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紅蓮」這聲尖叫,叫得岳天雷背脊上寒氣直冒,下意識的電閃身形,直向屋內撲去!
但——身形剛到門口,陡感一股撼山栗岳的勁風迎面撲來。百忙中,左掌心凌空一翻,準備用「乾坤一煞」的吸力消解對方真勁。
可是,左掌剛動,對方更「砰!碎!」連聲,像暴雨驚雷連發而至,那怒海鯨波的氣渦,一波比一波接近,一波比一波強烈!
岳天雷因為內傷未痊,竟被迫得身形一旋,退出兩丈開外。
隨見陣陣塵土迸射的氣渦後,一條雄偉如山的身形,連跨大步疾縱而出。
此人生得豹頭環眼,乩家繞面,一面奇快圈劃著兩隻巨拳,連環衝擊,一面用暴雷似的口音,憤然喝道:「臭小子!滾!滾!滾-!」
岳天雷一看對方的相貌,立刻知道他是「神拳鄭泰」無疑,忙以「雲流千里」的奇奧步法滿地飄旋,口中急道:「鄭前輩不要動怒,晚輩是誠意拜訪………。」
「放屁!你是誠意,焉能引誘我的閨女!」
這句話,罵得岳天雷耳根發熱,怒從心起,剛剛喝了一聲:「前輩——」
又見「鄭紅蓮」嬌羞欲滴,悄生生的出現門前,水汪汪委屈的眼光,向他連連眨動。於是強抑怒火道:「在下毫無此念………」
「嘿!你這套鬼心思焉能瞞過老夫,若無邪念,怎麼無故結拜起來?」
「這是令嬡的。」
岳天雷氣得幾乎喝破這是「鄭紅蓮」的主意。可是——鄭紅蓮本是一番好心,而且自己以堂堂男子之身,焉能讓一個少女去受責備,於是話到舌邊留半句,改口勸道:「前輩息怒,在下可以解釋。」
但「神拳鄭泰」偏不聽他,氣吼吼拳路一緊。「砰!砰!砰!」隔空遙擊八招,四面拳影漫天,勁風激卷,便將岳天雷迫得連退數步。
「前輩再若相逼,在下只好得罪!」
「哼!有種的還手!」
岳天雷至今還是連番閃避,未出一招,眼看被迫到削壁邊緣,那三四百丈的削壁下,一口廣若數畝的石瀆,水清如鏡,色呈黝黑,雖然距離這麼高,冷森森的寒氣,仍令人心神悚然,皮膚起栗。
他自幼不近水邊,對於這小湖似的深潭,下意識中深具戒心,但其它三面都被對方神拳封住,就連頭頂丈餘之處,也是勁風颼颼。
他如果早用奇奧輕功,一定能從對方頭上飛過,現在有了背後那口深潭的顧慮,倒不敢隨便冒險。
心念中,深吸了一口長氣,神態肅然的凝立當地。
隨將左掌凌空一圈,右掌輕輕朝著對方一逼——「神拳鄭泰」連環衝擊之中,突感空際產生一股怪異吸力。他那雄沉剛猛的拳風,每當射向岳天雷的時候,便似泥牛入海般無形消失,而且另一股比他更強的真力,更從對方右掌反射出來,勢如地裂山崩,迫得他不僅咫尺未進,亦且蹌退半步。
「神拳鄭泰」見他真個還手,粗豪心性中,不但不怒,反倒認為對方由閃避變為還招,比較合他口胃。
於是雄沉的大吼一聲道:「這還有點像樣,可是你除這一手還有別的沒有………」
「前輩有何高招儘管使出來,在下這一手也夠應付。」
「好狂的小子,老夫看你能拖多久!」神拳鄭泰暴吼聲中,拚出全付功勁連番撲來,雙拳如雨點驟降,聲勢駭人至極。
岳天雷卻如淵停嶽峙,凝立崖邊。
雙掌撩雲撥月,反覆圈劃,展盡「乾坤一煞」奇奧內功,借方還力的發招。
這一來,更見場內氣渦疊起,巨響連聲。
雙方各奮神威,一步不讓的強攻硬打。
一百招過去了,傍立觀戰的「鄭紅-」,既怕傷了乃父,又怕傷了岳天雷。自己苦於功力有限,更無法從中解救。
只急得拈衣搓手,香汗淋淋,但她總算出身武林名家,倒沒有在這緊張的局面中出聲喊叫,驚擾兩人的心神。
明眸中,只見她父面紅如火,額頭蒸氣騰騰,顯然真力消耗過甚,但仍然逞著豪氣不肯服輸,大袖如蝶翻飛,露出一雙銅筋鐵骨的手臂,拚命衝擊。
她再扭頭再看看岳天雷,眼前所見,倒使芳心中安慰不少。
因為這位雷哥,雖在山下與「白骨魔君」交手受了內傷,但經過這陣拚鬥,反倒變得神清氣足。
而且出手招法並無傷人之心,決不會有損乃父…………
流光如夫,瞬已五百招外。
「神拳鄭泰」的招法週而復始,已經過連使三遍。
身法手法由快而慢,由慢而至步履蹌踉,一雙鐵拳,也已無力抬起。
終於,他氣喘咻咻的吼了半聲,「登」的一聲,一屁股癱坐地上。
岳天雷經過這番打鬥,已經利用「真力交流」的方法,治癒內傷,見狀身形一飄疾趨到對方身前,忙不迭雙掌齊伸,為其運功活穴。
「鄭紅蓮」更蓮步忽忽的跑到乃父身邊,捨顰帶俏的問道:「爸,你是不是累壞啦?」
「神拳鄭泰」喘吁吁的呢道:「累——累什麼!胡說。」
「爸,我講過他武功很高,連『白骨魔君』都給他打跑,你老人家偏不服氣,那麼——我們結拜兄妹的事,總不能再否認吧?」
「哼!」神拳鄭泰鼻中悶吭一下,-須環繞的臉上卻露出半絲笑意。
約莫過了盞茶工夫,他已經收汗停喘,一手撥開岳天雷的雙掌,像頭雄獅似的縱了起來。
岳天雷怕他再動干戈,馬上奇快的退出三步,暗中蓄力以待。
但「神拳鄭泰」卻雙拳連伸幾下,仰天勁笑道-「過癮!過癮!好久沒有這樣活動筋骨,這下子倒是痛快之至。」
「鄭紅蓮」立刻拉住乃父膀臂,嬌笑不依道:「你老人家只顧打鬧,女兒可嚇壞了…………」
「哈哈哈哈!這不算什麼,」神拳鄭泰朗笑聲中,眼光直朝岳天雷掃掠過來,以驚喜的口吻說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這份功力倒是奇絕。」
「前輩過獎!」
「不用跟我客氣,有話都到屋裡來說罷!」
話聲中,他一手牽著愛女,另手拉住岳天雷,大踏步向著住屋而去。
「鄭紅蓮」嬌笑說道:「雷哥,我爸就是這種性情,生起氣來就像一場暴風雨,來的時候驚天動地,去了之後雨過天青,你可別見怪………。」
岳天雷對於「神拳鄭泰」這種豪爽明快的性格,倒是十分欣賞,剛剛點了點頭,三人已經走進屋內。
只見屋內遍掛寶劍,有的長至八尺,有的短僅數寸,林林總總不下數百種之多。至於形式之奇特,尤令人目迷五色,不可勝數。饒是岳天雷自幼習劍,見聞頗多,看了這批千奇百怪,叫不出名稱的收藏品,也是心下駭然,驚佩不已。
「神拳鄭泰」看到他四面掃視的眼光,一面讓坐,一面笑道:「你敢是看上了這些寶劍?」
岳天雷讚歎的答道:「寶劍人人所愛,想不到前輩收藏了這許多武林珍品。」
「哈哈哈!多有什麼用,這一大堆沒有半件真品!」
「哦!」
岳天雷更感意外,驚噫聲中,眼光又向四壁掃了一遍,只見每一枝劍俱是寒芒眩目,形式奇古,不由得脫口問道:「沒有真品,難道還是假的?」
