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墓碑左側這兩人,都感到說不出的奇怪,原來一個是喇嘛,一個卻是中原人士打扮。
而且兩人擁抱在那裡,連一動也不動。
眾人看了一陣,覺得大有溪蹺,西門松冷峻地道:「二位在此作甚?」
他就戒備著緩緩向前走去,已經離那兩人不到五步之遠了,西門松突然驚噫一聲,一縱身就到了兩人面前。
玉山觀音亦跟著到了,原來兩人早已死去,因為兩人互相擁抱,同時又靠在碑上,所以不倒。
玉山觀音自然不認識喇嘛,但另一人則是點蒼隱士,這二人顯然是互相打鬥而死。
如此看來,剛才武夷樵子一定也是將那個喇嘛殺死後,自己也負了重傷,跑了一陣,終於伏地而死。
玉山觀音想:「如此看來,雲霧狂人和鄭雷都還沒有想到喇嘛中竟有如此高人?這倒真感棘手!」
玉山觀音對點蒼隱士和這喇嘛死在碑前,及看洞人的死在前面,都不免發生了疑問。
西門松更是城府甚深,奸詐百出的人。他生性仔細,在墳墓周圍細細察看,只見墓周的花草踏壞了好幾處,而且看得出兩人在碑前,似乎打鬥了很久,花草矮樹全被踏壞了。
西門松繞著墳墓走了一圈回來,再仔細看看死去的二人,然後飛起一腿喝了一聲:「去吧!」
這一腳把二具屍體踢出去一丈多遠,他再看墓碑上,竟發現有好幾處抓過的痕跡,剛才被屍體遮住了。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墓碑上的字,上面刻著:「龍虎山主李夫人馮氏之墓」,字跡挺拔蒼勁,但屬於何朝何代則不可考,但從這字意看來,也許這墳墓中睡的是當年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的壓寨夫人。
西門松是將墓碑前後推了幾推,墓碑高約一丈,碑座猶大,重量至少有一二千斤,西門松哪裡搖得動。
西門松想了一想,又站在左側搖了搖碎石,碑石竟然晃了兩下,西門松大喜,才想到剛才兩人為什麼都死在墓碑左側的原因。
他再用力向右面一推,「卡嚓」一聲,一丈高大的墓碑,連碑座竟向右移動了二三寸。
西門松立即停手嚷道:「你們趕快後退,這古墓裡必然有很多機巧古怪。」
於是眾人紛紛向兩側後退,但五毒已經趕至離墓碑前兩丈之處,昂頭吐舌,無法後退,西門松看看,亦沒有說什麼,武功貫兩臂,推著石碑,繼續往右面滑去。
碑座「卡卡嚓嚓」著,剛剛推了一半,立即從墓後擁出一大群喇嘛,為首一人旁邊萎萎縮縮站著一個黑衫背弓的漢子。
這些人在墓後三四丈遠即停住,為首一個喇嘛狂笑道:「娃娃,你再推,你們這些人和畜生,就將全部死無葬身之地了!」
來人竟稱西門松是「娃娃」,由其狂妄之態猜想,來人可能是雲霧狂人,而玉山觀音則根據陳方所說,一看而知真是雲霧狂人。
玉山觀音惟恐西門松不知道,故意揚言道:「雲霧狂人,你別假言恫嚇,你難道不是押著那黑衣漢子,來開啟這古墓的?」
雲霧狂人一陣狂笑道:「娃娃,你要開就開吧,老夫坐觀其變,決不阻攔你。」
停止不推的西門松,先聽玉山觀音一說,正想要推,但後又聽雲霧狂人一說,竟遲疑的站著不動了。
西門松當然明白,所謂秘洞,就在這古基中,但是如今雲霧狂人亦找來了,而且他還俘到一個看守之人,那他一定已經知道開墓之法,不然他來此作甚?
西門松意念一轉,立即決定,現在惟一辦法,就是殺人奪俘,不然就可能前功盡棄了!
