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聞玉龍就找上了時姑娘,道:「時妹妹,昨天在杭發,叫他們吃了三千兩白花花銀子,今天咱們得去撈本!」
時姑娘知道他戀上了那推小牌九的女莊家,畢竟年齡大了點,不好當面拆穿,只笑道:
「玉哥哥,一者咱們肚皮還唱空城計哪,也不能空著肚子賭啊!更何況賭場現在也不會開門啊!」
小丫頭正是尷尬的年齡,說懂事吧,不真懂,說不懂事吧,又知道那麼一點,聽了之後,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冷笑道:「玉哥哥,八成你叫那狐狸精迷得一夜沒合眼!」
聞玉龍強辯道:「小慧妹妹,你多心啦,玉哥哥那會想她!」
「那不想她你想誰?」
「我……」
「說!你想誰?」
聞玉龍沒言語,可是望了時姑娘一眼。
時姑娘被他這眼瞧得臉一紅,可是心裡卻甜甜的。
小丫頭三不管來了一句:「噢!原來你睡不著覺,是想時姐姐呀!」
大姑娘這時追過去要打她!小丫頭猛往屋裡一跑,與爺爺正撞了個滿懷!
釣鰲叟斥道:「丫頭,幹什麼這麼慌?」
「爺爺,時姐姐要打我!」
「幹嘛時姑娘要打你呀?」
「嘻嘻,不告訴你!」說著,躲到了爺爺身後,對時姑娘還招手道:「你來!你來!」
釣鰲叟笑問道:「時姑娘,必是小慧這丫頭調皮,得罪了姑娘,等我抓住她交給你!」
時姑娘一聽老爺爺講話,臉一紅,扭頭跑了!
老漁翁過的橋比丫頭們走的路都多,什麼不知道,一見這情形,心裡全明白了,笑對小慧道:「告訴爺爺,到底怎麼回事?」
小丫頭只是笑而不答,忽然反問了一句:「爺爺,什麼是性騷擾哇!」
「丫頭,你問這幹啥?」
「告訴我嘛!」
「告訴你,所謂性騷擾,就是男人對女人不規矩,不是言語挑逗,就是動手動腳,扣扣摸摸什麼的!」
他忽然心中一動問道:「丫頭,莫非玉龍對你們……」
「噯呀爺爺,你想哪去了嘛!」
「不是……」
「不是啦!爺爺我問你,性騷擾光男人對女人麼?」
「這……」
「爺爺!那要是女人對男人飛眼勾魂,令人魂縈夢牽,沒事弔膀子那算不算性騷擾?」
老頭子明白了,別看丫頭小,情竇初開,已經對聞玉龍有了情愫!又想起時姑娘跟聞玉龍也眉來眼去的,怕將來弄得不可收拾,鄭重道:
「丫頭,爺爺告訴你,玉哥哥可是龍種,將來絕不會只娶一房妻室,你要對他真有意思,肚量可得放大!」
小丫頭臉一紅,但是事關自己將來,不得不問了:「爺爺,玉哥哥怎麼是龍種?」
「他是上代皇上的兒子,論爵該是王爺!」
「皇上就該娶好多老婆麼?」
「當然,你沒聽說皇上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麼?」
「那皇上前面走,後面豈不跟了一大群?」
「豈止跟一大群,唐明皇后宮粉黛還有三千呢!」
「乖乖……那皇上怎麼受得了,不過我看玉哥哥不會要那麼多!」
「你怎麼知道?」
「他又不是皇上,最多七爺八爺的!嘻嘻!」
她跑了!
早飯過後,他們三位又去了杭發賭場!
聞玉龍二處沒去,直奔小牌九這桌!
