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三更天的時候,古士奇劫船而去的對岸突然現出八條黑影,他們在太平寺非常急躁地繞了幾個大圈子,顯然是在找尋什麼重要的東西,之後即朝下游追去,但又顯得十分謹慎。
實際上,古士奇和白金妃這時還沒有離開太平寺附近,甚至還看到八條黑影的一切舉動,及至眼看他們如風馳電掣地撲往下游之後,才聽到白金妃忽從一處灌木叢中跳出輕笑道:「妙啊,他們不惟沒有發現船夫的藏處,甚至連他們香主的屍體也沒有查出哩!」
接著是古士奇走近她的身邊道:「好險,我們幸好將船推到江中湍急處,只怕他們還不肯追下去哩。」
白金妃格格嬌笑道:「空船入急流,其快如箭,這時恐怕已在二十里之外了。」
古士奇急催道:「他們馬上就會在下游發現那條空船,也許會捲土重來,我們快點離開罷。」
白金妃道:「銀箱沉處你記得嘛,將來找不到才糟糕啊?」
古士奇伸手將她拉著朝上游飛走,輕聲笑道:「除非龍王爺將它偷走,否則我不會忘記那個地方的。」
約在黎明前一刻,他們趕到一座小鎮,此地繞過樂山城約有數十里遠近,古士奇發現已有作小生意的在街面上活動了。
白金妃忽見一家茶館坐了不少人,急對古士奇道:「我們去吃些點心如何?」
古士奇笑道:「天亮了,當然是吃東西的時候了。」
店裡的食客一見來了兩個少年男女,似都感到異常稀奇,俱將目光注視著白金妃,大概是因為她生得美,且又作江湖打扮的關係,立即引得在坐的客人頻頻交頭接耳。
白金妃毫不在意,因為她看出裡面沒有一個是武林中人,倒是古士奇卻對進店時左手一個單身食客非常留心。
那個食客面前沒擺著茶點,卻放著一隻小小酒杯,但又沒有酒壺和茶碟。
古士奇感到異常奇怪,他和白金妃坐到右面壁下一桌後輕聲道:「你發現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白金妃道:「你說的是那窮書生嗎?」
古士奇道:「正是,他面帶愁容,目光如癡,但又不是茶客。」
正說著,店家送上茶點,白金妃立即向夥計輕聲問道:「店家,你們賣酒不賣?」
夥計聞言一怔,回頭四顧一眼,似有所悟,搖頭道:「小姐,敝店吃食倒有,酒卻不賣!」
白金妃笑道:「不然的話,客人面前為何擺只酒杯呢?」
夥計正色道:「小姐,那書生不是喝酒,而是在此等人,他姓孫,名叫忠明,是個孝子,在樂山城很有文名,可惜他不肯求功名,以至於到現在還是個窮書生。」
古士奇接口道:「他在此等誰?他面前為何擺只小酒杯?」
夥計道:「他等什麼人小的不知道,那隻小酒杯也不是小店之物,而是他自己從袋裡拿出來的,不過他與小的很熟,我們認識有三年了。」
古士奇道:「店家好像不是本地人?」
夥計歎聲道:「小的也是讀書人,家在湘西沉陵,只因遊學途窮,流落異鄉,三年前蒙店東收留,在此當名夥計。」
古士奇點頭道:「你是因有學識之故才和那姓孫的只好?」
夥計歎聲道:「也只能說窮酸遇窮酸,氣味相投罷了!」
古士奇道:「那位孫兄家裡可有雙親在?」
夥計道:「可惜雙親雖有而不健,否則他也不致窮到家徒四壁了。」
白金妃道:「他以什麼為生呢?」
夥計道:「全仗賣字為生,然而他生性高傲,不善逢迎,雖有一筆好魏碑、卻不肯賣給一竅不通之人,因之收入亦等於沒有。」
古士奇道:「兄台貴姓?能否請那位孫兄過來一談?」
夥計道:「在下姓何名世清,貴客,只怕他不肯來哩,此人自卑感太重,很少接近外界人士,同時也不接受一令素不相識之人的憐憫。」
古士奇道:「這是他骨氣使然,何兄去時只言在下是個頗有醫道之士即可,他既是個孝子,相信不致拒人替其父母治病吧。」
夥計欣然道:「貴客真懂醫道嗎?」
古士奇道:「雖不能說起死回生,但除了不治之症之外,敢說手到回春。」
夥計大喜,急急造退道:「如此好極,孫君正愁著雙親臥床,這是求之不得幸事,貴客請用茶點,小的馬上就去叫他過來。」
夥計去後,白金妃輕笑道:「你何時學到治病的功夫了!」
古士奇道:「快樂山人曾經說過,真氣治療之法,為醫道最高奧秘,只要能通醫理,知病源,縱遇絕症,亦無不治之理。」
白金妃笑道:「原來你已得到武林第一名醫的傳授了。」
夥計這時已陪著姓孫的書生過來,古士奇和白金妃起身相迎,雙方略表客氣之後,姓孫的立即相求道:「異士能否移駕茅舍?」
古士奇讓坐道:「孫兄請坐,小弟毛遂自薦,要去府上拜候伯父母。」
他說著又向姓何夥計道:「何兄,現在客人不多,你也來坐坐如何?」
何世清連聲道:「是的,是的,在下再去拿兩份茶點來,今天算在下請客。」
古士奇笑道:「那就要何兄破費了!」
白金妃忽見姓孫的手中仍舊未離那隻小酒杯,不禁笑問道:「孫兄,你手中可是一隻酒杯?看來好似烏木所製?」
孫明忠歎聲道:「區區也不知此杯是何用途,惟在昨天晚上發現它在區區的書案上,杯下還壓著一張紙條,上書:『該杯為黃金客信符,得此杯者,必能獲得黃金客幫助,老朽藏之無用,特此見贈,你可於是晨拿在手中,黃金客必於是時由大道西去,他一見定將有所面詢,亦即是汝幸至矣!』下書『老師父』三字,區區卻百思不明其意。」
白金妃對古士奇笑道:「老師父過去了,看來他人家亦對黃金客非常尊重!」
古士奇道:「這樣看來,黃金客是一正派奇人無礙了。」
孫忠明道:「二位能替區區解釋之密否?」
古士奇道:「孫兄是讀書之人,最好不要打聽江湖之事,我能說著,僅可告以黃金客乃是一位江湖奇人罷了。」