他立即聚唇打了幾個短促的緊急的口哨,於是二十五個白衫人,立即趕著五毒蜂擁而上,爬過墳墓,問眾喇嘛包圍而去。
西門松則招手叫過呼延兄弟四人,輕聲告訴他們道:「你們盡全力搶過那黑衫背弓人,搶到了就先退。」
五毒還沒有構成包圍形勢之前,雲霧狂人對這些毒物似乎早有認識,他吩咐身後二十個喇嘛,帶著黑衫漢子,就往後面退去,他自己抓了一把不知什麼東西,在口裡嚼了幾嚼,抬頭噴了一個弧形,延緩了眾毒的前進。
西門松一看,知道雲霧狂人有製毒之法,但是喇嘛顯然懼怕,乃吩咐眾毒物和人全力追後退的眾喇嘛,自己躍身就到了雲霧狂人面前,一句話也不答理,就打了起來。
二十個喇嘛和一個黑衫漢子,剛剛退出不遠,西門松的二十九個人和幾千毒物,全都趕了上去。
在這種以眾擊寡的情勢之下,二十個喇嘛立刻就有了傷亡,於是就根本無法保護黑衫漢子,黑衫漢於立即被呼延灼的毒龍鞭一卷就拉了過來。
這邊五毒島的人雖然勝了,但西門松對付雲霧狂人,不出二十招,已經顯露敗象,看來就將支持不久。
玉山觀音一直站在旁邊不動,但她想來想去,此時還是幫助西門松為妙,於是她飛身到雲霧狂人身後,就想痛下殺手。
殊不知,就在這同時,雲霧狂人使一掌「狂亂天地」,西門松一看就知是要命的絕招,趕快縱身離開,雲霧狂人趁機飛身就向呼延灼撲去。
呼延灼只見眼前黑影一晃,就知不妙,趕快抖鞭一鬆,把黑衫漢子放了,翻腕就將毒龍鞭向黑影掃去。
黑衫漢子正想要跑,被呼延偉的金蛇鞭一卷,又踉蹌的捲了過夫。
呼延灼的毒龍鞭尚未掃到,雲霧狂人的身子已經逼近呼延灼的身前,伸手就抓他的右腕脈門,另一隻手則向黑衫漢子,猛推出一掌。
呼延灼毒龍鞭是長兵刃,敵人一趕近身就無法施展,他右腿一縮,左手就向雲霧狂人的手腕劈下。
雲霧狂人豈能允呼延灼劈著,一翻腕反向呼延灼的左腕扣去,幸而呼延灼這一招是虛著,他早已準備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後退,所以一招落空,人已挫身後退,跳出了一丈多遠。
這一下,黑衫漢子可慘了!
他剛剛被金蛇鞭捲著的身子,被雲霧狂人推來的一掌,像龍捲風似的,捲起半空,呼延灼只好立即鬆去金蛇鞭,不然連金蛇鞭亦握不住,眼看就要隨著黑衫漢子飛去。
金蛇鞭一鬆,黑衫漢子的身子就像飛花飄絮似的,一直飛了出去,眼看非摔得腦漿迸裂不可。
殊不知雲霧狂人真是武功卓絕,罕見罕聞,他晃身躍起,凌空疾掠,追了上去,雙手一招,一股吸力,硬生生的將黑衫漢干的身子,停留空中,他雙手一抱,就想將黑衫漢子抱住。
連誰亦沒有看清是誰,已見夜空中一個黑影掠過,黑衫漢子被那黑影一卷,就帶走了,雙雙落在那墳墓之上。
這時大家才看清楚,救走黑衫漢子的是一個魁梧的年輕人,呼延兄弟愣了一愣,雲霧狂人大吃一驚,玉山觀音卻驚喜的叫道:「雷兒!」
原來來人是鄭雷,鄭雷在睡夢中明明吃了雲霧狂人兩掌,在那無人小島上,竟沒有死,還趕來龍虎山,這實在令人難解,這就難怪雲霧狂人要大吃一驚了!
整整過了一天兩夜,到第三天的早上才甦醒過來。
為何在雲霧狂人的兩掌全力重擊之下,鄭雷怎麼會得以不死呢?
