巨型鋼鎖,如果內家真力不夠,即使有了寶刃,也役法一下子削掉的!」曹適存接道:「二位老人家,請快點出來吧!」說著,他已將鐵門拉了開來。
江自強道:「請稍等,我們還有點零星物品,須要收拾一下。……」不料就這當兒,一陣警鑼聲,由對崖「當、當、當」地傳了過來。
曹適存連忙接道:「我們的行動,已被對面的監視哨發覺了,二位老人家請快……」只聽棧道盡頭的甬道口傳來女劍士的驚「咦」道:「娘娘,這是怎麼回事?」上官倩的語聲道:「是對面的監視哨發生誤會,沒你們的事。」那女劍士的語聲道:「娘娘,可以讓屬下去棧道上瞧瞧嗎?」上官倩道:「我說過,沒有你們的事。」對崖;警鑼聲,越來越急,也越響亮,並傳來一個蒼勁語聲道:「兩個老怪物已脫困,快點點燃引信……」不錯,「無雙大俠」夫婦已經脫困,已偕同惠姑,曹適存等人,魚貫地到達甬道口。惠姑一馬當先,越過上官倩,登上甬道口,口中嬌笑道:「借光,借光……」也就在這「借光」聲中,那位想要到棧道上一瞧究竟的女劍士,已經沒法動彈了。
另外一個女劍士一看情況不對,驚惶得忘了點引信也忘了拉警鈴,只是脫口驚呼道:
「不好啦!有奸細……」但她也僅僅說完這兩句話,就被惠姑制住了。
「江爺爺,江奶奶,小惠替二位老人家開道……」惠姑像一陣風,一面說著,一面飛快地向甬道中淌進。
甬道中傳出急促的警鈴聲。
戈敏芝連忙喝道:「小惠,跟在江奶奶身邊,不許躁進!」話聲中,江自強、戈敏芝二人都已超越她身前,將她攔住。
「轟」地一聲,一道千斤門,就在前面尺許處電疾砸下,嚇得惠姑俏臉為之一變。
接著「轟轟」連響,由震響中判斷,至少有三道千斤閘同時砸下。
這情況很明顯,這也是司介侯所事先以防萬一的安排。
在此種縝密的安排之下,即使無雙大俠夫婦僥倖能逃出石室,也無法通過那一道又一道的千斤閘的障礙,而徒勞無功。
因此,氣得戈敏芝切齒怒叱道:「好一個陰險毒辣的奴才!」但江自強卻平靜地說道:
「敏芝,冷靜一點,甬道不通,我們可以另外設法。」戈敏芝道:「另行設法,談何容易。」江自強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戈敏芝道:「自強,難道你平常沒注意到,這洞口上下峭壁,壁立千仞,算得上是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要想脫困除非是會飛……」江自強截口笑道:「不用飛,敏芝,請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走!我們先退到洞口去。……」※※※當無雙大俠夫婦等一行人被阻於甬道中,進退維谷的同時,整個魔宮,都已進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緊急狀態中。
以慾望香車車主石瑤姑為首的群俠們,已全部由陰河暗道中混入,而最先公然現身活動的,卻是傻大個兒湯人傑。
論年紀,湯人傑是香車四小的老二,但論武功,卻以他的成就最高。
他,人高馬大,嗓門又粗,連手中的長劍,也是特製的,比一般的長劍要長出尺餘,並重過一倍以上。
當他由陰河躍出,被魔宮中的巡邏人員發現時,還以為是由地底鑽出來的山精海怪哩!