何世清拿來一大盤茶點,四人邊吃邊談,言語非常投契,之後,孫忠明即清古士奇到家裡去替父母治病。
何世清為了朋友,他向東家請個假,即與孫忠明一問陪著古士奇和白金妃向孫家行去。
孫家離鎮不遠,相距不過半里,及近,古士奇一見便知孫家是個中落的陳清書齋oash.com,房子雖舊,輪廓依然,依山臨水,氣象依稀。
進了一座月形門,裡面破敗不堪,孫忠明陪著走入他聊避風雨的客廳,裡面尚存幾把古色古香的太師椅子,他讓坐後,親自替客人倒上三杯涼茶。
古士奇先不問病人是什麼病狀,反問孫忠明道:「孫兄,你對前途有什麼打算麼?」
這個問題立使孫思明詫然一怔,他遲疑一會答道:「在清廷之下,區區無意功名,只希望侍奉雙親於林泉之間。」
古士奇笑道:「令尊和令堂百歲以後呢?」
孫忠明歎聲道:「那時如能得三餐無慮,此身亦甘願與草木同腐。」
古士奇道:「男子漢,大丈夫,不應向環境低頭,孫兄之言差矣,吾輩雖不甘作異族之臣,但也不甘與草木同腐,武雖能征戰千里,文何嘗不可聽化德化四方,功名可視之如浮雲,吾道豈可不申彰於後世,孫兄宜振作奮發才是。」
孫忠明默然久之,面現愧色,但惕而不語,顯已領悟。
古士奇當下不再多說,起身道:「伯父伯母有何貴恙?請孫兄領弟入內一察如何?」
孫忠明立即站起道:「家父病屬半身不遂,已臥床三年未起,家母雙腿風濕有年,屢醫無效,不知閣下有否良方?」
古士奇笑道:「聞孫兄之言,令尊令堂之疾俱非絕症,在下保你雙親明日即復健康。」
何世清大喜道:「貴客需要什麼藥物?小的立刻去買。」
古士奇笑道:「在下治病,很少開處藥方,現在請孫兄領我到令尊令堂床前去罷。」
孫忠明聞言大感懷疑,但又不便說出,只得領著他向裡面行去。
未見,白金妃只見孫忠明一人出來,問道:「孫兄,我那同伴是否已經開始治療啦?」
孫忠明道:「貴友現在與家父家母談話,但卻不許區區在旁,而且叫我將門關上。」
白金妃笑道:「那他馬上要開始了,孫兄放心,他決不會使你失望。」
孫忠明歎聲道:「貴友舉動,真有使人莫測高深之感!」
白金妃笑道:「他是個怪人,但卻向無虛言。」
何世清衝口問道:「小姐可肯見告芳名?」
白金妃道:「我姓白,小名金妃,敝友姓古字士奇,相信二位從未聽過。」
何世清突然跳起道:「風凰女,小姐是白女俠,啊!貴友是黃金力士古大俠!」
白金妃不以為怪,笑著道:「何兄可是曾在過往茶客口中聽到我們的匪號?」
何世清悚然起敬道:「小的終日傳茶,來往客人南北都有,往常聽到客人談及女俠和古大俠之名,真是如當貫耳,今日有幸,得瞻二位風采,真是作夢也想不到的。」
白金妃笑道:「江湖兒女,有何可稱道之處,何兄過獎了。」
何世清急對孫忠明道:「孫兄,你忘了嗎?我曾對你說過,白女俠就是古之紅線,隱娘啊!」
孫忠明長聲歎道:「小弟何曾忘記,已往只認為是何兄茶餘酒後之言罷了!」
正說著,忽見古士奇自後門口走出道:「恭喜孫兄,令尊、令堂現已起床了,只須靜養數日,貴體必能復原如常!」
他向白金妃丟個眼色,又道:「二位快請去後面探望。」
孫忠明喜極若狂,一把拉著何世清道:「何兄,我們快去看看!」
古士奇一見二人向後面奔去,急對白金妃道:「我們快走,否則難免一大套俗禮!」
白金妃與他一閃而出,如電射往門外,須臾就是半里!
及至大道上,白金妃笑對古士奇道:「真的好了?」
古士奇道:「那對老夫婦都是氣血上的毛病,以真氣治療最為適合,我只須運真氣打通其穴道關節就行了,當然見效異常。」
白金妃道:「除此之外呢,難道你忘了姓孫的另一種病嗎?」
古士奇笑道:「我留下四綻黃金給姓孫的老夫婦,其中一綻說明是給姓何的,這對他們還不夠嗎?太多了只怕他們消受不了哩。」
白金妃笑道:「你作對了,想必你內心很快樂是吧?」
古士奇點頭道:「可惜我們帶得不多,沿途需要時從哪裡去找?」
白金妃輕笑道:「鄉間有土豪,城市有惡霸,江湖有黑道,這都是我們的錢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還擔心什麼?」
古士奇哈哈笑道:「有理,有理,領教。領教。」
快近中午,古士奇忽覺身後追上一批武林人物,回頭一看,立即對白金妃道:「峨嵋派的人物出現了!」
白金妃不加理睬道:「峨嵋山就在前途不遠,他們是地頭蛇,當然處處可以看到了,依你之見,他們是幾流貨色?」
古士奇道:「三個青年,兩個中年,一個老人,大概是一二三流都有,奇怪,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莫非該派出了什麼事不成?」
白金妃道:「天下武林都向他們的地盤湧來,不緊張也得緊張呀,何況還有風聲說你要去拜山呢。」
古士奇道:「雪龍洞我已經沒有再去的必要,要拜山我還未到時候。」
白金妃道:「你不去雪龍洞只有老師父和我知道,此外誰能料到?」
古士奇點頭道:「先給點虛擾給他們受也好,當年我到峨嵋求藝時,他們竟連金頂都不許我去,那種派頭可真大得不得了哩。」
白金妃道:「現在連大德掌門也不是你的敵手了,將來好好整他一頓,雖不要殺人,但也要他們知道厲害。」
古士奇道:「他們不會示弱的,到時必傾巢來對付我,殺人那是他自取其咎。」
白金妃道:「大德掌門不會那樣作,老和尚非常滑頭。」
古士奇覺出那批峨嵋老少正相距不遠,暗暗叫白金妃放緩腳步道:「慢點行,相信他們無人能識得我們兩個,讓他們先走罷。」
白金妃忍不住回頭,發現那是一個儒家老人,兩個中年和尚,三個江湖青年,不禁暗對古士奇問道:「峨嵋派也有出家人嗎?」