按說鄭雷是應該非死不可的,這原因完全是他的內功深厚,而且各家之所長,加以他曾經被二島主暗中傳給內功,二島主是他的親生父親,所以二島主傳給他的內功,自然是最精純不過,二島主傳給他的內功,正是雲霧狂人所傳,所以功力相一致。
以後他又服過「太陰神乳」,把集聚在一身的各種功力,完全水乳交融,合而為一,所以他的內功剛柔並濟,極俱彈性,才能在雲霧狂人的重擊之下,從不知不覺中發出一種求生的潛意識,而將雲霧狂人的掌力化解了一部份,所以才得不死。
他甦醒過來以後,肚饑尚且可耐,口渴實在難忍,但他五臟移位,傷勢甚重,連行走都不可能,他只好慢慢爬出洞外。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爬爬停停,終於爬到了湖邊,他喝了很多水,總算口渴已止,精神稍為好些,他抬頭看著一望無涯的湖水,心道:「想開到此處竟成了我鄭雷埋骨之所!」
他長歎一聲後,就想運功將五臟逼歸原位,哪知徒勞無功,只要一提氣,就全身內內外外都痛起來,而且痛得亟亟烈,無法忍受,只好放棄運功療傷的念頭,爬離湖邊,在陽光下,他就在草地上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晚霞映照,滿湖都是霞光萬道的傍晚了,食物他是無力去找了,只好準備爬到湖邊再喝點水,就想爬回洞裡主休息了。
他剛剛抬起頭來,一看在夕陽映照下,湖上鱗光閃閃,原來是娃娃魚群游來。
鄭雷高興極了,但是卻不能大聲呼叫,站又站不起來,終於他從身上摸出一塊鄭麗絲常用的白紗巾,舉起手臂無力的搖晃了幾下。
他所處的地勢不高,搖晃了幾下,娃娃魚根本沒有看到。
於是,鄭雷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枯枝,把白紗繫在枯枝,又吃力的在空中搖晃了幾下。
這一下娃娃魚可看到了,就蜂擁的向岸邊游來,鄭雷亦舉起白紗巾,不時搖晃幾下,往水邊爬去。
娃娃魚游到離岸邊兩三丈遠時,才看清伏在岸邊搖動白紗巾的是鄭雷,女魚王只急得「嘰嘰」直叫,但因岸邊水淺,女魚王無法游到鄭雷面前。
鄭雷看見了女魚王,心裡非常高興,心想:「臨死還能見到這麼一個異族義友,亦算老天爺有眼,死得了不冤枉。」他吁吁地道:「魚王姊姊,我被雲霧狂人偷襲了兩掌,五臟移位,無法提運真氣,恐怕是無法活著離開這小島了!」
女魚王雖不能說話,但鄭雷所講的話,她似乎都能聽懂,她除了仍是不斷地「嘰嘰」叫著外,並且用鰭當足,又向前爬了兩丈,就因為沙灘水淺,她身子龐大,實在爬不動了。
鄭雷又道:「魚王姊姊,你不用再上前了,我寫封血書,你有機會交給我媽媽和我們的妹妹們,她們一定會再來鄱陽湖尋我的。」
他不習慣於稱翠蓮她們為妻妾,所以他說妹妹們。
說完他亦不再看女魚王,似乎惟恐活著的時間不多,立即咬般右手中指,在白紗巾上寫了幾個大字:「鄭雷被雲霧狂人害死在無人小島上。」
寫完他放在沙灘上,準備干後密封,再交給女魚王他抬起頭來,看看天邊的一抹夕陽覺得自己年輕的生命,卻不是正如這一抹夕陽,立刻就要被黑暗吞沒了!
他正凝神遠望的時候,忽然聽得女魚王「哇哇」猛叫兩聲,他迅即低眸看著湖面,只見女魚王嘴一張,一道燦爛的紅光射出,好似彩芒掠空,美麗極了。
鄭雷不知女魚王口吐什麼,正在詫異之際,一粒鴿蛋大透明鮮紅的圓珠,掉落在自己面前,滾來滾去,紅光始終是一閃一閃的。
鄭雷知道了,這一定是他小孩時常常聽講的,有很多異族,經過千百年的修煉,往往就會練成這種本命寶珠,若是人類能夠吞食,就能怯病延年,甚至能成半仙之身。
他緩緩伸手握住那個寶珠,抬起頭來,他想:「我不能為了自己,服食魚姊姊這不易練成的寶珠,我要還給她。」
他剛剛吃力地舉起手,正想盡全力把寶珠扔出,但猛然只見女魚王在淺水中叫嚷著滾了幾滾,不斷的在呻吟。
這是什麼原因呢?
這原來是女魚王才練成這本命寶珠,剛剛能成形吐出,如果練成的時間已久長,她吐出這寶珠,還能變為普通的娃娃魚,不至死亡。
可是如今她吐出這本命寶珠,珠亡魚亡,她呻吟一陣,d鄭雷怔怔然不知所指的時候,又在淺水中滾了幾滾,翻著泊色的肚子,就一命歸天了!