女莊家一見,老遠就笑道:「大少,二位姑娘,今天帶多少銀子來送?」
小丫頭嘴利,道:「沒多少啦,不過買你這樣的,十個八個用不了!」
「唷!小妹妹,你的嘴可真……」
「真真什麼?真損可對?告訴你,破爛貨,不值錢!嘻嘻!」
莊家修養好,不但沒惱,反而樂呵呵笑道:「小妹妹,我不值錢,倒貼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妖裡妖氣的!」
時姑娘得理,嘴也滑了,道:「慧妹妹你不要哇,可有人想要呢!」
「時姐姐,是誰?」
「玉龍哥呀,你沒見早上催吃飯趕緊來報到!」
女莊家雖被這二位窩囊得無地自容,可是聽了她這句話,骨頭都酥了!含笑道:「我年齡大點,叫你們妹子可行?」
小丫頭道:「誰要你拍馬屁!」
「得,拍馬腿上了,三位下那門?」
聞玉龍看不過去了,道:「時妹妹、慧妹妹,別跟她鬥了,人家大閨女出來這裡混生活,也不容易!」
時姑娘經他這一說,沒再言語,小丫頭好像又抓住理啦,冷笑道:「玉哥哥,你心痛啦!那乾脆把她贏過來當小老婆算了!嘻嘻!」
「小慧妹妹,別瞎說!」
時姑娘也笑道:「他想贏人家呀!門都沒有,不把他自己輸給人家都是好的了!」
女莊家仍然笑道:「二位姑奶奶氣出了,可以下注啦!」
時姑娘抓起骰子道:「我要檢查檢查,看看真假?」
莊家仍笑道:「真的?假的?」
時姑娘點點頭道:「這副是真的,中間可別調包啊!」
「放心吧!杭發這麼多年,還沒幹過這種事!」
時姑娘冷笑道:「那就好!玉龍哥,咱們仍賭天門!」
女莊家的確是高手,用的是進二退一的戰術,贏天門兩把,輸一把給他!沒多久,聞玉龍他們又進去了五千兩,女莊家還不時同聞玉龍飛眼弔膀子!把兩個小妮子,鼻子都氣歪了!
小慧道:「時姐姐,咱們到別桌去賭吧!」
時玉鐲對聞玉龍道:「玉龍哥呀,我同小慧妹妹去別桌賭,把這女莊家交給你啦!你可得小心點,別連人全掉進去!」說完,一拉小慧就走啦!
聞玉龍巴不得她倆快走,一個人接著賭!
時玉鐲同小慧這兩個丫頭,今天是誠心要在賭場鬧點事,先去賭攤,沒什麼輸贏,又轉到三個骰子擲十八啦趕點。
莊家是個瘦小漢子,但段數並不高!
時玉鐲對擲骰子特別有研究,只要骰子不假,要幾出幾,百無一失,她在這桌趕點,永遠比莊家大一個點!
莊家被她贏得直冒汗,沒多久,時玉鐲面前就堆了一堆籌碼,算算看,足有兩萬多!
莊家可真急了,忙用假骰子出千!
時姑娘比他段高得多,他出千,豈能逃過法眼?
時姑娘大叫道:「好莊家,輸不起啦,出千!」
她這兒一叫,好!賭場貼靴迎簾子的打手,全擁了上來!
小丫頭一看樂了,冷笑道:「好!姑奶奶好久沒舒展舒展筋骨了,今兒個來舒展舒展吧!」
一閃身,施展出一套鴛鴦蝴蝶掌法,把這群打手,全打趴下啦!
她們三個,時玉鐲的武功最差,她差,是比聞玉龍與余慧敏差,比賭場這批女莊家可不差,她專找女莊家當對手,場子上四五個女莊家,全叫她揍了個鼻青臉腫!要不是聞玉龍攔著,賭場上的女莊家,非被她打爛了不可!
正在這時候,賭場忽然來了一批高手!
高手?哪兒來的?
原來他們一鬧賭場,就有人溜出去約兵,到東西兩廠設在杭州的黑衙門一報!
好哇!小子們膽上長了驢毛,居然敢動賭場!
於是,西廠的大領班,同東廠的領班,全帶著手下來了!
聞玉龍一見,來的是高手,每人太陽穴凸凸的,二目神光飽滿,一臉狠像,就知路道不好!小聲對她倆道:「慧妹妹,趕緊衝出去,回去取我的兵刃,時妹妹,千萬別離開我身旁!」
他為什麼這麼處置?
因為他知道,小慧的武功,跟他差不多,衝出去絕無問題,而時姑娘,扯旗門出身,武功可就差多啦,對方全是高手,一離開他,怕照顧不過來!
這時西廠大檔頭發話了,道:「你們是哪兒來的,居然膽敢在這兒鬧事!來人哪,給我抓!」
這時就有便衣番子,出手要抓人!
聞玉龍大吼一聲,聲如雷震,道:「大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們憑什麼抓人?」
小番子上前一舉拳頭道:「憑什麼?就憑這個!」
聞玉龍小聲對小慧道:「我一出手,你就闖!」說罷,晃身對這小番子,就是一個嘴巴!
小番子沒想到他居然敢出手,而且這麼快,不折不扣捺了個十頂十的大嘴巴,一張口掉了半口牙!
小慧也利用這機會,施出燕子三抄水的輕功,走啦!
大伙忙叫,別叫那丫頭跑了!
叫歸叫,可是人早已不見蹤影了!
大伙就要追!