古士奇道:「峨嵋山上還有道觀,該派甚至有道派系統,何止僅有出家人,中原各派以峨嵋中最雜。」
也金妃忽見後面那個老人單獨加快了腳步,首先向自己這面而來,不禁大疑,急對古士奇道:「他們發覺我方有異嗎?」
古士奇笑道:「頂多看出我們是武林人物罷了。」
那老人已在後面開口了:「二位從哪兒來?」
白金妃回身而立,冷聲道:「老頭兒,一定要告訴你嗎?」
那老人立即拱手道:「姑娘不要誤會,老朽想向二位打聽一件事情。」
古士奇接口道:「我們從樂山城來,老丈有何見教?」
老人也立著不動,拱手又道:「老朽是峨嵋廖啟文,請問二位在今天可曾發現五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在這條路上經過?其中有三個男孩兩個女孩,穿著五色分明,每人身上都有兩把短劍。」
白金妃聞言啊聲道:「原來你是峨嵋派長老之一,請問那五個孩子的身份如何?」
廖老頭歎聲道:「不瞞二位,就是不明那五個孩子的來歷啊!」
古士奇道:「老丈與五個孩子有何牽連?」
廖老頭看到自己隨從已到,猶豫一下,這才問道:「二位可否見示身份?」
白金妃笑道:「他是我表兄,我姓白,老丈如感礙難,那就不必問了。」
自廖老頭背後忽有個青年接口道:「你們既未發現,那又何必告訴你們!」
白金妃冷笑道:「你是峨嵋派第幾代?竟敢搶到你們長老前面插嘴?」
廖老頭似知道這對少年來頭不小,立即將那個青年喝道:「陳義少開口!」他又向白金妃道:「姑娘,老朽實說了罷,那個孩子在三天前的一個晚上,竟將敝派鬧得天翻地覆,臨去還在敝派留下字號姓名,聲言還要再來。」
古士奇正色道:「貴派可有重大損失?」
廖老頭長歎一聲道:「該五孩神出鬼沒,功力高深莫測,敝派弟子雖無人喪命,但也被傷了二十幾個,這還在其次,最可惱的是他們竟放火燒了敝派幾座佛殿。」
白金妃道:「他們留下什麼字號和姓名?我們雖未發現,但今後定替貴派注意。」
廖老頭感慨的道:「他們的字號是:「賽哪吒』易人法,『賽紅兒』越天龍,『賽金童』匡玉闕,『賽龍女』聶蓉蓉,『賽玉女』曾苓苓,目前敝派已派出大批人手探尋,但至今尚無消息,如蒙賢兄妹相助,老朽感激不盡。」
古士奇道:「要查出五童不難,要當心的恐怕是他們的背後人物,貴派準備如何行動?」
廖老頭道:「敝派掌門雖不願向五童報復,但要查明他們的底細,以防再次發生類似該晚之事。」
白金妃道:「該五童相信必有原因才來搗亂?」
廖老頭歎道:「起因都是清廷那批漕銀之故,該五童硬說是本派弟子所為,限期在明日交出,否則明晚仍將前來搗亂。」
古士奇道:「那批漕銀已知是拜金幫劫去,同時在下已深得消息,拜金幫主錢世高已引起了清廷的注意,錢世高自知勢力不足,他又以該批漕銀送給神船幫,換取神船幫聯手抗清,這件事情那五童不無所悉,如果五童已知,相信就不會再來貴派搗亂了。」
廖老頭聞言大喜,同時也感豁然道:「清廷方面早在五日以前即派人到本派來調查,他們雖然未曾懷疑本派,但也相當不客氣。」
古士奇道:「他們或許認為漕銀在貴派勢力之內被劫,貴派應負疏忽之責。」
廖老頭歎聲道:「正如古老弟之言。」
古士奇笑道:「貴派又不是清廷御用的幫派,難道就此作罷了麼?」
廖老頭道:「就是為此之故,現在已與清廷演成不快之局了。」
白金妃道:「清廷遲早要向武林展開消滅異已之戰,宜早作準備。」
當此之際,突由岔道上衝出一個中年大漢來,只見他對廖老頭大聲叫道:「五師叔,掌門有命,凡是本派弟子都限在三日之內回山。」
廖老頭見他走近後問道:「本派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那中年道:「今日得到消息,拜金幫在樂山失去一批很大數目的金銀,他竟懷疑是本派所為,現已和神船幫聯手,要到本派興師問罪。」
廖老頭冷笑道:「是錢世高設下『東吳之禍,遺害許昌』之計,他們被清廷追迫過緊,有心脫身事外,銀子被他們奪去,卻將黑鍋給本派背著。」
古士奇暗向白金妃作個鬼臉,隨即向廖老頭道:「老丈宜速回山,提防拜金、神船兩幫對貴派不利。」
廖老頭面色凝重,急急率眾搶先奔出。
白金妃送對方馳出一箭之地後笑道:「峨嵋派的麻煩接踵而來了,我們可以袖手旁觀啦!」
古士奇搖道:「我對峨嵋派的報復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因此而袖手旁觀,那就有失正義了,峨嵋派在西南武林中不失舉足輕重之派,一旦瓦解,西南宵小勢必橫行無忌,我們宜先顧大局而後報私憤,走,我們不能袖手。」
白金妃聞言心喜,不禁嫣然笑道:「我是試探你的啊,傻子!」
古士奇領先奔出:「我們暗助為上,先至該派附近觀看動靜再講。」
白金妃道:「此事關鍵掌握在你手中,你如挺身自認銀子落在已手,峨嵋之危必然迎刃而解,但你卻難逃各方圍攻之劫。」
古士奇道:「必要時我豈能嫁禍於人!」
白金妃道:「前面有批旅客來了,我們打聽一下路如何?」
古士奇點頭道:「這條路我雖走過,但已不太清楚了。」
他迎上第一個老年旅客,立即拱手問道:「老大爺,我們要去峨嵋山,訪問怎樣走法?」
老年旅客搖頭道:「走峨嵋城再轉峨嵋山,那要多走一天路啦,二位現在向左面大道前進,今晚可到報國寺落店,明天一早動身,大概中午就到峨嵋山下了。」
古士奇道了謝,立與白金妃向左面大路前行,但就在這時,他發現前面一座山腳下忽倏轉出了四個武林大漢,一見不禁大詫,急對白金妃道:「清廷四大衛士長怎地全部出現在此?」