他以最快速的動作,卸除套在外面的水靠,一面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吠!小爺湯人傑,奉命前來搗掉你們的龜巢,快去叫司介侯前來領死!」他的嗓門本來特別粗大,這一嚷嚷,又是特別貫以內家真氣,藉以通知早已潛入魔宮的己方人員,在石洞回聲反應之下,一字字如天鼓齊鳴,使得整個魔宮中都起了震撼。
魔宮中本已處於戒備狀態中,目前,湯人傑所遇上的巡邏隊,只有四個女劍士,帶隊的卻是曹適存以前所用的替身牛二虎。
牛二虎略定心神,向四個女劍士沉聲喝道:「拿下這大笨牛!」「是!」嬌應聲中,四個女劍士一幌而前。只聽一陣金鐵交鳴聲中,四枝長劍都被湯人傑的巨型長劍震飛數丈之外,人也一個個被震得踉蹌後退。
湯人傑呵呵大笑道:「聽說司介侯手下的女劍士都很了得,你們四個,怎麼卻是如此差勁哩!」他的話沒說完,帶隊的牛二虎已大喝一聲:「退!」「退」聲出口,人已當先疾奔而去。
湯人傑揚聲笑道:「小爺不殺你,快去叫司介侯前來領死……」一聲慘號,疾奔中的牛二虎已被迎面趕來的石家慶,一腳踢飛陰河之中,並向湯人傑笑道:「三弟,殺惡即所以行善,對這般滿手血腥的魔崽子們,可千萬不能手軟!」湯人傑咧嘴笑道:「多謝大哥指點,大哥見到惠姑他們嗎?」「還沒有。」「奇怪?按說,我方纔這一嚷,他們都應該聽到了啊!」「還有更奇怪的事哩!魔宮的首腦們,到目前為止,一個也沒發現。」「莫非是給咱們嚇跑了?」「那不可能。」「師傅他們呢?」「正在作深入的搜索,她老人家怕你單獨涉險特地叫我來協助你。」一陣快速而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湯人傑濃眉一挑道:「來得好!」話聲中,已飛奔著迎了上去。
石家慶連忙一把將他拉住道:「三弟不可莽撞,那是自己人……」來人正是在手術室中,以杜少恆、司馬元為首的那七位。
當然,這批人是聽到湯人傑的大聲叫嚷,而聞聲趕來的。
杜少恆與石家慶父子倆劫後重逢,直到此刻,才算有了正式交談的機會,但卻由於時機緊迫,無暇談及兒女私情,雙方略一交換情況之後,石家慶立即向杜少恆說道:「爹!娘和湯阿姨她們已深入魔巢,她要你和司馬叔叔趕去助陣,這邊則由冬梅阿姨率領,趕快設法先將江老前輩他們解救出來。」「好的,」杜少恆扭頭向冬梅和百里軒二人說道:「百里兄、冬梅,這邊只好偏勞諸位了。」石家慶也立即接道:「解救江老前輩的行動,是越快越好……」百里軒點首接道:「我們當全力以赴!」杜少恆轉向司馬元道:「司馬兄,咱們走吧!」一聲冷笑,由前頭的甬道中傳來:「不必費事了,這兒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話到人到,一道幽靈似的人影,已停立於他們前頭丈遠處,另外三個人也隨後趕到。後來的三個,杜少恆曾經見過,那是天一門的供奉「苗嶺三邪」覃得功、刁振、哈雷,但最先趕來的那個人,卻沒人認識。
不過,儘管沒人認識,卻不難於他的外貌與年齡上,忖知他是甚麼人。