「神拳鄭泰」目光不瞬,盯住他的兩枝長劍道:「你既帶著『武當青霓劍』,想必劍上頗有造詣,那麼你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我的話?」
「岳天雷」手指壁頭,指指點點的答道:「比如說,那枝八尺長的——應該是『秦始皇』的佩劍,那八寸長的,想是『荊軻刺秦王』的『趙夫人短匕』,那四尺三寸的是魏太子『曹丕』的名劍,其它如『干將』,『莫那』『湛廬』,『巨闕』,都是歷史聞名之物,雖不會件件是真,也不可能件件是假呀………?」
「神拳鄭泰」聽他如數家珍,極為佩服他年輕識廣,還沒來得及說話,「鄭紅蓮」已經嬌笑連聲道:「雷哥,這些可不是什麼古劍,都是我爸按照劍譜尺寸仿造的………」
岳天雷怔了一下,朗然笑道:「鄭前輩有此驚人技藝,我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神拳鄭泰」巨掌一拍膝頭,目光炯炯的問道:「聽說你要找我鑄劍,是否想把『青霓劍』改鑄一番。」
「正是。」
「老夫可有許多條件!」
「這個在下早有準備,都可以辦得到。」
「哦!你真知道我要求那些條件?」
「在下願以全部珍寶,作為酬謝,任何其它差遣,無不遵辦。」岳天雷答話之中,立自懷中取出寶石,放在對方面前。
那些死谷出產的「金剛寶石」,堪稱希世奇珍,價值-萬,石中射出眩目的奇光,把鄭家父女看得眼光繚亂,尤其是「蛇娘」所贈那一顆格外好看,更令「鄭紅蓮」愛不釋手,一刻也捨不得放下。
但「神拳鄭泰」看了一陣之後,突將寶石推回岳天雷面前,臉色凜然說道:「這個老夫不願收下——」
「莫非嫌少?」
「老夫並非見錢眼開之輩,你別誤會。」
「我知道這是前輩的規矩,理所應得。」
「什麼規矩,這是老夫故意為難那些找上門來的閒人,近十年也沒有人再來……」
「那麼,前輩想是另有吩咐。」
「對!我有別的傑件,其實嘛!也只是幾個問題………」
「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一,此劍本是武當寶物,怎麼會落在你手?」
岳天雷上將得劍的情由細表一番,那「神拳鄭泰」聽得眉飛色舞,興奮的追問道-「原來武當清樞道長與你上輩有交情,那你的師門出處又是什麼回事。」
「這個——,在下確有難言之隱。」
岳天雷回答之中,只見「鄭紅蓮」柳眉一皺面露焦急,意思是怕他父親生氣,自己雖然有此顧忌,但實在不便說明,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補充道:「在下的身世跟這臉上的面具一樣,不到時候不能揭露,都要請你原諒。」
那知「神拳鄭泰」居然不曾生氣,而且連連點頭道:「老夫看你眼神清亮,齒白唇朱,相貌不看可知。至於身世嘛——,請把另外那枝長劍交我一觀。」
「爸!」
鄭紅蓮連忙插嘴道:「他那枝劍也斷了,你老人家一起幫他鑄好罷。」
岳天雷依言將劍遞交對方,鄭泰把斷了的兩段放在桌上合好,仔細的看了一陣,讚道-「此劍雖非奇珍異寶,在武林中也算一等利劍,足見當年傳劍之人,必系一代劍客。」
說話中,用手指彈了彈劍身,轉對「鄭紅蓮」吩咐道-「蓮兒去將為父的工具取來,我要拆開劍柄。」
「鄭紅蓮」立將工具奉上,片刻功夫,劍鍔劍柄都已卸下,隨聽「神拳鄭泰」驚噫一聲,駭然不已道:「劍怪徐季德!原來你是『巫山四劍』的後代!」
岳天雷駭得心神狂震道:「前輩怎麼曉得。」
「老夫既會鑄劍,當然知道劍上的機關,但凡用劍的人,多少會留下姓名記號,不在劍身,就在劍柄裡面………。」
岳天雷恍然大悟,眼光立向拆開的劍柄內一掠,果然那上面刻著一行細字,正是他義父的名諱,不禁淚珠突湧,盈眶欲墜。
「神拳鄭泰」大為感動的說道:「看樣子,你是確有傷心之處,老夫決不再行追問,就連今日所見,也絕對替你保守秘密。至於這枝劍,我可在三日之內替你接好。」
岳天雷致謝之後,問道:「不但知『青霓劍』要鑄多少時間,前輩的條件又是什麼?」
「時間大約半月,條件麼——也很簡單,不過說來話長………。」
「前輩儘管吩咐。」
「這枝『青霓劍』只剩一半,如果要重鑄的話,必須要找最上等的精鋼,否則不但不成寶物,反而把它糟蹋了,因此第一個問題是材料。」
岳天雷不由心神一震,激動的說道:「在下聽說寒鐵,緬鋼,都是製造兵刃的良材,只是該到那裡去找………」
「那倒不必現找,老夫有些寒鐵,可是我不能作主送你。」
「要誰作主呢?」
「她!」
神拳鄭泰答話中,伸手便向「鄭紅蓮」一指。
「呵,原來是蓮妹-願不願意相讓?」
「鄭紅蓮」突然嬌厴飛紅,靦腆含羞道:「願是願意,但這些寒鐵是爸給我做………」
「做什麼?」
「做………。」
鄭紅蓮拈弄著衣角,只是笑而不言,一雙流轉的秋波,直向她父親盯視,「神拳鄭泰」竟然哈哈大笑道:「傻丫頭平日頑皮,現在又說不出來了,還是為父的講罷。」
馬上轉過面來,對著岳天雷含笑言道:「老夫一生練武,又愛鑄造兵器,因此把畢生搜集的寒鐵,交給小女作為嫁奩,你如果要用,只好………由她決定………。」
「嫁奩!」
岳天雷驚噫一聲,腦海中立刻浮起「蛇娘」的倩影,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鄭紅蓮」見他聞言發怔,玉頰上眼看現出失望和焦急。
這一來,屋中空氣頓形沉寂,三人都陷入了尷尬無言。
過了片刻工夫,還是「神拳鄭泰」豪爽一笑,打破僵局,道:「岳賢侄不必為難,老夫並不是拿這個條件強迫你答應,你雖然已跟蓮兒結為兄妹,也不必認我為義父…………」
說到這裡,「鄭紅蓮」已經珠淚盈盈,狠盯了他又一眼,但「神拳鄭泰」仍是泰然的接著說道:「因為兒女姻緣,必須雙方情願,不能勉強。如果操之過急,反而會有很多困難,不如等將來再看。」
講完之後,他也對著女兒意味深長的盯了一下,「鄭紅蓮」立刻懂了話裡的意思,馬上秋波一轉,轉憂為喜的對岳天雷說道:「雷哥,寒鐵可以送給你,就用這顆寶石作為交換。」
岳天雷剛剛放心,但又猛然想到這是「蛇娘」贈的,怔了一下,說道:「寶石是我自動拿出來的,本不應該反悔,不過……這一顆有點……原因,我將來十倍補報,蓬妹能否答應?」
「鄭紅蓮」柳眉一揚,纖手指看寶石,問道:「你說這顆寶石另有原因,是不是說它上面這個記號?」
「記號?」
岳天雷心頭一震,隨即伸手接過寶石,仔細一看。
果然,寶石的一面刻著個其細如發的「武」字!