白金妃道:「他們不認識你的真面目,會面時讓我答話。」
那四大衛長即為東衛長牛亦飛,西衛長呂改樓,南衛長陳集章,北衛長孫充文,他們似亦在向這面張望。
白金妃看到他們已停在道旁,隨即嬌聲道:「大衛士不認得我們嗎?」
牛亦飛似在向同伴輕言什麼,聞言大笑道:「原來是白女俠!認得,認得,我們在西山一見,至今又有年餘啦,這位是姑娘的什麼人?」
白金妃道:「四大衛士一定不認得家表兄賈迪吧。」
呂改樓齊聲敷衍道:「久仰,久仰,白姑娘莫非要去峨嵋?」
白金妃道:「聽說官家要找峨嵋派的麻煩,我們去看該如何瓦解?」
四人聽出她口氣不對,陳集章立即道:「姑娘從哪裡得到這樣一個不確實的消息,朝廷雖對該派不滿,但絕無衝突發生,不過在今日聽說拜金幫和神船幫倒要向該派尋釁哩。」
白金妃冷笑道:「假設是官家去找麻煩,那我們只好噤若寒蟬,如果是黑道幫派想惹是生非,哼,我鳳凰女第一個不會袖手的!」
四衛士長顯然有惹她不得之心,同聲道:「有女俠出面伸張正義,那是峨嵋派的大幸。」
白金妃淡淡地道:「四位難得走在一塊,莫非已查得漕銀下落了?」
孫充文接道:「漕銀仍無著落,姑娘對此有何看法?」
白金妃道:「四大衛士長恐怕要中了人家嫁禍東山之計哩。」
牛亦盡點頭道:「姑娘之見,果然不差,吾等也正為此躊躇呢!」
白金妃拱手道:「諸位都是卓識之土,相信錢世高和巫百靈的狡計必難得逞,諸位請了,我們先走一步啦。」
四衛長同聲急問道:「姑娘可曾看到五個男女小童?」
白金妃忽又停下道:「四位問的莫非是『賽紅孩』越天龍等五人嗎?」
牛亦飛搶接道:「正是大鬧峨嵋山的五個童子,姑娘認得嗎?」
白金妃搖頭道:「見是見過那五個孩子,但卻不曾交談,不知四位問他們何來?」
牛亦飛又接道:「那五個孩子來歷不明,昨天晚上居然膽大包天,向裕貝勒大施恫嚇,甚至索取黃金十萬兩,此事逼得我們走頭無路,四處查訪卻一無所見。」
白金妃笑問道:「諸位為何不將紅袍教主、邢公、豐都、凌浪等人請出來呢?」
牛亦飛歎道:「姑娘不知,他們比我們衛士更急哩,據紅袍教主揣摩,五童背後定必另有靠山,他們正在查訪那神秘人物。」
白金妃拱手道:「我們也在留心當中,一有消息,必當奉告。」
四衛長同聲道:「請女俠多多幫忙。」
雙方揮別後,白金妃急與古士奇長身奔出,二人走著相視大樂,古士奇道:「這是五個什麼小童,竟在幾天之內鬧出兩大風波。」
白金妃道:「我真想馬上見到他們,憑他們的字號,可知搗蛋到了什麼程度啦,『賽紅孩』就是他比西遊記裡紅孩兒還要強羅,『賽哪吒』竟自比封神榜的哪吒太子,咭咭……」
她想起又笑道:「還有自比金童,玉女,以及觀音菩薩面前那個龍女的,這些傢伙真是好玩啊,只不知他們的師父到底是誰?」
古士奇笑道:「可惜他們不知江湖上還有搗蛋的姐姐名叫鳳凰女哩,否則必然請你去首領的,你說是不是?」
白金妃格格笑道:「加上你和士希,將來可就八面威風啦!」
古士奇搖頭道:「夠了,夠了,我有你一個已經夠受罪的了!」
白金妃大樂道:「你怕呀,我偏要設法將他們拉攏來。」
正說著,突聞前面山後一連發出數聲大喝,古士奇長身撲出道:「那山後有激烈打鬥了,我們快去看看。」
白金妃悚然道:「是『萬年屍』邢工的聲音!」
古士奇道:「還有豐都在內!」
那座山不高,相距不過半里遠近,古士奇和白金妃全力衝出,瞬息就登上高處,舉目一看,不禁同聲叫道:「五個小童!」
山後有處小小平谷,這時只見「一見亡魂」豐都和「萬年屍」邢工兩個率領七個凶漢緊緊將五個男女小孩圍在當中,地面上躺著十幾條屍體,古士奇一把將白金妃拉住輕喝道:「暫時勿動,那五童功力深厚異常,他們竟能應付自如!」
白金妃嚇然道:「地面上屍體竟是邢工和豐都的徒弟!」
古士奇點頭道:「五童似展開了什麼古怪陣法,你看那邢工和豐都竟然無法攻進去。」
白金妃道:「我認得,那是太虛陣!」
古士奇道:「這陣太玄了,你懂得破法嗎?」
白金妃搖頭道:「老師父說該陣除了練有倒轉乾坤真氣之人才可破得,那是要全身懸空入陣,雙腳朝天豎起,隨其陣勢旋轉,其陣不攻自破。」
古士奇大樂道:「我的九死神功正好能使真氣逆行,今後不難將五童收服。」
白金妃驚喜道:「你能懸空多久?」
古士奇道:「大概維持得三個時辰也夠了,五童一見,保險不要半個時辰就會害怕,他們必也知道那是太虛陣的剋星啊!」
忽然又聽那山谷中傳來兩聲慘叫,又有兩個凶漢倒了下去。
豐都似知不妙,忽聽他大喝道:「老邢,扯活!」
古士奇急急道:「兩個老魔要退了,豐都已發出暗號……」
話還未停豐都首先閃出!接著只見部工帶著手下拔身衝起,急竄而出。
五童一見,居然同聲哈哈大笑道:「我們追!拔光他們的鬍子!」
白金妃輕笑道:「他們真追啊!」
古士奇道:「我們跟下去!」
五個孩子追出數里,竟將兩個老魔逼得跳入一條江內才停,此刻時已近晚,恰好前面現出一座市鎮。
古士奇和白金妃估計五童必入鎮內,於是慢慢地跟在後面不放。
果然不出所料,五童各將兩把短劍插回鞘內,大家蹦蹦跳跳地向鎮內走去。
到了鎮口,古士奇才知即為打聽到的報國寺,他向白金妃道:「五小可能先要吃東西,我們現在可以接近了,鎮上來往商旅太多,他們絕不會起疑的,這些小玩意雖凶,但總比不上老奸巨猾之流,我們不妨藉故逗逗他們。」
白金妃笑著點頭,暗暗加緊腳步,立從人叢中閃了上去。
接近了,古士奇發現五小童真的如其字號一般,一個個確實長得俊美活潑,不禁暗暗稱奇!
