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兒久久不見現身。
年少豐朗聲笑道:「是蘋姑娘麼?這三位老禪師乃在下忘年之交藏邊噠噶寺長老金環三佛,蘋姑娘為何吝於現身?鳳郡主何在?」
只聽蘋兒道:「少俠不遵令主之諭在外惹事生非,恐遭殺身之禍,眼前謠言盛傳,謂少俠就是引走金萬森毒人之一,黑白雙道無不搜覓你的下落,少俠還不速離此是非之地。」
年少豐忙道:「在下只求與郡主見一面,有事稟告,立即回山。」
「郡主因事他去,少俠有什麼話和我說也是一樣。」
年少豐略一沉吟,循聲邁入林中。
只見蘋兒面覆一面薄如蟬翼的黑衫,衣裙飄飄如仙立在一株銀杏之下,道:「少俠有何事相告郡主?」年少豐忽面現為難之色,囁嚅難語。
蘋兒道:「少俠既有礙難,不如不說。」
年少豐似鼓足勇氣,道:「在下聞聽訊息,本門不少年少高手為覬覷郡主美色,意欲暗算郡主,蘋姑娘轉告郡主日後遇上本門之人,小心為上。」
蘋兒道:「這點郡主早已知道了,蒙少俠見告不勝感激。」說時朝年少豐斷臂注視了一眼,接道:「少俠斷臂之傷雖說無妨,但傷毒仍在,強行閉凝在空穴內仍虞不時發作!」語落人起,穿空如飛疾杳。
年少豐只覺有滿腹言語未了,料不到蘋兒說走就走,而進去得奇快,不禁歎了一口氣,身形疾躍出林。
哪知身形甫一沾地,張口向金環三佛欲言,四外突然紛現出人影,撲勢迅快,年少豐只覺一條黃色人影阻在身前,抬目一望,不禁駭然變色。
年少豐認出那人正是苗疆毒龍郗南鴻。
其餘之人除苗疆門下外還有四個灰衣老僧及一雙束髮全真。
郗南鴻目注年少豐道:「尊駕好歹毒的心機,驅策毒人移禍苗疆,用心究竟何在?」
年少豐冷笑道:「閣下諒是苗疆門主,無形之毒僅閣下精擅,為何謂指在下,請拿出真憑實據!」
郗南鴻道:「尊駕好一張利口。」
冷面瘟神祝同突跨前一步,沉聲道:「咱們少主為追尋毒人一條右臂被暗算炸掉,郗門主含血噴人未免太過。」
郗南鴻冷厲寒芒朝年少豐注視了一眼,忖道:「莫非傳言是假?」
突聞一蟻語傳聲道:「郗門主不可受他之愚,此人除無形之毒與郗門主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尚擅飛蛇蠱之術!」
郗南鴻不禁面色一變,五指迅如電光石火向年少豐抓去。
年少豐不禁心膽皆寒,雙足一躍,穿空飛起。
冷面瘟神祝同與揚花奼女彭凌仙各打出一蓬暗器,騰空護著年少豐而去。
金環三佛高喧了一聲佛號,鑌鐵禪杖勢如萬鈞掃向郗南鴻而去。
郗南鴻哈哈大笑,陡的仰腰倒竄出三四丈外。
金環三佛如影隨形撲去,一到中途,卻倏地止住。
郗南鴻猛一挺腰,揚手欲劈。
三佛認他施展奇毒,心中一凜,故而中止前撲之勢。
郗南鴻冷冷一笑道:「在下如真個施毒,恐早就屍死魂銷了!」
住行禪師道:「以武論勝,各憑真實功夫,如施主般鬼蜮暗算,令人齒冷。」
郗南鴻放聲大笑道:「在下志在尋找移禍苗疆之人,三位禪師竟助紂為虐,還責在下暗算!」說著右掌虛空疾拂而出。
金環三佛駭然失色,趕忙屏住呼吸,暗運罡氣護體,不使無形之毒入侵。
郗南鴻又聽得蟻語傳聲道:「郗門主為何捨本逐末,那斷臂少年才與毒人之事大有關係,這三老禿驢卻絲毫不知情!」
語聲極細,以內家真力透出,字字清晰入耳。
郗南鴻不知此人是誰,卻知此人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不由向金環三佛揮手道:「三位快走,在下不傷害三位就是。」
金環三佛怒視了郗南鴻一眼,倏地轉身,執杖如飛奔去。
郗南鴻示意門下暗躡金環三佛之後,身形一躍,落在四僧二道之前抱拳笑道:「在下不願妄入人罪,必須找出真憑實據,故而在下縱之離去。」
一個皓首老道:「郗檀樾之言極是,方才郗檀樾未施展無形奇毒麼?」
卻南鴻道:「在下如任意施展,江湖上恐無在下立錐之地了。」隨即又道:「今晚在下打算去金府別業查證是否傳言失真。」
只見五個黃衣漢子疾奔回來,朝郗南鴻稟道:「金環三佛身法奇快,不敢逼近,不料一晃眼就就沒蹤影。」
郗南鴻沉聲道:「他們跑不了!」心裡想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但忌諱四僧卻隱忍不敢出口。
苗疆一行離去後,金環三佛突現身而出。
住行禪師寒著一張臉,道:「兩位師兄,我們膽子越來越小了,無形奇毒焉能傷得了我們?」
