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文光愣了,他一時間真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他們弟兄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妹妹的下落,但如果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凌辱的話,就算能將人救出來,「勝家堡」這塊招牌就砸到家了。
但如果向對方屈服的話,那就無異把自己和帶來的人馬朝虎口裡送,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他正自拿不出主意,只聽那沉沉的聲音冷冷地說:「怎麼?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好!那就讓你們先聽聽那幾位侍婢的嬌啼,然後好戲慢慢上場便了。」
話聲一落,山窪中立時響起一聲嬌喊。
「哎喲!」喊聲由短促而拖長,顯見發聲的人身受的痛苦,是多麼強烈而且長久。
勝文光不禁失聲道:「是春燕?」
勝靈光在那一邊也是一震地應口道:「不錯!是春燕這丫頭!」
這時,那沉沉的聲音「嘿嘿」得意地笑了一聲,道:「這位春燕姑娘的聲音好不好聽?
如果嫌不好的話,就請聽聽這位夏荷……」
勝文光陡地一聲斷喝:「住口!」
這一聲斷喝,似是憤怒已極,喝聲有若晴天霹靂,聲震林野,使得對方隱伏林中以及山窪裡的人都不禁一怔!
五葷彌陀和勝靈光乘機一長身,齊地一掠,閃至勝文光那邊,會合在一起。
只聽那沉沉的聲音「哈哈」一笑,道:「怎麼樣?答應了吧?」
五葷彌陀低聲道:「照目前的形勢看來,咱們是非得暫吃眼前虧不可,文光兄儘管答應下來,但行動卻不妨遲緩一些,能拖就拖,瞧瞧有沒有變化的機會。」
勝文光點頭會意,隨即揚聲道:「好吧!算你閣下狠,本公子就去喚他們來便了。」說完,長身而起,就往林外縱去……
「站住!」那沉沉的聲音一聲冷喝,硬將勝文光已然縱起的身形給喝將下來。
勝文光怒道:「你閣下又有什麼花樣?」
那沉沉的聲音冷冷道:「沒有什麼,只不過不敢勞動你勝二公子的大駕而已。」
勝文光「哼」了一聲,道:「你閣下不是要咱們的人都死在這林子裡的麼?」
那沉沉的聲音「嘿嘿」冷笑道:「你勝二公子難道不會用剛才和他們通訊的千里火麼?」
勝文光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取出千里火筒,向著後面的手下發出訊號……
訊號是發出去了,但後面的人卻是一個兩個慢吞吞地前來,似乎相隔的路程並不很近……
那沉沉的聲音喝道:「叫他們快一點,這樣要死不活的什麼時候才來得齊?」
勝文光悠然道:「沒有辦法,距離拉得太長了,你閣下如果等不及,現在動手也可以,怎麼樣?」
他一面在說著話,五葷彌陀已一扯勝靈光的衣袖,二人悄然移動,換了個方向,朝樹林的那一頭貼地掠出……
此際,對方的注意力似乎全部放在那些接到勝文光信號而前來會合的人身上,竟沒發現五葷彌陀和勝靈光二人業已溜走了。
五葷彌陀和勝靈光順利地竄出了樹林,立即身形一伏,靜候了半晌,這才回過身來,使用爬行術,緊貼地面,又朝樹林裡爬進去……
須知,那些隱伏在這樹林裡的人,都是臉朝著外面敵人的來路,誰也不會去注意身後,因為身後是自己的地方,當然是無須注意的。
五葷彌陀和勝靈光爬著爬著,已然發現了目標……
那是兩名攀附在一根樹幹上的黑色勁裝大漢,各人手中端了一具弩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面,竟然全不知道背後已來了死神。
五葷彌陀朝勝靈光做了個手勢,後者點了點頭,探手從百寶囊中掏出一柄五寸長的小劍扣在掌中,而五葷彌陀本人則整理一下套在左腕上的鋼筒,二人再次移動身形,悄然朝那兩名攀在樹幹上的黑衣大漢接近……
五丈,四丈,三丈……
二人就在兩丈距離停了下來,各自對準了目標,勝靈光右手一揚,小飛劍悄然脫手飛出,五葷彌陀左手微抬,一點銀星無聲無息地電射而出……
飛劍、銀星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聲息俱無地一閃而沒。
攀附在樹幹上的兩名黑衣大漢突覺「命門」穴一震,渾身如遭電擊,一張嘴,卻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手足發僵,再也攀附不住,直直地砸下樹來……
樹下,兩條人影一閃而至,五葷彌陀和勝靈光到得恰是時候,一人一個,雙手一抄,立將墜落下來的黑衣大漢接住,然後,輕輕放在地上,又伸手在他們的「太陽」穴上一點,這才將各人發出的暗器收回。
風不吹,草不動,乾淨利落,二人互相點頭微笑,五葷彌陀身形一伏,再次凝目打量,又已發現目標。
原來,這些隱伏在樹上之人隱伏的位置無非是按照梅花、三角等等形式排列,只要發現了一處,就不難按著大概情形,去找出其他的位置了。
五葷彌陀發現的這第二個目標,乃是距他們停身之處約三四丈遠,位於右首的一株枯樹上面,仍然是兩名黑衣大漢,端著弩匣,凝神注意著正前方,對隱伏左近的同黨被人收拾了都一點不曾發覺。
五葷彌陀和勝靈光如法炮製,順順利利地將這第二個目標上的兩名黑衣大漢弄下樹來。
此時他們這方面連同先前收拾的兩處埋伏,在樹林中所佔的地盤已然擴大到十一二丈,也就是說,就算此時對方發動攻擊,他們也不會在暗器射擊的範圍了。
