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金鳳剛剛鬆了一口氣,忽見守財奴如逢大赦一般,長長的吁了一口大氣,面上竟露出喜極之情,居然打拱作揖道:「難得,難得,這是我一生之中第一次被人信任,哈哈…」
賀女想不到他竟如此快樂,追問道:「我信任了你又怎麼樣?」
守財奴正色道:「姑娘,我放心了,你不會逃走啦!」
賀女冷聲道:「不逃走,就要我不逃走麼?」
守財奴點頭道:「姑娘請在這兒找個洞隙住下來,我得去找血屍,如未搞清他用的是什麼功夫之前,治起來不能對症下藥。」
賀女搖頭道:「我不能呆在這兒,我要離開,不過我不是逃走,以後見到你我不躲避就是了,叫我呆在這兒辦不到,因為我還要找幾個長輩。」
守財奴搓手道:「姑娘的話雖然有理,但我如何能找到姑娘?這小子的傷勢可不能耽誤太多日子。」
賀金鳳這才看出他真是古士奇非常關心,於是道:「這樣吧,治傷你不比快樂山人高明,我要尋找快樂山人去,因為此老也與你一樣,他對古士奇愛護備至,你只要專找血屍復仇就行了,如何?」
守財奴啊聲道:「對,快樂山人那老小子確是醫中聖手,好極了,就這麼辦!」
賀女道:「同時你也不要放了朝雲暮雨。」
守財奴點頭道:「那是當然,我還需追回寶珠。」
賀女道:「你先不要提出寶珠之事,以防他避不見面,何況見面他也不肯認賬的。」
守財奴高興道:「姑娘好計策,我與他都是半斤八兩,打起是沒有完的,嘿嘿,我還得從暗中下手才行。」
他想了一下,忽然拱手道:「我走了,姑娘!你一路要當心,這小子不能再受打擊啦。」
賀女點頭道:「這個自然,我小心就是啦。」
守財奴臨行又問道:「姑娘準備向何處去尋。」
賀女道:「快樂山人已向關外行進中,我如果追不上,也要向關外去,但到了長白山一帶將略事停留。」
守財奴一聽有了方向,心中大喜,隨即揮手告別。
這時已是子末時分,古士奇忽從地上跳起,長長地吁口氣道:「日月神珠真個厲害,我幾乎用全部真氣都困它不住,那種寒流仍舊向五臟六腑四處竄流。
賀女見他面色紅潤依舊,於是放心問道:「你失去知覺沒有?」
古士奇道:「就只血屍那一段我有點神志不清,以後知道。」
賀女道:「守財奴居然對你十分關心,此人似乎仍可救藥。」
古士奇道:「其實他除了愛財如命之外,其他倒沒有什麼大惡。」
賀女道:「白天你又有一關,我們得把握時間事先藏妥,不要又像這次,我實在受不了。」
古士奇道:「我們立刻趕路,趁在午時未到之前趕到有城市之地。」
賀女道:「我們己到泰山以北了,你要不要回頭奔泰山?」
古士奇道:「不必了,盡早走出山東地界為妙。」
賀女知道他擔心弟弟,於是領路直朝北奔。
天亮時,他們繞過濟南,是日中午已奔至一鎮名張家屯,因古士奇已開始通身發熱,知道日月神珠的陽性發作,於是就在該鎮住下。
古士奇被賀金鳳關在一家客店裡,苦苦地挨過了難關,他感覺又是一番不同滋味,到了未初才同賀金鳳吃中飯。
當他們剛剛走到店門口準備趕路的時候,賀金鳳急急停步道:「慢點,街上有一批可疑人物。」
古士奇道:「是哪一方面的?」
賀金鳳道:「有一個我認得,他是群芳谷的。」
古士奇道:「那就是朝雲暮雨的手下了,有多少?」
賀金鳳道:「約有十幾個,向北街頭去了。」
古士奇搶出道:「我們追,盯住他們。」
出鎮後,他們己遠遠地盯住十四人,其中六個老人,三個壯年大漢,五個中年婦人,在古士奇的目光裡,對萬都是武林高手,只見他們此刻行色匆匆,似乎有什麼重要事情在趕路。
賀金鳳輕聲道:「要不要在野外收拾他們?」
古士奇道:「他們人多,動起手來多有不便,不若盯他一程,看看他們有啥事情。」
相距足有半里,對方沒有當心背後,加之沿途商旅不少,古士奇不怕他們注意。
到了天黑,前面十四人竟不走大路了,他們居然落荒行進,賀金鳳大急道:「前面到了平原城了,我們不能再盯哪,否則子時到了怎麼辦……
古士奇道:「到河北邊境有多少路?」
賀金鳳道:「過了平原不到百里了。」
古士奇道:「這批人顯有越過邊境之意,不過,我們還是追上去,到了子時再講。」
賀金鳳道:「那是非常危險的。」
古士奇道:「這批人一定有什麼重要事情,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放棄他們。」
賀金鳳只得順從他,立由小道追上去,回頭道:「看他們的去向,很可能是奔渤海灣哩。」
古士奇道:「我們沒有別的事情,也許能因這批人找到群芳谷,他們如搭船出海,我們照樣租船盯上。」
在二更天的時候,前面現出一座荒林,看勢異常寬廣,賀金鳳忽見對方一齊向林中撲了進去,急對古士奇道:「我們怎樣?」
古士奇道:「還有一個更次,我們也進去。」
賀金鳳見他毫不注重自己安全,心中有點著急,但到了這時又不好和他爭吵,只得依言前進。
誰料剛剛走進林緣,突聽前面有人大叫道:「你們快來,我們來遲了!他們已經遭人突襲,金銀美女全部不見啦。」
緊接著就是哄然大嘩之聲,其中一個老人大喝道:「快追,對方是由這兒去的。」
古士奇忽然拉著賀女藏起,輕聲道:「這林中先有一批在此,被我們追的是另外的一批,現在是這批發現先那-一批著了旁人的道,甚至連藏銀、美女也劫走了。」
賀女道:「大概是這個情形,但不知是哪一路人物前來的突襲呢?」
古士奇道:「等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再去看看,也許能查出一點名堂。」
賀女道:「聽聲音,他們是向東面追去了?」
古士奇道:「還有五個在搜尋東西。」
工說著,忽聽一個婦人的聲音在大叫道:「我找到敵人的線索啦,你們快點,他們沒有追錯方向。」
又聽證面有個壯年的聲音道:「有什麼發現?」
只聽那婦人的聲音已到東面大聲道:「是渤海盜『藍天雁』水晶子率眾在此突襲。」
另外一個老人的聲音道:「藍天雁個人的武功雖強,但他的手下並沒有什麼出色人物,我們有二十幾個高手在此守護,縱算藍天雁傾巢來犯也無法成功,艾香主看出什麼破綻?」
那婦人又離開位置在大聲道:「絕對沒有錯,我們別耽誤時間了。」
古士奇忽然起立道:「他們都走了,我們進去看看。」
賀女擺手道:「你不要動,我去看看就來,此地是走渤海灣的近路,他們追人走陸路,我們可以直撲水路!」
古士奇道:「是順水嗎?」
賀女笑道:「你愈來愈糊塗了,內陸河流入海,那一條不是下流,我們從右側走五里就是徒駭河。」
古士奇道:「你是否認為劫金的渤海盜已去遠了。」
賀女擺手道:「這就要看看現場才能確定。」
古士奇見她奔去後又看看天色,知距子時很近了,心中又漸漸不安起來,好在他察出附近還沒有什麼動靜。