他因向來不喜珠寶,以致未曾發現,如今一看,頓感週身一個冷噤,駭然不已的回想道:「這寶石是『蛇娘』從『惡醫李飛騰』處搜來的。如果未經人工琢磨,決不會有字。而且又偏偏是個『武字』,莫非是『武皇』手下的標誌?」
心念中,立刻凜然答道:「不錯。這個記號對我極為重要。」
「鄭紅蓮」體貼的答道:「既然重要,我就還給你,可別忘了以後再補。」
「神拳鄭泰」見狀大笑道:「這才乾脆,不失為父的爽直作風。那麼大家收拾一下,跟我到『劍房』中煉劍去罷。」
於是,三人起身走向後進。
穿過這重房屋。便進入了廣闊無比的山洞。洞頂有個方圓兩丈的大洞,明亮的陽光,照得洞裡纖毫畢露。
而且洞下便是座高大的鐵爐,爐旁一池清冽山泉。亦為淬劍所必用。
至於其它鐵砧,鐵錘,等鑄劍之物,無不齊備。
「神拳鄭泰」立刻啟爐生火,將岳天雷常用的長劍放入爐中。一時青煙裊裊,火光熊熊,從洞頂上直衝天際。
岳天雷看了一會,上前問道:「鄭——老伯,你是否可以先鑄『青霓劍』然後再——」
「不,」
神拳鄭泰嚴肅答道:「老夫先鑄此劍,具有很深的意義。因為『青霓劍』和寒鐵入爐之後,必然異光沖天,百里可見,猶其劍成之日,那股劍氣可能招來武林邪魔,所以我先把你常用的長劍煉好,將來可以守護寶物。」
岳天雷立刻恍然大悟,答道:「晚輩明白了,多謝老伯的指教。」
「而且還有一件重要工作,必須你自己下手。」
「請問是那一件?」
「將來青霓劍鑄成,必須很快的予以冷卻,像洞內這個水池,還不夠大,須要拋入山下那口『劍潭』,你能否辦到?」
岳天雷馬上朗然一笑,道:「晚輩可以用『脫手飛劍』之法,將它射入『劍潭』。」
「那『劍潭』深不可測,如果讓劍沉到水底,就難找得很。你能否隨劍飛落潭內,將它及時撈出?」
「晚輩可以用『大鵬展翅』的身法,飛落-中。」岳天雷興奮的答應下來,完全忘了自己不知水性。
「神拳鄭泰」當然更未想到這點,滿臉笑容的上前兩步,手指洞頂說道:「那麼我們現在先約好,到時候你在洞頂站著,我把劍拋給你,你再將它射入「劍潭」,這樣才夠快。」
「鄭紅蓮」也關切至急的叮囑道:「雷哥,到時候別忘記戴上護手,免得燙壞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白猿山頂,日夜火光燭天,就連百里之外,都能看見。
到了這天夜晚,那股青光劍氣,更似一道連天接地的長虹,閃耀著眩目寒芒,照得整座山頭通明透亮。
強光中,岳天雷佩劍凝立,目光如電,神情凜然,這半月以來,幸虧無人打擾,可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再有意外。
凝望中,突聽「呼呼」一陣勁嘯,劍光突如夜空閃電,冒出一道火樹銀花的光柱,滿山氣流,都跟著它沖空疾捲,直捲得樹林蕭蕭齊震,猶似怒海驚濤。
就在這曠世奇觀,神搖目眩的情景下,洞內的「神拳鄭泰」,忽以巨雷霹靂的嗓音,激動無比的喝道:「接住——!」
暴喝之聲未落,洞中熾烈的火焰中,那柄青光迸射,偏體灼熱的「青霓劍」自然沖空直起,飛射十丈。
岳天雷立將奇奧身形一旋,筆直的射向天際,趁著劍上光芒,瞟了一下山下的「劍潭」,然後右掌射出全身功力,將劍凌空一震,逕朝削壁寒泉呼嘯射入。
緊接著雙臂一圈,美妙至極的劃出一道半弧,身形跟定劍光,如星丸激射般,也向深不可測的潭中墜落。
潭水深黑,寒氣砭人——但在劍身留下的熱氣中,岳天雷一點也不覺得冷,而且那亮如彗星的劍芒,更將潭水照得清澈透明,足可看到五丈以下。
劍在疾墜。
人在飄飛!
連度之快,已至不可思議。
而且他頭下腳上,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劍芒,右手也已虛虛作勢向下直伸,只等劍身一冷,就好把它撈起。
此時他忘了自己不識水性!
更忘了注意周圍的一切。
「絲——絲——!」寶劍入水了。
一股濃白氣柱,馬上迎面撲來,「劍潭」寒泉,被灼得蒸氣狂射,如滾如沸,頓見劍身火氣驟斂,隱約地轉為青蒙冷光。拖著丈餘的光尾,一個勁直沉潭底。
「澎——通——!」
水花再度潮捲,岳天雷也一頭插入潭中。
激動的右手一旋——「糟!」
他心底驚噫半聲,竟然沒有撈著。
狂駭下,隨即蜂腰一折,向下猛鑽,但因不識水性,反而被浮力托住,連半點進展也沒有!
岳天雷這才心神一凜,發覺水性不靈,眼看劍光越絕越小,瞬已化為模糊的青影,將被無底的深潭所吞沒!
在這功敗垂成的關頭,他那堅毅的豪氣,突然激發,忙不迭雙臂一撥,極力的朝下再鑽。
可是人慢劍快,始終追趕不上,氣得他手目眩頭暈。
但——怪事突然發生了!
那道疾墜的青色小點,竟會停頓下來!
「可能到了底。」
岳天雷如見奇跡,狂喜不勝,但隨即訝然轉念道:「不對呀!到了底應該不動,它怎麼卻會上下亂旋?而且變成了三點?」
心念中,手腳劃得更快,瞬又潛下三丈,就著飄忽迴繞的青光一瞧,直駭得「哇!」的半聲,喝了一大口潭水。
原來此潭真是深不可測,「青霓劍」並未沉落潭心,而是被一條千年惡鰻,橫銜口內。
此鰻利齒嶙峋,怪眼如燈,其獰惡陰森的模樣,令人見而生怖,至於粗可三尺的身軀,竟長達五丈開外!-
一見岳天雷疾速的墜來,竟然巨尾一擺,像勁箭似的,朝他身前電射。
再說岳天雷被一口冷水嗆入喉中,反倒心臟一涼,異常冷靜的忖道:「不會水也沒關係,我自封穴道就能支持盞茶工夫,倒看這惡鰻有何厲害!」
心念中,冷森森拔出了腰間長劍,左掌暗蓄真力。
說時遲,那時快。
惡鰻巨軀連擺,眨眼就到身前。
岳天雷料定對方必然張口,那時「青霓劍」唾手便可奪得。
可是——惡鰻竟然靈巧異常,-並不張開利齒如刀的大嘴,卻將巨頭一側,用寒芒迸閃的「青霓劍」鋒,疾劃岳天雷腰部。
岳天雷大感意外,直駭得心頭一麻:那「青霓劍」吹毛立斷,斷玉切金,再加上惡鰻幾千斤重的衝力,自己的長劍,定然一碰就折——於是順勢一招「大鵬展翅」,在水中提腰縮腿,長劍一彈。
「叮!」的一聲脆響。
長劍真方劇射,險堪堪點中「青霓劍」身,同時左掌奇奧一翻,疾奪對方劍柄。
那惡鰻被這右射左吸的功勁,迫得巨頭一歪,鐵柱似的尾巴還不曾掃得過來,口中橫露的劍柄,已被岳天雷搭住!