何況,他們連同剛剛奪得的四具弩匣,一共就有八具之多,必要時也可以派上用場,與敵人拚上一拚了。
這時候,被迫進入樹林的勝家堡武師已然全部到齊,只剩下佔據在那三個暗卡上的「無名堡」周兄等三人尚未採取行動,只聽那沉沉的聲音不耐煩地喝道:「怎麼,還有三個,你們再不出來,就休怪先將進入樹林的人開刀了!」
五葷彌陀吩咐勝靈光用千里火發出信號,招呼勝文光帶人過來,他自己卻撮唇發出聯絡的暗號……
那周兄等三人聽見本堡的暗號,知道五葷彌陀在林中已然得手,這才大搖大擺地從隱伏的地方走出來,進入林中。
「嘿嘿嘿……咦!」那低沉沉的聲音發出一陣得意的怪笑,但只笑了三聲,就訝然一咦,笑不下去了。
只聽他惱怒地喝道:「注意!凡是發現有單獨行動的,立即射殺!」話聲一頓,又喝道:
「勝大公子!本座命你立即將你們的人聚在一處,不准亂動。」
五葷彌陀「呵呵」大笑道:「閣下!你打算把咱位擺在這樹林裡,恐怕是辦不到了,咱們到亮一些的地方來談生意吧!」
一面笑語,一面已當先鑽出了樹林,燈光燦然入目,山窪中的三間茅屋,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勝靈光兄弟和一班武師也排成陣勢,八具弩匣,左右分列,走出樹林。
那沉沉的聲音又是一聲驚咦……
突然,那周兄一聲暴叱,手中弩匣一舉……
「咋咋咋……」繃簧連珠迸響,九支勁弩發似飛蝗,朝右方攢射,寒星點點,劃空生嘯……。
「哎!哎喲!」兩聲慘吼起處,距周兄約四丈之遙,腳步踉蹌地從樹林中撲出兩條黑衣漢子,各人手中高舉著一具弩匣,想發射卻已力不從心,只沖了幾步,便相繼砰然倒在地上,弩匣扔在一邊,嗚呼哀哉!
兩名勝家堡武師早已一躍上前,將那兩具弩匣搶在手中,就在原地列陣戒備。
五葷彌陀沉聲喝道:「閣下!我閔某人相信,此刻你手中的弩匣決不會比咱們多到哪裡去,你就少教他們獻寶了,有什麼事咱們面對面解決便了。」
一面說,一面示意眾人緊守住隊形,緩緩往山窪下面走去……
這時候,山窪下面三間茅屋前的小土坪上,栽了四根木樁,依稀可以看清楚那春燕、夏荷、秋蟬、冬梅四個丫頭,分別綁在木樁上,卻不見勝夷光的人影。
木樁兩旁,屹立著八名手抱鋼刀的黑衣大漢。
突聽那沉沉的聲音從身後暴喝:「不准動!」
五葷彌陀等人俱不由一震,當真不敢再動一步。
就在眾人腳步一停,五葷彌陀突然一揮手,低喝一聲:「散開!伏下!」
喝聲未落,當先挫身一滾,伏臥地上,勝靈光等人更不怠慢,身形錯落散開,仆伏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剛剛伏臥下去,陡地「卡卡卡……」一陣令人頭皮發-的繃簧亂響從後方傳來,「嗤嗤嗤……」銳嘯之聲密似正月裡的沖天花炮,如飛蝗般的弩箭以分秒之差,在眾人頭頂上空飛過,射落數丈前的地上。
就在這一陣弩箭乍歇之頃,五葷彌陀急聲暴叱:「轉身半蹲,放!」
那周兄以及六名持有弩匣的武師,應聲霍地旋身,上半身一抬,目光一掃,雙手一舉,扣動匣弩機括……
「卡卡卡卡……」也是一陣令人頭皮發-的繃簧亂響,九十支弩箭挾破空厲嘯之聲,電射而出。
在他們身後的樹林邊沿,赫然有十幾條人影,正待將身子縮回林中……
這批人影顯然就是原先散伏在林中,這時才聚集在一起,從後發射弩匣攻襲五葷彌陀他們之人。
這些人俱未料到五葷彌陀反應如此迅快,手中弩匣發射完畢,正待蹲伏下去重新安裝之際,對方還擊的弩箭已雨點般飛射而至,登時
慘叫連天,人影亂竄,中箭的倒地哀號,未受傷的只恨地上沒有挖洞,紛紛躲避不迭……
雙方這一陣以弩箭互攻,五葷彌陀這邊絲毫無損,而對方最少也倒下了六七名之多,可說是一敗塗地。
這時,山坡上一片沉寂,雙方皆已隱伏下來,迅快地重新安裝弩箭,準備第二次使用……
半晌只聽低沉沉的聲音卻改從茅屋裡發出來,略帶憤怒地喝道:「勝大公子,想不到你們竟如此頑劣,一再不聽命令,如今也不再和你-嗦,我從一數到三,你們若不現身出來,把兵刃弩匣扔下的話,這四名丫頭就得人頭落地!」
話聲一落,洪聲喝道:「一!」
對方這樣一再地拿著幾名丫頭和勝夷光的生命來作威脅的工具,倒叫勝靈光弟兄毫無辦法,連五葷彌陀號稱足智多謀,也是一籌莫展。
身為俠義中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之人送命,更何況是自己的妹妹?
就在他們心中千回百轉之際,低沉的聲音又起:「二!」
也就在此時,那三間茅屋背後的山崗的那一面,正有一簇人影,在叢莽密香中疾快地竄奔,腳下不帶絲毫聲息一竄奔的速度相當快捷,而不見半點停頓,似乎對這山地的形勢頗為熟悉……
眨眼之間,這一簇人影已竄上了山崗,略一停頓,就一個一個地往下溜……
這時,勝靈光這邊再也無法對對方的威脅相應不理,只好站起身來,沉聲喝道:「你閣下一直是見聲不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敢不敢出來讓咱們瞧瞧?」
那沉沉的聲音「嘿嘿」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嘛,得在你們現身並將兵刃弩匣等等扔下山坡來之後,就可以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了。」語聲一頓,接著又沉聲喝道:「趕快決定,否則我三字出口,後悔就來不及了。」
勝靈光只恨得鋼牙咬碎,站在當地,做聲不得……
五葷彌陀低聲道:「咱們就照他的話繳械吧,只有這樣做才能爭取一些時間,但願老天爺能夠顯點奇跡!