五小走到一家店前,第一個穿紅的抬頭高聲道:「翠微樓,這家不錯!」
古士奇默默念著他們的字,忖道:「這個必是『賽紅孩』越天龍了!」
第二個男童大聲道:「好,咱們上樓去。」這小子穿的是一身白,無疑就是『賽哪吒』易人法了。
五個小東西居然擺出大人姿態,一進店就叫夥計點酒叫菜,魚貫向樓上行去。
古士奇和白金妃跟腳而上,進了樓門,發現座客已有數十人,一目瞭然,其中居然有不少是武林中人,好在座位多,空出的仍舊不少。
古士奇急催白金妃道:「我們到近街座位上去,臨窗也可以俯視街上往來行人。」
白金妃輕聲道:「他們也到臨窗座位去了。」
古士奇道:「不要緊,愈近愈容易拉關係!」
他們與五小坐的是鄰桌,白金妃的明艷照人,立即引起了兩個小女童的注意,只見她們正在咭咭耳語不休。
古士奇看了好笑,傳音白金妃道:「賽龍女和賽玉女正在談論你啦,她們真是小孩子,既有深厚的內功,居然不用傳音之法,可見其驕傲了。」
白金妃笑而不答,她吩咐酒保之後,開始對五童一個一個欣賞。
古士奇等到酒茶上齊,吃至興盡的時候,即傳者向白金妃道:「這批小玩意看似大意隨便,但他們竟從不提過去的事情,看來我們是無法探知其秘密的了。」
白金妃傳音道:「五小都是精靈鬼,我們暫時還不可與其拉扯!看他們似乎也要去峨嵋,我們仍舊盯著走。」
五個童子確未打算在鎮上過夜,他們吃完似在商議什麼行動!
古士奇忽然放下杯筷,急向白金妃丟了一個眼色,起身道:「我們走罷!」
白金妃知道他已聽到什麼,而且明白他要趕到五童的前面去,於是起身下樓付賬。
出了店,古士奇催道:「向南走!」
白金妃詫異道:「峨嵋山在正西呀?」
古士奇輕聲道:「這五個玩意又要向什麼人搶劫了,我只聽到『向南去截,時候到了』等語,那是『賽哪吒』易人法小子說的,後又聽到『賽金童』匡玉闕說:「『珠寶我們向那兒去換銀子』的話,這證明他們是去劫寶珠無疑了。」
白金妃道:「莫非是珠寶商人從此經過?」
古士奇道:「珠寶商人所攜貨物有限,大不了值個幾萬兩銀子,哪裡會看在這批小玩意的眼中,總之我們只要在前途等著,不久自有分曉。」
白金妃加緊向南奔去,須到達鎮外,回頭道:「就在這裡罷,太遠了怕有失誤。」
古士奇點頭道:「我們藏到右側林中去。」
離道旁二十幾丈就是林木,白金妃長身一閃,如飛到了林中,古士奇一看地形,笑道:「讓他們經過後,我們就在側面盯牢,但不知他們還有多少路?」
白金妃忽然覺出林後有條黑影一閃,雖然黃昏來臨,他仍舊看得十分清楚,急對古士奇叫道:「林後有人?」
古士奇一把將她拉住,輕聲道:「那是一個衛士,我們沒有被他看清,但前面還有兩個神船幫的爪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金妃機敏地道:「我們快追神船幫,拿住他們問問看,前途必有陷餅!」
古士奇道:「難道這兩方都是針對五小而來的?」
白金妃不再遲疑,立即向前撲去,速度確實快得驚人。
古士奇如影隨形,一口氣追過林緣,前面已是山坡,但見兩個黑影突然向後一翻,同時慘叫倒地!
古士奇大叫道:「有人暗襲他們!」
白金妃見他如雷衝上山坡,心中一急,大聲喝道:「當心啊!襲擊者在石後。」
古士奇這時比她聲音還快,人已到達,向著石後冷笑道:「朋友,出來吧,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石後忽然立起一個大漢,手中提著一支長劍,陰聲冷語道:「你是什麼人?」
古士奇一見,冷笑道:「原來是副總衛長魏思大人,想不到以你的身份,竟然也會乘人不備辭施暗襲!」
原來那大漢竟是清廷副總衛長,只見他傲然笑道:「這兩個神船幫徒存心想破壞官家擒賊之計,不殺他們難道還要留著?」
古士奇迫上兩步,冷笑道:「你們擒的是什麼賊?」
魏思大笑道:「官家的行動,豈能讓你知道?小子,你也是神船幫的嗎?」
古士奇見他目光有異,知其要向自己下手,當下冷笑道:「我雖不是神船幫的,但卻要向剛才那兩人日中問點東西出來,現在你將他們殺了,我只好向你要了!」
魏思聞言大怒道:「無名小輩,你這找死!」
恰當此際,忽聽背後響起白金妃的聲音,冷笑道:「魏大人,你如要多活兩年的話,最好把寶劍收起來!」
魏思一眼看到白金妃,面色突然驟變,同時見她竟還依在面前少年身邊,立知這少年來頭驚人,立時威風盡斂,接口道:「白女俠,你也站在神船幫一面嗎!」
白金妃冷聲道:「神船幫自有他自己的勢力,我更不是與邪門為伍之人,魏大人你是聰明人,可要放明白一點。」
魏思似知惹她不得,立即拱手道:「女俠,這位既是你的朋友,那我們剛才的誤會算是沒有了,在下還有要事,咱們再會了。」
古士奇被白金妃暗暗拉了一把,他才沒有再說什麼,一股殺機總算按住了,一見魏思走後,這才向白金妃道:「此人不殺卻是為何?」
白金妃道:「這東西留下沒有多大害處,殺了反而將清廷激怒,我們雖然不怕,但勢必牽連不少漢族百姓,因小失大,我們何苦呢?」
古士奇道:「他們顯有什麼險謀,此際不從魏思口中逼出,遲恐來不及了。」
白金妃道:「你知道我剛才沒有立即跟你上來的原因嗎?」
古士奇搖頭道:「你可是發現什麼了?」
白金妃道:「坡上那兩個神船幫徒在我趕到時還有一個未曾斷氣,我已經問出一切了。」
古士奇啊聲道:「他說了些什麼?」
白金妃道:「他說他們二人是奉黃金客之命前來向五童告警的,可惜他們誤會我們兩個是清廷的爪牙,以致不幸被魏思追上截殺。」
古士奇詫異道:「黃金客為什麼要向五童告警?」
白金妃道:「清廷方面設下陷講要擒拿五童,現在前面已埋伏著數十名高手,其中還有紅袍教主。」
古士奇道:「他們已算定五童要向陷講投入?」
白金妃道:「他們早已放出空氣,揚言自西康押解大批珠寶由這條路上經過,算計五童必去劫奪,也就是你自五童口中聽到的那些。」
古士奇急急道:「那我們快點在來路上等候,五童這時可能要到了。」
白金妃點頭道:「只怕五童不相信我們的話哩!」
古士奇翻身向山下奔去,回頭道:「如果他們不相信,我另外還有方法阻止。」
白金妃急追上道:「這附近都佈滿了清廷的哨卡,我們趕快向鎮上迎去。」
古士奇已到了大路上,聞言認為有理,於是又朝前奔。
剛到鎮口,恰好看到五童魚貫奔來,古士奇迎上就叫道:「五位才來呀?」
走在前面的仍舊是穿紅的——「賽紅孩」越天龍!
