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東方泛起魚肚白,酒館的夥計提著一桶熱水往來如風的房間走來,卻發現來如風要出門走了。
夥計忙上前,笑道:「來大俠,熱水來了,你同你的夫人洗把臉,前面熱好一壺老酒,剛出籠的小包子你……」
他往屋內看,不由又問:「來夫人呢?」
來如風笑笑道:「什麼來夫人?」
夥計吃驚地道:「就是昨夜同來大俠一個炕的那位女人呀,她……長的真好看。」
來如風不笑了:「你……真看到美女了?」
「她說是你的夫人呀!」
「別逗了,我根本沒結婚,你呀,大概遇見鬼了。」
夥計一聽,全身不自在:「來大俠,你是真的沒有看到那女子?」
來如風道:「鬼見我躲的遠,因為……哈……鬼怕惡人,你說是不是?」
夥計果然吃驚了,他咕噥著:「真的有鬼呀!」
來如風吃了包子喝過酒,他拍拍肚皮笑道:「告訴你們老闆,雙方各不欠,我走了。」
夥計送到門口,他還左看右瞧的,以為真的有鬼了。
來如風走的快,他往城中走去,在他的面上有了笑,因為,他這是去找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花子幫八代主「俏佳人」席美姬是也。
來如風知道一件事情,欲在太原城找到席美姬,就得去太原城北門口的城隍府。
席美姬不住城隍府,雖然那兒有不少身披麻袋的桿上兄弟,但席美姬不會在那裡。
來如風從東大街往北轉,迎面匆忙地來了兩個花子,論年紀這二人足可當席美姬的爺爺。
兩個老花子全都滿頭散亂白髮,有一個嘴巴凹的沒有一顆牙了。
兩上人迎著來如風便愉快地笑了。
來如風認識這二人,忙點頭,道:「嗨,吳長老與王長老呀,我正要找二位哪!」
姓吳的也只有兩邊大牙了,他吃吃笑的妙,好像漏氣的皮球似的笑道:「來大俠,找我們幫主呀!」
來如風道:「席幫主找我?」
姓吳的點點頭,道:「來大俠,你快往東門追,追的早了看熱鬧,追的晚了沒戲看!」
「怎麼說?」
「我們幫主知道你還在太原城,所以命我二人通知你,說是……」
他面向姓王的又道;「說是什麼來著?」
姓王的口中只有一個大舌頭,他接著:「幫主說,有幾個厲害的人物去追什麼……和本初的韃子去了。」
只一提到和本初,來如風精神就大了:「快說,出哪個城門了?」
二人一齊指,說話帶漏風的道:「東城!」
來如風拔馬便疾馳而去,當然,來如風是去追和本初去了。
來如風一路往前追,他心中想著和本初。
和本初本打算往北走,雁門關在北面,他未被萬家的兩個女子抓到,如今改走娘子關。
娘子關在太原東方,那要過高原吶!
只不過來如風只追到黃土高原下,他抬頭看,高原之上似乎塵土飛揚,風刮黃沙起,似落山風般刮到高原下面來,便也令來如風一怔。
來如風不再猶豫了,他拍馬直往兩千公尺高的黃土高原上盤上去了。
黃土高原上面大樹少,矮林子卻不少,高梁棵子成片似海那麼多,風到青紗帳,嘩嘩啦啦響,誰都知道這兒野狼多。
來如風追上高原的時候,只見遠處矮林之中人影兒晃動,似乎傳來喊殺聲!
果然,矮林子裡有人幹上了。
那片矮林真不小,足有五七里那麼寬廣,官道便也打從林子中央延伸往東方了。
來如風拍馬剛趕到,先看見一個粗壯的漢子把人反臂挾脖子,一步步的往一匹馬推去。
來如風只一看便笑了。
當然,那粗漢也愣了一下。
不等來如風開口,粗漢已大聲道:「來如風,你不會來攪局的吧!」
來如風躍落在馬上,他吃吃地笑道:「不是攪局來的,我是來救人的。」
「救什麼人?」
「呶,你抓的這人呀!」
粗漢怪吼如虎,面皮也在顫抖,發上青筋一根根地動,他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漢人吶?」
來如風道:「我比你還漢人!」
粗漢道:「那你為什麼救韃子?」
來如風笑笑,道:「這個問題擱一邊,你先把這人交給我。」
「憑什麼?」
那被制住的人難動顫,對著來如風直翻眼,正是「西域巧匠」和本初。
來如風只一看,就知道和本初難開口。
他走近前,對和本初點點頭,道:「和老,你又落難了,只不過我來的巧極了。」
和本初直點頭,卻被粗漢在屁股上踢了一腳。
來如風再抬頭看,呵,二十幾丈外,一女三男圍緊了一個女的干的可真狂烈,吼叱聲不斷地傳過來。
這裡四男一女非別人,「寒山四虎」同他們的大妹子包成玉是也!
來如風面前粗漢,乃寒山四虎中的老四包成鐵,兄弟四人均是一雙虎爪。
仔細看他們的兵刃,虎爪宛似三把尖刃帶個利勾在上面,那玩意動上手比刀還霸道。
「叭」的一聲響,和本初被包成鐵摔在地,反手自後背拔出三尺虎爪在手中。
來如風吃吃笑了:「我說包老四,你打算同我動手?」
「我不打算,只不過你若插手管這檔子事,我包成鐵全力而為!」
來如風道:「何必呢?我也曾在寒山霸上做過客,大家交情非泛泛呀!」
包成鐵道:「別提那檔子事,我大妹子至今還在恨你小子無情義吶!」
來如風一笑,道:「這是什麼話,我可是拿你們當親兄弟看呀!」
包成鐵道:「你若拿我兄弟當自己人,那麼,你立刻往大道上走,咱們還送你一把程儀,如何?」
來如風道;「程儀免了,只把和本初交我就成了。」
包成鐵大怒,叫罵道:「油嘴滑舌呀,老子說了半天你小子還是食古不化,那就手下見真章吧,小子!」
來如風道:「包老四,我可不是三腿踢不出個屁的人,你若今天買面子,他日必有你的好處。」
「呸!」
包成鐵往地上吐,吐沫星子亂飛。
「來如風,江湖上都知道你的作風,誰不知你只進不出呀,你得了吧!」
就在這時候,遠處轉來尖叫聲:「來如風呀,你還囉嗦什麼,和老交由你了。」
來如風立刻聽出這是「俏佳人」席美姬的聲音,於是,他回應了:「席幫主,你寬心地幹吧,和老是我的了。」
他這裡才把話吼過去,便見一個身材細高頭挽高髻的大姑娘樣女子,舉著一把半彎不彎的尖刀過來了。
這女子邊跑邊叫:「來如風,我看你今天往哪裡跑!」
面對來如風要出手的包成鐵嘿嘿笑了:「來如風,我大妹子找你拚命來了。」
來如風卻哈哈笑了。
「噗嚕嚕」聲未落,來如風面前已站著一位美嬌娃,別以為包家兄弟四人長的凶悍,他們的這個大妹子卻長的俏。
先是俏嘴巴,杏目溜溜上下翻,包成玉看個仔細之後,才低聲道:「你還活著呀!」
來如風笑笑,道:「你乾脆說我怎麼還沒死。」
包成玉道:「我希望你死了。」
來如風道:「為什麼?」
包成玉帶著些許幽怨的道:「因為我得不到你,我也不想別人得到你。」
「所以你咒我死呀!」
「不錯!」
「我沒得罪你呀!」
「你在霸上不辭而去,你已經得罪我了。」
來如風無奈地道:「我親愛的包大小姐呀,天下那麼多男人,你何苦偏要我?你會後悔的。」
包成鐵一邊吼了:「來如風,後悔也是我大妹子的事,你操他娘的什麼心呀!」
包成鐵怒叱道:「你當了寒山霸上的女婿,天下誰敢再動你一根汗毛,你小子偏不識抬舉。」
包成玉道:「來如風,你怎麼說?」
來如風道:「丁是丁,卯是卯,咱們先別談你的那一段,先把和老放了,如何?」
包成玉咬咬唇,道:「你休想!」
來如風道:「包姑娘,你要同,我動手?」
包成玉道:「動上手,我非鐐了你不可!」
來如風道:「噢,愛之深,恨之切呀!」
包成玉道:「不為我用便毀之。」
一邊的包成鐵嘻的拍巴掌,道:「好,大妹子真乃看得開,提得起放得下,不愧咱們霸上的女羅剎。」
他剛說完,包成玉已白了他一眼,還有說自己妹子是羅剎女的兄長呀!