說著,當先站起身來,其餘之人也就只好跟著站起……
那沉沉的聲音得意地笑道:「很好!很好!很聽話,現在先將搶來的六具弩匣扔到山坡下面來!」
此言一出,五葷彌陀不由心中暗喜,顯然對方並不知道他這無名堡方面的四位仁兄,本身就攜有四具弩匣,如在必要時,這四具弩匣也可大派用場,總比赤手空拳強得多了。
勝靈光等人自然也有著同樣的看法,當下,那六名持著弩匣的武師齊一揚手,將弩匣扔出,但卻暗自將弩匣落地的位置記下了。
那沉沉的聲音「嘿嘿」笑道:「好!現在將各人的兵刃,從勝大公子開始,挨著次序逐個扔出,不得遺漏了!」
勝靈光一咬牙,抖手將長劍擲出,「嗖」的一聲,插在三丈遠的草地上。
挨著是勝文光,也照樣將長劍擲出,其餘的人依次將兵刃出手,全部繳械。
那沉沉的聲音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道:「好!好!好!勝大公子可以領著你的屬下,排成一行,雙手抱著後腦勺,下來與令妹相見了!」
勝靈光只好依言舉起雙手,放在腦袋後面,一邊走。一邊揚聲道:「一切悉照你閣下的吩咐,你閣下總可以出來露一露了吧?」
那沉沉的聲音笑道:「可以!可以!咱們曾有一面之雅,你勝大公子不過沒聽過我說話而已……」隨著話聲,從茅屋裡踱出一名手持旱煙管的瘦削中年文士!
果然不錯,這傢伙就是在胡大爺的莊院中,首先率領打手出來圍攻他們之人,勝文光第一個交手的就是他!胡大爺手下的管事,費思良!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勝文光大喝道:「果然是你們這班惡賊!那姓胡的老賊何在?」
只聽另一間茅屋裡響起一陣「呵呵」大笑道:「多承勝二公子關注,老朽在此!」
隨著笑語之聲,從茅屋裡踱出了胡策胡大爺來!
勝靈光冷冷喝道:「還有那位使鐵骨扇的小輩大概也沒死吧?」
「哈哈哈哈!在下命長得很,勝大公子是咒我不死的!」
緊跟在胡策身後,那化名許智高的言人午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三個人並肩兒站在土坪上,那胡策抬目望著停步不走的勝靈光等人,連連招手,笑呵呵地道:「下來!下來,別站著不動,須知各位的身後,正有十多具弩匣緊緊跟隨著哩!」
勝靈光喝道:「我妹妹呢?你們把她藏在什麼地方?」
胡策笑道:「令妹麼?嘿嘿!就在屋子裡休息,你勝大公子下來了,就可以和她見面了!」
勝靈光冷冷道:「不,我要先見見她!」
胡策「嘿嘿」一笑,沉聲道:「怎麼?說她在屋裡就是在屋裡,難道你不相信老夫?須知……」
話猶未了,突聽茅屋裡暴出一聲怒喝道:「這屋裡連鬼都沒有一個,你這老傢伙騙誰?」
胡策等人聞言猛吃一驚,不約而同掉頭目注那間茅屋,脫口喝問道:「什麼人在屋裡胡說八道?」
就在他們這一分神的一瞬間,五葷彌陀低喝一聲:「奇跡來了!快!」
話落身動,就地一滾,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勝靈光等人更不怠慢,身形一撲一滾,已滾到各人自己的兵刃擲落的地方,立時將兵刃和弩匣搶在手中。
那些手擎弩匣,緊跟在他們身後監視的人,事出突然,又未見頭兒發令,一時間竟愣在當地,忘了發射……
這些變化統共才一瞬間,等到胡策發覺之時,五葷彌陀等人的身形已疾掠而起,分散開來,齊朝山窪下面飛撲……
胡策不由又驚又怒,大喝道:「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快發弩箭!」
那十幾名弩箭手如夢乍醒,紛紛將弩匣一舉,扳動機括……
「咋咋咋……」一陣繃簧亂響之聲震耳,弩箭發似飛蝗,破空銳嘯懾人心魄。
「哎!啊……」兩名身法較慢的武師登時被弩箭射中,慘叫連天,墜落地上,直痛得滾來滾去,哼哼不絕!
但五葷彌陀和勝靈光弟兄以及周兄等一班功力較深,輕功身法迅捷的人,早已脫離開弩箭的射程,毫髮未損地飛撲下山窪而去……
胡策見弩箭已然失去作用,更是急怒交加,舉手一揮,厲聲喝道:「動手把她們宰了。」
那八名手抱鋼刀黑衣大漢應聲一齊高舉鋼刀,照準綁在木樁上的四名丫頭的粉頸、就待……
驀地
八點金星,分從左右兩間茅屋的窗子裡電射而出,不偏不倚,不遲不早,恰到好處地分別射中了那八名黑衣大漢的「肩井」穴!
那八名黑衣大漢一齊「嗯」了一聲,個個就像泥塑木雕一般,呆在當地,高舉著鋼刀,動彈不得!
乍現金星之際,緊接著人影疾飛,嗖嗖嗖地從茅屋裡縱出十多條人影,將胡策等人圍住了!
