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對小玉兒道:「小公主呀!咱們原是可以得手的,壞就壞在那些玩意兒太重了,拿它不動呀!」
胡嘯接道:「小公主,這幾個番僧真可惡,他們打算把咱們全都殺掉,幸好小公主及時趕到。」
對面番僧接道:「我說過,你來得及時,也算他們幾個命大。」
小玉兒指指門外,道:「門口傷的兩人怎麼了?」
那番僧冷哂,道:「是他們不聽話!」
小玉兒道:「聽話?什麼聽話?」
那番僧冷然道:「既然他們偷竊失風,那就由咱們逗逗這批偷兒,我們只一人,輸流在這院中較量他們所有的,但是他兩個打不過想溜,那可是不聽話之舉,咱們總不會高興了。」
小玉兒一聽火上衝,她回以冷笑。
冷笑是充滿敵意的表示,冷笑也是一種仇恨的反應,江湖上只要有人對你冷笑,那就表示著幾種暗示——不屑、忿怒、冷漠、懷恨,其結果便是一種行為的反射——殺!
小玉兒緩緩拔出七星劍,她仍然冷笑。
她也怒視著甘天泉五人,道:「你們在弱手之中展現你們的武功,那是可笑的一種表現,他們打不過你們,他們甚至聯手也打不過你們之中任何一人,我以為你們只是在羞辱別人,看起來你們了不起,實際上招人唾棄,江湖上的弱肉強食在人們的心中永遠是同情弱者的。」
中間那巨軀年老的大喇嘛濃眉縱動,道:「小小年紀說出這些七老八十的話來,實在令人驚訝!」
他上前一步,道:「你既然及時趕來,咱們自不會再為難他們!」
只見他高舉銅缽過頂,只一手取出銅棒,猛力的在銅缽上敲起來。
銅缽發出「砰砰」響聲,隨之他一聲獅子吼:「你們這批鼠輩可以走了!」
張展幾人聽得那刺耳缽聲,一個個忍不住忙以雙手按緊耳朵。
小玉兒大吼一聲:「住手!」
她的這一聲發自丹田的吼叱,也使得五個喇嘛的身子閃幾下才穩住。
看上去只是擊缽與吼叱,實際上雙方已是內力較量,於是缽聲停了,那大喇嘛也怔住了。
小玉兒突然輕鬆似的回身對張展幾人,道:「叔叔阿姨們,你們守在祠堂門口,等著把受的羞辱找回來。」
張展忙一持身,道:「小公主的吩咐,咱們去守住祠堂大
門。」
韓家祠堂的門原是上了鎖的,如今鎖已經碎掉,想是被喇嘛用缽擊碎的,那門也裂開了。
張展幾人還忙著救人吶!
小玉兒看著五個喇嘛,咬牙道:「你們還等什麼?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送你們下煉獄了!」
真是一句令人痛恨的話,五個喇嘛都怕下煉獄,西北藏人死了天葬,禮儀設在高山上,為的就是高山最近天堂,死後升天,一轉輪迴還能成神仙,誰願意下煉獄被厲鬼折磨個沒完沒了的。
小玉兒這話令五個大喇嘛火大了,那比罵他們祖宗十八代老祖先還令他們火大。
小玉兒人美衣華,紅衣喇嘛五團大紅彩,這光景宛如五個太陽拱明月,更像是五隻老虎要吃小羊。
抖然間,五個喇嘛移動著龐大的身子,如同一座巨大的風火輪,他們一邊飛躍著,更把手上的大銅缽擊打得比天上響的霹靂還震人耳鼓。
小玉兒沒反應,但祠堂門口的張展、周桃花幾人可就吃不消了,紛紛往遠處閃躲,兩手把耳朵捂得緊極了。
小玉兒的雙目更亮了,彷彿東邊月下的那兩顆極亮的大星星般好美,也好攝人心魄。
五個喇嘛圍繞著小玉兒,他們的動作很一致,顯然是受過十分嚴格的調教,似這樣的場面,還真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施展。
喇嘛們找來這地方當然是有原因的,城裡怎麼可以布這種「憾不雷」大陣,城裡也不能亂殺人呀!