住月禪師道:「話可不是如此說的,年少施主說得不錯,中原武林大有能人,那苗疆門主擅使無形奇毒,我等目的不在爭雄鬥勝,怎能輕易樹敵結怨!」
住雲禪師道:「既然厲白不知何往,又不知鳳郡主何在,留此無益,不如返回五行院……。」
言猶未了,驀聞一個陰冷如冰笑聲傳來道:「想走麼?未必如此容易!」
住行禪師面色一變,右腕疾揚,三隻金環脫手作品字形飛出,一前兩後,漩飛若電,帶出破空悸耳銳嘯循聲襲去。
這語聲來自一叢翠篁綠竹內,只見三隻金環投入竹叢之前,突變交錯電漩,那叢翠竹立即倒下了一大片,威力駭人。
突聞叮叮之聲金鐵交擊之聲,三支金環竟然震撞得飛了回來,漩勢更疾,銳嘯刺耳。
金環三佛不禁大駭,住行禪師飛身躍起,雙臂揮飛收回發出三環,但來勢沉猛,差點傷了自己。
只聽一片蒼老冷笑道:「好霸道的奪命金環。」
不知何時,距金環三佛身前兩丈開外現出一個雞皮鶴髮老嫗和七蒙面持劍少女。
住月禪師口喧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是何來歷?」
老嫗正是唐嬤嬤,面容如冰道:「藏邊凶邪,怎在中原武林撒野,老婆子如非還有幾分武功,定是喪在金環之下。」
金環三佛最忌稱他們邪魔外道,住月禪師目中精芒電射,厲喝道:「出口傷人之輩,休怨老衲心黑手辣!」
唐嬤嬤道:「與五行院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不是凶邪是什麼?」
金環三佛就因為她喝破五行院之事,所以住月禪師猝施煞手。
住月禪師面色一變,道:「女施主來歷可否見告?」
唐嬤嬤道:「老婆子與五行院主梁丘皇誓不兩立,凡與五行院勾結者殺無赦!」
住雲禪師狂笑道:「好大的口氣!」
別看住雲禪師個子枯瘦如柴,嗓門倒真大,炸耳欲聾。
七蒙面少女身法奇幻,一眨眼就在四外布設了七星方位,看起來陳陳落落並不起眼,卻在行家眼中無異天羅地網,插翹難飛。
金環三佛面色大變,瞧出陣式玄奧奇詭,不禁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知唐嬤嬤來歷並不簡單,這七個蒙面少女亦很扎手。
唐嬤嬤嘿嘿一笑道:「如何?三位如束手就縛,尚可饒恕你等活命。」
住月禪師低聲道:「師弟,此乃正反七星陣式,若攻向七女必自投困境,有道是蛇無頭不行,愚兄攻那老怪物,二位師弟分攻七星首尾。」話落人出,手掄禪杖一式「神龍擺尾」揮出。
住雲住行二僧猛一翻身,分向七星首尾劈出。
西域武學以詭異見長,但金環三僧剛猛中含蘊奇絕,招中套招,式式連環,風捲雲湧,勁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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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少豐逃去之前,葉一葦悄語道:「姑娘,西域武學蹊徑別走,金環三僧此來與厲白晤面,志在對付姑娘,他們身蘊奇學,不見著姑娘他們決不會施展,但最好不要碰面,亦不要與三僧力敵,只宜智取。」
狄雲鳳嫣然一笑,凝眸含情,只點頭不作答。
蘋兒道:「公子,你太小覷了我家小姐了。」
葉一葦俊面一紅,道:「在下怎敢,姑娘若出手三僧必死無疑,但在下認為多造殺孽上干天和,最好生擒活捉,廢了武功放他一條生路。」
狄雲鳳道:「賤妾謹遵公子之命。」
突見年少豐與祝同彭凌仙三人先後穿空遁去,葉一葦忙道:「在下去去就來。」身形一閃追去。
年少豐與祝同彭凌仙三人逃出四五里外,見無人身後追蹤方始身法放緩了下來。
祝同道:「屬下耽心金環三佛不敵苗疆毒龍。」
年少豐長吁了一口氣,搖首答道:「西域武學怪異,金環三佛必可自保無虞,唉,在下以不曾與鳳郡主晤面為憾。」
彭凌仙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妒意,卻不形於顏色,狐媚一笑道:「少俠此刻打算何去何從?」
年少豐略一沉吟,道:「在下要去找一位巧匠打造一隻鐵臂。」
祝同道:「少俠不棄金環三佛?」
「他們要殺害鳳郡主,談何容易,說不定要賠上一條性命,依在下看來,厲白必凶多吉少,在下不得不為自己打算。」