那是一個鬚眉全白的灰衫老者,估計他的年齡,與唐老怪詹恨天不相上下,面部輪廓,卻與司介侯有著六成近似。
杜少恆目光一觸之下,即斷定那人就是引起這一場江湖浩劫的罪魁禍首,也就是以往白雲山莊的僕人,目前天一門太上門主司介侯的父親司大成。
但儘管杜少恆已斷定此人就是司大成,卻仍然是注目問道:「閣下是甚麼人?」司大成笑道:「你別管老夫是甚麼人,老夫也不問你是甚麼東西……」杜少恆截口冷笑道:「但我已知道你是甚麼東西變的。」「哦!你且說說看?」「難道你不是白雲山莊吃裡扒外的奴才司大成老賊?」司大成臉色一變道:「罵得好:」緊接著,扭頭一聲沉喝:「三位供奉聽令!先替老夫給這小輩掌嘴!」「得令!」「苗嶺三邪」暴喏聲中,但見人影幌動,已一齊欺身揚掌,向杜少恆進擊。
也就在此同時,湯人傑朗笑一聲:「杜叔叔,這筆生意讓給我……」別瞧湯人傑人高馬大,但身手之靈活,卻無以復加。
但見他人隨話進,身形電掣中,已搶在杜少恆的身前。
杜少恆剛剛說得一聲:「小心……」話出同時,「砰砰」震響也隨之傳出,那奉命給杜少恆掌嘴的「苗嶺三邪」不但不曾揍著杜少恆的耳光,反而在大出意外的情況之下,被湯人傑一招逼得退了三大步。
湯人傑得理不饒人,他可不管對方三人老羞成怒的那一副尷尬相,長劍揮灑,如影隨形地,跟蹤進擊,一面朗聲笑道:「別發呆呀!老雜種!」「刷、刷、刷」一連三劍,又將「苗嶺三邪」逼退三大步。
「苗嶺三邪」位居天一門的供奉,又是賈素芬一手調教出來的得力助手,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們在事出意外的情況之下,被湯人傑逼得連連後退,但卻能立即穩住頹勢,並予以反擊。
尤其是覃得功手中那條號稱已有千年氣候的鐵線蛇,更是刁鑽已極,也狠毒已極地,盡向湯人傑的致命要害處進攻。
也因為如此,迫得湯人傑不得不向後疾退著。
一旁的石家慶揚聲說道:「三弟,先除去那條毒蛇!」這真是當局者迷,石家慶算得上是一語提醒夢中人,使得湯人傑「呵」了一聲道:「我真該死……」只聽覃得功冷笑一聲,道:「老子這條寶蛇,你們師傅也莫奈它何,你小子算甚麼玩藝兒,也想……」湯人傑截口笑道:「老雜種你懂得甚麼,當時,我師傅沒將法寶帶在身邊,才使得你耀武揚威,現在,她老人家已將法寶交給我了,你等著瞧吧!」他口中說得好聽,人卻仍然被迫得連連後退,而且已快要退到陰河邊了。
杜少恆入目之下,揚聲喝道:「人傑,小心……」湯人傑揚聲笑道:「杜伯伯請放心,我是在耍狗熊哩!」這傻大個兒一會兒「杜叔叔」,一會兒「杜伯伯」地,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但他手中的招式,卻的確是一點也不含糊。
就在他的談笑聲中,已穩住頹勢,並開始反擊,而左手也已探入懷中。
對目前這情況,使得一旁的老魔司大成已提高了戒心。
因為,「苗嶺三邪」和時百川四個供奉,是天一門中的首腦人物賈素芬、詹恨天、司馬父子等以下功力最高的高手,如今,群俠方面,以一個年輕小伙子就敵住三個,這情況還不夠嚴重嗎!