大檔頭道:「別追了,省得中人家的調虎離山計,把這兩個拿住,還怕小丫頭跑麼?」
於是眾番子又把聞玉龍他們圍上了!
聞玉龍又鄭重道:「我再問你們一聲,你們憑什麼抓人!」
另一個番子道:「你擾亂治安,跟我們到衙門說去吧!」
聞玉龍裝不知道,噢了一聲道:「原來各位是杭州府的差人哪!」
「放屁!杭州府算什麼?」
「那不是杭州府,該是將軍府嘍?嗯!不對,將軍府的差爺們該穿軍裝啊!哈哈哈哈!」
番子道:「住口!你笑什麼?」
「杭州將軍府的差人,穿便衣,管地方鬧事的,豈不可笑?」
「你胡說,誰說我們是將軍府的?」
「你們既不是府台府,又不是將軍府的差人,還有那個衙門管得著杭州治安哪?」
「說出來嚇你一溜滾!老子們是東、西兩廠的!」
「唷!你們就是那令人又恨又怕的東西兩廠番子啊?你們什麼都管,連賭場打架都管哪!」
「少廢話,你們是束手就縛啊,還是要爺們費事?」
聞玉龍嘿嘿冷笑道:「老子的字典裡,沒有就縛這兩個字!」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拿下啦!」
番子們一湧齊上!
聞玉龍是忙的不會,會的不忙!一面照顧時玉鐲,一面與番子動手,真是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十多名番子,叫他打傷了一多半!
西廠大檔頭一看,番子們徒手吃了虧,立即叫道:「孩子們,給我剁!」
就聽「刷、刷、刷!」的軟劍出鞘聲!
原來他們身上全帶著軟劍呢!
這時聞玉龍手無寸鐵,面對這幾支精鋼打造的軟劍,可有點頭痛!不過,總算他經驗老到,立即取了兩個凳子,當兵器,臨時擋一擋,希望慧兒趕快把他的大金人(金鐺劉)取來!
雙方戰了一個時辰,居然平手,西廠大檔頭忍不下去了,抽出軟劍,也加入了戰團!
大檔頭,就是大檔頭,他這支劍,就是不同凡響!
他這一加入,使聞玉龍二人,立陷危局!因為聞玉龍不但要抗大檔頭,而且還要保護時姑娘,這一來,真是左支右拙!
正在緊張的時刻,二檔頭看出便宜,一抖軟劍,也加入了戰團!他這一參加,更使聞玉龍捉襟見肘了!
誰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小丫頭回來了,道:「玉哥哥休慌,我們全來了!」
老漁翁道:「少俠接銅劉!」說著一抖手,八十二斤的八寶金鐺劉,直奔聞玉龍而去!
聞玉龍伸手一抄,如接通草!好,這一來,主客易勢!
聞玉龍一抖他那八寶金鐺劉,真是威風八面!
小丫頭的一雙蝴蝶鴛鴦刀,也不含糊,番子們碰上她不是骨折,就是筋折!
大、二檔頭一見苗頭不對,就要扯活!
聞玉龍道:「走?你們這群害民賊,一個也別想走!」
說罷就是一輪猛攻!
首當其衝的是二檔頭,腦袋被砸了個爛西瓜一樣,倒地身亡!
大檔頭一看,急啦!可是他沒拼,急流扯活啦!
他怎麼跑得了?
大檔頭畢竟是大檔頭,身手果然不凡,再加上老漁翁同老偷兒全無意阻攔,在聞玉龍措手不及時跑了。
暴風雨過了,一切歸於平靜,除聞玉龍他們一班人外,東西兩廠的、賭場上的人,全溜了!
他們大搖大擺地回到了吳霄的家中!
依老漁翁的意思,早離是非之地!可是聞玉龍年輕氣盛,硬要在這兒待上幾天不可,老偷兒身為扯旗門主,在扯旗門內也不好說什麼,只有叫吳霄熱情招待了!
聞玉龍帶著兩個丫頭,每天在杭州街上晃,意思就是我倒要看看東、西兩廠能把大爺我怎麼樣?
東廠雖然被人家把頭兒二檔頭腦袋打碎了,可是誰也沒敢露頭抓人。
為啥?
怕聞玉龍的大金人啊!
西廠那位大檔頭早被他這八寶金鐺劉嚇破了苦膽,哪兒還敢露面!
他們好容易在杭州逛膩了,大伙才隨老偷兒一起去了揚州!
等他們一走,兩廠人全出來了,這下子可神氣了!頭一個就把吳霄抓到西廠這黑衙門!