韓家祠堂最偏僻,這兒也是宰人的好地方。
雙方這麼對峙著,漸漸的小玉兒半迷起眼睛來,面上一片祥和,全身正一股股,一陣陣的冒出如霧般的白霧氣把她整個人也籠罩住了。
看上去是薄霧,但那巨大的聲音若想再靠近這層薄霧,那是絕不可能的。
小玉兒的面上有了笑意,彷彿她走入仙境似的一副自在模樣。
但這情況看在五個喇嘛眼中,宛如受到奇恥大厚,在他五人眼中,就是把小玉兒的這種微笑表情當成了譏笑,當成了冷笑,那是叫人無法忍受的。
五個喇嘛幾乎火大了。
小玉兒卻更加的自在了。
火大便產生急躁,有道是天干物燥會生火,火能亂神,神亂則無法章,可謂險矣。
天道是:天燥有雨,人躁有火。
此刻高手對決,最忌的便是火躁,而小玉兒的自然反應便是敵人功夫越高,她的反彈越大,她就是發出一種令敵人無法忍受的急躁感的笑意。
這就是武功上的內涵,這種功夫用之於官場可前程遠大,換之於殺場則克敵致勝,同之於決鬥則穩操勝券。
這也是武功到達極至的自然反應,那是小玉兒也控制
不了的表現,說她已是天人合一,大概勉強說得過去。
要知什麼叫「混元」?什麼又叫「通天」?那正是以氣連貫成天人合一,可達通往極限的內功精華,小玉兒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原是在進境中,如今經過五個喇嘛的「憾天雷音」大法制摧動下,她已完全成功了。
她的這種祥和反應便是由她的內在氣順意隨之中產生的變化。
小玉兒幾乎笑出聲來了。
五個喇嘛在奔轉之中,忽聞得那大個子喇嘛發出一聲吼;「殺!」
極短暫的稍歇,只見五團人影已往小玉兒撞擊過去,那威脅實在驚人。
小玉兒突然彈升近五丈高下,半空之中她拔劍,然後一聲尖叱:「殺!」
並非是一團或一片劍芒,而是一絲劍芒發出極耀眼如電的光芒,小玉兒雙臂就緊握劍柄直射而下,她在五個喇嘛往外再閃的時候,七星劍直指甘天泉阻擋她劍勢的那個大銅缽。
甘天泉的銅缽阻擋個正著,然而小玉兒的七星劍卻不可思議的穿透那一百五十斤的大銅缽,幾乎是沒人劍柄處,便也聽得牛嗥似的一聲嗥叫,甘天泉自胸口上方被七星劍插入半尺深。
當小玉兒足踩甘天泉的大銅缽拔出七星劍的時候,甘天泉已倒臥在血泊中了。
甘天泉死得直瞪眼,他再也不能把眼睛合起來了。
這光景令四個剛站定的大喇嘛齊聲驚呼!