側頭看看難以站起來的和本初,來如風暗自咬咬牙,道:「也罷,看樣子也只有幹上了。」、
包成鐵大聲對他的大妹子,道:「阿玉呀,你在側面殺,往這小子要害處扎,正面交給四哥了。」
包成玉道:「四哥,你可要小心兒緊了,千萬別叫他再逃掉!」
來如風卻吃吃一笑,道:「娘的,拿我姓來的當成面人捏呀,就憑你們倆?」
包成鐵厲吼一聲,道:「你小子接招啦!」
「殺!」
這一聲尖叫乃是包成玉叫出來的,她的刀子幾乎帶起一聲刺耳的「絲」!
來如風一聲冷笑,他的刀舉棒疾如電閃般,便見他一個徹地旋,空中響起一聲爆裂,便聽得包成鐵一聲「噢」!
那包成玉的刀走空,卻被來如風在下盤伸腿猛一勾。
「哎唷!」
「啪!」
包成鐵的虎爪幾乎被來如風的棒子擊落,而包成玉卻已跌爬在地上了。
包成玉忍不住一聲大叫:「來如風,你要死了。」
她此刻還來這句半撒嬌的話,倒叫來如風一笑。
「阿玉呀,你就自己爬起來吧!」
這是席美姬的聲音,來如風只一聽便知道。
他不去拉起和本初了,拔身騰空而起,立刻奔到一片斜坡上。
正在同席美姬拚命的寒山四虎中的包成剛、包成金與包成銀三兄弟,一見來了來如風,他三人當然吃一驚!
只聽得包成剛大聲吼道:「別打了!」
「嗖!」聲起處,包氏三兄弟疾退在林邊,那包成剛指著來如風,道:「小子!你把我們大妹子怎樣了?」
來如風已走近了,大喘氣、又拭汗的席美姬,聞言立刻笑了,道:「她很好呀,還能夠張口罵人呢」。
包成金道:「我們老四呢?」
來如風道:「很好呀,呶,你們看,他二人走過來了!」
是的,包成玉歪著上身走來了!
她一邊走,一邊吼:「來如風,你缺德呀,我絕對不放過你!」
包成剛忙迎過去,小心的問道;「阿玉,他傷到你什麼地方了?」
包成玉道:「來如風他絆了我一跤,可惡呀!」
包成剛對來如風惡狠狠地一瞪眼,道:「來如風,你怎好對我妹子使壞玩陰?難道你不知道我這大妹子對你的心意?」
來如風歎口氣,道:「包老大,你擔待了,我消受不了令妹的抬舉呀!」
包成剛叱道:「這是什麼話!」
這時候席美姬過來拉住來如風,道:「少來兒女情長了,來如風,咱們護著和老回太原,唉,和老的車伕倒楣,被他兄弟以虎爪扒出腦漿死的慘。」
包成金吼道:「死個韃兵,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來如風道:「你說的好輕鬆。」
包成金怒道:「咱們不像你們,抱住韃子粗腿叫乾爹,娘的,你們真丟盡咱們漢家兒郎的臉了。」
來如風吃吃一笑,道:「別罵了,有人想抱還抱不到吶,哈……」
包成金怒道:「爺們不屑於!」
來如風看看席美姬,他對席美姬道:「聽聽,罵人還神氣吶!」
席美姬道:「別同他他們囉嗦,咱們走。」
突聽包成玉尖聲,道:「來如風,你不能走!」
來如風道:「包家妹子,你打算留住我?」
包成玉道:「不錯!」
來如風道:「留下我想怎樣?」
包成玉道:「把你帶回寒山霸上去。」
來如風道:「幹什麼?」
包成玉道:「你以為我幹什麼?」
來如風歎口氣,道:「各位,你們能聽我一言嗎?」
包成剛道:「說!」
來如風指著遠處仍然躺在地上的和本初,道:「你們的目的我知道,抓了他為你們帶路去盜寶。」
包成剛道:「忽必顯弄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他都帶進棺材去了,娘的,那些寶可是咱們漢家的,人死了還不放手呀!」
來如風看看席美姬,只見席美姬在搖頭。
來如風拍拍手,道:「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只不過我勸各位先回寒山,待我弄清楚之後,消息必會盡快地送到各位面前,如何?」
包成金道:「什麼消息?」
來如風道:「我說過,一時間還無法弄明白。」
席美姬接道:「包家賢昆仲,我席美姬絕未忘了咱們是漢家人,各位該放心了吧?」
包成銀冷冷一笑,道:「少來,花子幫等著發財了,我們放了那老頭兒,你們挾持他去尋寶,你不是把包家爺們當豬呀!」
席美姬抬頭厲芒一閃,道:「我們送他回太原,各位如果不相信,跟去看呀!」
包氏兄弟無奈了,他們心中明白,想打架有個難應付的來如風,打下去必沒好結果,於是,包成剛咬咬牙,道:「也罷,來如風,話可是你說的,咱們寒山等你的消息,你小子千萬要守信。」
來如風把胸口拍的「叭叭」響,道:「放心吧,包老大,來如風必叫你滿意。」
包成剛四下看,忽然一聲吼:「兄弟、大妹子,咱們回寒山了。」
五個人齊奔馬匹前,那包成玉在馬上重重的看著來如風,道:「我在寒山等你來,你要快!」
來如風道:「包大妹子,你好走哇!」
只聽得包成剛一聲叫:「哈……」當先拍馬而去。
原本熱鬧的矮林官道,如今變得冷清多了。
走著,席美姬對來如風,道:「來如風呀,我發覺不少女人喜歡你呀!」
來如風道:「有個女人就不愛我。」
「誰?」
「你呀!」
席美姬吃的一聲笑了。
來如風又道;「只不過,我心裡有數,桿上兄弟我惹不起,咱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
席美姬看看這大片矮林子,收住笑容,道:「來如風,我問你,你怎麼會在太原不離去?」
來如風一笑,道:「席幫主,這話多此一問。」
席美姬道:「怎麼說?」
來如風道:「你我心中明白。」
他頓了一下,又道:「咱們大家都明白,嗯,我是說咱們七人都知道彼此心中想些什麼。」
席美姬道:「來如風,這個鬼靈精,你以為我心中在想些什麼呀?」
她還款款柳腰斜目眺,小嘴微微翹。
來如風一聲哈哈,道:「席幫主,你難道輕言放棄那些寶物嗎?」
席美姬哈哈笑起來了。
來如風也跟著吃的一聲笑,道:「如何,說到你心窩裡面了吧?」
席美姬撇撇嘴,道:「你也承認為寶了,是嗎?」
她伸手拍拍來如風的臂,又道:「怎麼樣,咱們聯手,如何?」