賀女去了不久,她又如風奔回道:「當地死了二十幾人,海盜下手非常毒辣,可能沒有留下活口。」
古士奇道:「你看死人被殺有多久了?」
賀女道:「海盜起碼去了一天了,他們追不上啦。」
古士奇道:「這才好,我們安心搭船了。」
賀女道:「快,你的難關又要來了,能到船上發作才好。」
古士奇道:「夜半更深,只怕租不到船了?」
賀女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你還怕租不了船。」
到了河邊,古士奇已感到身上微微有點寒意,急對賀女道:「我在這樹下運功,你快去租船,看情形又要發作了。」
賀女大急,立即向下游奔去,她似知道那兒有碼頭。
古士奇獨自在樹下運功,他忽然覺出這次寒冷似較第一次來得緩慢多了,五臟感到並不激烈,同時運出的真氣亦能完全控制,這使他大大驚喜不已,暗暗村道:「我的九死神功似有煉化日月神珠的功能!」
他小心的將真氣散出兩成於四肢,試探能否不致失去支持!
過了一會,他忽然跳起來走動了,面上顯得高興至極,喃喃自語道:「成了,我尚有兩成功力可用!」
當此之際,耳聽岸下有了水聲,突覺出下面來了一一條船,心想:「金鳳來了嗎?」
念剛動,耳中聽得岸下有人道:「老大,渤海幫這次算是大獲全勝了,藍天雁竟是黃金客的手下,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怪事。」
此言一出,古士奇亦感詫然,又聽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道:「藍天雁走對了道路是不錯,可惜他今後也接上一個死對頭,群芳谷焉能讓他活下去,同時他這次如果沒有那蒙面小子撐腰,嘿嘿,他那兒十個帶去的貨色恐怕要和對方易地相處啦,死的還能是群芳谷人麼?」
第一個聲音鄭重道:「我們在暗中看得很清楚,那小子一定是『黃金力士』古士奇,除了他有那種內功,江湖沒第二個少年可比啦!
古士奇又是一愕,接著又聽中年人否認道:「不,這個人年紀很小是不錯,但決非黃金力士,老二,前天那一場比這一場還要激烈哩,可惜你沒有看見,你想不到吧!對方居然也是這個蒙面少年,他單人匹馬,不惟打敗了風流客,而且連風流客帶在身邊的十九個一流高手竟被其殺死十八個,僅僅只剩得一個女人跟在風流客背後逃走。」
水聲漸漸的去遠,古士奇就想追下去,但他又怕兩成功力不夠,因之猶豫不決,自言道:「北道上又出來一個怪生手啦!這人是誰?竟能打敗風流客?」
突聞賀女在暗中接口道:「這人就在下面一條船上!」
古士奇跳起道:「你來了!發現什麼?」
賀女笑道:「發現兩件怪事!」
古士奇道:「快說!什麼怪事?」
賀女輕笑道:「第一件是你到了子時還能走動!」
古士奇道:「我能抽出兩成內功派用場了,日月神珠沒有第一次猛烈。」
賀女大喜道:「這是你的福氣,也許你再過幾天就會完全無恙啦。」
古士奇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怕日月神珠失去功效怎辦?」
賀女道:「你放心,我己看出一件奇跡啦!」
古士奇笑道:「第二件怪事還未說,你又要談奇跡了。」
賀女道:「奇跡是我們的事,怪事還是個謎,士奇,你對自己的晴晴有何感覺?」
古士奇道:「沒有什麼感覺;也許今晚太黑的原因,我的視力似乎大不如前了。」
賀女大喜道:「你還能看得與三日前一樣嗎?」
古士奇道:「這有什麼可疑的?」
賀女道:「三日前的夜裡也是這樣黑暗,但你那時卻能將全部內功運出,現在你只運出兩成內功論理你要比三日前差多少倍不是麼?」
古士奇啊聲道:「這是什麼原因,我自己還沒想到哩!」
賀女高興道:「日月神珠漸漸會變成你的眼睛啦,它不惟不失效,而且用處更大了,士奇,你現在的目光竟如同星星一般,將來必可成為日月,這是武林中的奇跡。」
古士奇見她高興得眉開眼笑,真是花枝招展一般,不由看得出神了,問道:「你現在可說第二件怪事了。」
賀女道:「我去找船時,發現一個蒙面少年突由一條小船上騰身而起,他竟升空五十餘丈高,踏空過河去了,腳下似還發出『嗤嗤』的響聲,你說那是什麼輕功?」
古士奇大驚道:「真氣由湧泉穴迫出!那是『凌虛御風』之功,我們雖能卻不敢輕試呢?」
賀女道:「我試了一次,那是非常冒險的,但還不到百里感真氣不足了,然此人竟如家常便飯一般,去勢自然,在空中控制異常熟練。」
古士奇道:「那是他敢冒險,熟能生巧之故,今後我們不能再顧慮了,否則恐怕永無進境。」
賀女道:「我們搭船吧,船已租妥了,說明只到出口。」
古士奇道:「江船不出海,這是一定的,可是我還想在此等一會,看看那人回不回來?」
賀女道:「不回來了,我到那條船邊問過啦,船家說他已算了賬。」
古士奇道:「好,我們到海口找『藍天雁』水晶子去,他也是黃金客的手下,我們是自己人,打聽這無名高手到底是何來歷。」
賀女領著他奔往下游,未幾走上一條浪裡鑽的小快船,船上只有一個中年船夫,似還醒來不久。
到了船上之後,賀女即催著船夫道:「船家,此去海口要多少天。」
中年船家道:「近日漲了水,有兩天足夠了。」
賀女道:「你船上有吃的嗎?」
船家急按道:「有,只怕不合小姐的胃口,幾天還不需上岸買東西。」
賀女道:「隨便罷,我們不靠岸,你吃飯時我會放船。」
主客言定之後,賀女急與古士奇入艙運功,輕聲道:「仍運全部真氣,早將日月神球煉化更好。」
古士奇依言照辦,他有賀女在旁非常放心。
一時之後,古士奇又是好人了,他靜養一會就和賀女到船頭去,空中明月高懸,兩岸夜景朦朧,他們默默的欣賞,輕輕的閒談,清風微送,岸上拂來陣陣的花香,加上兩人心中的……簡直是天上人間。
黎明在不知不覺中到來,賀女立即走到船後,笑對船夫道:「船家,你可以生火作飯了,我替你掌舵。」
船夫搖頭道:「小姐,不要划槳就無須幫忙,我將舵把掛住,照樣可以作飯,這是順水船,一切都方便。」
賀女笑道:「你成家了嗎,有內助就更方便啦。」
船家哈哈笑道:「我女人在家裡坐月哩,這是頭生子。」
賀女恭喜道:「那你就不應該出門了。」
船家搖頭道:「我家裡很厲害,還規定我在這一個月裡要交她十兩銀子。」
賀女輕笑道:「難怪我來租船時你滿口答應啊。」
船家得意地道:「這一趟小姐給我二十兩,時間卻只有兩天,哈哈,除了拿給她的十兩,我還有十兩可去賭幾場,撞上運氣好,撈他百二八十兩,我就發了財啦。」
賀女問道:「你家人知道嗎?」
船家亂搖頭道:「我是偷偷的去賭,我家裡如果知道呀,晦……」
話還未完,忽見他猛的向後面一望!
