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飛與玉面羅剎俱皆愕然一怔,因為那血旗門主來得無聲無息,確然有些出人意料。
既被發覺,聶雲飛並不退縮,當下昂然迎了上去,冷冷地道:「尊駕想必就是血旗門主了!」
血旗門主沉聲喝叱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進入本門大寨?」
聶雲飛冷凝的一笑道:「在下路經此地,興之所至,偶爾闖了進來,想看看威震九州的血旗門究竟有些什麼過人之處?」
血旗門主上下打量著他,頗感興趣的道:「結果呢?」
聶雲飛道:「不過如此。」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看來尊駕是有意挑釁而來的了……」
接著聲調一沉,道:「既然本門的內外樁卡都不曾發覺,可見尊駕的武功確然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本座無比佩服!」
聶雲飛冷冷地道:「不敢當!」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請問貴姓?」
聲調冷凜,顯然已動肝火。
聶雲飛冷笑道:「在下姓申名不明,自稱萍飄客。」
「自稱萍飄客?………」
血旗門主呵呵大笑道:「難道江湖上連個送你綽號的朋友都沒有麼?」
聶雲飛不慍不火的道:「實不相瞞,在下初入江湖,還不曾結交什麼朋友!」
血旗門主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目光轉動,又投向玉面羅剎道:「芳駕呢?」
玉面羅剎不自然的一笑道:「小女子複姓上官,名叫倩雲。」
血旗門主脫口道:「可是人稱玉面羅剎的上官倩雲?」
玉面羅剎頷首道:「不錯,正是小女子。」
血旗門主對江湖道上似是很熟,聞言冷冷一笑道:「玉面羅剎並不是上等角色,還不會混入血旗門而不被發覺,倒是這位申兄,雖無藉藉之名,卻可能是一位身懷絕技的奇人,想必是尊駕把她帶進來的了?」
聶雲飛輕輕點頭道:「就算是吧!」
血旗門主一笑道:「現在本座再問尊駕一句,尊駕夜間血旗門目的何在?」
聶雲飛道:「在下已經說過了,只不過途經此處,被血旗門三字吸引,順便一探虛實,如此而已!」
血旗門主微怒道:「尊駕這話未必太狂了些!」
聶雲飛冷道:「在下等就要走了,如果門主對在下不滿……」
血旗門主一笑打斷他的話道:「用不滿二字形容,未免有些不當!」
聶雲飛哼道:「以尊駕說,要如何形容?」
血旗門主沉聲道:「若非念在尊駕武學不錯,同屬武林中人,本座就要派人將兩位送往官衙,以竊盜之罪究辦了!」
聶雲飛冷笑道:「官衙能管得了血旗門麼?」
血旗門主厲叫道:「本座不願多言,但血旗門不是任人來去的地方,尊駕共有兩條路可走,不妨自己選擇!」
聶雲飛道:「不知是哪兩條路?」
血旗門主道:「第一,你們兩人自裁一死,第二,與本座一較武功。」
聶雲飛大笑道:「尊駕這話實在說得多餘,既要與在下一較武功,何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卻要恁地-嗦。」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認真說來,兩位自裁一死,也許比較輕鬆一些,若要本座動手,只怕會使兩位多受些痛苦!」
聶雲飛冷笑道:「尊駕未免太自信了一些,焉知不會敗於在下手中?」
血旗門主大笑道:「單憑你這句狂言,就可算是一個英雄,只可惜你不會活得太久了!」
聶雲飛冷冷地道:「既要較量武功,總該先訂下一個條件。」
血旗門主笑道:「也好,你去訂吧!」
聶雲飛略一忖思道:「尊駕已經看出上官倩雲不是尊駕的對手,比鬥之事自然不需她出手,就由你我兩人互相較量!」
血旗門主應道:「可以,另外呢?」
聶雲飛道:「倘若在下敗了,固然無話可說,我們兩人的性命完全由你處理,但如在下獲勝,或是與尊駕打成平手,則任在下等離開血旗門……」
血旗門主笑道:「這條件似乎十分公平。」
聶雲飛哼道:「既然尊駕認為公平,那麼可以動手了。」
身形一晃,逼上前去。
血旗門主大吼道:「本座堂堂一門尊主,自然要讓你先行出手!」
聶雲飛大笑道:「那麼在下有僭了!」
右掌一揚,遞了過去。
但見五指虛握,似拍似點,而且去勢遲緩,虛實難測。
血旗門主愕然道:「好一招『散花手』,尊駕居然習成了上等玄功,可惜火候上差得還多,否則倒真是本座勁敵!」
雙掌環抱當胸,守而不攻。
聶雲飛見血旗門主牢守門戶,無隙可乘,倒也凜於他的老謀深算,當下中途招式一變,五指由緩變疾,斜斜的向血旗門主右肩抓去。
血旗門主冷哼一聲,喝道:「變招雖快,但卻還沒到使人難測意向之境!」
右肘一翻欺身而進,向聶雲飛肘間點去!