在茅屋中有人發話之初,胡策等人就已知來了敵人,卻未料到竟一下子來了這許多,俱不由大吃一驚,再定睛看時,更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原來,這一群從茅屋裡縱出來的敵人,個個都是賣衣百結,手執打狗棒,蓬頭垢面,腳登草鞋的花子。
這一群花子爺有老有少,但各人那一雙憤怒的目光則都是一樣的令人望之心凜。
此際,五葷彌陀等人也相繼飛撲下山窪來,一眼望見土坪下的一群花子,五葷彌陀不由喜出望外,立即大聲喝道:「諸位來得正好,那白臉的傢伙就是殺害梁團頭的兇手,千萬別讓他跑了!」
一面喝叫,一面朝土坪飛奔過來……
勝靈光陡地停步,大喝道:「轉身,放!」
那四名手中持有弩匣的武師和周兄等三人,聞聲止步霍地旋身,弩匣正好衝著那十幾名跟蹤來的弩箭手一陣猛射過去……
「哎喲,啊……」
幾聲慘叫,幾條人影撲地亂滾,但大部分人卻似是早已有備,身影倏然散開撲倒,躲過了這一陣箭雨!
勝靈光這邊弩箭一停,胡策手下那些未受傷的弩箭手,立即一躍而起,扔了手中的弩匣,各將兵刃掣在手中,紛紛飛撲過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雙方的弩箭已無用武之地,是到了近身肉搏的時候了!
當然,若無丐幫之人出現,五葷彌陀這邊的實力,較之胡策這一方,仍嫌差了一些,可是,由於丐幫的人馬突然加入,這樣一來,雙方實力的對比,就正好反了過來!
那言人午奸似鬼,目光亂轉之下,已然發現了雙方實力強弱的轉變,又聽五葷彌陀這一吼,立時就下了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當下,趁丐幫之人陣腳剛定,而五葷彌陀那一批人尚未到達合圍之際,悶聲不響,悄然騰身而起,朝右首茅屋飛去……
「此路不通,滾下去!」三名中年花子正好站在這方位,一見言人午打算突圍,齊聲大喝,各將打狗棒一揮,結成一道光牆,擋住了言人午的去路……
言人午早就橫了心,怎肯乖乖聽話,身形飛撲之勢毫未停頓,手中鐵骨扇唰地一張、一抖,冷喝:「擋我者死!」
三縷藍光從扇中悄然電射而出,一閃而沒。「哎!哎!哎!」三聲痛哼響處,三名中年花子撒手扔掉打狗棒,雙手摀住咽喉,砰!噗!連聲,翻身栽倒地上!
言人午身形再起,一掠進入茅屋……
一名瘦長中年花子厲喝一聲:「留下五人,其餘的跟我追這惡賊!」
喝聲中,當先飛撲入那間茅屋,後面七位花子相繼縱到,三名跟著竄進茅屋裡,另四名則一騰身上了屋頂,晃身朝屋後縱落……
瘦長中年花子這一率人追趕言人午,胡策和費思良更不怠慢,齊齊大喝一聲,雙雙發動突圍……
胡策猛然欺身疾撲守在當中茅屋前面的一名黑矮老丐,雙掌一推,運足十成真力,直擊過去。
那黑矮老丐怪叫一聲:「來得好!」兩條枯籐般的手臂,倏地一抬,一雙雞爪般的手掌迎著對方來勢,緩緩推出……
體看這老丐雙掌瘦似雞爪,與胡策那一雙又肥又厚的肉掌簡直不成比例,但雙方掌沿一接之下,只聽「噗」的一響,那胡策的一條魁偉身子,竟被震得一晃,腳下蹬蹬蹬地倒退了三步,方才拿樁站穩。
那黑矮老丐只不過上身略晃,腳下微微移動半步而已,臉上依然掛著那一抹怪笑!
胡策被人一掌震退回原位,那費思良亦已腳下踉蹌,被三根打狗棒封住了旱煙管,倒退而回。
此時,五葷彌陀等人已先後飛落在土坪上,勝靈光一面指揮僅剩的四名武師列陣擋住那一群飛撲過來的弩箭手,一面吩咐勝文光速即救下春燕等四名丫頭……
五葷彌陀也關照周兄等三人嚴陣戒備,然後緩步上前,「呵呵」一笑,目光朝胡策上下一打量道:「這位想必就是胡大爺了,昨晚上閣下不戰而走,害咱們捉了這一天的迷藏,現在咱們面對了面,閣下尚有何話說,快將擄去的人交出來,大家還可以有商量,否則的話……」
「哈哈!嘿嘿!哈哈哈哈!」
胡策突然仰面大笑,打斷了五葷彌陀的話鋒!
五葷彌陀閉了嘴,皺了皺眉頭,冷然道:「閣下!有什麼事值得這般高興?」
胡策倏然止住笑聲,目光一掃,哂然道:「老夫是笑你們跑來跑去,勞師動眾的,到頭來仍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五葷彌陀「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但閣下落在咱們手裡,那就不是這樣說法了!」
胡策冷笑一聲!轉臉目注那黑矮老丐,沉聲道:「閣下是窮家幫的吧?不知怎樣稱呼?」
黑矮老丐「呷呷」怪笑道:「不錯,你大老爺真是好眼力,老花子不想和你這些有錢的老爺攀親,怎樣稱呼都無所謂,您看著辦就是。」
胡策臉色一沉,道:「好說!閣下既然不想和老夫攀親,那諸位大隊人馬摸到此地來,壞了老夫的大事,又是為何?」
黑矮老丐「嘿嘿」一笑,道:「你大老爺何必把皮襖反過來穿,裝什麼羊?」
胡策「哼」了一聲,道:「閣下這樣說,難道老夫與貴幫有什麼過節不成?」
黑矮老丐冷然道:「你大老爺是否與敝幫有過節,目前還不得而知,等把那位傷了人逃走的鼠輩抓回來,問問他就曉得了。」
胡策冷笑道:「憑你們那幾位,就能把人抓回來麼?」
黑矮老丐悠然道:「那也沒關係,有你們兩位老爺在咱們手裡,不怕找不到那鼠輩!」
胡策「嘿嘿」一笑,道:「閣下以為剛才一掌把老夫逼退,就可以留下老夫了?」
黑矮老丐冷冷道:「你大老爺不信就試試看!」
胡策「呵呵」一笑,道:「有何不可!」話聲一頓,抬手一指勝靈光那邊,沉聲道:
「等老夫解決了勝家堡的幾個小輩,再來領教,但諸位如果有興趣,也不妨和他們聯手!」
黑矮老丐怪笑道:「你大老爺不用拿話來扣咱老化子,反正今夜你們『金龍宮』的人,都得撂在此地!一個也休想逃脫!」
胡策勃然變色,喝道:「閣下怎知老夫是『金龍宮』的人?」
黑矮老丐怪笑道:「如果連這些小事都不曉得,咱們丐幫還用混麼?」
胡策臉色一沉,道:「既是如此,貴幫難道敢與『金龍宮』作對?」
黑矮老丐仰面怪笑道:「我的大老爺!時代不同了,你們的『金龍宮』已經吃不開啦!