就當他精目溜轉,準備自己出手的同時,杜少恆也已瞧出目前的危機了,而適時揚聲笑道:「司大成,咱們也別閒著啊!」司大成冷笑道:「想跟老夫交手,你還不配!」那「配」字的尾音未落,只聽湯人傑喝一聲:「打!」隨著「打」聲,湯人傑的左掌中發出一蓬黃霧,疾如電掣地,向覃得功手中的鐵線蛇蛇頭罩落。」說來也真令人難以相信,那條連寶刀寶劍也傷不了它的鐵線蛇,一碰上湯人傑所發出的那蓬黃霧,竟然使得它一下就癱瘓了似地,軟綿綿的垂了下去。
原來湯人傑使的是雄黃之精。
雄黃,一向是蛇蟲的剋星,而雄黃精的功效更大,即使是具有千年以上氣候的蛇蟲,也難以抵擋,這主意還是李哲元想出來的,雄黃精也是李哲元所贈送。
同時,由於那鐵線蛇本身已通靈,懂得招式,當雙方交手時,即使再好的手法,也不易擊中,如果一擊不中而使對方提高警覺,那就麻煩了。
所以,為期其一擊必中。李哲元更特別交代湯人傑,臨敵時,將雄黃捏成粉末發出,所以,湯人傑所發出的雄黃精,看起來像一蓬黃霧,使得那條鐵線蛇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覃得功連作夢也不曾想到對方會來上這麼一記絕招,使得他那珍如性命的獨門「兵刃」一下子變成了廢物,驚急交迸之下,幾乎要氣得暈倒下去。
但一擊得手的湯人傑,是何等身手,又怎會輕易放過這稍縱即逝的殺敵良機。
他,一下子制住對方的鐵線蛇後,右手長劍趁勢環掃,盪開刁振,哈雷的兩般兵刃,向覃得功的腰際電疾地斬去。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連一旁蓄勢支援的老魔司大成也來不及搶救,覃得功已被腰斬當場。
湯人傑初挑大樑,一下子得心應手地,殺掉一個強敵,內心的興奮與精神上的鼓舞,自然是不在話下。
而「苗嶺三邪」中剩下的刁振與哈雷,他們的情形,卻恰好相反,湯人傑殺了覃得功,也等於殺去他們兩人一半以上的鬥志。
方才是三對一,而且士氣如虹,如今是二對一,鬥志也打了折扣,因而立即顯得相形見絀地,被湯人傑逼得連連後退。
司大成突然悶聲不響地,欺身撲向湯人傑,但卻被杜少恆半途截住,並揚聲笑道:「畢竟是奴才出身的人,始終只會暗算傷人……」話聲中,兩人已「嗆、嗆、嗆」地硬拚了五招,杜少恆雖然感到有點吃力,但能與對方的頂尖兒高手一較短長,卻使他的信心為之大增。
相反地,司大成卻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咦」。
也就在司大成的驚「咦」聲中,杜少恆卻話鋒一轉道:「諸位別閒著呀!咱們要爭取時間。……」司馬元、百里軒等人,已被目前這精彩而又激烈的惡鬥吸引住全部精神,經過杜少恆的提醒之後,才禁不住啞然失笑地,由司馬向百里軒說道:「百里兄請去幫湯人傑……」也不等對方的反應,他已仗劍撲向司大成,並揚聲笑道:「杜大俠,咱們聯手宰了這老賊!」司大成冷笑一聲:「作夢!」司大成獨鬥一個杜少恆,可並未佔多大便宜,如今再加上像司馬元這樣的高手,立即連僅有一點上風也為之失去,反而處於下風了。
「嘴皮子硬不管用,」司馬元一面配合杜少恆加緊搶攻,一面笑道:「杜兄,咱們聯手宰了這罪魁禍首,該是奇功一件……」一聲慘號,打斷了他的話。
原來是百里軒加入湯人傑的戰圍之後,湯人傑大奮神威,一劍刺中哈雷的前胸。