「嗨嗨,難怪你們沒有吃飽就開溜,原來要在這兒等我們?」
古士奇耳聽這小子說話非常刁皮,不禁一怔,隨即哈哈道:「老弟,這下你可弄錯了,你知道咱們是幹什麼的?」
第二個「賽哪吒」易人法搶出冷笑道:「該不是黑吃黑的吧,假設我猜對了的話,嗨嗨,那你這次怕要失風啦!」
一個比一個刁猾,古士奇幾乎對答不上,好在他也是搗蛋長大的,立即大笑道:「咱們雖是同行,但卻照於雪亮,生平吃大人,從來不打小算盤!」
這時那「賽金童」匡玉闕開口說道:「朋友,時間寶貴,天快黑了,有什麼需要率性說出來,我絕不令你們失望就是。」
古士奇道:「豈敢,豈敢,不過諸位應該把目光放大一點,咱們對黃白之物非百萬以上不開口,相信諸位還沒有那大的家當,閒話少說,我們是來向諸位報信的。」
一個女孩的嬌喝突然接道:「報什麼信?」這小丫頭一身黑,猜想那就是「賽龍女」聶蓉蓉。
白金妃這才答腔道:「聽說人家擺下了一個陷階,專等你們去跳。」
三影一晃,「賽玉女」曾苓苓叫開了:「我們能相信嗎?」
古士奇接口道:「信不信由你,我們不過是番好意,同時也是存心破壞對方的詭計罷了!」
說著,急向白金妃道:「夥計,黃金客的拜託我們盡到了,走吧,讓他們去搶珠寶!」
白金妃格格笑道:「陷阱裡面只有石頭啊!」
古士奇道:「清廷從西康運來的,即便是石頭也很名貴呀!」
五小同時大愕,一見他們要走,立即圍了上來,賽紅兒忽然叫道:「你們是黃金客派來的?」
古士奇回身笑道:「何必多問?說出來你也不相信!」
易人法接著道:「憑你們能與黃金客打交道?」
白金妃輕笑道:「你們又憑什麼和黃金客有關係呢?」
匡玉闕衝口道:「他們是我姑姑和叔叔!」
古士奇聞言大喜,但並不形諸於色,隨即道:「咱們的關係都差不多,這樣還有什麼話說!」
五小立即湊到一塊,這下可就只見他們嘴唇嚅動,沒有半點聲音了,無疑是在傳音說話,而且你一嘴我一舌的鬧成一片。
白金妃傳音向古士奇道:「他們在懷疑你說的話了,大概他們也弄不清黃金客有哪些關係人物哩!」
古士奇笑笑,傳育道:「這批孩子的出身仍舊古怪,我們尚待繼續發掘。」
五小南咕了半晌,結果由越天龍出來道:「你的身份我們很懷疑,但對你的消息我們相信一半了,不過我們將仍舊向前走,決心殺清廷衛士一個落花流水。」
古士奇道:「你們去與不去咱們自然不便過問,只可惜他們會將真正的珠寶偷送北上了。」
易人法突然跳起道:「你說真有一批珠寶?」
古士奇道:「誰還騙你們!」
說完,立同白金妃轉向左面小路,急急繞道而奔。
白金妃暗暗好笑,追著走了數里後,笑道:「你認為他們會跟來嗎?」
古士奇道:「除此之外,別無辦法引誘,這些玩意一個個都是些喜歡逞能鬥狠,你叫他們不上清廷的當能行嗎?」
白金妃道:「你撒下這個大謊必有麻煩,他們會纏著你不放的。」
古士奇笑道:「先過了這一關再講,總不能眼看他們去入重圍,冒奇險呀。」
白金妃道:「你這個去向不是峨嵋嗎?這豈不是又替峨嵋惹麻煩麼?」
古士奇道:「這批小玩意似已知道拜金幫那批銀子確非峨嵋所為了,此去大概不要緊啦。」
正說著,忽見前面山後一連轉出了兩批黑影,白金妃一見嚇得叫道:「怪,那是少林『四大金剛』和武當『七大劍仙』!」
古士奇道:「這些人我都見過,但卻叫不出名號,你能指出嗎?」
白金妃道:「第一個和尚名叫『摩頂金剛』,他後面是『法界金剛』,第三是『龍光金剛』,最後是『虎威金剛』,第二批最前面是『玄享劍仙』,依次為玄利、玄真、玄妙、玄法、玄通、玄靈!他們從來不會走在一道,這次竟然一個不少。」
古士奇道:「有兩個曾在宜賓見過了。」
白金妃道:「他們神情凝重,必有事故,我們不妨慢慢跟著。」
這時七道、四僧已轉上大道,居然都展開輕功急奔,古士奇也覺不太尋常。
當他剛到前面山腳之下時,忽見自僧、道等來路上又出現一條黑影,而且竟是向他們撲來!