這一招雖是險招,但在血旗門主使用出來,卻只見其凌厲迫人,而不見其十分危險之處。
聶雲飛不敢怠慢,身形疾轉,招式猛撤,右掌五指一併,以刃風掌法,向血旗門主斜肩帶背的劈去!
血旗門主大叫道:「來得好……」
右掌閃電而出,向聶雲飛右掌格去。
聶雲飛攻勢雖然凌厲,但每一招都被血旗門主及時封住,或者以攻制攻,絲毫沒有隙縫可乘,當下不由勃然大怒,右掌不撤不變,硬向血旗門主封來的手掌擊去,要與他硬拚一掌。
眨眼之間,雙方掌力已經接實。
掌力一接,聶雲飛方才發覺上當,原來血旗門主那一掌虛浮無力,但卻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與聶雲飛的手掌迅快的抵在一起。
聶雲飛心頭一震,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向。顯然他要與自己以內力相搏,以求速戰速決。
一旁的玉面羅剎雖是袖手旁觀,但她卻比聶雲飛還要緊張得多,因為聶雲飛的勝負成敗,關係著她的生死。
只見兩人此刻表面上反而沉靜下來,只有雙手相抵,時前時後,一時之間倒是難以看出誰勝誰負。
玉面羅剎對互較真力之事,知道得十分熟稔,兩人之間除非有一方失敗,不會中途停止,而敗的一方往往是血枯氣竭而死。
她的心頭不禁沉了下去,無論從那一方面判斷,聶雲飛也不可能擊敗血旗門主,只怕自己與他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然而,事態的突變卻出了她的意外。
只見血旗門主與聶雲飛俱皆大喝一聲,身子分了開來。」
玉面羅剎揉揉兩眼,只見兩人役有一個人倒下去,而且兩人俱都微微而笑,雙目光華電轉。
她向聶雲飛急趕一步,激動地道:「聶……申大俠,你……」
聶雲飛目光冷凝,微微一笑道:「上官女俠且請少待,看看名震宇內的血旗門主還有什麼話說?」
血旗門主陰陰一笑道:「尊駕覺得如何?」
聶雲飛長笑道:「這話正該我來問尊駕,你怎麼樣?」
血旗門主笑道:「我很好啊!」
聶雲飛道:「那麼在下也是很好!」
但玉面羅剎暗中觀察,只見兩人都有些不大自然,血旗門主右肩微抖,聶雲飛則雙腿有些發顫。
她方才落下的一顆心又不禁為之提了起來,只聽血旗門主呵呵一笑道:「這樣說來,你我果是平分秋色。」
聶雲飛淡淡一笑道:「在下也認為如此。」
血旗門主忖思了一下道:「本座是一門之主,自該言出如山,既是不分勝負,本座理當履行諾言,兩位可以走了!」
聶雲飛一笑道:「尊駕這是送客了麼?」
血旗門主怔了一怔道:「權當是送客吧!」
聶雲飛搖搖頭道:「在下還不想這樣離去!」
玉面羅剎不禁急得心中暗罵,一來急於離開險地,二來急於去追那金星堡的丫頭,不知他發的什麼瘋,卻在這裡留戀起來了。
血旗門主淡淡一笑道:「這就怪了,不知尊駕想怎樣離去?」
聶雲飛笑道:「在下雖是暗中而來,但既被尊駕發覺了行藏,自然應該正大光明而去。」
血旗門主陰陰一笑,忽然向聶雲飛上下打量著道:「這樣說來,尊駕是要由大寨前門而行了。」
聶雲飛道:「一點不錯,而且在下還想煩請尊駕親自一送。」