但是——這條千年水怪,突將一雙陰森惡眼一瞪,立見萬點寒星,奪眶而出,那五丈巨軀,隨著暴脹兩倍,變成一條異光迸射,通明透亮的發光體!
異光似夜空閃電,照澈深潭黑水。
也使得「青霓劍」寒芒陡增,而且更自劍柄傳到岳天雷的身上!
立見他身軀幾陣麻顫,猶似風吹落葉,抖得筋骨僵痛,牙關亂敲。
那幾乎麻痺的心房,剛想到:「電!電!這是一條電鰻!」
左掌早已失去知覺,自動的鬆開了——「砰!」
一扇鐵門似的鰻尾,又如泰山崩頹,正拍在他的背上!
岳天雷半昏之中,立刻被打得飄出兩丈,喉間半響悶吭,鼻孔裡噴出兩道鮮紅的血箭!
黑——眼前黑得像一錠墨!
等他悚然定神,睜目囚望,深潭中仍是探手不見五指。
水流在迴旋,人在疾墜。
但那「電鰻」射出一陣強烈電流般,已似幽靈般的潛去!
「奇怪!這孽畜難道跑了?」
他駭然的撥了下水,虎目向上下四面細搜——連望數次之後。
忽見三點青光,在不知多深的潭底,突然重現,以螺旋形的奇快迴繞,朝他腳下捲到。
那「電鰻」距身尚有十丈,他已感到潭水產生了壓力萬鈞的渦流,身形虛虛一沉,已然墜入漩渦眼內。
原來水怪每射一次電流。必須隔段時間,才能蓄足電力,且-平常對付同類,無不一震即死,但這個看來渺小的人,竟能忍受等住,饒是冷血動物,也曉得了來者不善。
於是-利用水力滌渦,想把對方絞昏,然後拖到秘窟去咬嚼。
這一來,立見波翻浪滾,勢如倒海翻江。
岳天雷吃了水性不靈的虧,長劍又刺不著。
只感到天旋地轉,目眩耳鳴,身體像巨溝中的一片羽毛,只是隨波逐流的翻滾。
滾!
滾!
滾!
當滾到天昏地暗,神志俱迷的關頭。
朦朧中,又見一道青光,奇幻的當喉劃來。
「青霓劍——!」
他下意識吃了一驚,本能地劍掌齊施,左手好像抓住了一件硬物。
緊接著,是另一陣瘋狂的翻騰,耳邊只聽水聲淙淙,「電鰻」以勁箭般的速度,拖著昏過去的岳天雷,逕朝潭底遊走………
不過片刻時分,對他說,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迷離中,似感速度大減,到了平地。
猛然的虎目暴睜,才從青色光芒看出這是一條石洞,方圓不過七八尺之地,所以電鰻緩緩遊行,以免碰上石壁。
他自己的左手正抓牢「青霓劍」柄,右手長劍卻刺穿了一片魚鰭,因此恰巧仰面貼在魚腹之下,更見那電鰻咽喉,有處純白的軟皮,不僅是陣陣跳動,就連「咚!咚!」的脈搏響聲,也能聽得清楚。
「不好!再由這孽畜拖著走,可能回不去了!」
岳天雷暗自驚心,隨將全身真元疾運,雙劍猛力一旋。
「咯!咯!咯!咯!」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電鰻」不防之中,一排硬如鐵石的利牙,竟被寶劍斬斷,奇痛中巨石一鬆,岳天雷立刻沉入水底。
可是——這座石洞實在太窄了。
人既難於出招,鰻也不易轉動。
就在雙方緊張至極下,岳天雷長劍還來不及出招,「電鰻」已猛地向下一沉,將千斤巨軀,硬壓在他的身上。
這一招,真是出人意料!
岳天雷強運內力抵抗半晌,漸感胸口奇痛,實在忍耐不住,就在幾將窒息的關頭,嘴一張,就向「電鰻」的咽喉咬去!
一場生死掙扎展開了。
「電鰻」喉頭血箭狂噴,負痛亂翻。
岳天雷雙手拋劍,十隻鐵指緊扣鰻身,任那冷如雪水的鰻血,「咕嘍嘍」衝口而下,喝了一個腹飽胸脹。
奇怪!
岳天雷喝飽「鰻血」之後,立感內力大增,對於水的恐懼,完全消失,而且雙目明亮異常,能在漆黑潭水中,看透十丈以外。
但「電鰻」噴出一陣血箭後,動作逐漸遲緩,終至癱瘓不動,喉頭傷處僅有細細血流滲出。
岳天雷雙手一推,那奇重的「電鰻」竟輕得像片樹葉,應手滾落一旁,馬上忽忙的撈起兩枝長劍,準備游出水窟。
「究竟那一頭才是出口?」
他想了一下,內心回答道:「電鰻必然是向裡鑽-尾巴所指,就是出去的方向。」
於是雙掌一圈——「呼!」
身形竟輕靈得連自己也難相信,就如出水蛟龍,應心得手的游向前去。
不過片刻功夫。
岳天雷已然游到潭邊,輕輕抬頭,更似勁箭一般,垂直的冒出了水面。
他輕拍清波,虎目四顧——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不由暗自稱奇道:「蓮-這半月來寸步不離,怎麼沒到潭邊守候?