就在雙方這麼對視中,那大喇嘛立刻舉缽再擊,現在四個大喇嘛邊擊著銅缽,一邊還不住的吆喝著。
他四人自己在轉動,在原地打轉,可也會令人看的眼花繚亂。
小玉兒不受惑,她冷傲的站著,七星劍直指天空,她準備再下殺手了。
突然間,四個喇嘛原地暴旋身,只見四隻大銅缽發出「咻」聲不絕於耳,那黃豆般大小的鋼珠勁射而出,大片大片的珠彈直射向小玉兒。
小玉兒也為這種暗器吃一驚。
小玉兒也想不到銅缽之中會有這種暗器。
七星劍就在面前急撥,一片劍芒護住面孔,這動作也是任何人,尤其是女人自然動作,都怕傷到面孔破了相。
小玉兒在護面中拔身再往空中彈去,她無路可走只有往空暴彈。
小玉兒的身上至少被小彈珠子打中幾十粒。
一般人只要中上幾粒就會吃不消,皮開肉綻當場受傷,更何況這些小彈珠均是銅製,不但勁道足,更因為齊集自四方射來,任誰也躲不過。
這四個喇嘛就等著小玉兒自空中摔下來了。
如果小玉兒真自空中跌下來,四個大銅缽便會立刻往小玉兒砸過去。
四個喇嘛就是這個打算,也等著殺人了。
只不過情形並非那樣,因為擊打在小玉兒身上的小銅彈珠,正紛紛自小玉兒的身上落下來,就好像那麼多的銅珠是用手撒在小玉兒的身上似的,並未傷到小玉兒的分毫。
再看空中的小玉兒,她好像還停滯有頃,忽然再馭劍直往那大喇嘛勁刺而下。
「殺!」
「噹!」
「哦!」
那大喇嘛自然的舉缽迎擋,卻也被小玉兒一劍刺在脖子上,只見這挨劍的大喇嘛一聲怪叫,拋去手中銅缽,雙手緊捂脖子在往一邊挪去。
鮮血是摀不住的,鮮血自他雙手指縫往外溢,這光景是活不成了。
就聽那最高大的,也是為首的大喇嘛忍不住一聲怪叫,道:「蜂蜜辣椒囫圇吞棗!」
這是什麼話,小玉兒一點也聽不懂,她忍不住的道:「什麼亂七八槽的,你被我嚇瘋了,瘋言瘋語!」
這高大的喇嘛,這才知道小玉兒是聽不懂藏語的!
那另兩個喇嘛卻在大大的吃驚了。
就聽那巨大身子的大喇嘛改以漢語:「你……你莫非習了咱西域失傳已久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嗎?」
原來那句「蜂蜜辣椒囫圇吞棗」乃是藏語,指的正是小玉兒習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
發音不同意思一樣,小玉兒忍不住笑了。
但她也只是一個冷笑,便指著老番僧,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老番僧更是一驚,道:「暗器上身不人肉,內力反射有白霧,出拳五丈打死人,劍氣通天無人敵!」
他再看看小玉兒那種氣定神閒模樣,接道:「苦練此神功,必從一歲至三歲就要苦練,你……不怕摔也不怕挨打,你是不是這樣?」
小玉兒也不得不暗自佩服這老番僧的見識。
是的,這四句正是小玉兒的所能,她再一次的冷笑,道:
「現在知道晚了。」
不料她此言一出,那老番僧鬚髮絮張的對另外兩個番僧大吼:「你們別再出手,由師兄再一次試她……」
就見這老番僧拋下手中大銅缽,足踏日月步,橫身風雷動,雙手箕張走罡步,一副狂獅出山林的架式。
小玉兒七星劍人鞘,她明白,這老番僧要以什麼看家本領對付她了。
小玉兒心想,你既不用兵器,大家對對拳掌又何妨?