吳霄見著大檔頭之後道:「大檔頭,咱們大家平時也不錯,為啥翻臉無情,繩捆鎖綁地把我押來!」
大檔頭嘿嘿冷笑一陣之後才道:
「吳霄哇、吳霄,不錯,咱們平時是有點交情,可是這案子太大,我擔待不了,才把你抓來!」
「大檔頭,什麼案子這麼驚天動地,扯到我頭上來?」
「嘿嘿嘿嘿!你還裝不知道?」
「大檔頭,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我問你,有個大漢,手使一隻大銅劉,同一個老漁翁,一個小老頭,帶著兩個姑娘,可是住在你家裡?」
「不錯呀!他們做了些什麼?」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他們干了啥?還請明示!」
「他們砸了杭發賭場!」
「大檔頭,他們住我那兒,我有一份責任,杭發有多少損失,在下我如數奉陪!」
「賠?你賠得起麼?」
「我在杭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有多少家當,大檔頭想必也知道,這件事既扯上我,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你知他們做了什麼事麼?」
「你不是說砸了杭發賭場麼!」
「嘿嘿嘿嘿!砸賭場那只是小事一樁!」
「他們還幹了什麼大事?」
「他們居然敢打殺了東廠二檔頭,殺傷了十多名兩廠的番子!」
「啊……」
「嘿嘿嘿嘿!你這窩主,還有什麼話說?」
「不錯,他們是住在我那兒,可是已經走了呀!」
「就是因為他們跑了,才抓你追賊!」
「請問大檔頭,他們哪天在賭場殺人?」
「有半個多月啦!」
「那你們這半個多月為啥不去抓?」
大檔頭這猛然被他一問,還真被向愣了!
這時有個番子插口了,道:「混蛋!他們窩在你那兒,我們今天才查出來的!」
這明明是睜著眼說瞎話,可是吳霄沒有同他辯解!但是說道:「大檔頭調查清楚他們是誰麼?」
「就是不知道,才抓你這窩主,這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大檔頭,想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放屁!不想知道他們是誰抓你幹嘛!」
「好!大檔頭,我告訴你,可是當心你那苦膽!」
「當心我的苦膽幹什麼?」
「聽了他們的大名別嚇破了!」
「混蛋,我看你是想捺修理了!他們是誰,快說!」
「好!大檔頭,我告訴你,他們是使江湖宵小聞名喪膽的人物!」
「吳老大,他們到底是誰?」
「聽著,老漁翁乃江湖四友中的老大,長江釣鰲叟余樂水!使鴛鴦刀的是他孫女,另外瘦小老頭同大姑娘是偷兒祖宗時破天父女!那傻大個來頭更大,你聽過『盜中盜南海一蛟龍』麼?」
「啊!是他們?」
「你當是誰?大檔頭,你也該替我想想,我本是個江湖混混,你是知道的,雖然洗手多年改行經商,但我吳某人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氣,他們到江濱樓吃飯,指名找我,我能不出面接待麼?尤其其中有老偷兒,我敢得罪麼?他要一不高興,我這點家當豈不全泡了湯?我是被打鴨子上架,不得不硬著頭皮捺!他們在我家一住一個月,我也不敢往外轟啊!至於那天跟你們打架,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昨天才走,聽說去了揚州,打算去吃揚州大老賀古寒去!」
「他們去揚州找賀老大?」
「不錯!你們去杭州賀老大家裡,準能找到他們!」
去揚州找賀古寒?他們敢麼?
這位大檔頭沒法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啦,道:「既是這樣,我可以放你,不過……」
「多謝大檔頭,不過什麼?」
「這杭發賭場……」
「沒問題,杭發有多少損失,包我身上!誰叫他們找上了我呢,不得不替他們打這裡誤官司!您找賭場人算算,通知我,我如數奉上!」
「好!我念你也是杭州人物!」接著道:「來人哪!把他放了!」
再說揚州!
這些人來到揚州,當然住進了賀老大的家中!
在大廳中老偷兒道:「古寒,我給你引見引見!」說完,一指聞玉龍道:「這就是以前我跟你說過的島主!」
賀古寒忙恭身一禮道:「賀古寒參見島主!」
聞玉龍又趕緊一抱拳道:「小弟見過大哥!」
二人禮畢,賀古寒道:「秀兒過來!」
阿秀仍是一身男裝,走了過來!
賀古寒道:「見過聞叔叔!」
阿秀一見聞玉龍,立時雙眼一亮,看傻了!
你知道為啥嗎?
原來在少女心目中,早已編織了一位白馬王子的形象,今天突然這位白馬王子現身面前,怎麼能不呆?
賀古寒催道:「秀兒還不快見禮!」
阿秀上前一恭到地,道:「阿秀見過聞……」
聞什麼?