行走間,不覺走近一處茅舍,孤零零地,門前一株老柳繫著一頭水牛,樹旁放著竹笠鐵鋤,茅屋上炊煙縷縷升空,肉香送鼻,令人食指大動。
祝同道:「腹中飢腸轆轆,不如吃飽了再走。」
年少豐頷首道:「也好!」
祝同當先入得茅屋,只見一個老農正端著一盤紅燒雞放在桌上,灶下鍋內飯香撲鼻,逐朗聲笑道:「在下等趕路錯過了飯店,老丈可否分少許菜飯飽食一餐如何?」說著取出一錠白銀。
這時年少豐彭凌仙已雙雙趨入。
老農忙笑道:「出外人錯過了宿頭飯鋪那是常事,如不賺棄粗茶淡飯,貴客登門招待尚恐不周,哪有接受錢財之理。」
祝同不允,連說那有白吃白喝之理。
老農方予收下,農家不虞米酒新蔬,又加添了一尾鮮魚。
三人入席後堅邀老農共餐,老農推說老伴及兒媳田間未回,告辭出屋而去。
老農出得門外手中竟多出一紙卷,自是年少豐懷內鴿訊,面泛一絲愉悅笑容。
年少豐等三人酒醉飯飽,已是夕陽歸山,暮靄斷垂之際,只聽屋外一陣人語笑吟之聲傳來,見一白髮老嫗及一雙少年夫妻入內,均是農家裝束,樸厚憨誠。
白髮老嫗道謝三人給予銀兩,並謂天色又晚,若不賺茅屋地狹人稠,歇過一宿明晨再走。
年少豐答稱尚須趕路,委實抱歉,酒好菜好,多謝貴居停,訪問老農為何尚未回來。
老嫗笑道:「田間尚待事了,片刻即回。」
年少豐不打算多作逗留,惟恐為人發現,立即告辭上路,三人疾展身法如飛奔去。
屋角一株老樹後忽轉出翩翩不群的葉一葦及老農。
老農並非原來老農,葉一葦低聲鄭重相囑老農良久,轉身一閃而杳……。
這時,金環三佛正與唐嬤嬤七女展開一場激烈拚搏。
雙方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極,唐嬤嬤雙掌震開了漫天拳影,招招都是如同斧劈刀砍,虎虎生風。
七星劍陣玄奧已極,劍劍都是刺向金環三佛要害重穴,圈子愈縮愈小,只見流芒驚天,如同灑下一片光幕。
金環三佛三支鑌鐵禪杖猶若猛龍翻江,威勢駭人,敢情金環三佛已動了真怒,仗勢愈攻愈狂。
忽地,三佛口中同時發出一聲怪嘯,身如陀螺般輪轉,手中鑌鐵禪杖亦隨著疾轉的身形漩劈,劃起一片洶猛的杖風。
隱在林中的狄雲鳳和蘋兒見狀情知有異,雖不知金環三佛變的什麼花樣,卻知三佛必出殺手,暗道:「不好!」
只見三佛臂頸間廿七支奪命金環離地,迅若奔電,漩向四外,風助環勢,卻無定向,說時遲那時快,廿七隻金環突炸裂得碎片,流螢芒雨打向唐嬤嬤七女而去。
唐嬤嬤七女猝不及料,得驚覺有異時已避之不及,紛紛倒地。
狄雲鳳蘋兒二女大驚失色,嬌叱出聲,疾撲出林。
金環三佛疾轉的身形依然,同聲狂笑,禪杖神龍擺尾般掃下。
倘讓那禪杖擊實,定成血泥肉醬。
杖勢如山,唐嬤嬤及七女轉眼就要在杖下亡身。
驀地一條身影宛若箭射,比狄雲鳳蘋兒二女更快,迎向三佛而去。
只聽金環三佛各各喉中發出一聲悶哼,身形猛的倒翻騰起疾飄開去。
來人不言而知正是葉一葦,不待金環三佛飄落站實,雙肩一晃如影隨形而至。
住雲禪師暴喝聲,禪杖環腰狂劈而出。
葉一葦朗笑出口,左臂迅如電光石火抓住杖環,順勢一帶。
住雲禪師身不由主地望前一衝,卻不料葉一葦右掌按實前胸,一股暗勁如山,臟腑立碎,口中噴出一股血雨。
葉一葦迅快無比將住雲禪師軀體推向住月住行二僧,兩手戟指點向二僧「血海」要害重穴。
快如閃電,而且迅雷萬鈞不及掩耳,住月住行二僧雖眼明手快,撥開住雲禪師撞來的軀體,卻躲不了葉一葦奇奧手法,雙雙眼中一黑,仰面橫屍倒地。
這時,狄雲鳳蘋兒二女已掠至唐嬤嬤及七女身前,發現氣息已絕,不禁星眸中淚珠似斷線般流下。
烏雲飛黎環二人受狄雲鳳之命四外巡視,是否還有他人在,此刻雙雙掠回,見狀不禁目瞪口呆。
葉一葦一躍而回,也不避男女之賺,伸手一一探懷察視心脈是否已絕,察覺尚有生機,忙點了穴道,護住心脈。
蘋兒淒然流淚道:「死都死了,無可救治,速就地掩埋。」
「沒有死!」葉一葦搖首道:「還有可治!」
狄雲鳳玉靨綻展笑容,詫道:「真的麼?」
葉一葦道:「烏黎二兄請速覓一僻靜住處,她們非要三天三晚才可甦醒復元!」
狄雲鳳忙道:「你們兩人速去速回。」
這時葉一葦在懷中取出一隻藥瓶倒出八粒丹藥一一餵服口中,並在每人身上點了幾處穴道,催發生機,使藥性由津液而下。
狄雲鳳蘋兒默默不語,凝視著葉一葦救治情形。