咱們這幫窮花子打打落水狗,最是拿手,閣下就認了吧!」
胡策目光亂轉,心知今夜已難倖免,但仍把希望寄在逃脫了的言人午身上,希望他能趕上尚文烈討來救兵,因此儘管心頭凜凜,卻盡量設法拖延時間,如今丐幫方面已然無話可說,當下一轉目標,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怒喝道:「好!老夫也就不再多說,你們是雙方聯手一起上,還是憑真功夫一對一,公平一決?」
這時勝靈光已從春燕口中,得知妹妹和賈天紳都不在此地,不由心中又急又怒,霍地衝上來,厲聲道:「姓胡的,你要怎樣死都可以,但必須招出舍妹的下落,否則就叫你死活兩難!」
胡策「嘿嘿!」冷笑道:「老夫闖蕩江湖數十年,豈怕你這黃口小輩的恫嚇?嘿嘿!若是一對一單打獨鬥,你小輩就只有到陰間去見令妹的份了!」
勝靈光聞言大怒,唰的一劍刺去,口中大喝道:「老賊!死到臨頭還敢胡說,看劍!」
胡策一閃身讓開,冷笑道:「掌下遊魂也敢逞能!」
勝靈光厲聲道:「老賊!快亮兵刃受死!」喝聲中,長劍一撇,一招「斗換星移」,一縷電虹,斜削過去……
胡策身形一晃,橫跨一大步,讓過劍鋒,欺身切人,一掌擊出,口中沉喝道:「著!」
避招,切入,出掌,一氣呵成,掌未到,一股凌厲掌風暗勁已撞到勝靈光的左肩!
勝靈光左肩一沉,右腕一擰,長劍霍地一招「射星飛虹」,從下而上,一圈一撩,劍鋒正好指向胡策擊來的右掌……
胡策火急撤右掌,出左拳,「呼」的一聲,拳風直擊勝靈光的面門!
勝靈光長劍正向上撩,那時已然無法撤回,被迫得左手劍訣一變,一招「推窗望月」,化掌迎面推出!……
「啪!」一聲脆響,拳掌相接,勁氣四逸,勝靈光「哼」了一聲!踉蹌倒退了一大步,左掌心一陣熱辣辣的好不難過!
胡策一聲獰笑,得寸進尺,上步欺身,拳掌齊施,直擊橫劈,「毒龍出壑」、「吳剛伐桂」兩招同發猛攻而至!
勝靈光身形剛剛穩住,不敢再行硬接,只好左閃,右退,以避其鋒!……
胡策「嘿嘿」獰笑道:「你小輩向哪兒躲,這次你死定了!」一邊說,已然遠足十成真力,拳、掌再度連環猛攻過去!
勝文光眼看乃兄左支右細,一時似乎招架不開,不由心中一急,大喝一聲:「老賊接招!」身形疾衝過來,長劍電也似地刺向胡策的背心「靈台」大穴!
「錚!」的一聲金鐵交鳴!火花四射,勝文光的長劍突被斜刺裡飛過來的旱煙斗擊中,震得往上一揚!
費思良「嘿嘿」一陣冷笑道:「缺胳膊的小輩也敢背後偷襲,來來來!讓你再嘗嘗大爺這旱煙斗的厲害!」
笑語聲中,旱煙管一順,茶杯大的煙斗疾點勝文光當門「華蓋」穴!
勝文光怒喝一聲!長劍疾揮,接招還擊,鬥在一起!
勝靈光那邊一連幾個閃退,直退出尋丈方才將對方的一輪拳掌猛攻讓過,喘了口氣,大喝道:「老賊!也教你嘗嘗『勝家堡』劍法的厲害!」
喝聲中,家傳絕學『射星散手』劍法出手,長劍驟化貫日長虹,挾森森劍氣,閃電般還攻過去……
他弟兄二人的對手,仍然是昨夜的老朋友,等於是原班人馬,易地再戰,霎時間,照舊殺得難解難分!
五葷彌陀打量情況,知道暫時不須插手,當下目光一轉,朝周兄等人一努嘴,「呵呵」
一笑道:「咱們也別閒著,幫他們把那些小嘍-收拾了再說!」
原來,就在勝家弟兄與胡策、費思良交上了手之後,那十幾名胡策屬下的弩箭手,也齊揮兵刃,衝過來猛攻那四名勝家堡的武師,雙方展開了一場混戰……
那四名武師的武功自然是比那十幾名弩箭手強些,但眾寡懸殊,雙拳到底難敵四手,是以幾番衝殺之下,便顯得漸落下風了!
就在此時,五葷彌陀等四員大將突然加入戰圈,頓將這惡劣的情勢扭轉過來,反趨上風!
只見刀光劍影上下翻飛,血肉四濺,慘叫之聲大作,那十幾名弩箭手登時倒了一大半!