古士奇知其有異,問道:「那條船你認得?」
船家輕聲道:「渤海幫的,船後立的是好漢『碧海浪』秦關。」
賀女看到那人是個非常魁梧的大漢!問道:「此人很出名嗎?」
船家道:「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功力高強,俠義可風,他是海大王第一把助手,力大無窮,但不知他為何在河裡,而且也是夜晚放船?」
古士奇道:「他既然是英雄,你又為何面帶驚惶之色?」
船家道:「我不是怕他,他對我們善良人愛護備至,我擔心他遇上另外一批魔頭。」
賀女追問道:「什麼魔頭?」
船家道:「我也不清楚,但今晚有幾批凶人在上游打聽渤海幫的消息。」
古士奇道:「這不要緊,你放心做飯,他既有非常好的武功,難道還怕別人尋仇嗎?」
恰在古士奇說完之後,突聽岸上一連傳來數聲大喝道:「河中是何人放船?趕快靠岸!」
古士奇的船夫突然跳了起來,他居然急向後船大叫道:「秦好漢,千萬別靠岸,他們定是群芳谷的壞人!」
後面船上忽然響起一聲大笑道:「前船是那位好朋友,謝啦,我早已知道,這與你無關,請快將客人送至安全地帶。」
這船家急對古士奇和賀女道:「二位不要怕,有秦好漢在後,我們可以放心。」
古士奇笑道:「你是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居然知道群芳谷這個魔窟名字,甚至還敢出聲示警?」
船家道:「咱們放船的聽得多,江湖上的事兒八成都曉得,至於出聲是不得已吧,我怕秦英雄上當。」
古士奇道:「你也是個有義氣的漢子,而且有勇氣,真是難能可貴。」
岸上似見河中沒有理睬、忽有兩條人影由右岸撲下河來,居然施展「逐浪渡江」的輕功,顯見不是普通高手。
賀女一見鄭重道:「秦關能否敵得住?」
古士奇笑道:「看他那安然之態,顯有十分把握,否則豈不早已慌作一團了?」
來敵是一個老者和一個中年婦人,他們距離還有十餘丈就想拔身搶登,雙雙大吼縱起。
秦關手中沒有東西,突然見他猛地一拳打出,大笑道:「下水去!」
來敵身在空中,雖然也發出四掌還擊,仍被秦關的神力硬行掃退,「噗通、噗通」,真個落下水去。
古士奇驚訝道:「秦關的內功確實很雄厚!」
賀女道:「好是好,卻缺少機智,那兩人下水去就未露出頭來!很可能要由船底動手了。」
古士奇笑道:「船底早有四個好手在等著了,干海盜的哪能疏忽這一點。」
賀女駭異道:「你看到了。」
古士奇道:「由那船舵後下去的,你看,河水已泛起不尋常的游渦啦,水裡幹上了。」
賀女一看水面,笑道:「真的!那女人浮出頭來了。」
船放得與箭一般疾,就這一會兒工夫,足足放了兩里遠,兩敵就只有那個女人似知不敵而向岸邊游去,但那老者卻一直沒有再浮出來。
古士奇笑道:「渤海盜的水裡功夫不壞,那個老者八成是完蛋啦。」
賀金鳳大笑道:「崖上這會看得很清楚、兩面都有十幾個,前途恐怕有場大決鬥。」
古士奇道:「不到必要時,我們最好旁觀。相信渤海幫還有接應的人手在下游。」
岸上似知碰上高手,之後再無一人下河了,甚至連喝化聲都未再有。
古士奇的船夫真還沉得住氣,他竟一面作飯一面看鬥,這時向古士奇道:「公子,我說如何,秦好漢夠英雄吧?」
賀金鳳笑道:「你不要高興,船靠岸時對方豈能放過你。」
船家大笑道:「渤海幫的英雄愈到近海愈多,只怕對方追了一會就不敢去了。」
古士奇道:「老實人,你只見過小場面,沒有遇上最厲害的壞人,群芳谷是江湖上的大魔幫。他們根本不會把渤海幫放在眼中的,今後你不要大意,渤海幫雖重義氣,但他沒有力量來照顧你們的。」
船家沉吟道:「我還是有辦法,像我們這種不起眼的普通人,走在那兒都沒有人注意,魔頭們要是真個找到我的頭上來,他也就不算魔頭了。」
賀女輕笑道:「看不出你倒是有點頭腦的人,這句話是對的,敵人除非吃了你的虧,否則不會找你的,你想的很有道理。」
吃了早飯,岸上反而不見了敵人的影子,後面那條快船這時與古士奇的小船已成平行,只見那秦關向這面船夫道:「你貴姓?」
船家拱手道:「咱叫張青。」
秦關哈哈笑道:「久仰,久仰,原來你就是『張兩錢』兄弟,剛才多蒙關懷啦!」
船家尷尬地笑道:「近來賭垮了。」
秦關笑道:「小事情,到碼頭時我送你十兩作本錢。」
船家搖頭道:「恐怕不行了,我這客人說,秦英雄在下游恐怕還有一場火拚哩。」
秦關聞言一怔,繼而笑道:「原來寶舟上搭有江湖朋友!」
古士奇和賀金鳳五在艙裡休息,聞言走出笑道:「秦兄是由平原城繞過來的吧?不知水大哥是否在船上?」
秦關聞言似感一震,急急道:「兄台貴姓,怎知找們的行動?」
古士奇道:「在下姓古,這是賀小姐,因為我們也是從平原城南繞過來的,是以聽到了一點消息。」