她剛把七星劍回鞘,就聽得那老番僧厲吼聲,雙掌立刻往小玉兒拍來。
掌風擊得一股旋風平地起,小玉兒不由大怒,抖出便是一拳打出:「接我一拳!」
老番僧的掌風才起,雙方距離兩丈遠,忽然那亂起的旋風隨著一股暗流「轟」的一聲撞在老番僧的身上,打得老番
僧一個就地滾,「咯」的一下子撞在石階上。
老番僧張口吐出鮮血來,口不擇言的又是一句「蜂蜜辣椒囫圇吞棗……」
那就是說,小玉兒的武功正是他說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無誤了。
兩個喇嘛奔過去拖住倒地的老番僧,其中一人急呼叫,他叫的也是藏語。
人急了就會忘卻一切的,他叫著:「雞不食米!」
另一個叫著;「狗不吃屎!」
這是什麼玩意,藏人必知這是什麼意思。
就見那老番僧似虛脫般點點頭,就見這兩個番僧走至小玉兒面前恭身施禮。
「知罪,知罪,放咱們回去,你已是咱們教中女神了!」
小玉兒問道:「剛才你們說什麼『雞不食米,狗不吃屎』,是什麼意思?」
一個香僧解釋道:「咱們說的家鄉語呀!」
「什麼意思。」
「雞不食米是打不過你,狗不吃屎是咱們投降。」
小玉兒冷笑,道:「你們投降了?」
一個香僧抬頭,道:「咱們的女神,我們投降是應該的,女神是寬大的,自不會再為難咱們了。」
這話令小玉兒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她還真不知要不要把他們都殺了。
她也忽然想起繼父,更想到李兆元夫妻二人,他們原是在大元堂養傷的,卻被這幾個喇嘛找上門活活以「憾天雷」神功震死。
小玉兒越想越氣,道:「喂!你們把我當成神嗎?」
兩個番僧齊點頭。
小玉兒道:「如果你們的神要你們死,你們服從你們的神嗎?」
兩個番僧大驚,二人也面面相覷。
小玉兒道:「我是你們的神,我想要你們死!」
那番僧道:「神是慈悲的,神是救人救世的……」
小玉兒道:「神救的是好人、善人,神如果善惡不分,就不會有什麼煉獄了,是不是?」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們害死我家人,又把我的幾位大叔打成重傷,你們就是惡人!」
又是一聲冷笑,小玉兒道:「當你們殺人的時候,你們已經沒有生存的權利了。」
突聽一個喇嘛對另一個喇嘛說了幾句藏語,兩個番僧猛起身,分別退後兩丈遠。
小玉兒吃吃一笑,道:「你們想通道理,便也坦然的出招了,我說過,今天你們必橫著出去。」
這光景就要再一次的搏殺了,忽然間遠處傳來尖叫聲,這聲音甫落,馬蹄聲已在祠堂門口停了下來。
是的,丁香趕來了,只見她滾鞍下馬便奔入祠堂院子裡來了。
小玉兒只看了丁香一眼,她還等著面前兩個喇嘛對她
出手呢!
丁香奔到小玉兒身前,急對小玉兒道:「玉兒,你……還好吧?」;
小玉兒道:「再好不過』」
丁香看看院子邊,兩個喇嘛已死,一個老的正大喘氣,面如死灰。
丁香看得直搖頭,她心軟了。
她把身子阻在小玉兒面前,道:「玉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了他們吧!夠了……」
小玉兒只是一怔間,三丈外的兩個番僧突然吼一聲平飛而上,真是太霸道了,也太出人意料了。
小玉兒無法出拳,就聽得丁香尖叫一聲:「哎唷!」
隨之一口鮮血噴出來。
丁香竟被一隻大銅缽撞擊得口吐鮮血往外倒去。
小玉兒不及阻擋,立刻拔劍躍身騰空而起,她厲烈的一聲尖叱:「血龍殺!」
呵!只見漫天劍芒交錯穿梭般,直往兩個番僧殺去。
立刻間,便聽得兩聲淒厲的嗥叫傳來,兩個番僧各挨七劍往外倒去——
兩個番僧地上倒,那老番僧忽然打出一枝擊缽銅錘,口中大吼:「打!」
小玉兒回身一劍打中擊來銅錘,「轟」的一聲那銅錘中已噴撒出一股毒粉四散開來。
小玉兒幾個空翻躍上了屋頂,她再低頭看去,真的把她嚇一跳。
只見有一片毒粉落在一個倒地香僧身上,使聞得一股子「噬噬」之聲,那屍體慢慢變成泡沫而變成一堆爛屍而後一堆白骨。