也許——是我耽誤太久………」
心念下,奇奧身形破空而起,瞬已飛落岸上,腳下步法一緊,就要穿越面前淺坡,重返「白猿山」頂。
但——僅只前進十數丈。
突見四面身形如電,夾著陣陣勁笑之聲,將他嚴密的包圍當地。
岳天雷奇快的前後一望,頓時心神狂震,殺機森然。
因為當先一人,正是屢次暗施鬼計的「白骨魔君」,其餘是六個蒙面黑袍劍手,一望而知,俱是功力奇高之輩。
他因為相距數丈,無法從氣味上辨別來人,稍微怔了一下,已聽「白骨魔君」得意至極的喝道:「磔磔磔磔!岳天雷已入地網天羅,還不棄劍受縛………」
「劍底遊魂,也敢——」
「少賣狂!老夫為了要留活口,才讓你溜出掌心,但這次又來了三天掌門,你可逃不脫!」
「什麼三大掌門?」
「武當『清璣』………」
白骨魔君伸手一指,剛說半句,岳天雷怨毒至極的眼神,已如寒電般的順手掃去:「哼!好個欺師滅祖,殘害武林的叛徒,你的死期已至!」
隨見兩個蒙面客齊齊上前一步,當先那人坦然朗聲道:「你才是本道長劍下遊魂!今天獻出『青霓劍』跟我們去見『武皇』,還有你一條生路!」
岳天雷冷叱聲中,眼光一觸對方身後那人,頓時心神一震,忖道:「這個當然是『鐵面人』,他上次看到「青霓劍」立刻發呆,這個謎,我要趕快打破,還有其它四人,也須予以查明。」
於是不理「清璣」,逕朝「白骨魔君」喝道:「其它的人是誰!」
「青城天悅道長,崆峒唯尊道長,你總該聽說過吧!」
「嘿嘿!都是些叛師變節之輩,本人今日要替各派清理門戶!」
話聲中,兩道寒電無聲出匣,冷森森的立開架式。
那自稱「清璣道長」的蒙面客,立時雙目發光,激動的說道:「青霓劍真鑄好了!倒不枉本祖爺一番尋找。」
岳天雷叱道:「此劍今日初試鋒-,正好用你活祭………。」
但說到半途,猛地週身一個寒噤,駭道:「你們把鄭家父女怎麼樣了!」
那被稱為崆峒「唯尊道長」的立刻飄前數尺道:「本派也有一枝斷劍要鑄,已經將他生擒了!」
「他女兒——?」
「白骨魔君」陰笑惻惻,答道:「就在老夫這裡!」
岳天雷駭得冷汗滲出,手中長劍一指,道:「還不快些放出!」
「要放不難,得依老夫一件。」
「嗯。」
「長劍拋給我,青霓劍拋給『清璣道長』,然後乖乖的跟著走!」
岳天雷無名怒火直冒三丈,仰天發出一陣冷笑。
笑聲末落,「白骨魔君」出手如電,從樹林內拖出「鄭紅蓮」來,只有她星眸半闔,神志昏迷,顯被對方制住了穴道。
他立刻嚥住怒笑,激動的叫了一聲:「蓮。」
但「鄭紅蓮」充耳不聞,只是癡立當地。
「姓岳的,再不遵命拋劍,可別想道爺狠毒!」清璣道長提出了最後警告。
「你們那個傷她半根寒毛,只有一死!」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動手!」
對方答話之中,突自唇間噓出一聲怪嘯。
嘯聲末落,劍光已動!
「鐵面人」長劍如靈蛇卷地,斜向「鄭紅蓮」雙足一劃,但見血箭飛處,她在昏迷中慘嘶一聲,嬌軀直挺挺的撲地倒下!
「小子口你看清沒有,她一雙腳筋已被挑斷,再不識相的話,連她一雙手臂也保不住!」
岳天雷被這種不人道的下流手段氣瘋了。
他的心在流血,恨不得把對方分屍萬段。
可是無辜的「鄭紅蓮」還在敵人劍尖下,除非是用………「脫手飛劍」………。
「道爺數到十下,你如果。」
「本人答應了!」
岳天雷齒縫中迸出答話道:「你們兩個上前接劍。」
對方立刻如電發閃,飄至兩丈距離。
「白骨魔君」卻緩步走來,口中嘮叨道:「道長,這小子能使脫手飛劍,你得小心點。」
「脫手飛劍?」
說時遲,那時快!
蒙面的「清璣」馬上左手抱住斷臂,轉身蹌逃。
岳天雷如影隨形,照他後心叉欲出掌。
但「鐵面人」趁「青霓劍」力道已衰,左手一翻,將它凌空抓住,奇快無倫,雙劍齊向他的去路橫截!
而且「天悅」,「惟尊」等四個,「嗆啷啷」劍似龍吟,掌如雷動,齊以撼山栗岳,怒海驚波之勢,朝他身上劃來。
岳天雷處此四面楚歌,不遑傷敵。
冷森森開聲吐氣,舌綻春雷,一聲獅吼似的怒喝中,左掌迸出三尺氣柱,反手就是一掃!
「轟!」
「天悅道長」等被逼得身形一幌,他已橫飄二丈,奇快的看了一下「鄭紅蓮」,指尖一劃,連解兩處大穴。
「鄭紅蓮」星眸頓啟,虛弱地叫了一聲:「雷哥。」
隨將玉腕撐地,就想站起。
可是一陣椎心劇痛,使她嫡軀發一軟,再度倒下!
「原來腳跟被人挑斷了!」
對於一個妙齡少女,這真比死還難受,她絕望的一咬銀牙,激動哀呼道:「注意後面,我…………」
岳天雷心知敵人將到身後,右手一揚,吸回釘在「白骨魔君」胸前長劍,隨以「孤鳳振翎」的奇招,翻身力敵五人的猛攻。
「鄭紅蓮」趁這劍風四射,寒芒亂閃的機會,明眸中無限悲哀地深看了個郎一眼,噙著滿眶慟淚,直朝著樹林深外爬行而去。
再說對方原是七人,誰也沒料到岳天雷功力如此高強,以致大意輕敵,竟在一招之下,「白骨魔君」陳屍當地,「清璣道長」斷臂而逃,那留下的「天悅」、「唯尊」,心理上頓生怯意。
至於岳天雷,開始也對本身功力猛增,大感意外,但經過這陣苦鬥,已然明白這是鰻血的妙用。
可是對方五人招法,集合了三大劍派的菁華,尤其使用武當劍法的「鐵面人」,他不但對「青霓劍」毫無畏怯,而且如虎添翼,攻勢大為凌厲,不由得心中一動道:「他一定是認不出這枝劍了,而且蓮-就是他弄踐廢的,不把他碎屍萬段,何以解恨!」
心念中,招法一緊,那寒芒萬點的護身劍幢,立時暴漲一丈。
一片「錚!錚!」金鐵聲中,全身真力疾貫,排山倒海般,便向「鐵面人」一掌推出!
但「鐵面人」竟然視若無睹,反而雙劍直指,抖出兩股寒芒,硬生生的直搶中宮而來。
可是——「天悅」、「唯尊」等人,卻被他掌心疾迸的白氣勁光,駭得一身冷汗。
忙不迭各發怪嘯,與另兩個形影不離的蒙面人,四劍四掌齊向一點拍劃而到!
這五個頂尖高手,同時合擊,威力之強,足使地動山搖!
何況又是崆峒派「太清真氣」與青城派「純陽真氣」,兩種玄門內力。
只聽勁氣相觸,發出「隆隆」不絕的爆音。
勁氣餘波,迴盪成漩,五丈之內,洶湧如驚濤拍岸!
隨見「鐵面人」身形連幌,蹬退了五個大步。
「天悅」,「惟尊」等四人,各被震移三尺,腳步所至,都踩下了數寸深的腳印。
至於岳天雷本人,亦是身形連震不已。
「惟尊道長」趁著蹌退之勢,又飄一丈,突向四面八方發出幾聲勁嘯,然後羞惱交加的暴喝道-「姓岳的,你如果有種,敢不敢見『皇家三絕』!」
岳天雷冷哼一聲,叱道-「不要說什麼三絕,要是『武皇』親來更好。」
「他麼——」
「怎麼樣?」
「也在不遠,遲早你會碰上。」
「嘿!嘿!嘿!嘿!」
岳天雷冷笑聲中,暗中又吸了一口清氣,催運功力。
對方五人此時已經並立一排,那「惟尊道長」被他殺機如潮的笑聲,笑得心頭發栗,驚疑問道-「你有什麼可笑?」
「我笑你自作聰明,反送狗命!」
「怎見得?」
「本人為找武皇,原想留一活口,如今卻用不著了。」
話聲中,雙目如兩點寒星,勁光四射,隨以看不清的快法,長劍奇奧一圈,竟然連出玄幻莫名的三掌六劍——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劍掌的劍掌交擊後,「惟尊道長」長劍被削五寸,「天悅道長」只剩赤手空拳。
兩個蒙面客的面巾,都被他劍尖勁氣劃開,齊露出生滿紅銹的鐵面具!