葉一葦點完了唐嬤嬤及七女穴道後,長身而立,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道:「兩位姐姐好險!金環三僧心存毒念,孤注一擲,他那金環乃脆鋼寒鐵合鑄,鋒利無比,如遇強敵以力猛撞,必然炸裂,內貯牛毛毒芒,循血玫入無救,三僧以極巧妙手法,使金環漩飛互撞炸裂,且毒芒未破橫練鐵布衫,所幸在下及時趕到,不然萬無幸理!」
二女聽葉一葦稱她們姐姐,芳心不禁泛起一種甜暢感覺,玉靨霞生。
蘋兒歎道:「既然喚了姐姐,為何又自稱在下?」
葉一葦自知說溜了口,不禁俊面通紅,他與狄雲鳳縱然私訂終身,但為了行走江湖方便,避免因嫉成仇,早約定仍以普通朋友之交相稱。
他乃聰明絕頂之人,微笑道:「蘋姑娘既然愛在下如此稱呼,何妨等得夜半無人私語時!」
蘋兒嬌啐了聲,嗔道:「貧嘴!」
這時,烏雲飛黎環二人突飛奔回來。
黎環抱拳躬身道:「小姐,在附近已覓妥一處農舍,屬下已贈與銀兩,承屋主應允過讓五日,領其家人至其岳家作客,屬下嚴囑不得洩露!」
狄雲鳳點點頭道:「他們已遷讓一空麼?」
烏雲飛答道:「他們已走了。」
蘋兒道:「好,你們兩個將唐嬤嬤抬去!」
葉一葦守護留此,狄雲鳳蘋兒各扶起二女隨著烏雲飛黎環掠去。
須臾,二女皆返回,又扶起剩下負傷三女,葉一葦偕同烏雲飛黎環提起金環三僧奔向農舍。
農舍內已燃亮了燈火,酒餚紛陳。
葉一葦在三僧身旁搜出解藥,一一餵服傷者後入席,取出從年少豐懷中竊來五行院主鴿訊遞與狄雲鳳。
狄雲鳳一見鴿訊所諭,不由花容失色。
葉一葦含笑道:「依在下看來,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保無虞。」
蘋兒詫道:「梁丘院主手諭上說些什麼?」
狄雲鳳冷哼一聲道:「梁丘皇密囑年少豐不管使出如何辣毒手段,必要將我生擒活捉以脅迫我爹就範,從前要死的,如今又要活的。」
蘋兒急道:「敵暗我明,防不勝防,計將安出,依婢女之見不如飛訊與老爺子知道。」
「不好!」葉一葦搖首道:「狄院主無所知悉,梁丘皇認為秘密不曾外洩,在未擒獲狄姑娘及取得返魂珠秘笈之前暫不敢輕舉妄動,不如雙管齊下……」說著低聲向二女密語良久。
狄雲鳳嫣然一笑道:「說之甚易,行之維艱,那將是一場凶險無比鬥智鬥力的拚搏,公子為了賤妾步履艱危,賤妾委實過意不去!」
正說之間烏雲飛突自屋外一躍而入,道:「附近發現噠噶寺藏僧多人,似搜覓金環三僧下落!」
葉一葦微皺眉頭,道:「此必是年少豐授意尋覓而來,倘搜覓無著,郗南鴻必逃不了干係。」
蘋兒道:「若他們找來此處如何應付?」
葉一葦略一思索,道:「只有狙殺一途,沒有其他辦法了。」目注烏雲飛,又道:「烏老師千萬不要正面交手。」
烏雲飛立即會意,抱拳道:「烏某遵命!」轉身疾奔而出。
狄雲鳳曼歎一聲道:「鴿訊中有一行暗語,晦澀難解,不知有何用心。」
「此必須找到年少豐無法明白。」
「年少豐如今何在?」
「他想覓一巧匠替他打造一隻手臂接上!」
狄雲鳳詫道:「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巧匠麼?」
葉一葦究竟涉足江湖時日太短,對江湖上一切甚是陌生,所知者除了雙燕堡武師傳述外,其餘均經由無名叟及巧手翻天衛童告知,因是無法作答。
蘋兒道:「一定有,不然年少豐決不會無的放矢!」
狄雲鳳玉臂枕頤思索,她對未來之事只覺茫茫無所適從。
葉一葦忽飄然出門而去,月明在天,樹影婆娑,谷野呈現一片迷濛,他踏著如錦碎月,若行雲流水走向谷外而去。
一株參天古干之上忽疾如鷹隼瀉落一個短衣番僧,銀白月色映射番僧蟹臉蝟須,眼如銅鈴,炯炯如電懾人心魄。
番僧阻住葉一葦去路,目光逼視在葉一葦臉上,一言不發。
葉一葦鎮靜如恆,和番僧一模一樣,目光落在番僧肩頭兩把戒刀上。
戒刀似為緬鐵打造,鋒利無匹,並泛閃藍汪汪光華,一望而知淬有劇毒。
葉一葦暗道:「為何武林中到處可見用毒,殺人已是上干天和,何必非要用毒不可。」瞧那番僧一付窮凶極惡模樣,定非善類,起下重懲誅戮之念。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那番僧終於忍不住了,陰惻惻冷笑道:「你是什麼人?」
這番僧想是久居邊陲,少有涉足中原,漢語並不流利,句輪格礫,聽來極不順耳。
葉一葦面色一寒,道:「這就怪了,在下生長於斯,今晚月色甚好,動了賞月之念信步出遊,在下不問禪師何來?怎麼反問起在下來了?」