白金妃一見認出,欣然輕叫道:「我師哥來了!」
古士奇也看出是霸天神龍,於是立住相迎。
霸天神龍邊走邊向僧、道去路探路,似見離遠,這才出聲道:「師妹妹,你們真幸運,有大的熱鬧可看了!」
古士奇拱手道:「是什麼人與武當少年發生衝突!」
霸天神龍張開口,似要放聲大笑,但忽又忍住道:「頂天立地的貨色對上手了!」
白金妃哼聲道:「除了老師父之外,誰能稱得上頂天立地的貨色?」
霸天神龍一縮頭,嚇得連聲道:「是,是,是,師兄說錯了,妹子別見怪!」
白金妃大怒道:「快說呀,是什麼人?」
霸天神龍生怕師妹冒火,急急道:「我們邊走邊講,路程還遠著哩!」
他領先奔出,朝著七道、四增後面急趕,回頭接著道:「在離峨嵋山不遠的『鬼愁谷』裡,少林派掌教靈光,和武當掌教玄元兩大人物居然與邪門至尊的赤須魔,風流客拼上了,對方還有幾個怪物現在還不知來歷,但有老師父在暗中監視,他老人家卻派我到處跑腿。」
古士奇鄭重道:「剛才七道,四僧也是老哥哥通知的麼?」
霸天神龍點頭道:「還有兩派的長老人物也去了,誰料竟另外還有人走漏了消息,居然連『鬼使神差』房無忌,『翻天覆地』海宮濤,『燎原神婆』等亦聞風趕往啦!」
古士奇問道:「現在雙方仍舊僵持不下嗎?」
霸天神龍道:「從早上天亮開始拼內功,到現在算來足有一整天了,兩派掌教可說從未曾拿出該派的真貨色,這一下可就保守不住啦,靈光掌教已將少林的『大金剛法』內功搬了出來,玄元掌教也將武當的『元始神功』全部用上,我看恰好敵住兩個邪門魔頭。」
白金妃道:「已往只聽說少林和武當的武功漸漸失傳了,想不到仍舊有真正的貨色拿出來!」
霸天神龍道:「中原各大門派已經根深蒂固,一旦到了拯亡救危之秋,他們不得不將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
前面漸入森林,舉目都是重重奇峰,古士奇忽見側面內閃過一條紅影,急對白金妃輕聲道:「紅袍教主!」
白金妃見他注視著一座崖上,詫異道:「他怎麼在這裡出現?」
古士奇道:「五小沒有上當,清廷方面大概也因此鳴金收兵了,或許亦因這方面有空前決鬥之事才趕來的,他這一現身,裕貝勒所率的『一見亡魂』豐都,『萬年屍』邢工,『禍水』凌浪,以及大批衛士都會趕到,我們可得提防這批人從中搗鬼!」
霸天神龍道:「這種場合清廷方面也不見得敢利用,難道他不怕全部毀滅?」
他們翻過幾座山峰的時候,古士奇已覺出背後有了動靜,急對白金妃道:「五小趕上來了!」
霸天神龍笑道:「你說的是大鬧峨嵋山和威迫裕貝勒那五個小毛蟲麼?」
白金妃接口道:「師哥也知道他們嗎?」
霸天神龍道:「聽說罷了,聞老師說,這五個小東西來歷不明,但和黃金客近來非常投機,居然替黃金客到處搜羅不義之財,行為有聲有色。」
古士奇急問道:「老哥哥沒有請問令師知不知道黃金客的來歷嗎?」
霸天神龍道:「問過,但老師父只說是個『神秘人物』卻不肯詳加解釋!」
古士奇皺眉道:「這到底是兩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們收集金銀又有何用?」
霸天神龍笑道:「他們在武林名聲並不太大,但在普天下的可憐人的心目中卻視如活菩薩,原來你們還不知他們的行為啊?」
古士奇豁然道:「他們的金銀都拿去濟貧嗎?」
霸天神龍點頭道:「因此之故,老師父都欽佩莫名,我們雖然行俠,但誰都沒有他們那樣辛苦!而且誰都辦不到。」
白金妃驚異道:「拿金銀給窮人算辛苦嗎,我也作了不少?」
霸天神龍道:「你作的不惟不周到,但仍不及他們九牛一毛,他們將所得銀子切成碎塊,將金子換成銀票,再將銀票化整為零,白天要調查哪兒是真正窮人,真正孤獨,真正老弱無依之人,到了晚上才依據白天調查所悉,然後再將銀錢在神不知不覺的時候送到那些人的家裡,甚至還要買辦柴米油鹽之類,準備給那些不能行動的可憐人,試問你們有這個耐性嗎,據老師父說,武林中再沒有像這樣的人物了。」
古士奇長聲歎道:「辦不到,辦不到!無怪老師父這樣欽佩他們!」
霸天神龍道:「據老師父說,這兩人不惟引起正派人物的尊敬,甚至使不少魔頭見了發抖,據說那不是畏懼工人的成功,而是被二人的正氣所懾服哩!」
白金妃跳起叫道:「是啊,我親眼看到豐都和邢工不敢與他們對敵!」
霸天神龍道:「豐都和邢工又算什麼。老師父親自看到赤須魔和風流客避道而行哩!同時在京城看到他們向九王爺要十萬兩銀子,九王爺還雙手奉送給他們呢。」
白金妃正色道:「這才真正叫做邪不勝正啊,可惜他們沒有遇著我,不然我可以送給他們所有的藏金應用!同時從此甘願替他們不斷搜集。」
她的話還沒有收口,忽聽右側林內響起一聲哈哈大笑道:「姑娘,老朽現在就要與你相遇了!」
側面時閃出兩個蒙面人!白金妃跳起叫道:「黃金客!」
「你真歡迎嗎?」第一個蒙面人邊走邊笑!
古士奇搶出長招道:「前輩,我也有一批小數目,希望二位笑納是幸!」
蒙面人點頭道:「你的早被老朽拿去了!」
古士奇悚然道:「你老是如何知道的?」
後面女的和聲接道:「你與這位姑娘將那條船劫走之時,我們早已在水中等著,你把銀箱一隻一隻朝水裡放,我們就一隻一隻的雙手接!恰好是十箱對不對?」
霸天神龍大笑道:「妙極了!」
前面男的大笑道:「你不要笑他們,我們如果沒有你的幫忙,十隻箱還搬不走哩!」
白金妃反手一把,立將師哥抓住,跳起叫道:「好啊,你吃裡扒外,看我可饒你!」
霸天神龍連聲求饒道:「師妹,那是老師父的指示,他老人家硬叫我開你們的玩笑,同時也怕銀子在江底有失!」
古士奇大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才真正叫做黑吃黑呢!」
蒙面男的笑道:「白姑娘,你的藏金是不是真個送給老朽?」
白金妃放了師哥,嬌笑道:「你的神通太大了,我送是送,但要你們自己去尋!」
蒙面女的輕笑道:「姑娘,你自己繪的那張圖可要收好啊,提防冬日先生下手呀。」
白金妃聞言不異,立即伸手向袋裡摸,但是摸了半天,忽然跳起叫道:「糟,哪裡去了?」
蒙面男的哈哈笑道:「多謝姑娘,我們前面再見了!」
「了」字一落,兩個蒙面人忽倏一閃不見,真正快得出奇!
霸天神龍歎聲道:「這才是武林空前的奇人!」
古士奇向著發怔的白金妃笑道:「你還呆什麼?你那張藏寶圖一定早就被他們偷去了!」
白金妃豁然道:「難怪他剛才道謝了!真厲害,我還在夢裡呢!」說完,哈哈嬌笑不已!
三人笑了一陣,霸天神龍催道:「快走罷,再過四重高峰就是『鬼愁谷』了。」
一輪皓月高掛天空,他們在月下提功急進,翻過第四重高峰時,忽見前面到處都是人影閃動,古士奇一見大異道:「前面為何人影閃動!」
霸天神龍猛勢衝出,回頭道:「我們快,莫非是展開群鬥啦!」
古士奇和白金妃追上道:「老哥哥,慢點,我們還是悄悄的接近為上,假若是群鬥,怎會沒有聲音?」
霸天神龍突又停住,詫然道:「是呀,這是什麼道理?」
白金妃道:「其中必有原因,恐怕是某一方面在發動暗襲。」
古士奇道:「揣摩不出道理,我們向林木深厚處摸過去,就不難獲知原因了。」
當前是座看不出有多長的橫嶺,及至到達嶺上時,霸天神龍指著嶺後奇深的谷地,道:「這就是『鬼愁谷』了,是座四面陡削的死谷,同時四周為古木閉塞,上面是看不清的。」
白金妃道:「我們從哪裡下去?」
霸天神龍看看地形,指著左側道:「老師父就在那下面監視,他坐在一處突出的懸崖上,我們由他背後去罷。」
當他們從林隙石縫中穿過時,覺出地勢直往下瀉。
古士奇突感右側石隙中來了兩人,立即告訴白金妃道:「你快叫住你師兄,我們被人盯住了。」
霸天神龍被白金妃一把拉住,轉身已不見古士奇的影子,於是立同白金妃向右側撲出。
古士奇這時已到數丈之外,但他已與兩條黑影撞面了!