鄭雷立刻明瞭這是怎麼回事,「哇!」的一就哭暈過去了,立刻眾娃娃魚都發出了極淒慘的哭叫聲,在湖面上傳出了很遠很遠。
不知過了多久,鄭雷又悠悠醒來,只見星光滿天,湖水鱗光,娃娃魚群仍在,而女魚王的屍體則已經不見了。
鄭雷手裡握著寶珠,張手看看,雖在黑夜。仍然紅光閃閃,耀眼生輝,他知道這寶珠服下自己必然痊癒,但女魚王這種捨命救他的義舉,卻令他感動得又涕然淚下。
如果女魚王不死,他決不服食,但如今女魚王已死,如果要不服食,豈不辜負了女魚王的一片誠心愛意!
他想:「人的世界,往往是句心心斗角的,害人利己,久為萬物之靈,何還比不上這女魚王,真是可悲!」
於是,他又想:「我只有立志剷除天下的壞人,容好人出頭,張揚善舉,才能報答女魚王在天之靈!」
他又哭了一陣,才在默默的禱告中,將寶珠吞服下去。寶珠一入口,只覺一股熱氣,隨著寶珠的吞服,直衝丹田,立時遍身如火焚燒,大汗淋漓,全身五臟骨節,似乎都在響動,鄭雷在高熱和極度疼痛中,呻吟了一陣,就暈眩的酣睡了過去。
次日黎明,鄭雷才暢然醒來,頓感丹田中活潑潑地,全身舒泰,神定氣足,他躍身而起,提氣運功,不但傷勢痊癒,而且行氣似珠,運勁如鋼,功力又增了二三成。
他想起女魚王的恩德,又哭了一陣,望空拜了幾拜,然後就坐在一隻最大的娃娃魚上,看來是新繼承的魚王,就很快的渡過鄱陽湖,趕來了龍虎山。
他看過翠蓮等後,見過陳平,就立即趕來尋找賀榮,賀榮沒找到,卻救了賀榮這同伴的一命。
鄭雷剛才這救人的身法,仍然是「飛龍身法」,但在雲霧狂人眼裡,這「飛龍身法」又高了幾成,他不但為鄭雷的出現而沒有死吃驚,他更為鄭雷的輕功增高,更加莫名其妙。雲霧狂人當看清來人是鄭雷後,就不免為自己在鄱陽湖中欺騙鄭雷,無名小島上暗下殺手,而感到羞愧不堪。
自己究竟是一代宗主,對鄭雷這麼一個小孩使奸,如果他一旦張揚出來,自己這個老臉怎麼掛得住?
他意念一轉,暗暗決定,現在惟一的辦法,就是趕快除去他滅口。
他一言不發,飛身就撲向墳墓上的鄭雷,人未到,狂風早至,這一招「天搖地動」滿天掌影,已經罩向鄭雷全身。
鄭雷立即把黑衫漢子點了麻穴,拋給玉山觀音,雙掌一抖,一招「淵停獄峙」,把雲霧狂人這招予以化解。
墳墓上寬約兩丈餘。但卻是圓拱拱的球形,二人在上面打了起來,卻是如履平地,縱跳自如。
同時,二人都要盡力爭取墳墓的中心處,因為中心最高,居高臨下,自然是兵家必爭之地。
所以在這兩丈餘的墳墓上,二人打起來,卻顯得非常火爆激烈,就好像無數個鄭雷和雲霧狂人在相互打鬥一樣。
雖然鄭雷武功又增高了兩三成,但是在打鬥經驗和機智上說,鄭雷還是不如雲霧狂人,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只不過打了個平手。
但是雲霧狂人心裡卻暗暗驚奇著急,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鄭雷的武功是服食魚王寶珠而增高,所以他一邊打鬥,一邊心中驚疑的駭然不已。
一聲聲慘叫,又使得雲霧狂人不得不回眸看望他的門人,他的二十個門人,已經被西門松的手下和幾千毒物圍攻得只剩下十一二人了!
死傷的門人只要一躺在地上,立刻就要被眾毒物咬得衣衫盡破,血肉模糊,極為淒慘。
如此一來,雲霧狂人越打越心寒,鄭雷的攻勢又越來越凌厲,又來兩聲慘叫,他的門人足足死了一半。
雲霧狂人眼看這場打鬥,立刻就將全盤含輸,於是他又使出他那最厲害的一招「狂亂天地」,鄭雷武功雖然增進,但仍不能硬擋這一招,只有層層予以化解。
就在這鄭雷無法還攻,而只能靜靜化解之際,雲霧狂人一下飛到了眾門人的上空,向西門鬆手下全力又是猛出一招「狂亂天地」,擊傷白衫大漢五人,逼退眾人,一聲:「風緊,扯活!」帶著一半門人,就從墳墓後面,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