那老番僧大吼:「我教與你勢不兩立!」
小玉兒道:「那是以後之事,你是看不到的。」
她跳下地來,忽然出拳,只聽得連聲暴響,早把那老番僧打得又是一陣吐血而亡。
這時候張展立刻奔到丁香身前,他抱住丁香大聲叫:
「你……你為什麼……唷……」
丁香睜開眼來了。
丁香也伸手去抓小玉兒的手,道:「玉……兒……我……不想你多……殺人……吶!」
小玉兒黯然了。
她對張展幾人,道。「你們快收拾,把死了的人埋掉,我先為阿姨療傷。」
丁香道:「我怕不行了。」
小玉兒道:「容我試一試。」
就見張展把幾個未傷的人找來,把院中死了的五個番增抬往祠堂外去。
小玉兒以她那雄厚的通天神功為丁香療內傷,那丁香頗然覺出體內升起一片十分柔貼的熱流不住的在她受傷部位不停的游動,便也引得她閉目很想大睡一場。
只不過數個時辰,丁香已經吁出一口大氣,她好多了。
小玉兒鬆開手,她對張展幾人,道:「你們好好照管丁阿姨吧!我回去了,只不過我要對各位叔叔阿姨說,以後安份的過日子地叫兄弟們找個好營生,阿姨們存下的銀子應該夠了。」
她語重心長,十分誠懇,那張展急忙點頭,道:「小公主,你怎麼吩咐,咱們就怎麼做,咱們大伙早就聽你的吩咐了。」
他轉而對厲長風與陶愛、于飛幾人,又道。「小公主的話你們大家也都聽到了,本來嘛!歪路走久了會摔跤,夜路走多了會遇見鬼,咱們這骨架,咱們腦袋瓜子,沒有比人差的,手能拿肩能扛,什麼事情幹不了?偏向人施暗手呀!回去告訴弟兄們,從此『鐵盆』洗手了,八百里秦川不許他們再扒偷了。」
大夥一聽,齊點頭,也衝著小玉兒點頭。
小玉兒安慰地笑了。
小玉兒去取馬鞍上一袋銀子,那是百寶莊得來的,她提著要送張展他們,卻被大伙拒絕了。
周桃花幾乎落淚,道:「小公主,你家如今遭變故,正要銀子去打發,咱們不少這一點,你若定要給,還不如把咱們殺了吧!」
陶愛攔住小玉兒,道:「小公主,這可千萬使不得,你把咱們當人待就叫感激了,還能收你的銀子?你千萬別叫咱們痛苦難過了,這比打咱們還不好受咧!」
小玉兒不再堅持了,她對幾位重重點頭,道:「你們全都是好人,我知道你們夠義氣,如果不再做本行,你們會更完美,因為我這幾年發覺,江湖上有多少人吶!他們表面仁義,骨子裡,唉……」
張展接道:「他們骨子裡男盜女娼……」
小玉女道:「我們快把阿姨送回船上去,用好的傷藥餵她吃,我阿姨也要回武關了,她……」
小玉兒未說下去,她騎上馬黯然的走了。
那麼有人會問,只聽過金盆洗手,銀盆洗腳,可沒聽過鐵盆洗手的。
那可是一句老名詞,也是妙手幫的行話,相傳在秦川有位妙手高人,怕比「閃電手」白樹人的輩份高不知多少輩。,此人的老爹是個大舌頭,說出話來荒腔走板不正確,軟骨膿膿的好像缺嘴說的話,有一回他偷了一把銀子回到家,正遇上他爹沒錢花,他便雙手把銀子送他老爹了。
然而,這位老爹的脾氣大,罵他兒子銀子來路不正,銀子髒,便指著他家二門放的鐵盆大吼:「爹不屑於,我也不會要!」
原來「鐵盆洗了」他吟成「爹不屑於」可也未意思說錯,所以後來扒手在決心不幹,就會說句「鐵盆洗手」,如今陝西的扒手小偷仍然知道這旬話是他們的行話。
大韓家祠堂又沉靜了,當丁香被人抱上馬背,受傷的厲長風與蕭音等也吃力的跨上馬背。
這一行人原本是痛苦的,但他們的面上卻有了笑,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笑是一種表現,當他們答應小玉兒「鐵盆洗手」的時候,
每個人的面上便有了笑,心情上輕鬆極了,好像他們已經立地成佛了。小玉兒心中塞滿了悲痛,她應該快樂的,不論她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她的年紀,她的心智,她的武功甚至她的際遇,每一樣條件她都足以快樂的,然而卻恰恰相反,她一些快樂也沒有。
小玉兒是痛苦的、她認為這世上真的缺少調合了,人們有幾個是為眾生?