來如風卻搖搖頭,道:「席幫主,這件事只怕是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你不打算合作?」
「能合作嗎?」
「為什麼不能?」
來如風道:「奪寶之人最是貪,得寶之後更加貪,多少人死在貪字上,席幫主,我來如風奪寶,卻也不想為寶而亡。」
席美姬美眸一寒,道:「什麼意思?」
來如風道:「一旦面對七王爺忽必顯的那堆無價之寶,你我之間便由聯手而變為敵手了,你說是不是?」
席美姬道:「咱們平均分呀!」
笑了,來如風道:「分?如何分?寶物各有特色,價錢相差極大,如何分?」
席美姬冷笑,道:「來如風,你決心單打獨闖了?」
來如風道:「這話是你說的。」
席美姬道:「你到底作何打算?」
來如風道:「先把事情弄個明白,何時下手,那得明白全部事情真相才決定。」
席美姬吃吃笑了。
她笑起來十分誘人,那一雙原本大又圓的眼睛,立刻像初一升起的彎月,瞇瞇的,也俏俏的好看。
來如風微笑,他只一看到席姬的模樣便會微笑。
席美姬道:「來如風呀,你個鬼靈精,你又發現什麼令人惑疑的怪事了?」
來如風道:「兩件事情令我百思而不得其解!」
席美姬道:「說來聽聽。」
來如風道;「第一件,七王爺把他一生收藏的寶帶入陵墓之中,但他為什麼會放過為他營造陵墓之人?七王爺難道不怕和本初升起貪婪之心?」
席美姬直叫著:「多慮了,你多慮了咧!」
「怎麼說?」
席美姬道:「我問你,和本初是什麼地方的人?」
「西域。」
席美姬道:「和本初是真正的蒙古人,他與七王是同族,你想和本初會動七王的東西?」
來如風道:「親兄弟又怎樣,父子為寶反目成仇的也不少呀!」
席美姬道:「如果和本初已經得了七王爺重賞,或者他是個忠心之人,那也並不為怪吧?」
來如風乾干一笑,道:「所以我還在查呀!」
席美姬道:「你的另外一件呢?」
來如風道:「這另一件乃是這西域巧匠,他怎麼敢明目張膽地坐上大車回塞外,他甚至也沒有帶保鏢或衛士,這就令人起疑了。」
席美姬兩手猛一拍,道:「喲,這一點我怎沒有想起來,還真的有些怪!」
來如風道:「席幫主,你總算弄明白了一件事,只不過我得請你別對外人提,等我把事情想通之後再計較。」
席美姬不開口了,她對來如風使眼色,因為二人就快走到和本初身邊了。
來如風當即走到和本初身邊蹲下來,他搬動和本初的身子看,突伸一指點在和本初的氣海上。
「啊……」
和本初眼一亮,叫了一聲之後才開口:「憋死我了咧,啊……唷……」
他也露出一副不勝痛苦的樣子,眼神溜溜轉動著。
來如風一聲乾笑,「和老呀,你怎麼改道呀!」
和本初吃力地坐直身子,先對席美姬點點頭?還稱謝地道:「席幫主呀,多虧你伸出援手了,你……還有來大俠,咱們七王爺未交錯人,二位果然忠義之士也。」
席美姬道:「別那麼說,花子頭只是碰巧遇上。」
她看看來如風,又道:「如果不是來大俠及時趕到,便我一人也只有眼巴巴的看著了。」
來如風道:「和老,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呀!」
和本初道:「來大俠,我還能走原來那條路嗎?我怕再碰上欲綁架我的人呀!」
來如風吃吃笑了。
席美姬道:「別再多問了,來如風,還是把和老先送回去吧!」
來如風道:「你說的對,我去把馬拉來。」
他奔到林子邊,果見地上死了人,趕車的腦袋剩了一半,血也流了半丈遠。
來如風把馬車拉回頭,他停在路當中:「和老,能走動嗎?」
和本初起身慢慢地走,一邊走一邊還哎唷,好像痛的忍不住了。
他走到車邊,吃力地爬上車,再對席美姬點點頭,這才倒進車廂裡。
來如風把他的馬拴在車後,對席美姬笑笑,道:「再見了,我親愛的席大幫主。」
席美姬一聲巧笑,道:「來如風呀,如果有一天我把我手上的打狗棒拋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來如風仰天大笑了,只見他雙手韁繩猛一抖:「哈!」
兩匹馬立刻往高原下飛馳而去。
席美姬的面上仍然笑,只不過笑的再也不好看了。
冷笑總是叫人不悅的。
此刻席美姬就是在冷笑,她還自言自語著:「這個鬼機靈來如風,本幫主打算把和本初帶走的,偏偏你小子趕上來,哼,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她原來是有目的的,而目的也可以說成野心。
來如風又把和本初送到太原府的七王爺府大門外,他停下了車對和本初,道:「和老,如果我是你,便不會急於回塞外去了。」
和本初一聲歎,道:「快三年了,我思鄉情切,恨不得插翅飛回去呀!」
來如風道:「那也不急在一時呀!」
和本初道:「來大俠,再一次謝謝你了。」
來如風跳下車,府門內走出兩個韃子兵,那來如風只把馬韁繩拋在一邊,便大步地走了。
來如風往北門外那家酒館走,他未騎馬,手牽著他的馬走的很輕鬆。
來如風一向都輕鬆自在,他來到那家酒館,先把馬匹拴在門外的橫槓上,老闆已笑了:「來大俠,你又回來了,歡迎!」
來如風道:「一時之間我好像走不了啦!」
老闆道:「那好呀,我天天陪你喝酒。」
來如風笑道:「不要銀子呀?」
老闆道:「當然,怎好收來大俠的銀子。」
來如風已經坐下了,猛古丁他又站起身來。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老闆一跳:「怎麼了?」
來如風猛喝一口茶水,道:「老闆,我的馬拉上槽上好料,我去去就回來。」
老闆伸手拉衣裳,道:「你要走?」
來如風道:「我很快回來。」
他說完便往門外走,轉眼之間便不見了。
來如風一邊走一邊看,他看著遠處的一雙男女,只見那男的一身青衫扎細腰,英雄巾上插了一朵粉紅花朵,瘦瘦的身體並不高,走起路來輕飄飄。
那女的與男的一樣高,輕盈的步伐扭著腰,這二人好像有急事,一直的往東城外面走。
來如風在後暗中跟,他心中奇怪,他們怎麼會攪和在一塊了?