白金妃和她師兄趕到時,發現那兩條黑影竟是快樂山人和止戈老,隨即告訴師兄一同走了上去。
古士奇一見他們走進,立向二老道:「二位前輩,你們見過了罷。」
二老急向霸天神龍拱手,道:「見過,見過!」
霸天神龍伸出兩隻大手掌,急將二老握住,道:「以後多領教!」
他們輕聲寒暄一陣後,古士奇即對白金妃道:「你快到底下去探探老師父,谷底早已起了變化啦!」
霸天神龍聞言一怔,立向止戈老和快樂山人道:「起了什麼變化?」
止戈老鄭重道:「現在真實情形尚不明白,只知風流客、赤須魔等人背後突然有人發出四道尚未成氣候的黃色劍氣,似乎存心要將兩個魔頭和少林,武當兩個掌教同時殺死一,其人功力似已非常精深,以致四人都受到了損傷!目前少林掌教和武當掌教都被其門人救走了,那兩魔頭亦被同黨護去,當前空氣異常沉悶!」
霸天神龍立即一拉白金妃道:「我去看看老師父還在原地沒有。」
古士奇恐怕二老有失,他仍隨在旁邊不動,傳音白金妃道:「你們快點回來,我們在這兒等消息。」
快樂山人目送他們師兄妹去後,輕輕地向古士奇道:「我們已將『鼎鼎真君』救出來了,同時又將姓白的妹子也在神船幫秘密洞中尋到,目前他們師徒兄妹先回家鄉,因為『鼎鼎真君』已負了很重的內傷,看情形非要修養半年才能復原,這次如不是風流客不在,我們很可能全部遭殃。」
古士奇道:「神船幫裡難道沒有人阻攔嗎?」
快樂山人道:「阻力不小,但這次多虧有你三位同行和車兄妹協助,神船幫裡死了十幾個高手,我們這面只有車戰野負了一點輕傷。」
正當此際,突見頭頂樹梢上一連閃過十幾條黑影,同時四野響起喝叱之聲,古士奇急對二老道:「好似大亂了!」
話未停,忽聽見崖下大聲道:「小子,快追前面那條黑影,他是暗殺幫首領東方焰!」
古士奇聽出是老師父的聲音,但見黑影已消失無蹤,而且不明內情,因之遲遲未動,反向崖下大叫道:「你老與此人有何過節?」
駝背老人已帶著霸天神龍和白金妃如雷射了上來,一到大罵道:「渾小子,他就是得到真正『龍骨圖』的人物啊,嘿嘿,你竟把他放過啦!」
古士奇聞言一愕,詫異道:「谷中因為他才大亂了嗎?」
白金妃一把拉住他道:「我們快追呀,你還問個什麼勁?」
古士奇搖頭道:「連影子都沒有了,我還不大相信哩!」
止戈老立同快樂山人向老師父見了禮,同聲問道:「前輩,東方焰這名字怎地從未聽到過?」
老師父跺腳歎道:「老弟,你們想不起我並不怪你們,嘿嘿,連我老駝子亦幾乎被他瞞住了,當年他的字號叫『千頭虎』,他還有個同黨名叫『百腳狼』冬陽,這兩人在黑道上名頭大得很,功力僅次於風流客和赤焰魔,但他得了一部名叫『五鬼功』的秘笈,能將本來面目變成千千萬萬的形態,因此武林中無人不怕他們三分,當年連我這駝子亦幾乎被他們宰了!剛才他發出四道初級劍氣想將風流客、赤焰魔、靈光掌教、玄元掌教等人一舉消滅,才被我老駝子看破!」
快樂山人緊張道:「這麼說清廷『龍骨圖』真是他得去了!」
老師父歎聲道:「清廷遺失的那是『龍骨圖』,是真正的『龍牙圖』,剛才東方焰發出的就是龍牙圖上的初級劍氣,這劍氣秘訣好在他還只知皮毛,一到練到貫通玄妙,那就是無色劍氣了,目前他還不會逃走,剛才追去的是『燎原神婆』、『鬼使神差』、『天翻地覆』等三人,在三人後面是武當和少林幾位長老。」
古士奇皺眉道:「你老為何不動呢?」
老師父跳起罵道:「小渾蛋,我發誓不能向人家先動手的呀!」
古士奇大聲道:「這是什麼大事?你還顧到毫無意思的誓言?難道讓千頭虎將無色劍氣練成來取你的老駝子的生命才算數嗎?」
老師父被問得直發怔,無話可對,尷尬地道:「小子,你休要逼我老人家,待我再考慮考慮如何,現在你們先追去,我要查查武當和少林兩個掌教的傷勢,看來他們已傷了元氣啦,這兩人與我有點交情,不能讓其死去,不過你們可要小心一點。」
白金妃道:「他的化變無窮,我們如何認得?」
老師父一拍腦袋道:「該死,我幾乎忘了呢,你們聽著,凡是懂得變化的人,他總有一點東西變不了,俗話說得好,『狐狸精善變,它的尾巴難藏』。你們只要細心,那千頭虎一隻左腳掌比右腳短一寸,那『百狼腳』冬陽的毛病是在頭上,後面長了幾根綠色頭髮,那傢伙曾經想拔掉,但他非常迷信,認為那幾根頭髮是他成仙得道的本命仙根,因此愛之逾常,你們只要在兩人這種地方留心一下就得了!不過出手不可冒失,不殺他們的眼睛是殺不死的!」
眾人聞言急急同聲答應,當下由霸天神龍領先向右側撲出。
老師父離去不到十丈,他忽又追上來叫道:「你們會到黃金客沒有?」
老師父道:「你們如果再會到他們時,告訴他們這谷底南岸有個古金砂洞,叫他們去探探,也許能找到大批金沙!」
古士奇點頭道:「我們也可以進去替他們找尋。」
老師父道:「他們對於龍牙圖沒有興趣,你們不要提起。」
古士奇口中答應,心中暗忖道:「我才不相信哩,誰對龍牙圖沒有興趣,除非是傻子。」
他追上眾人之後,提議先到谷中去走一趟!
誰料就在這時,突然一道黃光由他背後襲到!其速如電,毫無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