剩下來的哪還敢拚命,個個腳底抹油,擰身掉頭就跑,直恨爹娘少生兩條腿,霎時通入黑沉沉的山野裡去了……
五葷彌陀等人長長吁了口長氣,回轉身來,但見勝靈光弟兄手中的長劍雖然仍在上下翻飛,攻勢凌厲,可是,在內行人的眼光看來,顯然已將近強弩之末,這樣的攻勢維持不了多久了。
五葷彌陀「呵呵」一陣大笑道:「爪牙去光了,這下該輪到大頭了,弟兄們上,別讓這兩個傢伙溜了!」
八個人齊齊一躍上前,各挺手中兵刃,五葷彌陀和周兄等三人為一組,幫著勝靈光夾攻胡策,那四名武師齊聲吶喊,湧向他們二公子那一邊,圍住了費思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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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策眼看大勢不妙,不由膽顫心寒,厲聲喝道:「好不要臉的俠義道,竟也以多為勝,難道不怕天下武林恥笑!」
五葷彌陀哈哈一笑,道:「對付你這種武林敗類,有什麼道義可講!」
笑語聲中,雙掌一翻,欺身猛攻過去……
那周兄等三人也是兵刃齊揮,配合著勝靈光的一支長劍,將胡策上下左右罩了個風雨不透!
胡策老臉泛青,煞氣直透華蓋,一面問身讓避,一面厲聲大喝道:「老夫和你們拼了!」
探手人腰中,微聞「咋」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右手一揚,一道耀目余虹從腰間疾飛而出!
「錚錚!」兩聲金鐵交震之聲起處,這一道耀目金虹立將攻到身前的兩支長劍盪開,金虹再閃,左右分張一閃、再閃……
「嚓嚓!」兩聲輕響,金虹過處,血花迸現!
「哎!哎!」那無名堡徐、陶兩名武師咬牙悶哼,分別用手按著肩膀胸膛,踉蹌倒退出戰團,趕忙掏出金創藥來敷在傷口上,撕下衣袂包紮!……
胡策一出手就傷了兩名敵人,不由精神一振,「嘿嘿」獰笑道:「這樣膿包也來現眼,老夫真估高了你們,著!」
一聲斷喝,金虹疾飛,「噹」的一聲,震開了勝靈光的長劍,倏然往下一落,斜向勝靈光的胸膛削去……
勝靈光右手長劍被人震出偏門,當前中宮大開,整個胸膛暴露在對方兵刃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忙不送上身急仰,雙腳跟用力一蹬,倒縱而出……
五葷彌陀眼見勝靈光身臨險境,大喝一聲,疾撲過來,運足真力,右拳一招「直搗黃龍」,朝胡策右肋擊去!……
拳未到,一股洶湧暗勁已如山襲到!
胡策正待上步欺身,將兵刃劃向勝靈光的小腹,突見五葷彌陀來勢洶洶,要害之處被襲,賠上老命的生意幹不得,當下疾然剎住腳步,右腳一族,擰腰挫肘,硬將劃向勝靈光的金虹撒了回來,獰喝道:「卸了你的狗爪!」
金虹宛似靈蛇,疾然掉頭,迎著五葷彌陀的右腕一落!
「錚」然一聲!金虹端端正正地砍中了五葷彌陀的右腕,但見火花四濺,金虹倏地一斂!
胡策正自獰笑大喝,眼看對方的一隻右腕立時就要被他砍下來,但這一下可把他愣住了!
兵刃砍在手腕上,怎會有金鐵交振之聲?又怎會有火花冒出?難道對方這條手腕是鐵打的?
這一連串奇怪問題方在他的腦子打轉,五葷彌陀已大喝一聲:「著!」
左掌突然劈出!
胡策悚然一驚,慌忙擰身急閃,但已慢了半步!
「曉」的一聲,他的右胯登時挨了一掌,只打得他一個踉蹌,身不由己地往前衝出一大步,胯骨火辣辣地幾乎被這一掌震碎了!
那周兄恰好就在這個位置,當然當仁不讓,暴叱一聲:「老賊納命!」
單刀一晃,攔腰砍將過去。
胡策瞪口厲喝:「鼠輩也敢欺人!」
勉力一擰身,右臂一抖,「嗆啷」一聲,金虹立將周兄砍過來的單刀纏住了!
敢情他這根兵刃,竟然是軟硬俱能!
周兄大吃一驚,忙力注右臂,奮然一抽單刀,不但絲毫不動,上半身反而被帶得朝前一衝!……
胡策一聲獰笑,左掌一翻,五指如鉤,疾向周兄衝過來的面門抓去!……
此際,五葷彌陀的右腕雖然沾了戴著一隻鋼筒的光,挨了對方兵刃一砍,雖然皮肉未傷,也震得有些麻木之感,而左掌雖然劈中了胡策的胯骨,但他自己掌心也被反震之力震得火辣辣的,不住用右掌來揉搓……
而那勝靈光更是不靈光,他身子倒縱出去,剛剛站穩了,又怎能立即作勢前撲?
這兩位仁兄既然無能在此千鈞一髮之頃出手解救那周兄之厄,眼看周兄的一張臉已堪堪與胡策的五根指尖碰上了!……
突地,一根髒兮兮的打狗棒電射而至,挾著破空之聲,「呼」地照準胡策左腕猛然敲去!
這一棒勢疾力沉,若被敲中了,左腕就得報銷,胡策當然不會作這蝕本生意,立即左臂一沉一抽,險而又險地將左掌撤回來,避過了這一根打狗棒!