番僧只覺這少年膽大得出奇,忖道:「難道這乳臭未乾小輩竟身蘊武功不成?」逐嘿嘿一笑道:「佛爺來自藏邊,來此尋覓三位長老,聽說三位長老死在附近現身。」
葉一葦道:「禪師說得恁離奇,三位長老喚何名,形貌穿著如何在下一無所知,再說又與在下何干,閃開!」說時左臂迅如電光石火一撥。
那番僧不由自主的身形踉蹌撞開,大喝道:「小狗找死!」右手疾掠,一抹藍電應手揮出,刀沉力猛,捲向葉一葦胸際。
葉一葦見他出刀狠辣,不禁劍眉一剔,身形疾轉,讓開刀勢,五指詭疾無比一把扣住番僧脈門,喝道:「如此心狠手辣,饒你不得。」
番僧只覺腕脈被扣上一道鐵箍,飛麻襲體,不禁面色慘變。
「叭」的一聲脆響,葉一葦右腿飛起,番僧肩胛骨頓被踢斷,一條右臂生生離肩,帶起一道血箭。那把毒刀迅疾無比換在葉一葦手上。
番僧痛徹心睥,厲嗥出聲,可是凶性仍未稍減,左掌蓄滿真力撞向葉一葦胸前,快如奔電。
距離既近,掌力又猛,葉一葦若真讓這一掌打中,非死必傷。
哪知葉一葦左手兩指已自點在番僧「乳中」穴上,番僧只覺真氣回逆,左臂猛地落了下來,面現苦痛無比之色,軟蛇般癱坐在地上。
葉一葦止住番僧斷處流泉溢血,冷笑道:「素昧平生,一出手即制人死地,留你活命天理難容。」說時震腕一顫,毒刀藍芒緩緩向番僧胸腹劃下。
番僧見狀,面色慘變,獰罵道:「你若存心折辱,休怨佛爺罵你!」
葉一葦哈哈朗笑一聲,毒刀回收,指若如飛,點了番僧數處穴道。
番僧猛感萬蛇噬體,兩目瞪得又圓又大,豆大汗珠爆出如雨,這滋味比死都要難受,喉中呃呃出聲,渾身篩糠般顫抖。
葉一葦沉聲道:「你最好把來歷仔細說出,如有半句假話,休怨在下把你折辱個夠。」
番僧雖痛苦無比,內心憤極迸出獰聲道:「你怎能分辨我說話真假?」
葉一葦淡淡一笑道:「你所尋三人是否金環奪命三僧,想必你也出身噠噶寺,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在下自然能分辨得出。」
番僧聞言心神猛凜,知今日遇上煞神,必凶多吉少。
驀地——
葉一葦面色一變,身形斜飛而出,毒刀揮出一道藍虹,只聽叮叮連珠撞擊之聲,接著騰起淒厲慘嗥,屍體落地之聲。
原來番僧同黨已找來,發現番僧被制,同地撲出,打出一片暗器,滿天花雨般襲向葉一葦而去。
葉一葦聽覺敏銳,番僧同黨未拔出之際即驚覺有異,先發制人,毒刀猛揮,身隨刀出,刀勢凌厲奇奧,砍瓜切菜般把番僧同黨悉數誅戮刀下。
番僧同黨共是五人,個個顱裂藕切,五臟六腑隨著鮮血如泉流出腔外,慘不忍睹。
霎那間,五具屍體漸消,化為一灘黃水,可見毒性之劇烈。
葉一葦不禁一怔,暗道:「怎麼這禿驢有此毒刀,莫非噠噶寺是五行院梁丘皇一處秘密分舵,哼,梁丘皇一定是燕雲三鳥身後主使人,我必須問個清楚明白!」
那番僧自身痛苦難禁,百倍於死,目睹同道紛紛戮在自己毒刀之下化為黃水而亡,不禁心驚膽寒,迸出淒厲語聲道:「施主請賜貧僧速死!」
葉一葦道:「死活悉由在下,就看禪師是否能從實吐出。」
「施主要貧僧說些什麼?」
「禪師說奉梁丘皇之命而來,必有所為,禪師若毫無所隱從實吐出,在下必放禪師一條生路,永伴我佛,懺侮己非。」
番僧聞言不禁勾起求生強欲,道:「施主的話是真?」
葉一葦道:「言出如山,永無改悔。」
番僧點點頭道:「貧僧願從實說出。」
葉一葦兩指飛點而出,解了番僧穴道……。
□□□
西藏地方,地廣人稀,噠噶寺深藏於高山壑谷內,終年積雪,自古不化,寺宇廣闊巍峨,僧眾三千餘人,同修寺內,有彼此老死不曾晤面者大有人在。
那毒刀藏僧隸籍西番,為方丈座下有數高手之一,他只知方丈與六合門五行院主梁丘皇非但相交莫逆,而且同聽命於一人。
此人是誰?番僧茫然無知。
番僧名圖愕喀喇,奉命覓晤金環三佛,欲對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不利,五行院主梁丘皇早就網羅甚各高手名宿潛伏臥底,伺機而動。
因燕雲三梟把事弄砸,非改弦易轍不可,究竟為了何故?真正動機是什麼?圖愕喀喇茫然無知。
又知梁丘皇對狄雲鳳視若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後快,本命年少豐注意狄雲鳳行動,接獲傳訊年少豐行事乖誤,更迷戀狄雲鳳甚深,不足成事,已另遣他人。
他人是誰?圖愕喀喇因事不關己,不願多問,梁丘皇亦未必說出。