百里軒連忙喝道:「小老弟。這一個是我的……」「苗嶺三邪」中僅剩的刁振,一見情況不妙,已騰身飛越陰河,準備開溜。
但見百里軒左手一揚道:「留下命來!」寒芒閃處,一柄飛刀射中刁振的背部,使得剛剛越過陰河的刁振,也發出一聲慘號,當場仆倒。
百里軒返身撲向杜少恆等人的戰圈,並揚聲笑道:「二位老兄,算我一份!」但老奸巨滑的司大成,已不等他們兩人參戰,奮力一招,盪開杜少恆、司馬元二人的長劍,一個倒翻,向裡間疾射而去。
百里軒故技重施,揚手發出一柄飛刀道:「老賊躺下!」但這回情況可不同了,司大成不但沒有躺下,而且,那把飛刀,還以比他發出時更勁疾之勢,反射回來,並傳來司大成的冷笑道:「暫時便宜你們這幾個小輩!」杜少恆以長劍將飛刀格落,一面說道:「諸位,咱們還是照方纔的辦法,由我和司馬兄前往裡洞,其餘諸位請百里兄率領,去幫助無雙大俠脫困。」「不!」百里軒接道:「目前,敵眾我寡,據我的想法,支援石車主與幫助無雙大俠脫困,表面上看來,是同等重要,但實際上,卻是無雙大俠方面,更令人擔心……」杜少恆接問道:「何以見得?」百里軒道:「據我所知,惠姑早已前往協助無雙大俠,對惠姑的身手,我想在場諸位都有絕對信心,但事實上卻是迄今沒有消息,諸位想想,這是意味著一些甚麼呢?」杜少恆蹙眉接道:「這……顯然是遇上了困難。」這時,冬梅美目一轉,悄然將站在她身邊的琴兒一拉,向丈遠外一個被制住穴道的女劍士身邊走去。
百里軒道:「我也是這麼想,同時,我也想到,石車主方面,如無相當把握,不會孤軍深入,所以,我認為,支援石車主固然要緊,但解救無雙大俠的工作,卻更為重要急迫,因為,短時期內,石車主他們不會有危險,而無雙大俠方面是我們主力中的主力,所以,越能提早解救出來,對我們越有利。」杜少恆點點頭道:「百里兄所言甚是,只是,我們必須先行瞭解一下無雙大俠他們的情況,才能作適當的安排。」冬梅卻適時接著道:「這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杜少恆一楞道:「你?」冬梅和琴兒相偕走了過來,含笑說道:「少恆,我是由方才被你制住的那個女劍士口中問出來的……」杜少恆連忙接道:「怎麼樣?」冬梅道:「無雙大俠和惠姑都被阻於甬道中的四道千斤閘的那一頭……」「那我們趕快將那千斤閘弄開。」「不容易,據琴兒說,那千斤閘用生鐵鑄成,厚達逾一尺,重達三千斤以上,而且又有機關控制,用蠻力沒法托起,即使用寶刀寶劍,也是曠時廢事。」杜少恆目注琴兒問道:「琴兒,你知道那控制機關的樞紐嗎?」琴兄道:「知道,那是太上行功密室的隔壁。」百里軒接道:「那就行了,我們不必再將力量分散,集中全力向裡闖。」杜少但點首道:「好!就決定這麼辦,咱們闖!」「闖!闖到鬼門關去吧!」接話的仍然是司大成。
隨著話聲,他已經像幽靈似地,又回到當場。
而且,身旁還多了一個時百川和六勁裝佩劍的年輕劍手。天一門少主曹適存的兒子曹子畏,也是這六個年輕劍士中的一個。
也由於曹子畏也在當中,使得群俠們目光一觸之下,即能意識到,這六個人就是司介侯以滅絕人性的手段,改造成功的超級殺手。
不過,由外表看來,這六個人除了表情冷肅之外,倒並沒有甚麼異樣。
杜少恆精目一掃,笑道:「司大成,你還有膽量跑回來佩服!佩服!」時百川厲聲喝問道:「殺『苗嶺三邪』的是誰?給我滾出來領死!」不等他說完,湯人傑已挺身而出道:
「就是小爺我!」司大成卻一把將時百川拉住道:「老弟,先給宰了那個吃裡扒外的百里軒!」時百川道:「司老放心!在場的人,一個也休想活著離開!」湯人傑已揮劍進擊,並朗聲笑道:「老雜種別吹大氣,先吃我一劍!」「叱」地一聲,湯人傑的長劍卻被兩個年輕殺手揮劍架住,而且顯得斤兩悉稱。
雖然是以二對一,但以湯人傑目前的成就而言,能架住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已不簡單了。
因此,湯人傑一面抽劍搶攻,一面「咦」了一聲道:「好傢伙,真看不出來……」杜少恆連忙喝道:「人傑小心,這是他們的特別殺手,已失去神智的殺手!」湯人傑揚聲答道:
「我知道……」話聲中,已展開一場以快制快的搶攻。
兩個殺手能與湯人傑打成平手,儘管他們是失去神智,使的是放棄防守的拚命打法,但也不難想見,他們的個別身手,決不在「苗嶺三邪」之下。
也因這原因,杜少恆心念電轉著向司馬元傳音說道:「司馬兄,目前在人數上雖然是我們佔優勢,但一個司大成、我必須合你我兩人之力才能有制勝把握,時百川是首席供奉,功力必然高於『苗嶺三邪』,六個殺手中,除了人傑敵住兩個之外,還剩下四個沒人對付,所以我們必須趁司大成,時百川二人末出手之前,出其不意,集中全力,先將四個殺手消滅,待會才能免除後顧之憂。」司馬元傳音答道:「可是,曹子畏是你的侄兒啊!」「現在,顧不了這些。」杜少恆接著向百里軒傳音說道:「百里兄,請加強戒備,以防司、時二老賊突起發難……」他的傳音未畢,雙戰湯人傑的兩個殺手之一,已被斬掉一條右臂,但那殺手根本沒有感覺,仍然揮舞著左臂,向湯人傑猛撲。
司大成入目之下,沉喝一聲:「再上去兩個……」另兩個殺手應聲撲出,卻被杜少恆,司馬元二人分別截住。
杜少恆、司馬元二人打的是速戰速決的主意,一上手就是以十二成的真力,迎頭痛擊,因此,雙方長劍相接之下,一下子就將對方的長劍震飛,同時各自飛起一腳,踢中對方的前胸,使其內臟碎裂而當場倒斃。
這情形,使得司大成怒叱一聲,飛身將杜少恆、司馬元二人截住。
同時,時百川隨即一揮手,沉喝一聲:「上!」曹子畏和另一個殺手,也飛身而出,時百川本人卻逕行撲向百里軒。
對付剩餘的兩個殺手,冬梅早已有了準備,那就是由琴兒,劍兒對付一個,冬梅自己與白小雲則對付曹子畏,一時之間,倒也算是旗鼓相當。
戰況暫呈混亂,但大致說來,還是群俠方面佔了優勢,因為,功力最高的司大成,被杜少恆、司馬元二人給纏住了。
百里軒與時百川也暫成平局。
以一對二的湯人傑,已將另一個斷臂的殺手以掌力擊斃,剩下的一個殺手,也已凶焰大減,在節節敗退中。
當然,能有目前這略佔優勢的情況,還得歸功於社少恆、司馬元那石破天驚的一擊,因為,如非他們兩人以霹靂手段除掉兩個殺手,則目前的局面,就非常可慮了。
司大成不愧是老奸巨滑的魔頭,儘管他在杜少恆、司馬元二人的聯手之下,落了下風,卻仍然是有攻有守地,狂笑道:「杜少恆,你想知道石瑤姑、湯紫雲那兩個小輩情形嗎?」
杜少恆心知對方是想施展攻心戰術,因而不加思索地,沉叱一聲:「現在,我只想宰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老奴才!」司大成冷笑道:「告訴你,那兩個臭娘們孤軍深入,已被困入水牢中,咱們的大批人馬馬上就要過來了……」一聲慘號,湯人傑已殺掉他當面的殺手,飛身過來,沉聲喝問道:「老雜種,你在說甚麼?」司大成獨戰杜少恆、司馬元二人,尚且落了下風,怎能再加上一個湯人傑,因此,他盡力撐持著,暗中打算再度開溜,但口中卻冷笑道:
「老夫說,石瑤姑、湯紫雲二人已被宰掉了……」這同時,杜少恆卻出人意外地,猛一抽身,一個急旋,長劍回掃,將正與百里軒殺得難解難分的時百川,一劍腰斬當場。
緊接著,再度一旋,人已到了曹子畏背後,揚指凌空連點,點了曹子畏的五處大穴。這剎那之間,杜少恆身形似旋風,出手如閃電,顯得威風八面地,一下子除去了兩個強敵。
當然,百里軒也沒閒著,自他的對手時百川被杜少恆以閃電手法殺掉之後,立即回身將正與琴兒劍兒二人惡鬥著的一個殺手殺掉。
片刻之間,鬥場中已是只剩下司大成一個人。
儘管由於杜少恆的突然抽身而使可大成壓力大減,但目前這急轉直下的局面,饒是他閱歷豐富,並是天一門中四個頂尖高手之一,也不由地感到心頭一涼。
但他畢竟是老江湖,心知面臨目前這等局面,可千萬慌亂不得。
而且,盱衡當前形勢,他更是深深明白,要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
因此,他不但臨危不亂,反而放棄防守,招招都是與敵偕亡的拚命招式,希望能藉此拚命打法,以作死裡求生的打算。最低限度也得撈點本錢回來。
對圍攻他的群俠方面而言,司大成已成了釜底魚,甕中鱉,要放倒他只是時間問題,自然不願跟他拚命,因而戰況暫呈膠著狀態。
圍攻他的群俠方面,杜少恆、百里軒二人已算得上是當代武林中的頂尖兒高手之一,司馬元也是群俠方面的精英人物,湯人傑則是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以如此堅強的陣容,聯手合擊之下,是何等威力。
但司大成居然能勉強應付,儘管他採取的是拚命打法,卻也不難想見他的身手,是何等高明。
杜少恆邊打邊揚聲說道:「諸位請沉住氣,咱們不必躁進,先消耗這老賊的真力,到適當的時候,再捉活的。」司大成冷笑道:「不要緊,有石瑤姑、湯紫雲兩大美人替老夫墊背,老夫死而無憾。」對攻心戰術的運用,司大成算是一位大行家,他這兩句話,對群俠方面,的確具有很大的威脅作用。
因為,此間的群俠,雖然佔了絕對優勢,但他們的內心,卻不能不替孤軍深入的石瑤姑與湯紫雲二人擔心。
杜少恆心念電轉,口中卻故意冷笑道:「司老賊,你少替別人操心,石車主功參造化,已成金剛不壞之身,加上湯紫雲為輔,當代武林中,已沒人能傷得了她……」司馬元也附和著笑道:「司老賊,我勸你還是橫劍自刎了吧!」「放屁?」司大成方自怒叱一聲,一隊至少在十人以上的女劍土,在公冶升與公冶月二人的前導之下,蜂湧而來,因而使得司大成心中一喜地,話鋒一轉道:「統統上,宰了這些小輩們!」司馬元也同時揚聲喝道:「兩位公冶大俠請莫忘了咱們的君子協定,而且,貴少主十二娘已棄暗投明,令弟公冶恆還在我們手中。」這一說,自然使得公冶兄弟為之一楞,而顯得趄趑不前起來。
琴兒也挺身而出,向那些女劍士們喝道:「各位姊妹們,是棄暗投明的時候了,大家放下兵刃……」司大成截口怒叱道:「別聽他們胡說八道,統統上!」儘管司大成聲色俱厲地命令著,但公冶兄弟與那批文劍士們,卻仍然顯得進退維谷地,呆立當場。