血旗門主怔了一會兒,道:「也好,但本座眼下還要先去處理一件私事,兩位可否稍待片刻?」
聶雲飛笑道:「客隨主便,在下自然只好等待了!」
血旗門主沉忖了一下道:「尊駕能與本座搏成平手,在當世之中可謂罕有的高手,今日一見總算有緣,不妨就陪本座同去處理完了這件小事,然後本座再送兩位出寨!」
聶雲飛毫不遲疑的道:「任憑尊駕安排!」
血旗門主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本座當先帶路了!」
邁動腳步,當先而行。
聶雲飛從容一笑,隨後跟了上去。
玉面羅剎跟在聶雲飛之後,以傳音入密急道:「你發瘋了,為什麼留戀不走?」
聶雲飛的傳音之言立刻進入了玉面羅剎的耳中,道:「血旗門主讓我們仍然翻越大寨而去,這一點我已經辦不到了!」
玉面羅剎驚道:「你受傷了?」
聶雲飛道:「不錯,如非我食了萬年萍實,只怕早已不支倒地啦,也因此使血旗門主看不出來,不過,他至少懷疑我已受傷……」
玉面羅剎道:「但他好像也受了傷。」
聶雲飛道:「我知道,但他的傷比我輕得多,他認為我不曾發覺,事實上我與他仍在相搏之中,看誰先例下去!」
玉面羅剎擔心地道:「此地是在血旗門中,倘若他召來門中高手,或是將寨上神龍以及陰山雙煞找來,咱們豈不完了!」
聶雲飛道:「只要我不露出負傷的痕跡,也許他還不會這樣做,其次,則只有靠天相助了……」
玉面羅剎急道:「你能撐得住麼?」
聶雲飛道:「這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也要看上天之意了!」
說話之間,只見血旗門主已經收住腳步,在一座花園假山之前站了下來,轉頭向聶雲飛一笑道:「本門人手眾多,難免良莠不齊,故而本座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刑室,專門用來懲戒犯過之人!」
聶雲飛心頭一震,道:「這是十分平常之事。」
血旗門主淡然一笑,站在假山之前輕輕咳了一聲。
咳聲一落,但聽軋軋連響,一道暗門打了開來,兩名胸繡一顆骷髏的門人一閃而出,俯首施禮道:「屬下參見門主!」
血旗門主微微頷首,一俯身走入暗門之中。
聶雲飛與玉面羅剎相偕而入,只見五六十階石級之下,是一間寬大的石室,其中燈火輝煌,卻有一股逼人的陰森之氣。
原來其中果是一間刑室,各種刑具,無不具備,而且壁間地下,隨處可見斑駁的血跡。
在刑室後面設了一排坐位,血旗門主微微一笑道:「兩位請坐。」
聶雲飛心中忐忑不安,但卻盡量壓制著傷勢,緩緩的坐了下來。
玉面羅剎眸光四轉,也隨之坐在聶雲飛身邊。
血旗門主則坐在另外一角之下,沉聲喝道:「來人!」
但聽兩聲暴喏,兩名血旗門人疾步而至。
血旗門主淡淡吩咐道:「將犯人帶來!」
兩名血旗門人急應一聲,轉身而去。
血旗門主向聶雲飛投注了一眼,面部湧起了一層神秘的微笑。
然而他真正的目的卻是要查看聶雲飛是否已經受了內傷,但聶雲飛由於服食了萬年萍實之故,雙目炯炯有神,又加以臉上戴有人皮面具,故而血旗門主雖然奸滑,還是無法看得出來。
不久。只聽腳步疾響,方纔的兩名血旗門人已經將犯人帶到。