秦關突然跳起道:「黃叔真是非常人,他老人家命我安心放船,沿河自有黃金力士保護,你就是古士奇老弟嗎?」
古士奇笑道:「秦兄所說黃叔,難道就是黃金客前輩?」
秦關聽他口氣,知是認對了,急急道:「快請過船來,我們有重要事情相商,否則不便出口、。」
古士奇笑道:「岸上耳目眾多,此際不宜過船,等到天黑罷。」
秦關急急道:「不要緊,敵人已將我們兩條船都盯住了,遲早有場拚鬥。」
古士奇笑向賀女道:「你在這邊不要去,有兩條船可以互相呼應。」
賀女點頭道:「你不回來麼?」
古士奇道:「我和他談完話仍需回來。」
古士奇就在船頭輕輕一縱,他只用出原先那兩成功力,豈知仍是輕如無物的縱過十兒丈遠,滿意地落到秦關船上。
賀金鳳忽見船家驚愕不已,立即笑道:「怎麼啦,你怕嗎?」
船家忽然歎口氣道:「我真該死,常常聽說江湖上黃金力士古大俠,豈知古大俠就在我的船上都不知道、小姐,你又是誰呀?」
賀金鳳笑道:「我是無名之輩,船家。你不要想錯了。」
船家搖頭道:「小姐不說我也清楚,能和古大俠在一一塊,絕對不是無名之輩。」
賀女笑道:「好,我讓你猜猜看,猜對了我送你十兩銀子,但只准猜一次。」
船家聞言大喜,但卻鄭重的一再沉思。他生怕得不到十兩銀子。
賀女的字號在普通人的耳朵裡更加不易聽到,船家想了半天開口道:「女俠莫非是『關東女俠』一支紅!」
這名字連賀女都不知道,但她不願便船家失望,點頭道:「勝家猜對了。」
她說著拿出一張十兩銀票給他道:「你怎麼一猜就中啊?」船家連連稱謝道:「關東女俠,你的字號雖是近期出名的,但你在黑龍江大戰羅剎七精,在吉林大戰老嶺五彩,在遼寧大戰倭寇幫,這三戰已轟動關東,故江湖送你美號關東女俠,可惜就沒有人知道你姓賀?」
「我這姓也是假的!」
正說著,忽見左岸同時開出兩條快船,每條船頭都立有兩個老人,居然緊緊地盯在後面。
船家也看出不對,急向賀女道:「女俠,敵人開船追來了。」
賀女笑道:「不要管他,我們走我們的。」
船家道:「過一會又要作午餐了。」
賀女被他提醒,忽然想到古士奇又到日月神珠的陽熱發作之期,不由有點著急,立向鄰船看去。
古士奇恰好在這時走出那條船,他未將鐵船放在心上,仍然輕飄飄地回到自己船上,一見賀女就道:「我們進艙裡去。」
賀女陪他走進艙問道:「群芳谷人物已在後面盯著了。」
古士奇道:「他們還不敢發動。」
賀女讓他坐下後道:「還有一個時辰你又要運功了。」
古士奇道:「對方恐怕要到下午才有行動,那時對我沒有妨害了。」
賀女道:「你和秦關談了些什麼?」
古士奇輕聲道:「黃金客要我送他到山海關再分手,分手後又要我火速奔嵩山。」
賀女鄭重道:「黃伯伯不知你已吞下日月神珠嗎?」
古士奇道:「知道了,但事實上不能使我安定,只有每逢子午當心些就是了。」
賀女道:「到嵩山作什麼?」
古士奇道:「毀滅主宰已送去十面小紅旗給嵩山,竟將少林重要人物全都制住了。」
賀女歎道:「這一路夠你受的了,時間可長啦。」
古士奇笑道:「那有什麼辦法?」
賀女道:「那邊船上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東西?」
古士奇點頭道:「八箱黃金!」
賀女詫異道:「是從群芳谷人物手中劫來的那批東西麼?」
古士奇笑道:「還有更多的銀子,但由『藍天雁』水晶子自陸路走了。」
賀女道:「你問過他那蒙面少年是誰嗎?」
古士奇點頭道:「由半路上殺出來的神秘人物,居然連黃金客都沒有查出苗頭,據說那人說內功深極了!」
賀女稱奇道:「這又是誰?我剛才從船家口中也得知一個神秘人物啦!」
古士奇道:「關東女俠!」
賀女詫異道:「是秦關告訴你的嗎?」
古士奇微笑道:「是藍天雁的師妹,姓安,名西燕,功夫比藍天雁還要高一倍,年齡比你小,聽說潑辣的不得了。」
賀女笑道:「我倒要逗逗她,看她潑到什麼程度?」
她說完伸出頭去,招呼船家道:「船家,古公子要提前開飯。」
古士奇聽到船家在外連聲答應,不禁笑道:「我遲吃有什麼關係?」
賀女道:「你醒來時恐怕沒有時間吃飯了,有些不知厲害商船竟陸續放了下來,他們作夢也想不到眼前將有場兇殺哩。」
沒有多久,船家送進飯菜來,賀女催著古士奇快吃,她已看出時間不多了。
古士奇笑著飽食一頓,之後就盤膝打坐運功,這一次他又將真氣減了兩成。
午王之時,賀女見他呼吸非常好,心中暗暗慶幸,她知道古士奇又有進境了。
就在她緊守古士奇身邊之際,忽聽船家在外急叫道:「女俠快來看,空中飛起一個蒙了面的怪人!」
賀女聞言一震,立即伸頭出艙,觸目暗叫道:「蒙面少年!」
念未竟,突見那人繞了一圈,緊接著就向後面兩條鐵路船猛衝而下,雙掌下吐,發出裂帛一般的破空之聲!