來如風漸漸有些猶豫了,因為他的計劃不是這二人,來如風的計劃是「西域巧匠」和本初。
只不過,他追到了東門外之後,還真的令他吃一驚,因為前面的男女二人好像是往太行山中走的樣子,這就不得不令來如風迷惘了。
「他們幹什麼去的?這個『半敞門』萬小彩呀,你怎麼同姓梁的採花賊搞在一起了!」
原來,來如風正要坐下來吃喝一頓,忽然發現萬家莊的二小姐同大飛賊樑上青走在一起,於是,他便毫不遲疑地追出來了。
前面二人走的快,後面來如風卻得要躲躲閃閃。
漸漸的,前面已是山路了,還未過壽陽縣吶,天色已經黑了。
來如風肚子有些餓,因為前面的二人並未進壽陽,而是繞過壽陽城南往東南。
來如風冷冷地笑了。
來如風已肯定,萬小彩必是帶著樑上青這小子去探七王爺的墓了。
這樣的事他是不會錯過的,便餓肚子也不管了。
果然,前面的萬小彩在月光之下指著老爺嶺對樑上青說了幾句,那樑上青猛點頭。
二人不走了,只見萬小彩自袋中摸出吃的來,她分了一塊塞在樑上青的手上。
樑上青接過來吃了幾口。突然指著附近的石坡,笑道:「萬二小姐,還早嘛!」
萬小彩道:「犯賤了不是?」
樑上青道:「如果不犯賤,我怎麼會大膽地前來呀,我心中明白,老爺嶺附近危機四伏,沒那麼容易下手,便走近前也怕很難。」
只聽得萬小彩道:「江湖上誰人不知你樑上青的輕功最高,我可是背著兩位兄長找上你的呀!」
樑上青道:「別提你那兩位大哥,他們沒把我樑上青看在眼裡。」
萬小彩道:「我還是喜歡你呀!」
那樑上青的吃的一聲笑,彎腰抱住萬小彩的腰一挺身往一堆石巖走去。
萬小彩吃吃笑了,她怎知來如風也暗中跟來了。
就在一片亂石巖下,那樑上青好像知道這裡有窖洞,緊走慢跑的抱住了萬小彩衝進一個小小土窖裡去。
月光下仔細看,這土窖沒有門。
高原往東延伸,有許多土窖還住著人,只不過這兒就在太行山,這兒出野狼,住戶搬到人多地方集中住了。
他咬咬牙又想:「樑上青這小子又不是采別家姑娘的花,他玩的乃是他的老相好,這樣子的事沒有來頭,他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把事情想通了,來如風便側個身閉上眼,他以為不看倒也於淨。
他雖然不看,擋不住有聲音傳來,傳過來的聲音也一樣令來如風難閉眼。
這光景還真苦了來如風。
只不過來如風已不餓了,他吃了醬肉閉上眼,小睡片刻等著去辦正經事了。
當土窖之中又傳來悉嗦聲的時候,來如風側身滾向一片矮林中。
來如風剛穩住身子,便聽得萬小彩的聲音,道:「樑上青,咱們可以行動了吧?」
樑上青道:「應是三更天了,咱們走!」
土窖中走出兩個人,樑上青在土窖前還對萬小彩笑了一下,笑道:「還是同你做伙過癮,哈……」
萬小彩道:「等發了財,我們天涯作比翼,我必盡一切令你快活,嘻……」
樑上青道:「就怕你兩位哥哥不答應!」
萬小彩冷冷道:「他們管不了我的。」
樑上青道:「你姐姐……她……」
萬小彩一巴掌打在樑上青的背上,叱道:「你想一箭雙鵰呀,找死。」
樑上青道:「不敢,不敢,我只是以為,你的姐姐萬小紅,她怎麼死心眼!」
萬小彩道:「我姐心中有個人。」
樑上青道:「誰?」
萬小彩道:「就是那個鬼靈精的俠盜來如風呀!」
樑上青一瞪眼,沉聲道:「那個王八蛋呀,專門攪茅缸的臭小子,哼!」
這話還真叫來如風聽的清,但來如風暗中笑了。
萬小彩道:「樑上青,你難道不怕來如風?」
樑上青一聲冷笑,道:「來如風什麼東西,他如果犯到我樑上青手中,你看我怎麼整治他。」
來如風笑著咬牙,而萬小彩已大笑,道:「你吹的什麼牛?我們都打不過那小子,你行?」
樑上青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是我樑上青高,還是那來如風他行!」
萬小彩道:「別提來如風了,咱們走快些。」
這二人邊說邊往山中跑,剎時間果然往老爺嶺的谷口跑去了。
來如風也跑的不慢,他不但跑的快,而且幾乎是他先跑到峽谷口。
這地方來如風來過許多回,也都是跟著七王爺忽必顯前來觀看新造陵園的。
黑暗中,老爺嶺上黑咚咚,但谷口這面有月光,月光是由老爺嶺的背面照射過來,月光也照到了峽谷那棵大樹下面插的一面鏢旗。
那當然是長安關洛鏢局的鏢旗,還一閃一晃的迎風飄得嘟嘟響。
斜刺裡,只見兩條人影貼著石壁往山谷中走,看上去就好像作賊似的,這二人躡手躡腳。
這光景只有來如風看的清。
來如風也看到了大樹後的那個篷帳,那當然是關洛鏢局中人住的地方。
有一盞油燈罩著燈籠罩,燈籠放在帳子裡,從外面看過去,帳內沒有睡的人,帳內傳來呼喝聲!
來如風只一聽便知道,鏢局的人在裡面賭上了。
來如風心中好笑,七王爺忽必顯的陵園內,王府中人尚未撤,為的是七王爺在陵墓中尚未滿百日,這百日忌一旦過去,此地便熱鬧了。
那袁天行派來的人竟然在此刻賭上了,他們還真以為就恁關洛鏢局的旗號,真的沒人敢進山了。
不由得,來如風笑了。
來如風順手地上撈起一塊大石頭,他對準那篷帳便惡狠狠地砸過去了。
「轟!」
「哎呀!」
篷帳中有人中石頭,剎那間跳出五個人。
五個人手上拿著刀,其中一人大聲吼:「什麼人?」
只這一聲叫,果然把正在往谷中走的兩個人叫住了。
兩個人正是樑上青與萬小彩二人,他二人以為被發現了,便索性站在山道上。
於是,篷帳中跳出來的五人圍上去了。
其中一個壯漢沉聲吼:「娘的,好大膽子呀,還用石頭砸爺們!」
樑上青眨動一雙精明的眸子,道:「怎麼說?誰拿石頭砸你們?」
那人咬咬牙,道:「別管誰砸了,我問你二人,你們這是幹什麼的?」
萬小彩道:「管得著嗎?」
那人哈哈一聲狂笑,道:「可看到大樹下面的鏢旗?」
萬小彩道:「看到又怎樣?這兒又不是你們的地面,難道不許咱們進出?」
那人冷然一瞪眼,指著遠處山峰,道:「這兒已是禁地了,七王爺的陵墓在上面,今夜所幸被咱們發現了,如果你們到上面,哼,只怕是亂箭穿身回不來了。」
萬小彩道:「上面還有韃子兵?」
那人道:「一百二十名韃子兵守陵園,百日忌過了才會撤,二位可要試一試?」
樑上青道:「你閣下是……」
「在下關洛鏢師杜長春的便是!」
樑上青道:「如果咱們今夜前往一探,你會出手攔?」
杜長春道:「當然!」
他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二位硬闖,我們還會向峰上示警。」
樑上青淡淡一笑,道:「我們好像別無選擇了!」
杜長春道:「退回去,大家仍是朋友。」
哈哈一聲笑,樑上青道:「錯了,咱們不退。」
萬小彩道:「樑上青,他們五人我對付,你往山中走。」
樑上青道:「小心了。」
他果然拔身往谷內奔去。
杜長春一聲吼叫:「攔住他!」