抬目望去,持棒之人赫然是那黑矮老丐,胡策不由又驚又怒,忙一抖右腕,將纏在周兄單刀上面的兵刃撤回,一面沉聲道:「閣下也要和這般鼠輩聯手群毆?」
黑矮老丐「嘿嘿」怪笑道:「咱花子爺不但要聯手群毆,並且要向尊駕討點公道!」
胡策一愣,喝道:「老夫與貴幫井河不犯,有什麼公道可討?」
黑矮老丐伸手一指他右手中的兵刃,沉聲道:「閣下這根『日月金環』,不會是撿來的吧?」
胡策冷然道:「不錯,這是老夫的獨門兵刃……」
黑矮老丐突然仰面發出一陣怪笑,打斷了胡策的話鋒,半晌,怪笑聲一落,倏地臉色一沉,道:「那樣說來,尊駕定然就是那太行山巨寇,黑道的凶泉,叫什麼『金環奪命』的胡奇了?」
胡策臉色微變,獰然道:「不錯!老夫正是……」
話猶未了,突然傳來費思良一聲悶哼,及一聲慘叫!
只見一名勝家堡的武師,胸前插著費思良的旱煙桿,左手五指緊緊地抓在煙桿上,右手一柄單刀深深地嵌在費思良的左大腿裡!
兩個人這樣面對面地僵在那裡,兩敗俱傷!
胡策大喝一聲!「日月金環」猛地一揮,身形疾然破空而起,直拔三四丈,在空中雙臂一掄,身子斜斜射向右首的茅屋……
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他胡大爺再不見機,豈不是成了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可是,他雖然想飛身而逃,但五葷彌陀等人怎能讓他逃掉?
黑矮老丐當先出手,打狗棒疾飛,沖天而起!
五葷彌陀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右手一抬,從袖子裡射出一點金星,電襲胡策的腰間「腎俞」穴!
勝靈光左手一揚,小飛劍化作一道銀虹,飛射而出!
胡策的身子剛剛騰起在空中,剛剛擰轉過來,打算飛撲去右首的茅屋,整個背部就全作了敵人的靶子!
「葉!」打狗棒首先飛到,一聲輕響,敲在胡策的左腿脛骨上面,立將一條脛骨敲斷了,登時痛得他「哎」的一聲……
「啊!」一點金星在他的「腎俞」穴上一閃而沒,不由他不發出第二聲慘叫!
「啊」的一聲!那柄小飛劍直刺入他的右邊「肩井」穴內,痛得他連聲音都哼不出來!
「砰」然巨響!他一條魁梧的身子,直直掉砸下地來,震得地皮也為之微微動了一下!
此際,他雖然痛得渾身直冒冷汗,身子不住抽搐,咬緊牙關悶哼不止,但這三處的創傷都非致命之處,這樣一來,他的活罪可就大了。
五葷彌陀一抖右腕,收回了沒入胡策體內的金星。
勝靈光過去拔出那柄小飛劍,一腳把胡策挑翻過來,厲聲喝問道:「老賊!你把我妹妹弄到哪裡去了?快說!」
這兩件暗器離休,胡策方才喘過一口氣來,聞言咬牙獰笑道:「勝家小狗!你這輩子是休想見到那賤婢了!老夫既落在你們這般鼠輩手中,要殺要剮,隨便就是!」
那黑矮老丐行過來,伸手又點了胡策兩處穴道,怪笑道:「究竟是殺是剮,目前是言之過早,等把你送回『逍遙谷』,見過咱們幫主之後,你就知道了。」
胡策聞言臉色大變,四肢奮力一掙,卻是絲毫動彈不得,嘴巴用力一張,竟是連牙關也被封死了,不由急得額上青筋暴突,含含糊糊地哼道:「不!不!不能將老夫送去,求你們給老夫一個痛快!」
勝靈光詫然望著黑矮老丐道:「尊駕當真要把他送返貴幫總舵去?這是為什麼?」
黑矮老丐搖搖頭,道:「究竟為什麼?老花子也弄不清楚,只是奉有總舵的密令,要各地分舵留心一名使『日月金環』的人,說此人姓胡名奇,乃太行巨寇,命幫中弟子無論何時何地,一發現此人就要設法將其擒送到總舵去,密令中並未說出原因,請勝大公子見諒!」
勝靈光皺眉道:「可是,在下必須問他關於舍妹的下落,不知……」
黑矮老丐笑道:「不妨,勝大公子儘管問他,只要不弄死他就行!等你問好了,咱們再押他回總舵不遲。」
勝靈光拱手稱謝,轉身怒視胡策,厲喝道:「老賊!你說不說?」
胡策這時已知絕無幸理,最慘莫過於被押送到丐幫總舵,那種酷刑,就算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對這眼前的皮肉之傷,他根本已無心去理會了。
因此,對勝靈光的喝問,他索性閉上眼睛,睬也不睬。
這時,勝文光已將那大腿上挨了一刀的費思良制住,這傢伙已痛得面無人色,像條死狗一般被拖了過來。
五葷彌陀一見,忙向勝靈光一使眼色,笑道:「大公子已然問過這姓胡的,待閔某人來問問這位費管事,看他兩人的口供是不是一樣。」
勝靈光不由暗暗佩服這位無名堡的武師,心思的確靈活,鬼板眼也最多!