轟隆,轟隆!如雷聲天降;竟將兩條敵船打得五離四散,木板如海燕紛飛,船上的敵人竟全被打人水中。
那種聲勢,連賀女蘇看得暗抽冷氣,不禁歎聲道:「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深厚的神力。」
看他飛來,忽又看到他如風而去,轉瞬即落進岸上樹林不見。
秦關也在船頭,他似見多不怪,這時正在哈哈大笑,甚至還指著河中浮起來的幾個敵人譏諷道:「諸位請回罷,我秦關有勞遠送了。」
敵人不知有沒有人當場喪命,賀女只看到三個壯漢和四個老人如水老鼠一樣嚇得向岸上跑!
古士奇雖然聽到外面的動靜,可惜他沒有看到,只因他這次運功非常認真。
敵船在意料之外消失了,古士奇醒來時已不必出手啦,他只向賀女問道:「你看出蒙面人有什麼破綻沒有?」
賀女搖頭道:「他身著黑色英雄裝,背上沒有劍!」
古士奇道:「他兩次出手不似偶然,顯然他不是邪門人物了,我們又多了一個好手啦。」
賀女笑道:「你一生裝神弄鬼,現在卻有比你更出色的了、。」
古士奇笑道:「我是不得已而為之,「並非故作神秘,此人也許和我同病相憐哩,我想這人定有不可露面之處,否則憑他的功力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剛才一場威勢,也許將敵人驚破了膽,沿途再無任何動靜了,連岸上也末發覺有何可疑人物。
一路無事發生,但這兩條船他不靠岸,船家為了多收幾兩銀子,被迫日夜不停的放,古士奇看到自己的船夫竟有點搖搖欲倒啦,於心不忍,轉轉向他叫道:「船家,你進艙裡睡一會兒罷,船由我們換班放好啦。」
這又是黃昏的時候到了,船家再也提不起勁了,僅含糊地應了一聲就鑽進艙裡呼呼大睡。
一路無事,直達海邊,古士奇這才和賀金鳳上了秦關的特製快船出海。
在海上遇到渤海幫四號大船護送,於是一直揚帆赴山海關。
足足航行了二十天,賀女即於臨榆城和秦關分手。
臨榆東門即為山海關,賀女陪著古士奇遊覽了兩日,那正是五月中暑之期,恰是北國的大好時季。
古士奇久仰長城之勝,他在五月初三日清晨,高興的向賀女道:「你看我有什麼喜事嗎?」
賀女在近幾目的晚上,總感到他的目光反而不如過去明亮了,乃鄭重道:「你腹中的日月神珠有了變化?」
古士奇笑道:「完全煉化了!」
賀女道:「但你的目光倒不如開始明亮了。」
古士奇大笑道:「過去由它,現在由我了,我要它亮時,夜晚真如兩隻火炬,但我討厭太亮,因此我用內功控制它。」
賀女驚喜道:「那確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古士奇搖頭道:「這還不算!」
賀女駭然道:「還有什麼?」
古士奇輕輕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立即將賀女喜得驚跳起來:「你完全悟出了?」
古士奇點頭道:「我開始練了,但不知要多長的時間才能練成功,總之我感到內功似有精進的趨勢,也許是那話兒溶和九死神功之故。」
賀女慶幸道:「你暫且不要向外吐露,連黃金爺爺和老師傅也不要說,必要時也好使二老驚喜一下。」
古士奇道:「我想請你陪我由此地上長城,我要沿長城到山西再轉河南奔嵩山。」
賀女笑道:「你發了長城迷啦,好罷!我也作過這樣的傻事。」
古士奇道:「何謂傻事?」
賀女笑道:「我把長城每一段都走完了,但卻足足走了十三天,當然不是一直餓,不過有時真找不到吃的,這次你比我幸運,因為有我這老經驗在身邊,該帶乾糧和飲水的時候我都知道啦。」
古士奇笑道:「好在嵩山的事兒並不急,你陪我慢慢去欣賞。」
賀女鄭重道:「你不要認為沒有事,近幾年來,長城是武林人最感興趣的地方,奇人異士經常出沒其間,我還沒問老師傅,他們到底在搜尋什麼東西呢?」
古士奇笑道:「我們這下子可不寂寞啦。」
賀女看看時已不早,催道:「要走就走,吃了早餐就動身。」
他們剛剛動身不久,在那家店子裡馬上就進於了兩個老人,進門就向店家打聽有姓古的客人沒有。
店家不知利害,立即道:「老客,有個姓古的少年,和一個姓賀的小姐剛剛離去。
兩個老者對望一眼,其一道:「是他們!我們快查四門監視之人。」
兩個老者出店就奔北門,那正是古士奇和賀金鳳所去的方向,豈知兩個老者一到就見其手下迎上道:「點子奔城牆上去了。」
兩個老者同聲急道:「你火速稟告谷主和園主,只說我們先追去了。」
兩老者說完就向城牆上縱登,領頭的謹慎道:「這次如果不能將其收拾,群芳谷必遭摧毀無疑,萬花園更談不上建造了。」
後面老者道:「群芳谷倒是小事,毀滅主宰要殺谷主卻是非常危急之事,這小子身藏日月神珠,谷主非他無能去斗毀滅主宰。」
當這兩個老者沿著長城追了數十里的時候,突見由關外一方撲來一條人影,兩老一看,看出竟是個美如天仙般的小姑娘,年紀還不到十七歲的樣子,似感一震,同時立住不動。
前面老者嘿嘿笑道:「黃毛丫頭,竟連一點禮貌郡不懂,你家大人哪裡去了。」