杜長春吼聲甫起,兩個大漢左右包抄過去,左面的人大聲吼:「站住!」
叫聲中他的砍刀暴砍狂殺,右面的大漢橫身攔,只可惜這二人的武功不是樑上青對手,只照上面便被樑上青甩手彈打得東倒西歪。
這光景引得鏢師杜長春心一沉,便也拔身行上去了。
杜長春刀出,口中已吼道:「樑上青,你想倒我們關洛鏢旗不成!」
樑上青冷冷道:「又怎樣!」
他拔身半空,手上刀已指向杜長春刺殺下來,果然十分矯捷。
杜長春回敬一聲冷笑,左手抖甩,一把飛刀激閃而出,直向樑上青打去。
另一面,萬小彩也已與四個鏢局的人幹上了。
樑上青刀走中途橫拔,只聽得「噹」的一聲響,一把飛刀已落在石堆上發出「叮」的一聲響。
於是,就在樑上青雙足站起的時候,杜長春又是一聲吼叫:「再接這一刀!」
那不只一刀,而是兩把飛刀一前一後勁射而出。
關洛鏢局的人都帶飛刀,這當然與他們總鏢頭「鐵膽飛刀」袁天行有關。
袁天行的飛刀乃一絕,他很少打出飛刀,每發必先對敵示警,以表其厚道,卻也刀無虛發。
只不過杜長春幾個的飛刀工夫就差遠了。
樑上青果然了得,只見他旋刀如電,一片刀光中直往杜長春捲過去,便也聽得一聲叫:「噢!」
杜長春的淒叫未起,另一面,萬小彩也已把兩個大漢砍殺在地,另兩人立刻抹頭往外逃,樑上青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不會留下活口為自己找麻煩。
黑暗中樑上青騰空而起,半空中響起清脆的切肉聲,便見兩個漢子倒在亂草裡。
萬小彩急忙對樑上青,道:「快走!」
當然是往峽谷中走,樑上青與萬小彩為的就是要進入谷中去尋查七王爺忽必顯的陵墓。
樑上青道:「等等!」
萬小彩道:「還等什麼?」
樑上青道:「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有活口!」
一語提醒萬小彩,二人立刻把五個躺在血泊中的人仔細查看一遍,這才相互的點點頭。
樑上青發出一聲得意的笑:「哈……倒也乾淨……」
「乾淨個屁!」
這一聲低沉的回應,令樑上青與萬小彩二人齊吃一驚,不由四下看去。
樑上青還冷厲的道:「誰?」
於是,一條黑影閃晃著出來了。
來如風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了。
當萬小彩看清來如風之後,她是既驚又怒:「來如風,是你!」
樑上青也吃一驚,他愣住了。
來如風卻呵呵笑著拍拍兩手,道:「乾淨什麼,我看一點也不乾淨,你們一舉殺了關洛鏢局五個人,袁天行非找你們討回公道不可了!」
萬小彩尖聲,道:「來如風,我姐對你一片情深吶,你怎麼盡同萬家莊過不去?」
來如風不回答萬小彩,他指著樑上青,道:「花花公子,你作孽還不夠呀!」
樑上青道:「來如風,咱們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你少打我梁某人的主意。」
「哦呸!」
來如風咬咬牙叱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我來某人打你主意!」
樑上青看看萬小彩,對來如風道:「你人不是在太原,你幹什麼也來了?」
來如風面皮一緊,道:「這一定是萬家莊這位半敞門告訴你的。」
萬小彩立刻吼道:「來如風,你個缺德鬼,什麼半敞門呀,姑奶奶不是倚門賣笑人,你少損人。」
來如風斜目一厲,道:「萬家二小姐,依你的說詞,倚門賣笑的婊子們才不要臉吶!」
萬小彩道:「本來就是嘛!」
「哦呸!」
來如風不禁冷笑,道:「你為什麼叫半敞門呀,你當然不會像婊子們的大敞門了,萬二小姐,婊子雖然大敞門,她們一樣活的坦然而心無歉疚,男人找上門,花銀子買快樂,她們為男人製造快樂,完事以後兩不欠,車走車路炮翻山,哪像閣下二人,明目張膽不敢玩,土窖洞也湊和了。」
他忽然噗哧一聲笑,又道:「二位,你們身上的灰也應該撣一撣了吧,哈……」
他此言一出,萬小彩哇哇怪叫了:「來如風,你個缺德鬼呀,你都看到了。」
來如風笑道:「看一半聽一半,你二位還真的叫將遇良材棋逢對手呀!」
萬小彩對樑上青,道:「樑上青,你還是個男兒漢呀,你怎麼忍得下這種欺侮。」
樑上青道:「小彩,別氣在一時,咱們明知姓來的乃道上出了名的缺德鬼,何必同他計較?」
他往萬小彩的身邊走,還伸出一手去拉人,那樣子就如同他要拉萬小彩離去似的。
來如風還在吃吃的笑吶,他得意嘛!
萬小彩往後退,她不要樑上青拉她。
她還帶著一份羞愧,當然是來如風的幾句帶刺的話正刺中了她的心。
突然間,半空中閃出一道冷厲的光焰,激流旋中直往來如風的肚皮上抹切過去。
同時間,樑上青的口中發出一聲怪吼:「死吧,我的兒……」
「叮,砰!」
「哎唷!」
聲音是分不太清楚的,直待地上「轟」的一聲響,方才認清楚樑上青手抱頭在地上滾去。
萬小彩出手不及,大叫一聲奔向樑上青。
「樑上青,你怎麼了?」
「挨了一棒子死不了。」這是來如風說的。
樑上青雖然死不了,但當他被萬小彩扶住的時候,雙目仍然冒金星。
樑上青的頭破了,有血流下面頰來。
只不過左右甩了幾下頭,樑上青又掙扎著站了起來。
萬小彩已淒然道:「樑上青,是我不好,我剛才不該說你不是男兒漢,對不起,害你挨這一棒。」
樑上青不理會萬小彩,他對來如風道:「姓來的,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你這一棒。」
來如風吃吃一笑,道:「江湖上不少人忘不了我的揍,加你一個也不多。」
樑上青道:「山不轉路轉,咱們走著瞧!」
他拉著萬小彩欲走,來如風冷冷的笑了。
「站……住!」
來如風這麼一聲叫,樑上青與萬小彩半帶愣的站住了,萬小彩道:「來如風,你想幹什麼?」
樑上青道:「難道你還想殺人不成?」
來如風道:「如果剛才你沒對來某人出刀,當然,你們自可以大搖大擺的離去,誰叫你想出刀殺人滅口呀,那就把事情弄得複雜了。」
樑上青道:「什麼意思?」
來如風哈哈一笑,道:「江湖上何人不知來某規矩,凡是對我出刀之人,就得為他們的無知與魯莽付出一定的代價。」
樑上青吼道:「什麼代價?」
來如風道:「生死兩條路。」
萬小彩叫道:「來如風,故技重施,你又想敲詐了!」
來如風道:「也是你們對來某動刀的下場。」
樑上青道:「生又怎樣,死又怎樣?」
來如風道:「死最簡單,我出棒打爛你的頭,拍拍屁股我走人,至於生嘛,更簡單,花錢消災呀!」
萬小彩叱道:「你這種賺銀子的方法,姑奶奶我早幾年就聽人提過了。」
來如風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知道我的作風,怎不對你的『入幕之賓』加以提醒,他也不用花銀子,更不會頭破流血了。」