原來她聞……之後,極小聲說了大哥二字!
在場的全是耳聰目明的大行家,她說的聲音雖小,可是全聽見了!
賀古寒生氣道:「秀兒,你叫什麼?」
阿秀也犯了小性,抗議道:「他比我大幾歲?就是叔叔?!」
賀古寒道:「這不論年齡大小,是輩份!」
「咱們跟他八桿子還打不到一起呢!他又不是我的親叔叔!」
老漁翁是人老成精,看出苗頭來啦,笑道:「江湖老少三輩弟兄,由她叫吧!」
賀古寒道:「老前輩這……」
「別這耶那耶的啦,肩膀齊為兄弟,她說得對,反正沒有血緣關係!」
賀老大也只好由她了!
到揚州,少不得要到處逛逛,這回時玉鐲可成了識途老
馬了,事事全由她帶頭!
他們先去逛瘦西湖,小金山,湖心亭,五亭橋也全跑遍了,時玉鐲把上次聽來的,全搬到玉哥哥面前賣弄!
聞玉龍從小跟師父長在荒島上,後來在南海佔據的也是孤島,哪見過江南這樣的美景,聽時姑娘一一介紹如數家珍,還真以為她是老揚州呢!
他們游完了風景區,又在五亭轎附近館子吃飯!時玉鐲更賣弄了一番,大家也吃喝了個痛快!
翌日他們又去逛廟,逛古跡!
整整半個月,跑遍了揚州城!
這天老漁翁發話了,道:「少俠,咱們什麼時候去找你師娘啊!」
他這一提,聞玉龍立生警覺,深感這些天來的荒唐,忙道:「晚輩一時貪戀揚州風物,幾乎忘掉了大事,老前輩您說什麼時候走,咱們什麼時候走!」
「嗯!好!我打算明天就走!」
這時賀古寒道:「老前輩,上次恩師由島口帶來珠寶,變現後,除招人用了一部分之外,還有一千多萬交晚輩營運,如今晚輩已分交東南一帶師弟們經營錢壓了!」
「嗯!全在什麼地方啊?」
「杭州您幾位看過啦?」
「看過啦,吳霄開的是錢莊還是糧行!」
「對,可是南京、九江、南昌、長沙開的全是錢莊!」
「那錢莊叫啥名稱啊?」
「他們全叫南興錢莊,因為在南方,晚輩想將來全國開錢莊時,北方叫北益、東方叫東輔,西方叫西成!」
「好小子,你的眼光好遠大,竟然放眼天下!哈哈哈哈!」
「老前輩誇獎了!」
「好!我們這次順路看看,也叫視察啊!」
晚飯後,賀古寒找上了老偷兒!
老偷兒問道:「老大,什麼事?」
「師父,打從當年救了秀兒,您交給我養以後,我雖把渾身解數全教給了她,可是師父無能弟子拙,憑我這點玩藝,她報不了仇啊!」
「你都教了她什麼?」
「門裡的功夫我全教了,尤以搖山動(偷兒的防身武器短刀,可以自衛,也可以挖牆腳)可說青出於藍了!」
「咳!咱們門裡邊講的是小巧功夫,真要談真刀真槍,別說你,我也不行!」
「師父,咱們不行,何不另給她找個師父!」
「你說誰?」
「島主!」
「不行!一者島主年紀還輕,與秀兒差不了兩歲,怎麼能當她師父?再者島主走的是剛猛路子,秀兒不適合!這樣吧,我求求老爺子,只有看秀兒的造化了!」
老偷兒單獨去找老漁翁!