惟有第一個鐵面人,仗著「青霓劍」掩護身體,還算未傷。
岳天雷對這三個鐵面怪客,微感意外的瞥了一下,乘勝發招,又把對方逼退兩丈,冷森森圈劍揚掌,準備最後一擊。
可是——遠處突然傳出兩個不同的勁嘯聲。
一聲來自「白猿山」頭,猶如巨雷隱動,震耳欲裂!
另一聲似是隔著幾座山頭,但聲如怒海奔騰,無孔不入,足見此人功力已至不可思議的境地!
岳天雷立刻駭然的轉頭一瞥,心中電忖道-「這兩個聲音,前者功力已在場中諸人之上,諒必是屬於「皇家三絕」!那後面高不可測的一個,難道真是武皇!」
血仇積怨使他熱血沸騰,即將到來的生死決鬥,也令他無比激動。
但不管怎樣,眼前這幾個非先解決不可。
於是冷森森回眸掃來——那料「天悅」、「惟尊」已帶著兩個鐵面人暗地返到林邊,那手持「青霓劍」的一個卻腳步緩慢,似是不受指揮,僅退出五丈不到。
岳天雷馬上冷哂一聲-「那裡走!」
隨即身形電出,長劍當先,但飄出不到三丈,對方四道身影,已如驚弓之鳥,射入林中,那落後的「鐵面人」卻身形突滯,隨即悶哼一下!
「叮!」
岳天雷快如鬼魅,劍尖奇準的刺中對方腦後「天殷穴」。
但是這一劍竟然沒有剌穿,原來那鐵面具是個頭盔形狀,前後兩個都被護住。
可是劍尖勁道,仍將對方震出丈餘,屍首還未及仆倒塵埃,岳天雷左掌一吸,早將寶劍凌空奪下。右手劍更順頸而下,奇快的左右疾震,削出了無數道平行快切。
可-「鐵面人」半聲慘嗥未已,一顆人頭已被削滾當地。
從頭頸以下,更被快劍切得肉片翻飛,把五臟鮮血噴了個漫天蓋地。
岳天雷恨透他叛師奪劍,賤害義妹,狂怒中,劍招仍未停住,連那「白猿山」附近,第三個清勁如鳳鳴九霄的嘯聲,都未曾注意聽它。
就在——劍鋒橫切到對方腰部,卻聽「噹」的一響,半枝血淋淋的斷劍,竟自「鐵面人」腹部橫射而出!
「奇怪!」
岳天雷虎目一震,馬上收招,彎腰拾起細看,才認出這是「惟尊道長」所有。
「嗯,對方恐怕『鐵面人』被我生擒,所以殺他滅口………可是這滅口的原因是什麼?」
心念中,好奇之心大起,就打算去扳開人頭上的鐵面,倒看死者是誰?
但——背後樹林中,無聲無息的飄出一條淺青身影,輕靈如輕雲出岫,奇幻絕倫,瞬間已至身後!
這份超凡脫俗的功夫,把岳天雷都駭得怦然心驚。
百忙中,顧不得細看來人,雙劍一圈,「刷刷刷!」擰身出招,一連就是「神龍振尾」,「飛霜斷魄」,「劃地削天」等三招快劍。
可是——來人一不後撤,三不遠招。
身形妙到顛毫的疾旋,每次只差半寸,便從他劍鋒之下閃過,而且身上竟有一重護身氣幢,連岳天雷劍上勁力,也會一觸即滑,不能透幢而入。
這一來,他簡直是驚上加駭,詫異莫名,尤其看清對方身裁,更感出乎預料-「不對呀!明是兩個男子嘯聲,怎麼來了一位女性?」
尋思處,那女子已用清勁嗓音,期然笑道-「不錯,這三招劍法,頗有火候。」
「-……認得……?」
「當然認得!此三劍除了『武帝』之外,惟有排幫幫主會用,如今被你揉和巫山劍法,更是別開生面!」
「-跟武帝有關………?」
「一家人。」
「哦。」岳天雷驚噫聲中,更將來人細看一遍。
只見她,長袍曳地,秀髮垂肩,面掩淡青紗巾,但額頭髮際,卻垂看一個嵌玉鑲金,霞光萬道的-字,這-字證明了她是佛家信徒,雖是蒙面,仍不失其慈和大方的氣氛。於是莊敬改容,肅然再問道-「前輩既與『武帝』一家,想是「四姬」之一?」
「你猜著了,我乃『青姬李無垢』!」
「那麼,洞庭仙子也是前輩的親人?」
「黃瓊是我的義。」
岳天雷一聞此言,馬上大禮拜倒,誠懇致謝道-「黃前輩救了在下的義妹『蛇娘』,至今無法叩謝,還請代為問候………」
「青姬」長袖輕揮,立生一股柔和真勁,將他離地托起,道-「我們一家人許久未見,但碰到一定替你講,至於談到-的義妹,我也在那邊林中救了一個——」
岳天雷頓時悚然一驚道-「那是蓮-,我馬上去找她………。」
話聲中,身形雷射,直趨林中,但青姬長袖一揮,正好將他攔住,剛說了一聲-「別去——」
「白猿山」頭立又傳出一聲雄沉至極的嘯聲,至於原來那聲如霹靂的口音,卻在西邊數里之外回答。
岳天雷立感週身狂震,嘴唇掀動中就想出聲,但東邊又傳出「天悅」,「唯尊」兩聲大喝。
就在這三面勁嘯如潮,此起彼落之時。
「青姬」袖中一指彈出,正點在岳天雷「啞穴」上面,使他口腔雖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隨以嚴肅的口音警告道-「不要動,退一步再說。」
她那護身氣幢,突漲五尺有餘,輕閃著一片淡青光彩,連他也籠罩其內。
岳天雷頓感身輕如葉,連步法也沒看清,瞬已隨她隱入樹林之內。
只聽那三種勁嘯呼應一陣,然後陸續地劃過「白猿山」頭,向著西方逝去,終於一點也聽不見了。
嘯聲剛歇,「青姬」的氣幢隨收。
岳天雷輕咳一聲,急促問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知道來人是敵是友?」
「你呢?」
「晚輩認為那內力最強的人,必然就是『武皇』。」
「武皇,沒聽講過,不過從功力上判斷,顯系絕頂高手。」
「我與他血仇如海,必須去追…………」
「慢點!你既有血仇在身,想不想報,」
「粉身碎骨,誓報此仇!」
「既想報仇,就不能意氣用事。」
「前輩,我找這個『武皇』很久了,但是毫無下落,況且他指揮著『皇家三絕』,五派叛徒,要把武林正人一網打盡,就連「武帝」也不會放過,再說「天悅」他們已經警告各派,要在一年之後接掌門戶,晚輩不能不急。」
「青姬」見他語出至誠,隨即溫和一笑道-「你的話也有道理,現在我再把事實分析一下。先就武功來說,那個聲如霹靂的人,功力大致與你相等,如果讓他找來,再加上『天悅』等人聯手合擊你就很難應付。
至於那個什麼『武皇』,從嘯聲上判斷,功力可能在我之上!