萬小彩大怒,吼道:「你真的以為你吃定我們了?」
來如風道:「吃定吃不定,你應該比我還明白。」
萬小彩道:「我二人合擊,至死方休。」
她轉而問樑上青,又道:「樑上青,咱們聯手。」
樑上青在運功了,他還真的有聯手之意。
來如風卻吃吃笑了:「二位,千萬記住一件事呀!」
樑上青道:「狗日的,你叫老子們記住什麼?」
來如風道:「人的命只有一條呀,你二人死了以後,不出三天便只有白骨一堆了,太行山上狼群多吶!」
他說的萬小彩一哆嗦。
萬小彩當然不想死,尤其是死在山野裡。
萬小綵帶著氣的問道:「來如風,算你狠,我們認了。」
樑上青道:「別聽他唬,咱二人聯手,至少可以自保。」
萬小彩道:「樑上青,我突然覺得我們來錯了。」
樑上青道:「來錯了?還不是你提議的!」
萬小彩道:「有寶之處,危機四伏,我們的力量太單了,只不過……」
來如風哈哈一笑,道:「難得你想通了,老實說,便萬寶山來也休想進入峽谷內。」
他伸手了,來如風把手伸向樑上青,又道:「拿你買命的銀子。」
樑上青道:「你……氣死我了,你要多少?」
來如風道:「樑上青,你偷搶奸樣樣能,今天落在我的手中,不多取,你身上有多少全要了。」
樑上青大怒,道:「吃肉不吐骨頭呀!」
來如風道:「我不勉強。」
樑上青心中直罵來如風老祖先,他卻也明白打不過來如風,只剛才那一偷襲,來如風好像根本未動,自己便被打得往地上滾去。
樑上青再也不敢偷襲了。
萬小彩走向來如風,道:「來如風,你也曾去過萬家莊,我爹待你不錯吧?」
來如風道:「你姐更想要嫁給我。」
萬小彩道:「不就結了?差不多已是自家人了,你何苦叫人過不去?」
來如風道:「交情是交情,規矩不能破,萬二小姐,你多多的包涵了。」
萬小彩狠狠的一跺腳,道:「氣死我了。」
樑上青咬著牙,半張面是紅色的,那是血染的,如今他一手以布巾按住傷口,另一手入懷猛一摸。
他摸出一把銀票,厲聲道:「給你,算我今夜遇上厲鬼了。」
來如風取在手上也不看,立刻塞在口袋裡,他吃吃的又笑開懷了。
萬小彩道:「滾,我不要再碰上你!」
樑上青道:「咱們走!」
不料來如風卻又道;「走?能安心地走嗎?」
他此言一出,萬小彩一個箭步行過來:「來如風,你說話放屁不是?銀子已經給你了,你還出什麼歪點子?」
來如風搖手笑道:「別誤會,千萬別誤會。」
樑上青也回來了:「姓來的.你還想幹什麼?」
來如風指著地上死了的五具屍體,笑道:「二位,這些屍體可全是關洛鏢局的人吶!」
樑上青冷然道:「是又怎樣?」
來如風道:「我如果把你二人殺了關洛鏢局人這碼子事,隨便的送入袁天行的耳朵眼裡去,別說你花花公子寢食難安,便萬家莊也別想過太平日子了。」
他此言一出,萬小彩急忙道:「來如風,你的口上留點德,好嗎?」
來如風道:「你的意思叫我別把這事說出去呀!」
萬小彩道:「來如風,看在我姐對你的一番情義吧!」
她這是請求來如風了。
來如風仰天哈哈一聲笑,道:「如果封住我的口,那容易,拿銀子呀!」
樑上青叱罵,道:「你他娘的上輩子窮怕了。」
來如風道:「我這一輩子也不富呀!」
樑上青對萬小彩道:「我身上一文不名了。」
萬小彩道:「我身邊很少帶銀子,我看看!」
萬小彩伸手懷中摸銀子,她摸出三錠多一些,雖然不多,那也足夠她住店吃喝半個多月。
她把手一攤,對來如風道:「搜身吧,我就這麼一點銀子。」
來如風根本不看萬小彩手上銀子,他揮揮手,道:「你們走吧!」
萬小彩怔了一下,道:「你……不滿意?」
來如風道:「你說的,我總得看你老姐萬人迷的份吧!」
萬小彩道:「你答應不去關洛鏢局報信了?」
「不去了。」
樑上青道:「君子一言!」
來如風大怒,吼叱道;「去你娘的,你也配稱君子呀,滾!」
樑上青幾乎肺也氣炸了。
萬小彩道:「樑上青,咱們走,來如風這些話我最是信得過,他說不去說就不會說。」
於是,樑上青與萬小彩抹頭便走,立刻間便消失在夜幕裡了。
來如風哈哈笑了:「娘的,姓梁的腰包掏空了,他如果再取出銀子來,看我怎麼剝他的衣裳。」
原來他以為樑上青有銀子吶!
來如風才不會對關洛鏢局說是誰殺了他們的人,因為來如風心中明白,袁天行是有目的的。
袁天行的目的當然也是七王爺忽必顯的陵墓之中那一大堆寶物。
來如風不往深谷中走,他在日出時只抬頭看看老爺嶺,老爺嶺半山上冒出灰煙似白雲,但來如風卻知道那不是雲,一百二十名軍士在造反。
來如風稱那些軍士為韃子兵。
來如風也對韃子兵沒好感,他的心中也明白,想得七王爺忽必顯寶物之人極多,而忽必顯的寶物卻扎手極了,想得寶物,那得玩命。
來如風剛剛走不到半里遠,身後面傳來一聲吼,那聲音聽起來像打雷。
「站住!」
來如風當然會站住,因為那聲音好像是從峽谷內傳過來的,這會是誰?
來如風轉身看,只見一個又矮又胖的光頭和尚過來了,這和尚好像走路很吃力,宛似纏小足。
和尚當然不會纏足,但此人走路是盤腿帶扭腰。
別看走的似小腳婦人,可也快的叫人吃一驚,因為轉眼之間便到了來如風面前了。
於是,來如風笑了:「我以為誰呢?原來是五台山的小腳和尚呀!」
是的,來人正是果然大師。
果然大師把手上的混鐵禪杖頓得「咚咚」響,吼道:「來如風,你怎麼把關洛鏢的人全宰了?」
來如風一瞪眼,道:「小腳和尚,你看到我殺人了?」
果然大師道:「難道不是你殺的?」
來如風道:「當然不是我殺的。」
果然大師道:「這兒又沒別人!」
來如風道:「殺人的人早走了。」
「誰?」
「知道也不能說。」
冷冷一笑,果然大師道:「來如風,我早把你看透了,你已迫不及待了。」
來如風吃吃一笑,道:「什麼迫不及待了?」
果然和尚道:「你勾結他人,合夥動上七王爺的墓中寶物了,是也不是?」
來如風道:「小腳,先別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你不是回五台山去了,怎麼從谷中走出來?」
猛一怔,胖嘟嘟的腮幫子抖一下,果然大師道:「是我在問你呀,來如風!」
來如風道:「誰問誰也一樣,小腳,你仍然離不了一個貪字,你難道不是暗中查看地形去了?」
果然和尚道:「來如風,我們都是七王座上客,七王走了,咱們對七王仍然懷念,貧僧這是懷古念舊而來的,絕不是什麼貪財念寶。」
來如風一聲哈哈,道:「你得了吧,你把我來某人當五歲娃兒哄呀,你會在半夜裡摸進老爺嶺上去念故人吶,你狗屁!」
果然大師一頓禪杖,道:「來如風,你是不是想同貧僧打架!」
來如風笑笑,道:「你有銀子嗎?」
果然大師氣呼呼地道:「來如風呀,你永遠忘不了銀子,總有一天你會為銀子而喪命的。」
來如風苦兮兮的道:「死而無憾吶,小腳!」