老漁翁見面笑道:「兄弟這時候來,有什麼事麼?」
「不瞞前輩說,我是來求前輩成全的!」
「啥事啊,值得這樣子!」
「不瞞前輩,秀兒這丫頭並不是賀古寒的骨肉!」
「哦!那她是誰的孩子呢?」
「您知道淮幫?」
「淮幫?不是解散了麼!」
「您知為啥解散的麼?」
「聽說他們幫主出了事,幫就散了!」
「咳!老前輩,事實根本全不是那麼回子事!」
「哦!這事你知道?」
「晚輩知之頗詳!」
「你怎麼會……」
「因為出事那天,晚輩剛好趕上!」
「能否說來聽聽?」
「晚輩自當詳細稟報!」
「得了兄弟,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淮幫的事,照實說吧!」
「您知道淮幫,大部分都是淮河兩岸之人,而淮河又是水不定,經常改道,使人們流離失所,才有人帶頭組織起來,要是在求患難相扶持!後來參加的人一多,工作又找不到,麼辦呢?不知哪位幫主看出販私鹽能夠賺大錢,於是就在上動了腦筋!」
「對!所以他們就成了鹽梟啦!哈哈哈哈!」
「前輩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之成為鹽梟,那是被活逼的,鋌而走險!」
「哦?」
「您想想,他們背著,擔著一擔私鹽,翻山越嶺,還得躲關卡,別碰上游察,走幾百里,求個蠅頭小利,也不過為餬口而已,誰知還處處有人剝削呢!」「誰在剝他們?」「管鹽的呀!」
「你是說鹽運使?」
「當然啦,江淮鹽運使,江南的鹽務全歸他管哪!」
「哦!有這種事?」
「可不麼!他們不但每年三節,按時孝敬,平常時候,還予取予求呢!」
「不理他們不行麼?」
「不理?就這樣鹽梟還經常出事呢!」
「上頭打點了,還有下面哪!」
「一擔鹽走私能賺多少?」
「咳!前輩,他們不在乎賺多賺少,但求餬口哇!」
「就這樣讓他們予取予求的,怎麼還會出事?」
「咳!說起來令人髮指!」
「說說看!」
「十幾年前那位鹽運使叫吳德,這小子不但貪贓,而且好色如命!」
「啊?」
「事有湊巧,淮幫前任幫主程仁,有個妹妹,出落得如花似玉,被鹽運使看上了,硬要娶做第八房侍妾!」
「嗯!江湖漢子,頭可斷,血可流,這強迫事,辦不到!」
「鹽運使仗著武功高強,就以抓鹽梟,清鹽運之名,把淮幫給毀了!」
這時就聽「叭」的一聲,老漁翁身旁的茶几缺了個角!
可是這聲音聽在老偷兒心中,樂啦!
老漁翁氣過了之後問道:「這麼說,秀兒是淮幫前幫主程仁的骨肉嘍?」
「正是,她是程仁與雲懷秀的唯一骨肉,他們滅淮幫的時
候,我本想伸伸手,您知道我這兩下子當時伸了手,也是白送命,只好抽冷子把這孩子抱走,交給老大代養。
如今這孩子都十八啦,可是在我門中沒學了什麼東西,報不了仇,就連她的身世,也沒敢告訴她!」
「那個鹽運使如今呢?」
「大紅、大紫,調京裡錦衣衛督指揮使!」
「啊?是他!」
「您知道他?」
「他不是屠成麼?」
「正是這小子!」
「嗯!」待了一會子,又道:「你知道,我們四個生平不收弟子!」
「這次還望老前輩成全!」
老漁翁又想了一段時間才道:「這樣吧,讓她跟我一段日子,我調理調理她,成材與否,我可不能保證,全看她啦!」
「謝謝前輩,謝謝前輩!」
老偷兒回到前廳,賀古寒問道:「師父,怎麼樣!」
「老前輩他們四位從不收徒,可是可憐秀兒的遭遇,答應帶在身邊,點撥、點撥!」
「只要老前輩能指點一二,秀兒就能報了大仇,真多虧恩師這趟美言啦!」
「唷!咱們爺倆,你還給我戴高帽子!」說完,哈哈大笑!
「師父,您等等,我去叫秀兒!」
「別!你別去叫她,還是咱們去她房裡吧!」
「師父,為什麼?」
「她一直拿你當爹,乍聽淒慘身世,我怕她受不了!」
兩人到了阿秀房外,賀古寒道:「秀兒!開門!」
阿秀開門一看,爹同師爺全來了,忙問道:「爹!啥事您同爺爺全來了?」
老偷兒道:「進屋去,爺爺有話同你說!」
三人進屋,落座,秀兒端茶之後,老偷兒道:「秀兒,你以為古寒真是你爹麼?」
阿秀詫異道:「爺爺,難道有什麼不對?」
「不對,他只是你的義父!」
「義父?」
「不錯!他只是你義父!」
「這怎麼可能!」
「這全是師爺我一手造成的!」
「您?」
「正是!」
「那我到底是誰?」
「你實際上是淮幫遺孤!」
「淮幫遺孤?」
「不錯!」
「爺爺,淮幫是什麼?」
「咳!那是當年江湖上的一個幫派,可是在你一歲的時候就散了!」
「那為什麼?淮幫幫主又是誰?」
「是被人陷害,至於淮幫幫主,正是你親爹!」
這孩子聽了十分冷靜,一顆眼淚沒掉,問道:「爺爺,能告訴我詳細情形麼?」
「當然,不然我又何必告訴你呢!」
「您說,我會仔細聽!」
「你爹,目前說是淮幫最後一任幫主,他帶領手下弟兄幾千人,在鹽道上混飯吃,誰知當時的鹽運使屠成,看上了你姑姑,硬要強作第八侍妾,你爹忍無可忍,才率淮幫跟他們拼了!