忽然,一聲冷笑遙遙傳來:「石瑤姑,別想逃了,認命了吧!」聽話聲,當在百丈之外,杜少恆心頭一急之下,連忙向司馬元傳音說道:「司馬兄,這兒請多費神照應,我去支援瑤姑……」傳音一頓,人已騰身而起,越過公冶兄弟與那批女劍士的上空,循聲向裡間疾射而去。杜少恆一走,司大成所受壓力頓減,精神也為之大振地,揚聲喝道:「公冶升,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十二娘正在面聯手對敵,而且,石瑤姑已經敗退下來,你們究竟該聽誰的,自己多想想吧!」其實,公冶十二娘正和文真真、小精靈等三人在文素文的房間中,司馬元固然不知,司大成也同樣的不知。
他們兩人之所以有那種說法,那是基於同樣的心理攻心戰術。
當然,公冶兄弟與那批女劍士們,也同樣的不明內情,而感得不知如何自處。
但由於片刻之前,百丈外的那一聲勁叱,使得司大成目前的話增加了份量。
因為,他們都聽得出來,那聲勁叱正是他們心目中的第一號高手「賈太君」所發出。也由於那聲勁叱,表示石瑤姑的確已敗下陣來了,因而公冶升等這批人,略一猶豫之下竟一齊揮舞著兵刃,逼了上來。
群俠這邊,由冬梅安排白小雲對付公冶升,劍兒對付公冶月,那批女劍士則由琴兒再下說詞。琴兒是那批女劍士的領隊,由她現身說法,雖然未能使那批女劍士反戈相向,總算暫時使她們沒有參戰。
公冶兄弟是雪山派的四老中人,白小雲與劍兒雖然是年輕一代中的精英人物,但面對公冶兄弟這等高手,卻也感到非常吃力。
司大成這一邊,由於減少了一個功力最高的對手杜少恆,在精神大振之下,已反敗為勝地,占起上風來。概括一句,目前的群俠方面,顯然都已處於不利的情況之下。
冬梅雖然暫時閒著,卻是手橫長劍,神注全場,只要發現哪兒吃緊,她就準備向哪兒支援。
裡間甬道中,金鐵交鳴之聲興叱喝聲,連綿不絕,而且是越來越近,由聲音判斷,石瑤姑等人顯然已退到了五十丈之外。
老奸巨滑的司大成,自然會把握住這有利的機會,而大聲喝道:「你們這批死丫頭,再不聽話,待會老夫一個個的活撕了你們!」司大成的喝聲,再加上目前這不利於群俠的情況,使得琴兒對那批女劍士的影響力,已幾近於零。
只見那批女劍兒,已神色莊重地,一齊向琴兒徐徐地逼了上來。
琴兒怒叱一聲:「你們想死!」司大成揚聲笑道:「對!誰先宰了這吃裡扒外的小賤人,賞黃金千兩!」琴兒冷笑一聲:「作夢!」司大成揚聲喝道:「孩子們!上啊!」湯人傑怒叱一聲:「上你奶奶個雄。」這傻大個兒是愈戰愈勇,隨著這叱聲,大奮神威,「刷、刷、刷」一連三劍,居然使得司大成這老魔頭,不得不全神應戰。
同時,也由於湯人傑的大奮神威,連帶激發了司馬元與百里軒二人的潛力,一齊奮力搶攻,竟然又扭轉頹勢,而暫時打成平手了。
那此女劍士們,雖然已逼近琴兒的八尺距離之內但一則由於琴兒曾是她們的領隊,餘威猶存,再則,對琴兒的藝業,她們也知之最深,她們都明白,誰搶先發難,準定是先死無疑。也因為如此,這批對目前戰局有決定性影響力的女劍士,雖已到了一觸即發的情況,卻仍然在僵持著。
分別獨戰公冶兄弟的白小雲與劍兒,已呈現敗象,而尤以劍兒的情況更為嚴重。
蓄勢支援的冬梅,已徐徐逼近劍兒身旁。
裡間甬道的惡鬥,已約莫到了三十丈之外,由於沒聽到任何人說話,而只聽到如火如荼的殺伐聲,不難想見其戰況的激烈。
就當此間群俠處境越來越艱苦之間,只聽賈素芬的話,又遙遙傳來:「三個小輩聽好,跪下來,磕三個響頭,老身可以賞你們一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