小姑娘呼的就是一掌拍出,嬌聲罵道:「鬼東西,我看你們兩塊料就不是個好東西,面無四兩肉,身盡一張皮,邪眼露凶光,嘴角出牙床,你們哪配得上禮貌兩字!」
兩個老者忽覺掌勁猛烈,一驚同閃,緊接著厲聲此道:「丫頭住手,老夫不殺乳臭未乾之人。」
小姑娘更怒道:「瞎了眼的老狗,打死你們去問閻王吧!」她的掌勢猶如落英續紛,勁浪似洪濤拍岸,而且一陣比一陣猛,步法奇速,口不停罵,潑辣辣,火爆爆,確是難以對付。
兩個名者閃不開,躲不脫,逃又不甘心,被迫不能不還手,但十招不到,居然同時發出暴吼之聲,那是遇上意外的訊號,更為驚懼的聲音。
不到盞茶功夫,由北至的城牆上忽又出現了幾條人影,兩個老者一見,居然發出求援的大叫道:「合字(同黨)快上,雛兒辣手!」
來的是三個壯漢,四個老者,兩位中年婦人,聞聲似都顯得一震,火速趕到當地,可是其中一個婦人大叫道:「她是關東女俠!」
另外一個老者沉聲道:「不要毀了,這是一塊上等貨,擒回去。」
三個壯漢首先出手,立即截住小姑娘後退之路!兩劍一刀,他們仗著人多不算,竟還亮出傢伙。
小姑娘猛地拔身衝起,乘機長劍出手,俯撲而下,嬌喝道:「你們都上!」
她的長劍大異尋常,劍身竟然通體火紅,招式展開,鬥場烈焰熊熊,週遭竟湧出灼人浪熱。
忽有一個老者大驚道:「她手中有柄靈神劍,諸位快以真氣護體,否則有損真元。」
四個後到的老者也已湧上,可惜城牆無法容納,惟有交替出手,形成車輪大戰,剩下兩個中年婦人簡直沒有下手餘地。
小姑娘愈殺愈勇,也許另有急事等著去辦,此時劍式陡變,紅光一幻,突成兩條火龍,只聽她嬌吒道:「先來的先倒!」
原先兩個老者猛覺雙目一花,霎時竟不能看出方向,同時肩口猶如插進一文火紅的烙鐵一般,同時慘嚎倒地。
殺一儆百,這是名言,敵方人多,死了兩個不算什麼,但剛才那種威勢卻使他們不寒而慄,四個老者首先大叫道:「此女不可力敵,快撤!」
兩個婦人佔了未動手的便宜,她們聞聲就翻下城牆,可是三個壯漢遲了一步,其中又有兩個不吃飯了,剩下一個亦在轉身之間留下一條手臂,便宜了四個老壯,他們竟得全身鼠竄。
小姑娘冷笑收劍,似無追意,她扑打兩下身上的塵灰,啐地一聲向屍體吐了一口吐沫,罵道:「你們算什麼東西!」
長身一起,撲下城牆,展開身法就朝西奔。
但走出不到三十丈,陡見她又猛剎去勢,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盯住右側,口中喃喃道:「他來了,蒙著面,一定是他,哼,你想扁了腦袋,居然打聽起我長白山的參王來了,來吧!我要你好看。」
如貓兒捕耗子一般,她竟朝著那條人影偷偷地盯上前去。
那人確是蒙著頭面,僅僅只留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看身材竟還是個小小少年,可是他專找最冷僻的地方走,行動也十分謹慎。
大概是中午時候到了,那小蒙面人不向有人煙的地方去,就地在野外打開了一個布包,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口裡喃喃道:「哥哥找不著,我又何必多費時間,聽說他要替我往長白山尋參王,我不如自己先去找找看。」
小姑娘這時僅離十兒丈遠,擇的地形非常好,她可以看到小蒙面人,但蒙面人就無法看見她,耳聽蒙面人喃喃自語,她卻撅起小嘴暗罵道:「活見鬼,這傢伙竟是個呆子!這幾句話我己聽他說了四次啦,難到他怕忘了不成,哼,參王連我都找不到,你還不是作夢!」
小丫頭大概也沒吃中飯,她的鼻子掀呀掀的,似已嗅到小蒙面人那堆食物,居然又暗暗道:「糟,我忘了這一手,他吃飽了又要走,我總不能餓著肚皮追呀?」
靈機一動,她真是又辣又詭,只見她輕輕地在地上拾起段樹枝,兩指夾住,反朝背後輕輕一彈。
霎那間,一聲脆響卻起自蒙面小子的背後,小姑娘竟運出武林絕技「東沉西升」的功夫!
蒙面小子內功精極了,響聲剛發,他竟宛如幽靈一般,不知他是如何動的,那小小的身子已到了樹枝的落處,甚至他還知道是什麼東西作響,只見他拾起就喝道:「相好的,別弄了,有種獻出來!」
碎枝落處足有三十丈遠,可見小姑娘的內功又是如何高強,她是隨著蒙面小子的去勢而動的,僅這電光石火之霉,她已將蒙面人的食物劫走了,星移斗轉,這小丫頭真詭,她竟不回原地了,似料到蒙面小子會悟出樹枝的來源,但她聽到蒙面小子罵出討目好的「三字時,居然羞答答的,面泛紅雲,暗吒道:「爛嘴!」
蒙面小子同樣是個鬼靈精,他這時暗叫道:「不好,我上當了,這是『星移斗轉』之技!」
念動身起,晃身急撲,如風撲到小姑娘原先藏處喝道:「你走得了嗎?」
當地空空,哪有人影,這小子傻了,心知來了硬對手,立知對方棋高一著,於是又悟出對方動機,他竟不回食物之處,站著朗聲道:「相好的,我希望你是位美人兒,否則莫吃我的食物,因為我食物上都有我的吐沫啊!炳哈。」
小姑娘一聽,真的起了猶疑之心,低著頭,細細查看食物有何異樣!
妙!食物上雖無吐沫,但她不敢去嘗,居然被蒙面小子一句話給憋住了!