原來那犯人並不是預先四起來的,而是臨時去抓來的。
聶雲飛乍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那犯人不是別個,竟是三夫人。
只見她鬢髮不整,睡眼惺忪,在兩名如狼似虎的血旗門人扶持下,有如一頭受驚的小兔一般,入刑室立刻放聲叫道:「門主,門主……」
血旗門主面無表情的喝道:「放開她。」
兩名血旗門人應聲一放,三夫人哭得有如梨花帶雨一般,嘶聲叫道:「門主……這是怎麼回事……」
嬌軀顫抽,就欲向血旗門主撲來。
血旗門主卻冷冰冰的喝道:「跪下!」
三夫人收住腳步,顫聲道:「門主,難道妾身……犯下彌天大罪了麼?」
血旗門主再次喝道:「跪下!」
聲音冷凜得使人心頭發毛。
三夫人震了一震,果真情不自禁地依言跪了下去,幽幽地哭道:「妾身究竟犯下了什麼罪過,門主要對妾身這般絕情?」
血旗門主哼道:「當本座離開之時,你做出了什麼事來?」
三夫人疑惑地叫道:「妾身有的是婢僕丫頭,整日整夜都與她們廝守在一處,妾身能做出什麼事來,門主不要冤屈了妾身……」
血旗門主哼道:「看來不用刑罰你是不肯實說的了……」
聲調一沉,喝道:「給我吊起來!」
一旁的聶雲飛心中有說不出的一份歉疚之情,因為三夫人之有今日,他應該負一大部分責任。
若非他身受內傷,定然會奮身相救,但現在,他連移動一下身子都感到有些吃力,自然愛莫能助。
玉面羅剎則困惑不解,不知這如花似玉的侍妾,做出了什麼不軌之事。
三夫人掙扎著叫道:「門主饒了妾身吧!門主……」
但血旗門主充耳不聞,兩名血旗門人更無傳香惜玉之心,七手八腳,將三夫人雙腕縛牢,懸空吊了起來。
血旗門主無動於衷地道:「還不肯招供麼?」
三夫人叫道:「妾身清白自持,自忖沒有對不起門主之事,門主要妾身招些什麼?」
血旗門主哼道:「抽!」
兩名血旗門人早已持鞭在手,聽得血旗門主吩咐,立刻一左一右,皮鞭連揮,向三夫人渾身上下雨點一般抽了下去。
三夫人頓時殺豬般嚎叫了起來。
聶雲飛鋼牙緊咬,把頭轉了開去。
大約抽了一百多鞭,血旗門主伸手一搖道:「停。」
兩名血旗門人應聲停了下來,但三夫人已經鞭痕纍纍,皮破血流了。
血旗門主冷哼道:「賤人,現在肯招了麼?」
三夫人額頭冷汗淋漓,微弱的呻吟道:「門主究竟要妾身招些什麼?」
血旗門主大怒道:「好硬的一張嘴……」
目光森然一轉,道:「本座不妨提示你一下,我交付你的那面令牌呢?」
三夫人啊了一聲,道:「那……那令牌……」
血旗門主怒道:「只要你還能拿得出來,本座就饒了你這一次!」
三夫人吶吶地道:「那令牌……被我……不小心……丟……了……」
「丟了……」
血旗門主咬牙道:「你可知道為了那面令牌,使血旗門主差點淪於萬劫不復之境麼?」
三夫人喃喃地道:「妾身不知道,妾身……也是好意,因為……我想要……一個兒子,才托那郎中去,採藥……」
血旗門主哼道:「為了你這賤人之故,使本座差點出了大事,你自己說,應該受什麼樣的處罰?」
三夫人嘶聲道:「這樣……還不夠嗎?」
血旗門主哼道:「如果僅是吊打一頓,而後還有誰怕本座的戒律!」
三夫人掙扎著道:「那就殺了……我吧!」
血旗門主哼道:「以你的罪行而論,死有餘辜!