誰知這屠成武藝高強,你爹娘全毀在他手上,適我經過,才把你救出來,想為他們留條根,將來好替他們報仇雪恨!」
「我爹娘叫什麼?」
「你爹叫程仁,你娘叫雲懷秀,你不叫賀秀,而真名字叫程秀玉!」
程秀玉聽了,一顆眼淚沒掉,只問道:「爺爺,爹,您二位今天告訴我這個是為啥?」
賀古寒道:「孩子!今天我們告訴你你的身世,是因為扯旗門武功不行,想給你另薦一位名師!」
「誰?」
「余老前輩!」
「他收我麼?」
「他老人家不答應收徒,可是答應你隨在他身邊,點撥點撥!」
「他只稍加指點麼?」
「咳!孩子,只要他老人家答應指點,會不盡心麼?你要能有他老人家三成功力,何患大仇不報!」
「好!那我跟您去見他老人家吧!」
他們去見老漁翁!
老漁翁道:「孩子,不是我不收你,而是我們漁、樵、耕讀四個人,誰也沒收過徒弟!你放心跟在我身邊,我會盡心指點的,你別以為咱們不是師徒,我就隨便意思意思,我打漁的不是那種人!」
程秀玉道:「晚輩絕沒有那種念頭,老爺爺放心吧!」
「在我沒傳你功夫前,先要摸摸你的根骨,行麼?」
老偷兒笑道:「前輩,您怎麼教都可以,何必跟她商量!」
「不!你不知道,目前正流行性騷擾,我老頭子萬一落個什麼……這輩子豈不落個『老不羞』!」
大伙哈哈大笑!
他們這一笑,把聞玉龍他們全笑出來了!
小慧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說來聽聽!」
老漁翁道:「沒啥啦,我要傳幾手功夫給秀兒,得先摸骨先說明,我怕落個性騷擾,變成裡外不是人!」
他這一說,大伙全笑彎了腰!
小慧撒嬌道:「她比我大兩歲,應該算是孫女,還會有什麼性騷擾,真是胡說八道,信口開河!」
「你知道啥,這叫君子防患於未然,不處嫌疑間!」
大伙又是哄堂大笑!
老漁翁閉著眼,摸了程秀玉的全身,面色十分凝重,還不住輕搖著腦袋!
老偷兒急啦,忙問道:「前輩,她的根骨太差麼?」
「她的根骨倒不差,你們爺倆把她糟蹋啦!」
「怎麼?」師徒二人大驚!
「她已經十七八歲啦,可是一點內功底子沒有,人說練拳不練功,到頭一場空,如今她這麼大了,要再從頭開始,得多少年才能報親仇啊!」
經他這一說,大伙又全都愁雲慘霧了!
忽然聞玉龍問道:「老前輩,晚輩師傅『玄元神功』可以速成,能否轉授給賀賢弟?」
「對!你會玄元神功?那好、好得很,我知道玄元神功是個速成的絕學,但不知多少日子可以有成?」
「那要看資質,資優的三個月足夠了!普通人要一兩年!」
「那好!阿秀是資優生,先由你傳功吧!不過……」
「老前輩,不過什麼?」
「你們之間得有個名份,才好傳授!」
「什麼名份?」
「練功難免碰手碰腳的,你們結為異姓兄妹吧!」
「啊?阿秀是女的?」他接著一恭到地道:「賢妹在上,小兄有禮了!」
阿秀也來了一句:「義兄在上,小妹萬福!」
好嘛!江湖人一切從簡,就這樣,他們成了義兄妹!
翌日,他們天一亮就上路了!
在路上有話即長,無話即短,這天到了江西南昌!
老化子道:「丐幫這兒有個分舵!」
老漁翁笑道:「誰願意去鑽你那化子窩!」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老化子抗議道:「你們別瞧不起要飯的,我丐幫不但有污衣幫,而且還有綵衣幫呢!」
老漁翁又笑道:「得了,大酒囊,你那綵衣幫,不是花檔就是窯子,我們這群人可不敢往那地方跑!」
又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丐幫幫主道:「老爺子,擰啦!我們綵衣幫固然有娼門,但所有吃開口飯的全是啊!」
「得啦,咱們還是到老偷兒的徒弟家去吧!」
老偷兒道:「我八徒弟正主持島上的南興錢莊分號呢!咱們到他店裡,也就如同回到了島上家裡!」
大夥一致贊成,去了南昌南興錢莊!