葉一葦問完,略一沉吟伸指點了圖愕喀喇睡穴。
圖愕喀喇應指倒地。
狄雲鳳與蘋兒卻在一株參天古干之後羅衣飄飄走了出來。
狄雲鳳道:「葦弟好一手的精絕大羅刀法!姐姐自愧不如。」
葉一葦道:「比起兩位姐姐,不啻雲泥之隔。」說時歎息一聲道:「兩位姐姐都聽見了,此後兩位姐姐更是危機四伏,防不勝防,武林各大門派之事,小弟意欲尋覓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先生及川東二矮邱霍兩位前輩相肋!」
狄雲鳳嫣然含笑,道:「也只有他們三人才能獲得葦弟深信不疑!」
葉一葦望了狄雲鳳一眼,道:「雲姐,五行院算計於你,好像你一點都不憂急。」
狄雲鳳嬌笑道:「憂急何用,照計行事,以子之盾攻子之矛,此刻梁丘皇已感覺到焦頭爛額了,蘋兒,速命烏雲飛黎環二人清理屍體。」
蘋兒道:「這禿驢如何處置?」
「與巴上峰及金環三僧囚在一處。」狄雲鳳言畢與葉一葦雙雙轉回農舍。
葉一葦與玉人偕處,其樂融融,正似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此時願作,楊柳千絲,絆惹春風。
其實,狄雲鳳葉一葦愁緒層歷,強顏歡笑,彼此都知前路艱危,浮世歡會少,勞生怨別多。
三日中,葉一葦除了診治七女及唐嬤嬤外,獨自前往府城與田非吾及川東二矮商計。
第三日晚上,唐嬤嬤及七女均已醒來,毒傷半愈,但混身綿軟乏力。
蘋兒熬了一鍋參粥,數碗精緻可口小菜。
吃食之際,唐嬤嬤笑道:「老婆子得能再世為人,皆鳳郡主蘋姑娘所賜,此恩此德沒齒難報。」語聲略略一頓,又道:「老婆子自知生機已絕,鳳郡主怎有奪天地造化之力?」
蘋兒盈盈一笑道:「此乃葉公子所救,關鳳郡主何事?」繼說出葉一葦施救詳情,這三天來,葉一葦都將狄雲鳳蘋兒摒拒門外,獨自一人在房內推宮過穴施救。
唐嬤嬤偌大年歲不怎麼樣,七女一聽可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不禁紅霞泛靨,嬌羞無地自容。
狄雲鳳嗔道:「蘋兒,你怎口沒遮攔,嫂溺援之以手,葦弟從權有何不可!」
蘋兒笑道:「婢子也沒說他錯了嘛!」
唐嬤嬤嚷道:「如今葉公子何在,老婆子須向他叩謝!」
狄雲鳳道:「他已外出,片刻即回。」
突聞屋外響起黎環語聲報稱葉一葦及田非吾川東二矮等人來到。
狄雲鳳蘋兒雙雙起立趨出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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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如火,流金爍石。
山道上樹蔭叢中酒帘飄揚,茅竹搭蓋一座涼棚,內有十數張竹木桌兒。
這條路當贛皖邊界,萬山叢中,前後數十里不見村集,酒屋主人年逾花甲,兩老在此開設了數十年,生意買賣不惡。
往常照顧酒屋的都是些過往客商,諸如木客藥夫子,獵戶或行商路販。
今兒個卻大不相同,十之八九都是肩頭絲穗飄揚,勁裝捷服的江湖豪雄,相識同行的均聚在一桌,彼此各不相擾。
他們不是來自一處,而且目的也不相同,只不過不期而遇罷了,大塊肉、大碗酒,談笑風生,豪笑囂耳。
棚角一張竹躺椅上正坐著雙燕堡內巡總管菊雲,面前擺著竹茶椅上擺了一壺酒,滷牛肉醬鴨煮花生仁各一碟。
菊雲輕酌淺飲,卻濃眉微皺,掩不住心頭愁煩。
他每日午夜,背上金蛇蠱必會發作,發作時痛苦不堪。
這些江湖豪雄顯然不期而遇,到此歇歇腿罷了。
棚外忽走入一少年俊美如玉公子,身著嵌白雲肩天青紡衫,菊雲差點驚呼叫出口來,除了唇角長了一粟米大小黑痣外,與他少主葉一葦竟是一模一樣。
他不禁一呆,暗道:「哪有長得這般相像。」目不轉睛凝視著那少年公子。
少年坐定,即向店主道:「來兩斤竹葉青,隨便送上三樣下酒小菜。」一口亮脆的京片子,眼神不時泛出懾人寒芒。
菊雲暗道:「不對呀,我家少主從來未去過京城,亦未聽得少主曾說過京音,只是面目逼肖而已。
那青衫少年似是灑脫得很,把酒迎風,一副悠然自得模樣。
棚內江湖豪雄三三兩兩紛紛離去,只剩下一桌四人尚在飲酒談心。
驀地——隨風傳來一聲奔馬如雷蹄聲,雨點般似的愈來愈近,山道上突現出兩匹快馬,一先一後,騎上人一老一少,老者是個其貌不揚,村落塾師模樣糟老頭兒,蓄著山羊鬍須,穿著一襲黑紡長衫,那少的是一英氣逼人的美少年,衣飾華麗,卻帶有一股冷悍鷙獷氣質。