蒙面小子一察沒有動靜,口中發出得意的輕笑聲,心想:「這人可能是個女的,咱的東西得來不易,怎能餓著肚皮讓給你…」
他也有靈機,大笑道:「相好的,我是吃飽啦,剩下的請你乖乖的替我拿著,那一半我到晚上還要哩!對不起,我先走了……」
他這次估計對方不能看到他,伸手摘下一片樹葉,同樣運出巧妙的手法,竟是帶出呼呼的風聲,而且繞著樹隙打去。
小姑娘哪能替他拿食物,耳聽似有衣襟帶風之聲傳來,不禁一氣,立即將食包向地面一擲,出聲罵道:「該死的,誰幫你拿著,別走,追到天底下我也要盯住你。」
小姑娘身如靈貓,察定方向,繞著就追。
蒙面小子耳聽食包落地之聲,火速閃了過去,雖見食物摔出不少,但還有多半未曾弄髒,拾起不禁樂極,突發哈哈大笑道:「失而復得,天賜我也,啊,好香!」
小姑娘追出未到百丈,聞言愕然一怔,繼而暗罵道:「這死東西竟是非常厲害,他連一點虧都不吃,上了我的當,居然又收回賬去!」
蒙面小子飽食之後,這次他真個動身了,可是他卻沒有把搶食物的看作敵人。
姑娘一面氣,一面盯,這一會兒反而氣得不餓了。
一進十幾天,她由山海關追到遼寧,一直跟著不放。
長白山位於遼寧,長白城北,古名不鹹山,漢朝人喊單單大嶺,又叫蓋馬大山,後魏改稱太白山,又稱徒太山,及至金時始稱長白山,朝鮮人稱白頭山,因為該山自秋初開始,一直到翌年春盡,山頂白雪不溶之故。山頂有圖們泊,亦稱天池,該池四面百泉奔注;為圖們、鴨綠、松江等三江之源,武林人認該池為奧區,大有神秘莫測之感,常人視該池為神境,無有敢履足其地者。
長白山多人參,惟山勢奇險,削壁千尋,加上猛獸成群,怪異時生,採參者多半不敢深人。
人參,有栽參,有野參,栽參賤,野參貴,野參有多種,有常參,即普通的參,採參者僅能得此,有異種,花葉都與普通參不同,是最稀少者,得之可延年益壽,有仙參,仙參中又有參王,即絕無僅有者。
仙參莫不有千年以上的氣候,這時它已無需自根部吸收養分,僅需吸收地下靈氣,莖葉逕去,無需吸收水分和陽光,它只吸收取日月之精華。
參王已能變化,形似嬰兒,夜移數地,乘風萬里,此非神話,凡事採參者都知其異,惟其不能移地者尚可捕捉,關東參客屢有所獲,那是氣候不足者,獲者莫不致富。
捕仙參者有其秘法,後亦傳之於世,採參者多半由關內去,後來該秘法即流傳於山東、河北各地。
異參上五百年以上者,其莖葉即不復存,白日無所見,每到天晴氣朗,明月當空之夜,其參必發綠色光芒於地面,奇在人去即滅,採參者無法確定其處,窮搜勞而無功,知法者則於發光處插一標誌,白天去掘,往往都有幾分可靠,然靈物多生於奇險之地,有明知而不可得者十之八九,因此採參者徒呼奈何。
採參忌用金屬工具,這是參客的基本知識,他們習者不外石器和竹木之類,於是對採參工作更加困難重重。
在圖們泊的南面有一座非常神秘的樹林,古木最小者也有四人合抱一株,怪在樹與樹之間已沒有了空隙,縱有也等於猿巢狐穴,人不能自樹隙中通行,是以更形成一座奧區,即武林人亦疑懼不敢輕進。
森林一面即圖們泊,另三面為萬丈峭壁,形勢之奇,真是人間異境。
那位人稱關東女俠的小姑娘,她一直暗追蒙面少年到了長白峰下才悄悄離開,誰料她就是由萬丈峭壁向森林撲去。
原來森林中間有一塊空地,在空地上建有幾間石屋,那小姑娘一直走到石屋門前,居然撒起嬌來大叫道:「師傅,我回來了!」
石屋裡面似已聽出外面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個老婦的聲音罵道:「野丫頭,你還曉得回來嗎?」
小姑娘衝進石門大叫道:「我回來送信的呀,有人要奪我們長白山的參王啊!」
房中老太婆突然大吼道:「誰有這個狗膽?」
小姑娘走到一扇緊閉的小石門前停下道:「那人又詭又狡,我還不知他的來歷,看來功力甚高,他蒙著面,現已進入長白山啦。」
小石門轟的一聲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老婦人,白髮蓬鬆,滿臉雞皮,雙目神光炯炯,駝背比頭還高,手中拿一支金色龍頭枴杖,口中發出嘿嘿的笑聲道:「讓他來,為師要打斷他的狗腿。」
小姑娘忽然叫道:「師傅,有吃的嗎?我餓死啦!」
老太婆哈哈笑道:「你跑什麼江湖!居然連飯都弄不到手,快去;丹房裡有吃的,吃飽了替為師去看看,那狗頭到了什麼地方啦。」
小姑娘走著又回頭道:「我沒找著師兄,聽說他跟黃金客處得很好。」
老太婆張口大笑道:「黃金客夫婦人不錯,他的老子黃金山人去年還來過,可是他邀我出山我沒答應,你師兄應該叫黃金客為叔叔才對,因為我比黃金山人小半歲。」
小姑娘道:「近來江湖非常混亂,師傅,你要當心,毀滅主宰又在興風作浪啦!」
老太婆道:「那魔頭自己不能出龜窩,全仗一些奴才作事情,別人怕他縮骨大法,惟獨為師有火龍金杖,怕他何來了!」
小姑娘急問道:「師傅,我的『柄靈神劍』怎麼樣?」
老太婆道:「與火龍杖有同樣功用,不過只能保自己一人而已。」
小姑娘大喜道:「那我就不怕了!」
老太婆哼聲道:「你有多大道行?毀滅主宰的奴才都是當年的老魔頭,其中有五個還是為師的死對頭,他們雖被縮骨大法所制,但本身功力依舊,你敵得一個難敵兩個,敵得兩個難敵三個!」
小姑娘唁暗笑道:「我見一打,見兩防,見三就開溜!」
老太婆罵道:「狡丫頭,還不快去吃飯。」
小姑娘走了幾步又叫道:「師傅,四個黃金力士現在只有一個最轟動了。」
老太婆道:「是那個大鬧武當派的吧!」
小姑娘道:「是呀,他又奪到了日月神珠啦!」
老太婆哈哈笑道:「那小子愈出名,鬼哭神嚎愈得意,不過那小子的麻煩也就愈來愈多啦。」
小姑娘又想說什麼,卻被老太婆喝道:「快吃飯,有消息回來再講,近來參王又現形了,提防被狗頭們真個捉了去,丫頭,你只巡看圖們泊的四周就行了,其他地方不要去。」
小姑娘駭然道:「參王在池裡現形嗎?」
老太婆道:「這幾夜裡,我常看到池中有團紅色光影在地上滾動,比五十年前更精靈了,但我下池找了三天又了無跡象。」
小姑娘啊聲道:「師傅查過池底七十二陰泉嗎?」
老太婆哼聲道:「七十二陰泉裡有三十六絕泉,你叫師傅去送死嗎,假設參王是藏在絕泉裡,只怕神仙也休想捉它。」
小姑娘不敢再說了,她吃了飯就奔出石室,誰料她竟能鑽進森林隙縫中去,看情形,隙縫裡真還有非常神秘的通路。