五葷彌陀首先將費思良大腿上創口的流血止住,然後把他弄醒過來,「嘻嘻」一笑,道:
「閣下!你的頭子已回答了咱們一些問題,現在該輪到你了,希望你也照樣老實回答,免得皮肉受苦。」
費思良血止痛消,悠悠醒轉,眼看胡策跟自己一樣,像條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不由絕望地歎了口長氣,道:「在下也不管老胡他說過些什麼,你們要問,在下只能照知道的回答,不知道的,那就只好抱歉了。」
五葷彌陀笑道:「這是自然,咱們也不會強人所難,閣下如果合作得好,我閔某人保證閣下不會吃虧的!」
費思良歎道:「吃虧不吃虧,那就但憑諸位了。」
五葷彌陀略一沉吟,道:「首先,閣下得告訴咱們,你們這一幫究竟是『金龍宮』第幾分宮的人馬?分宮主是這姓胡的?」
費思良搖頭道:「現在沒有金龍分宮了,咱們這些據點是不固定的,哪裡有事就在哪裡安排據點,老胡就是在天馬集據點的負責人。」
五葷彌陀「哦」了一聲,這才明白為何各地的金龍分宮突然銷聲斂跡的原故,原來是對方已改變了方式,也學他們無名堡一樣,採取游擊的戰略了。
當下,又問道:「你們把掠劫來的勝三小姐及那位姓賈的,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費思良搖頭道:「不知道,那是大公子親自來接了去的。」
勝靈光詫問道:「大公子?哪個大公子?」
五葷彌陀在旁接口解釋道:「他們口中的大公子,就是那位金龍大俠尚文烈!」話聲微頓,目注費思良,沉聲問道:「既是尚文烈那廝親自接去了,你看他會不會把人弄回總宮去?」
費思良搖頭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因為大公子行事素來是飄忽不定的!……」
勝文光哼了一聲,截口道:「你們這幾個能夠獨當一面,會不清楚主子的行蹤?鬼才相信,哼哼!你大概是想吃點苦頭了,是不是?」
費思良苦笑了笑,道:「在下是剛宣誓加入『金龍宮』不久,還未完全做到所謂心腹的程度,二公子要是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五葷彌陀接問道:「據閣下說來,似乎最近有不少成名人物參加了『金龍宮』,究竟有哪些成名人物,閣下可否說來聽聽?」
費思良搖頭道:「很抱歉!我們除了被派在一起的人以外,到底誰是宮中的人,就算面對了面也互相不識……」
勝文光怒道:「又是鬼話,昨夜在那莊院中,明明只剩下你們這幾個人逃掉,怎的今晚就會鑽出這多的人來?你們既然互不相識,又怎會找得到?」
費思良一翻眼,道:「一個組織之中,當然有它的聯絡暗號,閣下豈非多此一問!」
勝文光哼了一聲,道:「那你就把暗號說來聽聽!」
費思良苦笑搖頭道:「暗號是隨時變換的,在下說給二公子聽了也沒有用處!……」
五葷彌陀插嘴道:「這樣說來,你們『金龍宮』到底有些什麼人,就只有尚文烈那廝才清楚了?」
費思良沉吟道:「大概還有那位總管和一些心腹之人,想必也同樣地清楚,不然,消息就無法傳遞了。」
勝靈光接道:「你們擄劫舍妹,究竟是為了什麼?」
費思良苦笑了笑,道:「本來總宮的指令是注意那姓賈的,命各地的據點如發現了姓賈的蹤跡,可不擇手段把他弄到手中,誰知令妹會跟他在一起,自然就一起算上了。」
五葷彌陀道:「你們算計那姓賈的,到底又是為何?」
費思良「嘿」了一聲,道:「像以齒焚身,誰叫他也會『金龍劍法』?」
五葷彌陀「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麼,尚文烈那廝帶了姓賈的和勝三小姐,又是怎樣走法?」
費思良道:「大概是乘坐大公子專用的馬車吧。」
五葷彌陀點頭道:「既是乘坐馬車,那就好辦……」話聲一頓,伸手一指那黑矮老丐,對費思良沉聲道:「如今當著丐幫的人,閣下可否說出言人午那廝,為何要刺殺丐幫的梁團頭?」
費思良搖頭道:「凡是單獨行動的人,任務內容他人是不得而知的,恕在下無法答覆。」
那黑矮老丐冷冷接道:「不要緊,等抓到那鼠輩!……」說到此處忽然「咦」了一聲,回顧身後的四名花子,略帶不安地說道:「廖副分舵主他們去了這大半天,怎麼仍未回轉?」
一名虯髯花子應道:「恐怕是出了紕漏,咱們得趕快跟去看看!」
黑矮老丐霍地轉對五葷彌陀道:「尊駕要問的話大概已差不多,咱們不準備奉陪了。」
五葷彌陀略一沉吟,道:「照理最好是一道走,不過,如果老兄一定要先去接應的話,那就請便,咱們得把這兒的後事料理妥善,才能離開,咱們前頭見面便了。」
黑矮老丐隨即吩咐兩名花子把胡策四馬攢蹄捆好,拿兩根打狗棒從手腳當中穿過去,像扛豬一般地扛在肩上,逕行送往逍遙谷總舵聽候處置。
那兩名花子躬身領命,照著吩咐弄好,扛起胡策,如飛而去。
黑矮老丐率了其餘二丐,朝五葷彌陀等人一抱拳,齊齊擰身竄進右首的茅屋,循著瘦長中年花子追趕言人午的方向,疾掠而去,一閃不見!
五葷彌陀望了望費思良,對勝靈光笑道:「大公子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勝靈光皺了皺眉,沉吟不決……
勝文光卻哼了一聲道:「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是多餘,廢了他就是了!」
費思良吃驚地望著五葷彌陀道:「尊駕不是保證在下不會吃虧的麼?在下如此合作,難道……」
五葷彌陀一罷手,笑道:「閣下稍安毋躁,山人自有安排……」話鋒一頓,轉對勝靈光道:「閔某的意思饒他一命,廢了他的武功,使他不再為惡,就差不多了,賢昆仲以為如何?」
勝靈光點頭道:「閔兄之言有理,那就由閔兄處置便了。」
五葷彌陀笑了笑,伸手在費思良背上一拍,道:「朋友,你就暫時在這茅屋中養傷,痊癒之後,希望你能作個安分良民,好好過幾年太平日子。」
另一邊,勝靈光兄弟已率同剩下來的三名武師,動手挖了個大坑,將雙方的屍體拖去埋了。
五葷彌陀又吩咐大家盡量搜集弩箭,重新把匣弩裝好,每人又多帶了一具,這才進入茅屋,燃起火把,在屋後查看有無馬車的輪印轍跡……
這一找之下,果然發現了兩行車輪跡,直進入山窪的深處,當下眾人更不停留,由五葷彌陀領頭,循著這兩行車轍,跟蹤追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