兩人在酒棚前下馬,大剌剌地入座,由那糟老頭要酒點菜。
那少年顯然自命不凡,但一眼瞥見葉一葦在座,不禁頻頻注視,只覺葉一葦氣質翩翩猶勝自己,妒念不由自主地油然泛起,微微冷哼一聲。
只見菊雲離座趨前向那糟老頭躬身施禮,自稱來歷。
糟老頭面現訝異之色道:「原來是雙燕堡菊總管,難怪尊駕識得老朽,讓老朽與菊總管引見。」用手一指,道:「這位是本門後起之秀韓仲屏韓少俠,人稱玉面哪叱。」
韓仲屏傲然一笑,身子仍倨坐不動,僅抱拳略拱道:「幸會,請坐!」之後就不言不語。
那菊雲忍著一腔怒氣,面色平和含笑謝了一聲坐下。
糟老頭乃五行院第一謀士陰司秀才於冰,滿肚子壞水,在菊雲面前滿滿的斟了一杯酒,道:「菊老師,你也奉命來此麼?」
菊雲道:「菊某奉命與年少豐聯手共謀!」
韓仲屏不禁鼻中發出卑屑冷哼道:「誤事的蔣干,無用的東西!」
於冰笑道:「不錯,年少豐怎比得韓少俠,他不該多事生非,看來年少豐不敢來了。」
韓仲屏雙目一瞪,神光逼射,道:「他敢!」
菊雲向於冰道:「於老師也是來此與年少豐晤面的麼?」
於冰點點頭,道:「不過另有其事,菊老師雙眉深鎖,滿面重憂,想必遇上什麼棘手難題?」
正說之間,忽見一勁裝捷服漢子奔入棚來。
韓仲屏離座走出。
勁裝捷服漢子向韓仲屏低聲密稟。
只見韓仲屏兩道劍眉頻頻猛剔,目露怒光,俟漢子說完即低囑數語。
勁裝捷服漢子喏喏連聲如飛奔去。
韓仲屏回座,道:「年少豐斷去一臂急於續上一隻假臂,業已離開他往不會來了,菊老師也可離去了!」
菊雲不禁一怔,滿腔失望,忙離座立起抱拳一拱道:「菊某這就告辭!」
轉身之際,發現那神肖葉一葦之少年已然形蹤杳失,不知何去,心頭不覺一震,快步出棚而去。
韓仲屏目光望鄰席四人打了一眼色。
四人立即會意,望菊雲去向追去。
陰司秀才於冰道:「此時下手除他未免太早。」
「不!」韓仲屏沉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葉楚雄已自投羅網,留他無用,殺之也不會疑心到我們頭上。」說著忽閃出一抹憂慮之色,道:「稍時你我與鳳郡主晤面,不可露出絲毫破綻,下手要快,否則反為所制。」
於冰道:「老朽已布下天羅地網,諒不致錯失。」
林內忽傳出一聲輕微哨音,韓仲屏順手放下一錠碎銀,與陰司秀才於冰雙雙匆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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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雲身法迅快,須臾已掠出四五里之遙,忽覺身後颯然破空之聲襲來,情知有人暗算,面色一變,身形左滑兩尺旋身出掌。
哪知眼前並無人影,掌風過處只劈落一截樹枝,呆得一呆,突感肩後一陣奇痛,為暗算之人聲東擊西之策打中三支暗器。
樹蔭叢中紛紛掠出四個面目凶狠帶刀漢子,認出是在酒棚內與韓仲屏鄰席的食客,心中已恍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冷笑道:「原來四位奉韓仲屏之命追殺老朽!」
一個馬臉漢子道:「不錯,我等只是奉命而已,不知為何要殺尊駕,尊駕已中了蛇首鏢,無可解救,尊駕不如自刎而死,免得發作時不堪其苦。」
菊雲也是禍不單行,屋破又遭連夜雨,船漏偏遇打頭風,罹受金蛇蠱不說,又中了三支蛇首鏢,只覺肩背上麻辣灼焚,真氣微感浮逆,不禁殺氣猛萌,暗道:「殺了這四個也不賠本。」遂慘笑道:「想不到老朽斃命於此。」拔刀作欲自刎狀。
四匪徒不虞有詐,忽見菊雲身形疾晃,刀光飛虹狂閃,避之不及,如砍瓜切菜般嗥聲未出,已自鮮血噴飛,屍橫兩截倒地。
菊雲用力太過,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一擊,只覺腦中一陣暈眩,胸口氣血倒逆,身形搖搖欲傾。
忽見葉一葦身形疾閃而出,目光一掃四個躺臥血泊屍體,冷笑道:「該殺!」右臂疾如電閃伸出,抓住了菊雲,低喝道:「快走!」托起菊雲疾穿入林,在參天林木深處停住。