你現在要找他報仇,他必然也想消滅你這個報仇的種子,萬一『出師未捷身先死』,你怎能對得起師門,你怎麼對得起父母!」
一席話,說得岳天雷惶恐不已,連忙長施一禮,道-「晚輩受教了,我馬上帶著蓮妹走。」
「不必啦,她不願見你,至少目前如此。」
「為什麼?」
「因為她愛你至深,不願意用殘廢來增加你的負擔。」
「那她的傷勢怎麼辦?」
「我已經替她止血輸功,讓她熟睡半個時辰後,再帶去尋訪國手名醫。」
「前輩準備找誰醫治?」
「現在還不確定,如果醫得好,我會教他武藝,也好尋父報仇,萬一——」
「萬一醫不好呢?」
「她已決心出家,終身不嫁。」
岳天雷立刻心神一慘,湧出兩行熱淚道-「她……太好了……在下就暫時不去看………而且我兩個義妹,都被前輩一門所救,這份恩德,必定……報答………」
「這是武林道義,談不上報答二字,不過——,」
「前輩不必客氣,有話儘管講。」
「你倒底——有幾個義妹!」青姬問話之中,夾著一絲硬生生的味道。
岳天雷耳根一熱,答道-「我有……一個義姐,兩個義妹。」
「數目不少嘛!」
「………………」
「你們的感情是——什麼程度?」
「情如手足。」
「就是這——,」
青姬說到此處,突然一頓,隨即改口道-「萍水相逢,我無權過問你的私事,只是我看你雙目尾帶紫稜,將來武功可以冠絕一時,壽命也很長久,但情孽深重,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你生命中出現第四個女性,必然結果悲慘。」
「真的?」
「相法如此,你記下就是,也許這第四個不會出現,也不一定。」
岳天雷心神一震,連帶想起了「湘江王」銅鏡預言,也是暗示他的結局異常怪誕,禁不住好奇心動,半信半疑道-「前輩能否說出這不幸的大概?」
「我……還不夠那種程度,如果你碰上我夫『武帝』,他一定能說得詳細。」
「哦!」
岳天雷眼神一亮,激動不已道-「季前輩買到中原去過嗎?」
「已有半年之久了。」
岳天雷想了一想,婉轉答道-「晚輩報仇之事,並不想請人幫助,可是像『武皇』這批人,荼毒武林…………」
「我明白了,你是說『武帝』為何袖手不管!」
「不錯,即令季前輩不計『天龍派』和本身威名,這番浩劫豈能坐視。」
「青姬」輕唉了一口長氣,沉默片時後,緩緩說道-「並不是我們『一帝四姬』沒有這俠肝義膽,而是——事實上無法出手。」
「晚輩不懂!」
「青姬臻首微擺,額前那金質-字立刻射出一片霞光,岳天雷的注意力,立被這枚佛家標誌吸住,隨聽對方鄭重言道-「這個原因很簡單,但在目前,也是武林一大秘密,我告訴你之後,你不能對任何人,說破!」
講到「任何人」這三個字,更是一字一頓。
「晚輩可以人格擔保!」
「武帝的恩師『天龍聖僧』,當年功蓋武林,自然殺了許多邪惡,到二十年前,『武帝』力誅五大邪教,也是一場血海屍山的殺孽,因此他在十多年前,去到恩師那裡參禪聽法,發誓『天龍』一派永不流血殺人。」
「哦!」
「所以我們不但無法出手,連門徒也不能收,怕的是捲入紛爭,破了誓約。」
「那麼『蛇娘』和『蓮妹』怎能學藝?」
「我原是『青靈姥姥』徒弟,可以教她『青靈劍法』,『洞庭仙子』出身『陰風鬼王』門下,也可以把原來的武功傳給『蛇娘』。」
「陰風鬼王是正是邪?」
「是當年大大魔頭,功力之高,曾經打得排幫退出『洞庭湖』外!」
「不能學!不管武功如何高,我不能讓『蛇娘』變成邪派!」岳天雷雙目暴睜,寒芒射出寸外!
「青姬」見狀,皓腕一搖道-「別急,這裡面另有道理。」
「正邪之分如同水火,難道還能兼容嗎?」
「那些犧牲別人去練的邪功,『洞庭仙子』早已拋棄,決不至傳給「蛇娘」。而且除了陰殘邪術之外,其它武功的本身,並無邪正之別。」
「前輩的意思是——?」
「所謂正邪之分,是從人格上來分別。比如說叛徒『天悅』是用正派武功,難道你就認為他是正人嗎?」
「話雖如此,總是不學為妙!」
岳天雷一面點頭,但語氣仍是堅決至極。
「青姬」對他這份擇善固執倒很喜歡,但為了說明理由,只好螓首一抬,出言反問道-「你既是『巫山劍派』後人,那你對師門的正邪如何看法?」
「當然是正!」
「怎見得?」
「代代相傳,都是正人君子!」
「嗯——,那麼『天雷怪劍』你會不會!」
「這個——,」
「我知你不會,但對於它的內容,是否曉得一點?」
「聽說威力絕倫,除了佛門『六道神通』,無法可破。」
「就是這一點嗎?」
岳天雷心泛疑雲,駭然問道-「難道前輩很清楚——?」
「略知一二!」
「難道巫山派不是正道?」
「目前——很難講!」
「哼!」
岳天雷驚叫失聲,手足狂顫道-「前輩,-………-………-一定要講。」
「好吧,我得先從根本上說起!」
「是,是。」
「貴『巫山派』代有能人,尤其一枝『天雷怪劍』威力無比,可是——還未能躋身武林正道之列。」
「哦——!」
「到了『巫山一鶴』,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從不介入武林爭鬥,因此頗受敬重。但令人欽佩的是,他封了『天雷怪劍』!」
「這枝劍有什麼不好?」
「據說當年煉劍,不是用泉水來冷卻它,而是用的活人鮮血!」
「這………這………這批被殺的人是好是壞?」
「現在沒有人知道了,反正此劍煉成之後,乃上紅光閃耀,好像當年的鮮血還在流動,而且劍招一出,隱有天雷閃電之威,對方馬上意亂神迷,血雨爆飛而死,『巫山一鶴』認為此劍歹毒不祥,所以發誓封劍,讓它再不出現人間。」
「我師祖把劍封在那裡………?」
「這是武林中的舊事,如果你不知道,只好去問師門上一輩。」
岳天雷心痛如絞,目光滯呆的答道-「我父親同門四人,先後被害,那………只有………」
「誰?」
「逐出師門,不知名姓的大師伯!」
「啊——!」
這句話,竟把「青姬」駭得身軀狂震,激動不已!
岳天雷看事出有因,馬上急咻咻的問道-「前輩一定猜透了某種秘密………?」
「猜是沒有猜透,疑心確有幾分!」
「懷疑什麼?」
「我對這陰殘神秘,功力奇高的『武皇』,曾經仔細想過,像他這種人,決不可能毫無來歷,但遍數天下各派高手,總是想不出來,你這一提,倒是頗為符合。」
岳天雷內心一陣-動,咬牙恨聲道-「對!我早聽師姑說過,師祖因為某種原因把他逐出………想來定與此劍有關…………這種人,我怎能稱他師伯,我………我要為巫山清理門戶!」
「青姬」略一沉吟,嚴肅至極的說-「你的想法不錯,但要特別謹慎行事!因為對方雖系逐徒,如無劣跡,還算你的尊長,萬一另有別的原因,那就等於同門相殘,以下犯上!