伸手一揮,喝道:「把這賤人活活打死!」
兩名血旗門人又揚起了手中的皮鞭。
但當兩人才欲揮鞭擊打之時,聶雲飛卻忽然昂然而起,大喝道:「住手!」
兩名揮鞭的血旗門人微微一震,但卻依言停了下來。
血旗門主目光一轉,冷笑道:「尊駕這是何意,怎麼干涉起本座的私事來了?」
聶雲飛冷笑道:「如果尊駕不請在下同來,在下自然管它不著,但尊駕既把在下請來此處,情形卻有些不同……」
聲調一沉,道:「老實說,尊駕這樣凌虐一名弱女子,在下實在看不順眼。」
血旗門主笑道:「婦人之仁,尊駕知道她犯了什麼罪行麼?」
聶雲飛冷冰冰地道:「大不了丟了一塊金牌而已,如果尊駕這樣小氣,在下代她償還給你就是了!」
血旗門主冷笑道:「尊駕說得倒是輕鬆,那豈是一塊金牌的緣故……」
一言未畢,卻發出了一半得意無比的陰鷙笑聲。
原來聶雲飛激於義奮,欲圖救下三夫人,不料卻因而牽動了內腑氣血,引發了傷勢,不獨體軀搖顫,唇角間也流下了一縷血跡。
血旗門主是明眼之人,哪裡會看不出來,是以不由大喜。
聶雲飛也知道自己顯露了負傷的跡象,心頭一沉,暗暗忖道:「大約我注定要毀到血旗門中了!」
忽然
正當危急之際,只聽一串爽朗的大笑起自身後,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叫道:「有不速之客一人來。」
不但聶雲飛、玉面羅剎大為愕然,血旗門主更是大吃一驚。
原來刑室入口之處此刻忽然多了一個白髮白髯的老頭兒,身上穿了一襲白衣,有如一個雪人一般。
室中情勢頓時大變,這白衣老人出現得實在太過出人意外,但聶雲飛卻頓時浮起了一個印象,此人必是先他們而入血旗門大寨的那一條白影。
血旗門主強笑一聲道:「看來血旗門的重重樁卡已變成了無用之物!」
白衣老者笑吟吟地道:「也不能說全無用處,至少可以擋擋血旗門自己的人!」
血旗門主冷哼道:「尊者不必蓄意取笑,請教大名?」
白衣老者笑笑道:「老朽伍子漁,世居南海。」
血旗門主震了一震道:「南海釣叟?……」
伍子漁笑道:「那是朋友們送的匪號,沒有什麼意義,只不過罵我是個老釣魚的!」
血旗門主咬牙道:「尊駕夜入血旗門,目的何在?」
伍子漁哈哈大笑道:「我老頭子打魚為生,馬馬虎虎的還過得去,那有什麼目的,不過,方才老朽聽到女子哭嚎之聲,心中不忍,方才走過來看看。」
血旗門主咬牙道:「血旗門中豈是任人闖來闖去的地方?」
伍子漁笑道:「老朽雖不該闖來闖去,但為了救人要緊,卻沒顧到這麼多……」
伸手一指,道:「那女娃兒委實可憐,看在我伍子漁三個字的面上饒了她吧!」
血旗門主冷笑道:「這是本門主的私事,尊駕似乎不宜過問!」
伍子漁卻五指一拂,伸手虛空一托。
只聽乓的一聲,那縛吊三夫人的繩索應聲而斷,但三夫人卻在虛空的掌力平托之下,慢悠悠的落了下來,斜斜地倚坐在地上。
血旗門主勃然而起,道:「尊駕未免欺人太甚!」
伍子漁急忙湊了上來道:「門主身罹風疾,千萬不可妄動肝火……以門主之尊,還是身子要緊!」
暗中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伸手挽住了血旗門主,實則卻罩上他的數處大穴,脅制起來。
血旗門主已受內傷,又哪裡經得起這等稀世高手的挾持,自然而然的完全落入伍子漁掌握之中。
只見他神色慘淡,冷笑道:「伍老俠士的好心,本座終生難忘!」
伍子漁爽然笑道:「自己人用不著客氣,也不必報答於我,因為我老頭子行蹤無定,今天停在這裡,明天還不知要飄到哪裡……」
血旗門主咬得牙關格格有聲地道:「就算伍老俠士遠在天涯海角,本座不惜傾全門之力,也要找到老俠士以報今日之恩……」
伍子漁笑笑道:「門主硬要如此多禮,小老兒也只有生受您的了,不過……」
眼珠滴溜溜一轉道:「今夜我老頭子還有點小小的苛求。」
血旗門主冷笑道:「尊駕很會把握時機,今夜如有苛求,本座大約是無不允從的了!但不知你想要什麼?」