菊雲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謝少主!」
只見葉一葦面色一怔,詫道:「誰是少主,尊駕稱我少主何故?」說時取出一顆藥丸與菊雲服下並代拔起三支蛇首鏢。
菊雲謝了一聲,只覺藥性飛速散開,肩頭傷處麻辣灼焚感覺迅快消失,道:「老朽菊雲來自雙燕堡,閣下與雙燕堡少主葉一葦竟是長得一模一樣,故而老朽不禁失聲呼喚。」
葉一葦真是他本人,道:「原來如此,天下真有與在下長得一般無二之人,那真是奇事!」
菊雲突發覺不遠樹下坐著一個勁裝捷服漢子,面色不勝痛苦,慘白無神,滿面爆出豆大汗珠,認出就是方才向韓仲屏密稟良久之人,不禁怔住。
此時,那人似是苦痛難禁,咬牙大叫道:「罷了,小的願實話實說!」
葉一葦微笑道:「願說就好,只要不再為惡,在下非但可免你一死,且使你永頤天年。」伸手一點,鬆開了被制穴道。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韓仲屏與於冰奉五行院主梁丘皇之命陰謀制住鳳郡主,此乃敝幫家務事,諒閣下不識鳳郡主。」
葉一葦朗笑一聲道:「誰說在下不與鳳郡主相識,異姓知己,彼此切磋,屈指算來,已有五個年頭了。」
那人暗暗一驚,忖道:「鳳郡主在六合門中向有智囊之稱,看來韓仲屏未必能得了好去。」目光深深打量了葉一葦一眼,接道:「梁丘院主與狄院主暗中已至水火積不相容的地步,所以梁丘院主打算制住鳳郡主後迫使狄院主就範!」
葉一葦搖首歎息道:「這又為了什麼?同門相殘,箕豆相煎,未必是六合門之福,尊駕大名可否見告?」
「小的林秋。」林秋苦笑道:「小的位卑職賤,所知無多,梁丘院主究竟為了什麼?諒與圖霸武林有關,諳曉內情的,倘小的猜測不錯,韓仲屏及陰司秀才必然知道!」
葉一葦點點頭道:「尊駕記得一點不錯,在下必向他們二人口中問出。」
林秋道:「閣下不可輕視了韓仲屏於冰兩人,他們一身武功高不可測。」
葉一葦微微一笑道:「鳳郡主也非易與之輩,他們打算將鳳郡主生擒活捉,恐難於登天。」
林秋道:「於冰擅於摹仿他人筆墨,魚目混珠,逼肖無二!」
葉一葦也是聰明絕頂之人,恍然已明,詫道:「莫非於冰書寫一封狄洛親筆手函麼?」
林秋讚歎葉一葦心智超絕,料事如神,道:「閣下猜得一點不錯。」
「那書信中寫了什麼?」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說時望了菊雲一眼,道:「菊總管遇上閣下真是命大,看來那四人已身遭慘死了。」
葉一葦聞言不勝驚愕。
菊雲面色一變道:「尊駕怎識得老朽。」
林秋道:「奉命誅殺,哪有不識之理。」
葉一葦大感駭異道:「雙燕堡菊總管與你有何怨何仇?」他似知內情不簡單,也許林秋知道的事集綴起來,可解其中蘊秘。
林秋道:「閣下定不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語,菊雲投效五行院,奉命臥底雙燕堡須覓返魂珠下落,如今雙燕堡少主已罹劇毒成為廢人一個,葉堡主亦恐自投羅網,留下菊雲反而誤事,不如殺之滅口。」
葉一葦淡淡一笑道:「如此說來,雙燕堡燕雲三梟系梁丘皇所主使的了,那葉楚雄堡主既陷身在五行院內,何愁返魂珠與秘笈不得,又與鳳郡主何干?」
此話不可不謂掩飾得天衣無縫,葉一葦聞知其父陷身梁丘皇魔掌,大感憂急,又恐操之過切,反為不美,遂不惜盤旋迂迴,似不關心其父之事。
林秋道:「小的離開知雙燕堡主自投羅網,卻不知陷身何處,更不是五行院內,恐另有其處,鳳郡主本乃無辜,怎奈狄院主剛正耿直,梁丘皇視若眼中之釘,焉能共存。」
葉一葦略一沉吟,雙掌互擊,道:「在下說話算話,決不難為尊駕!」只見林中奔出白玉峰趙鼎兩人,趨在林秋之前敘語,似邀約同行。
林秋抱拳道:「恭敬不如從命,兩位請!」
菊雲突大喝道:「且慢!」
林秋呆得一呆道:「菊老師還有何話說?」
菊雲道:「老朽請問那年少豐現在何處?」
「年少豐已趕向夏口找人為他接一假臂。」林秋言畢即偕同白玉峰趙鼎二人離去。
葉一葦轉面目注菊雲道:「菊老師速離是非之地,免遭不測之禍。」身形一晃,瞬眼疾杳。
菊雲胸中無限感慨,只覺托身匪類,不知省悟,幾乎不得全屍善終,下定決心只要不死,誓必伸張正義,綏靖凶邪。
頓了頓足,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