果然大師道:「來如風,快告訴我,何人殺了關洛鏢局的人?」
來如風道:「不知道。」
果然大師叱道:「你怎麼又不知道了!」
來如風道:「這樣,你就不會再問我了呀!」
冷然一笑,果然大師道:「好,我去告訴袁天行,人是你來如風殺的。」
來如風道:「袁天行如果問我,我就說他的人是小腳和尚殺的。」
果然大師道:「來如風,你真無賴!」
哈哈一聲笑,來如風道:「江湖十年,豈是白混的?」
果然大師忽然一聲笑,他轉身便走。
來如風一怔,道:「喂,小腳,你怎麼走了?」
果然大師道:「來如風,你馬上就知道了。」
果然大師這樣的回答,立刻令來如風大感奇怪,於是,來如風不走了。
來如風坐在一塊大石上,他似乎有點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因為他那一雙劍眉正在打結。
就在來如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見遠處一道山峰上兩條人影如飛地到了谷口。
來如風站起身來仔細看,不由得既驚訝又好笑。
谷口的兩條人影只是在那裡轉了幾圈,便立刻往來如風這面飛一般地奔來了。
來如風已認出來這二人,除了小腳和尚之外,另一人竟然是袁天行。
一襲藍絲外罩,薄底快靴上繡的乃是兩把刀,袁天行金剛怒目地站在大石下面。
來如風已抱拳,笑道:「總鏢頭,別來無恙呀!」
袁天行卻指著老爺谷口,沉聲道:「你能告訴我,那裡發生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嗎?」
來如風道:「什麼事?」
冷然怒視,袁天行道:「開門見山地說吧,你為何把我的人全殺了?還扯了我袁某的鏢旗?」
來如風道:「袁總鏢頭,可是小腳和尚向你告我的狀?」
袁天行的面色已變,變得十分冷酷,道:「不錯!」
來如風道:「真叫惡人先告狀呀,小腳和尚,人是你殺的,偏找我身上栽誣不是?」
「小腳和尚」果然大師一聲宏笑,道:「來如風,你可是江湖上的有名無賴,你殺了人反而咬上貧僧呀!」
來如風道:「人本來就是你殺的。」
果然和尚見袁天行的眉在打結,立刻對袁天行,道:「總鏢頭,剛才你驗過了,你那些兄弟們是中的什麼傢伙,你應該明白吧?」
袁天行道:「刀刀中在要害,好狠毒的手段。」
果然和尚哈哈笑了。
來如風立刻明白了。
果然,小腳和尚笑著張開兩臂,對袁天行道:「總鏢頭,貧僧除了這禪杖在身,雲遊在外從不帶刀,你若不信盡可以來搜!」
來如風愣住了,他吃吃地道:「小腳,你還真有心計呀,你硬把殺人這回事往我頭上栽呀!」
果然和尚道;「大丈夫敢做敢當,招了吧!」
來如風道:「招了招什麼?」
果然和尚道:「當然是招供你把關洛鏢局的人殺了呀!」
來如風道:「小腳,我以為人是你殺的!」
果然吃吃怪笑,道:「死者是被刀所殺,我身上並未帶刀呀!」
來如風笑了。
他先是看看袁天行那忿怒的臉,再看看遠處的老爺嶺,笑道:「小腳,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
果然和尚道;「怎麼說?」
來如風道:「小腳,我就知道你身上帶著刀,所以當你三更天剛過而一心想往谷內闖的時候,你被人攔住,但你為了滅口,你一舉殺了五個人,你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也工於心計,自己把殺人凶器拋入深淵裝作自己未帶刀,還找來總鏢頭嫁禍在來某人的頭上,小腳,我這話可說中你的心口內了吧?」
果然一陣猛搖頭,道:「放屁,放屁,一派胡言!」
來如風道:「小腳,我看你還是招了吧!」
果然和尚叱道;「貧僧招什麼?」
「當然是你把人殺了的呀,如果你承認自己殺了人,我來如風也許會為你在袁總鏢頭面前講個人情,如果你死腦筋,嗨,我也不管了。」
突然,袁天行一聲沉吼,道:「來如風,你如何證明人不是你殺的?」
來如風淡淡一笑,道:「袁總鏢頭呀,你認識來某人有多久了?」
袁天行道:「打從你中原整治過幾位霸主之後,袁某人便知道江湖上出了你這號人物了。」
來如風一笑道:「那來某問你袁總鏢頭,十年間可看到來某亂殺過人?尤其是好人如那邊死的幾位鏢局子兄弟?」
他故意重重的說最後兩句話,袁天行不由暗自在點頭,他的心念動搖了。
袁天行道:「你只為索銀子。」
來如風雙手一拍,道:「嗨,我問你,你的這幾位身邊可有什麼錢財寶物?值得我來某人對他們動刀子的?」
袁天行不由得轉而看向果然大師。
果然大師立刻搖手,道:「袁施主,你別相信他的話,人絕對不是我殺的。」
來如風又接上一句,道:「小腳,我會找到你拋掉的凶刀,你信不信!」
果然急得額上冒汗。
光頭冒汗最顯眼,來如風指著果然大師對袁天行,又道:「你看,他已怕得冒汗水了咧!」
果然大師忿怒地大吼一聲,道:「來如風,你這個油嘴滑舌缺德的傢伙,可惡啊!」
來如風笑笑,道:「和尚也罵人了咧!」
袁天行咬牙,他看看來如風,再瞧瞧果然大師,忿然地吼道;「到底你二人誰幹的?對天發個重誓。」
來如風立刻笑了:「對,應該發下重誓!」
果然已雙手合十,道:「人若是貧僧所殺,天罰貧僧死後淪入阿鼻地獄,永遠不得超生。」
和尚發得此誓,袁天行立刻感動不已。
袁天行冷冷的面對來如風,道:「該你了。」
來如風點點頭,道:「不錯,是輪到來某了,袁總鏢頭,你仔細地聽著。」
他說完還對果然大師咧咧嘴。
於是,來如風單膝跪在地,他把右手舉空中,雙目半閉開口道:「皇天在上,過往神明請為證,來如風如果殺了鏢局的人,就叫我來某人亂刀死在山野裡,群狼撕吃屍不全!」
哦,發過誓,他還衝著南方叩個頭,一副誠心的樣子,當然更為袁天行感動不已。
袁天行便也愣住了:「人不是你們殺的了。」
他此言一出,來如風心中一鬆,只這幾句反駁果然大師的話,比之對敵人動刀還累人。
來如風不由喘了一口氣,道:「袁總鏢頭呀,老實說,當我看到死了人之後,我心中十分忿怒,真以為是小腳和尚下的手,只不過,這件事也差一點抹黑了我來如風,放心,咱們查。」
袁天行道:「如何下手查?」
來如風道:「總鏢頭,你在明裡查,我在暗中訪,不出幾日,必然會把真兇找到。」
果然拭著汗水,道:「我也查訪!」
袁天行回頭看看峽谷口,重重的道:「會的,我會找出真兇來的。」
他說完拔身長嘯而去,轉眼便不見了。
來如風哈哈一聲笑,對果然大師,道:「我早知道人不是你殺的。」
果然大怒,吼道:「可惡,你卻千方百計的硬往我的頭上栽誣!」
來如風一笑,道:「自保呀,我不往你的頭上栽,你們便認定是我來某人幹的了。」
果然大師頓著禪杖,道:「來如風,貧僧不要再碰到你,倒楣!」