森林大得很,小姑娘足有半個時辰才出現在一片大湖邊,但她仍然隱藏著形跡,偷偷向左右窺伺。
該片大湖即圖們泊,也就是天池,居然非常遼闊,從北岸看南岸竟不能一目瞭然,加上沿岸多急彎,常人沿池走三天還走不完。
池岸綠草如茵,奇草異噸,不知名者處處都是,草地上麋鹿成群,花叢中異鳥和鳴,那真是人間仙境。
突聞一聲大喝起自兩岸,小姑娘一看,發現竟有兩個老人在向一處林中吒道:「什麼人?」
林裡面忽然走出那個蒙面少年,只見他哈哈笑道:「遊山玩水的,二位何必大聲吼叫,豈不嚇著了異獸名禽?」
小姑娘一見暗道:「他真來了。慢著,那兩個老東西似是朝鮮派的高手,我讓他們衝突一下再說。」
兩個老者不知來此何為,一見出來的是個蒙面少年,其中之一大聲道:「你是什麼人,到此作甚?」
蒙面少年又笑道:「咦,二位問得真稀奇,難道此地是你們的?哈,慢點,聽二位的口氣,說話帶異音,大概不是我中華人種!我可要問問二位的來歷啦,你們休想耍花槍,我不讓你們混充地主啦。」
小姑娘一聽暗笑道:「這傢伙真厲害!」
兩個老者似在互相商量,稍停只聽另外一個嘿嘿笑道:「小子,你懂不懂先到為主,後至為賓的道理!」
蒙面少年大笑道:「你們在我的家裡大搖大擺,我還沒有說你們是小偷哩。」
兩個老者同聲喝道:「你懂得什麼叫厲害沒有,再不走開,老夫可就要用鞭子了。」
蒙面少年突然冷笑道:「二位的鞭子恐怕不及一根燈草重!」
其中一個老者向他行去道:「小子,聽你的口氣莫非有兩下子,讓老夫來試你一手看?」
蒙面少年不讓他行近即先發動,冷笑一聲,迎上一掌推出,大喝道:「下湖去!」
那老者見勢一怔,來不及回手,身體已被一股強大無比的勁力所推,立足不住,「噗通」一聲落下湖去。
小姑娘一見大急,衝出嬌喝道:「池裡不許有人下去。」
另外一個老者已駭得連連倒退,再也不敢出手。
蒙面少年忽見鑽出一個少女,他也感到莫名其妙,停手笑道:「聽姑娘的口氣,這湖中莫非有什麼名堂?」
小姑娘似知說漏了嘴,嬌嗔道:「湖中有三十六絕泉,下去非常危險。」
蒙面少年靈機一轉,突然哈哈笑道:「有危險也許不錯,但總不能說『不准』下去,妙呀,裡面莫非即為參王的隱居之所啊!炳哈,多謝暗示啦!」
小姑娘一聽大急,就有向他出手之意,但她手還未動,忽聽背後有個老太婆大聲吒道:「丫頭勿動,今天來的客人不少。」
自森林裡行出一個駝背老婦,只見她忽然又向大湖四周啊了一聲,接著又發出鏘鏘的大笑道:「羅剎門竟到了八九十幾個成名大人物!噯,還有朝鮮鴨綠門也到了五十餘名響噹噹的老輩份,哈哈,今天的圖們泊可真熱鬧。」
小姑娘聞言大震,急向老婦身邊走去道:「師傅,我們……」
老太婆向她聲聲道:「各方勢力太強,我們只好袖手旁觀了,惟一寄托在三十六絕泉,希望他們都被吸下去。」
老太婆的話還沒有完,忽聽大湖四面接連發出無數的大笑之聲,人影閃動,竟然到處都現出武林人物。
蒙面少年目睹形勢有異,他也不便輕動,仍立原處,冷靜觀變。
在西面拔起兩條人影,竟掠著湖上臨空而到,一個紅須黃發,突眼高鼻,年齡足有八九十歲,另外,另外——個形似竹竿,青面長揍,亦足有八十出頭,須臾向老太婆面前落去。
蒙面少年看看距離,居然也朝那兒行去,顯見他的膽雄心壯。
老太婆忽然迎出大笑道:「難得,難得,今日何幸竟蒙羅剎掌門西裡花拉和鴨綠門的大豪傑金邊旺二位駕臨敝地。」
黃發老者居然能操關東通語大笑道:「金龍婆,你肯讓我們尋參王嗎?」
老太婆哈哈大笑道:「天財地寶,人人都可得之,只要二位有福氣,長白山頭無地不可去尋。」
瘦長老人指著蒙面少年道:「這位青年人是誰?他竟單人匹馬而來了!」
老太婆見他不提門人被打之事,接口笑道:「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我老太婆尚未請教哩。」
蒙面少年朗聲道:「在下只是個從關內來的無名水卒!」
西裡花拉突然道:「你可是中原黃金力士?」
蒙面少年大聲搖頭道:「黃金力士乃為我中原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下不敢冒充!」
老太婆暗暗村道:「適才見他出手之際,功力足可轟動武林,誰料他竟對黃金力士如此尊重,莫非他也是正派之後,我倒要慎重一點了。」
兩個異族老人不再追問蒙面少年,但同時向老太婆道:「我們已有所知,察得參王藏在池中,因此要在池岸守候,現已架好篷帳,準備在此守上幾晚,少不得要打擾清修了。」
老太婆大笑道:「我老太婆在此清修了幾十年,心中也頗煩悶,得貴二派來此湊個熱鬧也不錯,二位請,恕我沒有招待啊。」
兩個老者同時拱手道:「豈敢,豈敢!」
老太婆看到二老去後,立向蒙面少年試探道:「哥兒,你到底貴姓呀?」
蒙面少年哈哈笑道:「恕難奉告!」
老太婆正色道:「年輕人,老身問你是好意!」
蒙面少年拱手道:「領情,領情!」
老太婆沉聲道:「你可是有什麼懷疑不成?」
蒙面少年大笑道:「有道是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
老太婆冷笑道:「你把老身當壞人麼?」
蒙面少年冷聲回答道:「難道剛才那二位也是好人不成?」
老太婆啊聲道"你認為老身與他們打交道就不是好人?」
蒙面少年轉身大笑而去道:「人鬼從來異路,魚目豈可當珠,在下不敢說誰是壞人,但不相信身份不清之人,好好比白綾掉在臭水溝裡,哪能不染上一點污穢?」
老太婆聞言大震,但又無話可辯,暗驚道:「此子怪我不該與邪門交談,我今天可真的吃鱉啦。」
小姑娘眼看蒙面少年走入池岸石後不見,急對老太婆道:「師傅,你老讓他如此放肆嗎?」
老太婆歎聲道:「為師一生火暴,今天可不能發作,這小子義正詞嚴,錯處實在是我!」
小姑娘道:「他敢一人下池嗎?」
老太婆道:「就是這點使為師著急啊!」
工說著,忽聞東岸林內竟發出激烈的打鬥之聲,小姑娘跳起道:「這是什麼原因?」
老太婆將她阻止道:「丫頭別動,又來了一批武林人物,可能與羅剎門發生了衝突。」
小姑娘急急道:「我去看看不行嗎?假使是正派武林呢?」
老太婆道:「不會的…啊……」
她似聽出了聲音,又急急道:「是新朝鮮派和舊朝鮮派打起來了,這兩派始終不合,勢如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