南興錢莊南昌分號,開在扯旗門的南昌分舵,五間店面,四層到底的房子,門口還掛了一塊金字牌匾「南興錢莊」,很氣派!
大夥一上門,夥計一看,男女老少一大群,忙問道:「各位……」可是他不知說什麼好了!
時姑娘沒等老爹開口,搶先道:「叫王子丹出來見我們!」
夥計見這位姑奶奶的氣勢,沒敢再問,跑去通報!
掌櫃的分舵主王子丹隨夥計出來一看,忙向老偷兒行了大禮,口中道:「弟子參見恩師!」
老偷兒道:「起來吧!」
等王子丹起來之後,老偷兒一指聞玉龍,對王子丹道:「見過島主!」
王子丹就要行大禮,可是被聞玉龍攔住了道:「子丹兄,咱們是平輩,你是大哥!」
兩人見了個平輩禮!
老偷兒一指老漁翁道:「見過余老前輩!」
這老頭兒倒是不客氣,受了個全禮!
老偷兒又一指酒丐道:「見過武幫主!」
要飯的可沒敢托大,攔住了,彼此行了常禮!
時大姑娘過來了,叫了聲:「八師兄!」
「唷!師妹越來越漂亮了!」
「去你的,貧嘴!」
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這時秀兒過來了,對王子丹襝衽為禮,叫了聲「八叔」。
「阿秀,你怎麼也跟師父出來了?」
「八叔,我現在叫程秀玉,目前是隨余爺爺身邊學功夫的!」
「噢!你認祖歸宗啦,那恭喜你啦!」
這時小慧問道:「爺爺,我叫他什麼呀?」
老漁翁道:「叫王大哥吧!」
小慧對王子丹叫了聲「王大哥」,見了個平輩禮!
大伙見過禮後,王子丹把他們請入客廳!
老偷兒道:「子丹哪,我們這次要在這兒待半個月,你先安排我們的住處吧!」
「恩師放心吧!上房您那屋子,仍在保留,分舵自從開了南興分號,三進房子全改作了客廳!」
「你分配分配,吃過飯後,我們要早點休息!」
晚飯後,大伙照分配的住處!休息了!
可是聞玉龍卻跑到三個女孩子的房中,對阿秀道:「程姑娘,我現在就傳你『玄元心法』,晚上就開始練!」
時姑娘抓住這機會也道:「玉哥哥,可以傳我麼?」
「好!好!你身手差些,練了有幫助!」
小丫頭不幹了,嘟嘟囔囔道:「大哥哥你偏心!」
「我怎麼偏心了?」
「我們只有三個女生,你傳她兩個,不傳我,怎麼不偏心?」
「傻丫頭,你跟她們不同!」
「啥不同?」
「你的武功強她們很多,同我也在伯仲間!」
「不嘛!我不管,我要學嘛!」
「好!好!你們三個一起學!」
「嘻嘻!玉哥哥你真好!」
「現在我又好啦!嘿嘿!你變得可真快呀!」
「不來啦!你壞!」
她們三個人學了「玄元心法」之後,整整練了一夜!可是天亮了,誰也不睏,又吵著去玩!
南昌,好玩的地方雖然不少,最有名的還要算滕王閣!滕王閣之名傳千古,實得力於王勃的一篇序!
他們這群人,由王子丹陪著去游滕王閣!誰知,一出城就在一個墳地旁,看見了一件怪事!
啥怪事?
他們看到了一個少婦帶著工匠,把一具石像,豎立於墳側!而這石像又酷似這少婦,栩栩如生,同時這少婦口中還唸唸有詞!聽:
君昔嘗愛妾,乃忍捨妾去;
今妾欲嫁人,不忍別君墓。
想君魂寂寞,定怪妾薄情,
刻石像妾面,留與君作伴。
君見石人如見妾,
石人代妾常守節,
妾心不似石心堅,石身更比妾身潔,妾身雖去石身留,朝朝暮暮在墳頭,墳頭不斷風和雨,君魂好共石人語。
聞玉龍聽了,頭一個叫道:「好!有情有義,為寡婦再醮別開生面,哈哈哈哈!」
大伙邊走邊談,不一會到了滕王閣啦!
上閣之後,就見大廳上掛著王勃的滕王閣序: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盧,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虹銷雨霽,彩徹雲衢,……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大伙看完之後,老漁翁道:「王勃的滕王閣序,真可謂千古絕響啦!」
大伙逛過滕王閣後,在南昌整整住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中,三個丫頭的「玄元心法」已有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