哈哈一聲笑,來如風道:「小腳,你一定會常遇上我的,一定!」
果然大師道;「你就那麼肯定?」
來如風道:「我敢肯定。」
果然大師道:「憑什麼?」
來如風指一指遠方的老爺嶺,笑笑道:「因為你仍然忘不掉七王爺的陵墓中寶物,哈……」
果然原本木然一怔,但旋即也哈哈笑了。
他邊笑邊走,還朗朗口誦起來了:「人生本是空,人生誰無爭,貪念人生永難除,走完人生方會醒!」
他不但唱起來,一共還唱了幾遍同樣的詞。
來如風聽的清,他大叫道:「小腳,你承認你也難除貪念了?哈……」
果然未回答,他走遠了。
來如風卻回頭再看看老爺嶺,他自言自語:「寶,快有一番殺戰了。」
他怎麼會說出這句話?大概只有他知道。
嗨,那個「西域巧匠」和本初呀,他不知道搞的什麼鬼,怎麼又坐上馬車出城了。
他仍然坐著那輛雙轡馬車,這一回他出了太原南城,他好像要繞道回大漠去了。
來如風就發覺,如果和本初不是瘋子,他便是有陰謀,如果是陰謀,這個陰謀必然十分陰毒可怕,和本初絕不是瘋子。
馬車疾馳,趕大車的長鞭抽在半空中發出「叭叭」響,直到一條大河渡口。
渡口停了一條大船,七個漢子豎著竹篙咧嘴笑,兩塊跳板連上岸,趕大車的連人帶馬一齊上了渡船。
於是,渡船解纜了,七個大漢齊用力,渡船立刻頂離岸,只不過當渡船到了河中央,七個大漢收篙不撐了。這光景是任船往下游漂去了。
趕大車的急忙問:「喂,船老大呢,咱們過河的呀!」
有個中年大漢走過來了。
這人站在大車邊,對著車內的和本初一抱拳,笑道;「和老爺子,咱們是西陵來的人,特接老爺子去咱們西陵堡作客吶!」
車窗掀起,和本初吃驚地道:「西陵堡?」
中年漢子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西陵堡。」
和本初搓小鬍子,道:「萬堡主把我接去,有什麼指教的?」
中年壯漢道:「和老爺子,你先歇著,到了以後,咱們堡主自會向和老爺子請教。」
和本初怔怔的未說話,中年漢子已高聲,道:「快把參茶送過來!」
立刻另一漢子提著一隻瓷茶壺遞在中年漢手中。
中年壯漢把細瓷茶壺遞向和本初,笑道:「順水順流四十五里遠,和老爺子喝這參茶潤潤喉。」
和本初木然地接過手,也木然地喝著參茶不開口。
中年壯漢笑對和本初,道:「和老爺子,在下先自我介紹,我叫萬金,西陵堡大總管便是在下我。」
和本初連點頭也忘了,他只眨眨眼。
便在這時候,渡口又有一條木船出現了。
那才是真正的渡船,原來躲起來了。
此刻,來如風跳上來了。
撐船的只有兩個老漢,來如風拋下一錠銀子,道:「快,追那條大船!」
他的話剛完,兩個老人卻搖頭。
「怎麼了?」
有個老人道:「追不上呀,再說等追上了,咱們這船就回不來了。」
「為什麼回不來?」
老者道:「有一段沒河岸,兩邊峭壁高,那兒的河水也湍急,不能去!」
來如風道:「可知那大船是怎麼來的?」
老者道;「那是西陵堡人買的大船,三天前他們便把大船買好了,停在渡口不渡人,他們在等人。」
來如風只聽得西陵堡三字,心中便冷笑了。
他心中在想:「好個萬子才呀,你果然狼子狼心,把和本初弄進西陵堡,好叫和本初把七王爺陵園機關說出來,你好獨吞呀!」
他想著一蹦四丈遠,拔腿便往西陵而去,他拋在小船上的銀子也不要了。
距離大河三里半,傍山建著一座四丈高牆的圍子,這圍子只有前後兩道大門樓,正門樓比另一門樓多了一層,遠遠看過去,夠氣派。
「追魂手」萬子才便住在這堡內。
萬子才乃江湖梟霸,卻也是七王爺忽必顯的座上常客,姓萬的還以此為榮,沾沾而自喜。
如今七王爺下世了,萬子才卻忘不了老爺嶺上的那麼多寶物,這些天他不停地叫可惜,還是西陵堡中的師爺尹正出的主意,把和本初弄到西陵堡,軟的硬的一齊來,就不怕和本初不吐實。
於是,和本初就這麼的被弄來了。
大船剛靠上岸,只見岸邊已站了十幾個大漢在等著,果然,為首的正是個紅面大漢,他也就是「追魂手」萬子才萬堡主。
萬子才撫髯哈哈笑,一躍便當先上了船,他來到大車邊高聲,道:「和老,你想煞我萬子才了咧,哈……」
他真恭敬,伸手去扶和本初,口中還真叫著:「小心,小心點,別閃了腰!」
和本初下了車,又下了船,這才對萬子才抱拳,道:「萬堡主呀,你這麼大張旗鼓地把我這無用之人請來,有什麼指教的?」
萬子才指指遠處,笑道;「和老,咱們到了堡內再細說,如何?」
和本初點點頭,只見路邊站的人都恭敬,他便對各人也禮貌地點點頭。
大車下船了,和本初與萬子才一齊登上車,便緩緩地往西陵堡駛去。
萬子才真會擺譜,就在西陵堡前的大場子上面,近百名大漢在練武,只見刀槍劍戟真齊全,幾個大漢舞刀還大聲吼,另有幾人還會氣功,大石頭頂在頭頂鐵錘砸。
大車來到堡門口,眾人還高聲叫:「堡主好!」
呵,萬子才的胸脯也挺起來了,他哈哈地笑,道:「你們練吧!」
萬子才拉著和本初往堡內走,邊還對和本初道:「和老呀,自從在七王爺處認得和老之後,萬某對你的才智大為佩服,今天我萬某冒昧地把和老請來作客,可也沒有別的企圖,完全是一番敬意。」
和本初忙應道:「萬堡主,你如此稱讚,和某人汗顏了呀!」
萬子才哈哈一聲笑,他拉得和本初更緊了,光景怕和本初自他身邊跑掉似的。
「和老,咱們也算老朋友了呀!」
「是和某高攀了。」
萬子才扶著和本初走入西陵堡,只見這座堡內屋宇櫛毗,飛櫛重疊,巷道也有五條,地上鋪的青石板,九棵老樹都有三人合抱那麼粗,更顯得陰森森的嚇人。
一條寬石道兩邊儘是花樹,從這端直直的到正廳前,還有一座假山在院中間。
和本初心中想,這氣派比七王爺府的還厲害。
要知道在當時韃子兵十分橫行,似萬子才的西陵堡,那是因為七王爺的關係,否則早被韃子兵騷攪了。
萬子才就像請財神爺似的把和本初請到大廳上,還一個勁地叫和本初坐在上位。
於是,各樣點心先送上,全是最好吃的。
有人說吃細點在南方,其實真正做得好細點的人乃是山西人,山西人做的麵食是一絕。
和本初吃過細點之後,一張大桌上,已擺滿了菜餚,山西出汾酒,萬子才叫拿陳年的送上來,和本初也不再多問,他便與萬子才坐在桌上了。
就在這時候,廳外面進來五個大漢,這五個大漢其中四個是大毛面,三個人長的是銅鈴眼,只有一個和本初認識,那就是大總管萬金。
和本初只對萬金點點頭。
萬子才已對和本初笑道:「和老,他們幾個是我身邊的人,也是護堡武師。」
和本初對幾人點頭,而萬子才已介紹了:
「呶,我左手邊的叫張大力,他殺人不用刀!」
和本初道:「他用什麼殺人?」
成子才道:「他一拳打爛磚頭,當然人頭更吃不消了。」
和本初幹幹一聲笑,那萬子才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