如果此事屬實,那麼今日武林浩劫,都要由「巫山劍派」負責!
這個除魔衛道,清理門戶的千斤重責,都在你一人身上,是非成敗,不僅武林自有公論,而且你將接受良心道義的裁判!」
岳天雷腦中「嗡」的一聲,如受雷擊,那千頭萬緒的思潮,如怒海狂濤在他的心頭翻騰,頓時陷入了瞑想-「原來師門會有這樣的秘密………!
父母、義父、師姑、師叔,以及無數的武林正道,都成了這個秘密的犧牲者!
而幕後操縱者是誰?仍是一個矛盾的謎!
但『武皇』和『無鼻人』都脫不了干係!
可是他們到底是兩個人?還是一人兩面?
而且他們之中,誰是『巫山』叛逆?是誰要奪取『天雷怪劍』,想使本派蒙上羞恥,變成武林共憤的那派?」
他想到本門邪正之分,立時咬得牙關山響,額上冷汗直流,虎目中駭人的寒芒,更似大雷雨中的閃電一般!
「青姬」見狀,知他正處天人交戰之中,悄然地身形一旋,暫入林中去看「鄭紅蓮」是否醒了………
岳天雷沉思之際,那會注意這些,但見眼前幻象重重,像走馬燈一般,在心頭閃掠而過!
仇人——像鬼魅攖人,群魔亂舞,齊在血雨中獰笑。
親人,和無辜的武林人,卻在獰笑聲中先後倒下!飛濺著令人心痛的熱血。
血——!
血——!
血——!
天地含悲,風雲變色,宇宙間到處是血!
他的一顆心,煎熬於血河血海之中,也在流著血。
驀地間,血海中一陣巨浪驚濤,如海嘯,如山崩。
腥風血雨,雷電交加。所有的血忽然「轟隆隆!」沸騰起來,霎時間化為血霧紅雲,露出遍山漫野的死體白骨。
而死人堆中,正插看一柄血光流幻,紅霞刺眼的長劍——「天!雷!怪!劍!」
但——劍的那邊,陰森森的出現一群魔頭,是「武皇」,是「無鼻人」,是「皇家三絕」…………
他們像岳天雷一般,齊在屍山骨嶺中朝劍飛射!
岳天雷射到場心,原想用「乾坤一煞」隔空取劍,可是手一伸出,反而不停的狂顫起來!
「祖師封的劍,我能取嗎?
此劍歹毒!不祥!
取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這裡一怔,敵人已奇快的伸出魔掌——「人有善惡,劍無邪正,等什麼!」銀鈴似的口音,使他心神一震,右腕翻處,怪劍已在掌心。
「轟!」
焦雷閃電,宇宙像是-炸了。
仇人在哀嗥慘叫,炸成了凌空迸散的粉末,他自己也被震得魂魄飄渺,手持血光四射的「天雷怪劍」,變成一個心神狂亂,毫無人性的怪物………。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岳天雷還不快醒!」
佛寺梵音,當頭斷喝,祥光醒目,瑞氣千條,岳天雷頓感心頭冷戰,悚然的定神醒來!
「青姬」額前-字的光芒,正照在他的眼簾上,自己一身冷汗,仍站在原立之處寸步未移。
「岳天雷e你的蓮-快醒了,分別之前,還有什麼話沒有?」
他深喘了幾口長氣,肅煞答道-「晚輩沉思中幾致走火入魔,多虧。」
「不必客氣,你天性純正,日後定能清理師門!」
「那麼——,請轉告蓮妹,我祝她早日痊癒,至於『神拳』鄭老伯,我會盡力去救他。」
「好。」
「大德不言謝,但如有晚輩可以效勞的地方,務講指示。」
「青姬」稍一尋思,答道-「我們『天龍派』並無門徒,但我有一子,名叫『季佛光』,如今已入武林歷練,當然,他也不能殺人流血,可是十六歲的男孩子血氣未定,『武皇』這批人既想對我季家不利,老實說,我做母親的真不放心………。」
岳天雷見對方以絕頂高手的身份,提到愛子仍是母性畢露,而自己的母親卻生死未明,而且,慈顏都記不得,只覺心頭一酸,連忙應道-「只要晚輩能做的,絕對傾其全力,但不知令郎相貌如何,怎麼辦認?」
「他麼——,臉上也蒙著面巾………」
「難道怕人認識?」
「是怕他被人識破。」
「別的標誌?」
「他也有這樣一個-字,可是………恐怕他會藏著不戴!」
「沒有關係。」
岳天雷慷慨答道-「晚輩總有辦法認他,請放心好了。」
「青姬」面紗後的明眸,感激的朝他一掠,突然提出另外一個問題,道-「臨別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對剛才敵人突然撥轉方向,朝西而去。是否覺得可疑?」
「嗯——,」
岳天雷回憶一下,點頭道-「確實有點奇怪。」
「青姬」不加說明,另換話題道-「剛才你賞了我三劍見面禮,現在我要還你三劍!」
這兩件事,牛頭不對馬嘴,把岳天雷弄得一頭玄霧,可是對方要討還三招,豈有推辭之理。
於是,朗然一笑,興奮的答道-「前輩不吝賜教,真是千載難求,而且剛才-是空手,晚輩也不敢用劍。」
「正該如此!」
青姬長袖輕揮,捲起「鐵面人」那校長劍道-「留神了!」
話音未落,劍出如-,奇幻絕倫的朝他電般劃出。
岳天雷一面看她身形,一面猜測她的動向,施展一身超絕輕巧,飛旋閃避。
可是——對方比他猜得更高一著,居然搶儘先機,那枝劍看似向東,卻在西邊等看!
饒他「大鵬展翅」一拔沖天,「雲流千里」身形奇幻,怎麼也擺脫不開。
電光石火,三劍一氣呵成。
岳天雷身形點地,慚愧不已的說道-「晚輩真是出醜………。」
「別急,這三招只是比劃,我們還得再來一遍!」
「為什麼?」
「剛才你那三式我都認得,而你現在不知道我會怎樣出手,因此先比一下,第二次才真的算數。」
岳天雷心思疾動,把這三劍想了一下,隨見對方如手出風,照看老樣,又是一輪快切。
可是這次不同了,寒芒到處,人影已空,雙方如鳳舞龍飛,一旋而散。
「青姬把長劍一甩,正好拋在『鐵面人』人頭旁邊,眼神駭然的一閃即收,答道-「本派有種『逆轉五行大法』,剛才我就用它把敵人誘開,可是你要報仇,必然流血殺人,因此我不便教你,現在也不過是一種暗示,好讓你自己參悟!」
「我明白了,前三招,我以高手過招的方式來應付,而前輩功力絕頂,把我的動作早已料中。第二次,晚輩以相反的辦法閃避,明是碰向劍鋒,實際卻躲開了?」
「你講的完全正確,這一手專能對付絕頂高人,萬一碰上『武皇』,也許能助你一臂!」
青姬說畢前因,皓腕向西一指道-「我還有點事情逗留,你向那邊去罷。」
岳天雷懂得她的意思是怕他去追「武皇」,以致發生意外,這番好意,自然不便反駁,於是大禮告辭,鼻端深吸了一口大氣——馬上聞到一股檀香氣息,雖然極為清淡,但已足夠日後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