伍子漁騰出右手,只用左手挽著血旗門主,一指三夫人道:「這侍妾開罪了門主,大約門主是不會要的了!」
血旗門主哼道:「尊駕說話不必繞圈子,如果看中了她,儘管帶走。」
伍子漁哧地一笑道:「門主真是快人快語,實不相瞞,老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還是孤零零的,很想把她帶在身邊做個伴兒。」
血旗門主咬牙道:「這容易,你可以把她帶走!」
伍子漁欣然道:「那就多謝門主了……」
伸手一招道:「妞兒,快些過來!」
三夫人喘吁了一陣,果真依言走了過來,掙扎著福了一福道:「多謝老前輩說情之恩……」
又向血旗門主一跪道:「謝門主饒命……」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把頭轉了開去。
伍子漁嘻嘻一笑道:「你們門主不要你了,你不願跟我走麼?」
三夫人忙道:「妾身願意,既是前輩救了妾身性命,此身自當屬於前輩,為妾為媵,悉憑前輩安排……」
伍子漁右手連搖道:「罪過罪過,你把老朽看成什麼人了,老色鬼麼?」
三夫人怔了一怔,道:「難道您不是要妾身的身子……」
伍子漁皺眉道:「這是什麼話,我老頭子一輩子光桿,難道老來還能開花結果不成?」
三夫人困惑地道:「那麼,您……」
伍子漁呲牙一笑道:「我老頭子雖然本領不濟,但也算練了一輩子武功,眼下殘年向暮,很想收上一名弟子……」
三夫人倒也乖巧,聞言連忙雙膝一跪,恭恭敬敬地叫道:「師父在上,受弟子大禮參拜。」
端端正正的一連拜了四拜。
拜得南海釣叟伍子漁呵呵大笑,血旗門主則把頭轉了開去,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伍子漁目光轉動,笑向聶雲飛道:「申大俠好!」
聶雲飛怔了一怔,只好掙扎著拱手一禮道:「伍前輩好!」
伍子漁微笑道:「日子真快,老朽快四十年沒見到你了!」
聶雲飛怔怔地道:「前輩認得我麼?」
伍子漁一笑道:「自然認得,令尊不是申大明麼?他現在可好?」
聶雲飛含含糊糊地道:「先父已經過世了!」
伍子漁歎口氣道:「真是好人不長壽,你今年多大了,該有四旬了吧!」
聶雲飛坐立不安,但對伍子漁一本正經地談話,卻只好含含糊糊地應道。
幸而伍子漁並沒有多問下去,卻目光一轉道:「天都快亮了,兩位還要在血旗門中盤桓盤桓麼?」
玉面羅剎連忙接口道:「不,我們就要走了!」
伍子漁欣然道:「大約咱們是同路了……」
轉向血旗門主笑道:「老朽等告辭了,他日有暇,一定再來拜望門主,您真是太客氣……對了,還要麻煩您送到寨門之外呢!」
血旗門主面色青白不定,暗暗咬牙。
伍子漁左臂並沒離開過血旗門主,當下又一笑道:「風疾之症,雖非大病,但卻最是使人痛苦,門主一夜未睡,定是引發了舊疾,還是老朽挽著您吧!」
血旗門主一言不發,口唇緊抵,與伍子漁等一併向寨門走去。
這是一個奇怪的行列,玉面羅剎挽著聶雲飛走在前面,三夫人走在中間,伍子漁挽著血旗門主走在最後。
一路上遇到的血旗門人雖多,那些血旗門人雖然俱皆以困惑的目光望著眾人,但卻沒有一人敢出頭攔阻。
伍子漁有說有笑,冷嘲熱謔,把血旗門主氣了個發昏十三章,但卻一路順順利利的到達寨門之外。
又走出十丈多路,伍子漁才腳步一收道:「申大俠,小老兒要向岔路上走了,咱們再會了……」
聶雲飛怔了一怔道:「前輩……」
伍子漁家笑道:「山不轉路轉,只要常在江湖上走動,以後還有見面的日子,有什麼話將來再談吧……」
又轉向血旗門主道:「門主風疾在身,還客氣得非親自相送,小老兒感激得很!」
血旗門主咬牙道:「你說得不錯,山不轉路轉,希望你記住這句話。」
伍子漁笑笑道:「小老兒不會忘記,前面路途好走多了,門主請回吧!」
又向聶雲飛等揮手示意,帶領著三夫人緩緩而去,把血旗門主一個人留在一片亂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