廟裡的高僧嗎?他們把自己國在廟中念真經而不走出來親親民,那如何稱得上救民?充其量獨善其身,而談不上普渡眾生。
官家更不說了,如果苦果是給他們吃,而且幸福是人民的,那麼只怕沒有人會十年寒窗拼老命了。
小玉兒真的看穿這個世界了。
現在,小玉兒到了家門口,她再也不打算走出門了,當她抬頭看著大元堂的門關得緊,心中那份酸楚忍不住落下串串清淚。
小川馬在門口,小玉兒上前拍門,於是門開了,是小弟史天生開的。
史天生一見是小玉兒,立刻抱緊了小玉兒雙腿大哭:
「姐……姐……」
於是,又是一個娃兒奔來了:「表姐,表姐……」
淚眼中的小玉兒再看,晤!是李強生呀!
其實李強生也是小玉兒她娘生的娃兒呀!
走進門,反身關上門,小玉兒走到後屋,卻只有金娘子一人正跪在堂上。
「娘,夥計們呢?」
金娘子拉過小玉兒先是一場抱頭大哭。
小玉兒拚力強忍淚水,才堅強的道:「娘,我已經殺了那五個可惡的番僧了,一個也不放過。」
金娘子道,「必是丁香告訴你的。」
小玉幾道:「是的。娘,我去了韓家祠堂。」
金娘子道:「當時娘真想拚命,可是……可是……你同你的兩個小弟沒人照顧呀!」
小玉兒拭淚,也為金娘子拭淚。
她看著桌上靈位,道:「娘,繼父埋了?」
「同你姨媽、姨丈一齊下葬了,早早人土早超生,我不想把三具棺材擺得太。」
小玉兒道:「前面夥計們呢?」
金娘子道:「你繼父已經死了,何人主持看病,把夥計辭退,也好省些家計開銷。」
小玉兒道:「繼父後街還有三口,她們好可憐。」
金娘子道:「我把大部份的銀子送了他們,答應他們用完再送,唉!那三人也可憐。」
小玉兒道:「還是請個女婢吧!娘,銀子我有。」
小玉兒把銀子、銀票全數取出來了,算一算也有兩千多兩,她一路上沒用多少,其實她項上掛的玉珮,手上握的七星劍,那才是無價之寶吶!
金娘子等到一切平靜,小玉兒走回她的地室時候,她才去找小玉兒。
走入地室門口,金娘子拍拍門,道:「我知道你累了,可是這件事太重要了,非得你定下心才能告訴你,小玉兒呀!
開門娘進去再說」
門開了,小玉兒在抹淚,她回到地室才痛快的哭,哭她的命不好呀!。
人的命真的是天定的嗎?那麼她的命上天給得太不公平了,憑她的能耐,她可以是伸手就有,張口就來的人物。
但是小玉兒卻是如此孤獨,尤其是她在生理上的變化。
小玉兒也正想問一問她娘……
母女二人對坐在一起了。
小玉兒很少同她娘暢談過什麼,也許心理上以為母親身邊有個愛她的史水樂,而小玉兒卻是孤獨的。
此刻,小玉兒明白母女二人都陷於孤獨中了,那麼二人都需要有人講講話。
「娘,你坐,有什麼事嗎?」
「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等你回來,便把你繼父三人下葬嗎?」
小玉兒道:「娘已說過了,早下葬早超生。」
金娘子淡淡搖搖頭,道。「玉兒,娘應該恭喜你了!」
小玉兒一怔,道:「女兒還有值得恭喜的事情?」
金娘子道:「在事情發生以後第三天晚上,官家送來一件東西,宮中小王爺選中你了。」
小玉兒大吃一驚,道:「是朱公子?他選我入宮?幹什麼呀?」
金娘子道:「當然是做他的妃子呀!」
小玉兒低頭了,她幾乎要吶喊了。「我不能!」
她咬著櫻唇,又道:「娘,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金娘子又怎知小玉兒的苦衷,小玉兒偏在此時又無法開口了、她不忍金娘子失望與傷心,她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呀!
金娘子道:「為什麼不能?我的女兒樣樣都能,能別人所不能的,看!我的女兒長得又美,本事又大,一般平凡女子怎可相比擬?我為有你這麼個女兒驕傲。」
小玉兒道:「娘,你不知道的,我實在無法……」
金娘子道:「別怕,你是女他是男,朱公子文雅風流,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朱公於這樣的人才了,你就別擔心了。」
她愉快的拍拍小玉兒,又道:「咱們也該是否極泰來的時候了,唉!可惜你繼父他們無緣看你一登龍門當一個真正的鳳女呀!」
她似乎又黯然的抹淚了。
小玉兒該怎麼說呢?她發覺母親難得如此高興。真不忍心令母親痛苦。
只不過小玉兒還是對金娘子,道:「娘,女兒只想平淡,不想攀龍附鳳躍進龍門。」
金娘子不說了:「這是什麼話,天下多少人拚命往上爬,
哪一個不想站在人的頭頂上當一個真正的人上人,哪有你這麼傻的,到口的龍肉又吐出去呀?」
她拍拍小玉兒,又道:「玉兒,這一輩子娘不求人,但此刻求你了,娘只求你永遠幸福,娘甘願以死相酬。」
只這幾句話,小玉兒落淚了。
小玉兒落的是複雜的淚水,女人呀I她才剛長大便有這麼多的煩惱加諸她一人身上,原是濤濤江湖已生厭,想不到家中之事更加煩,她能不落淚嗎?
看了這光景,金娘子也落淚了:「玉兒,娘回上面去了,你的兩個弟弟還小,他們都可憐,如果你答應朱公子的要求,他們將來會感激你這位姐姐的。」
金娘子說完便走,也不再聽小玉兒對她說什麼了。
小玉兒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出來,但她卻一句也無法對金娘子說,尤其小玉兒聽了金娘子說出兩個弟弟,她更無法開口了。
八抬大轎十六人抬,前面八匹白馬開道,後面八匹棗紅馬押後,鑼鼓喧天的就在寶雞大街上走一趟,彩霧遮天蓋日,沖天大炮響不停,只見站在大元堂門口台階上的金娘子,拉著兩個男孩子眼睛裡淚水滾滾落下來。
小玉兒登轎前還重重的看了兩個小弟幾眼,她仍然一副黯然的對她娘低聲道:「我怕是會令娘失望了。」
金娘子帶淚含笑道:「我對我金娘子的女兒充滿了信心,你不會令我失望的。」
小玉兒無奈的上了花轎,而花轎只抬出寶雞十里遠,便即換成十彩大紅的大馬車,侍衛一共整一百名,就這樣直往京中馳去了。
她的心中也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朱丕,她是愛朱丕的,當她發覺她無法給他些什麼的時候,她的痛苦是不難想像的。
小玉兒在彩車上不時的拭著淚,當大車馳上秦嶺大山時候,她聽到不少行旅,他們有說有笑,如今山道上平靜了,再也不見什麼山寇出沒,便是社會再孕育出幾個草寇來,也不足為患了。
小玉兒想著十八盤大寨,也想著趙瘋子那伙草莽人物,他們如果投效在軍中,準是英雄人物,只可惜這些人不願被人管教,他們寧願落草為寇,這也許是他們的心中有太多的不平吧!
小玉兒不知道自己如何去扮演一個好的妃子,她還不知道朱丕的江湖行是在找他心目中的妃子,朱丕看中小玉兒了。
朱丕也被小玉兒的武功傾倒,如果有小玉兒在身邊,他是高枕無憂的。
於是,朱丕回到宮中一心只想著小玉兒,朱丕忘不了他心中的美人史姑娘啊!
一個民女,尤其是江湖中人,如想入宮又談何容易,但朱丕堅持非娶小玉兒人宮不可,他如願了。
小玉兒卻更痛苦了。
小玉兒當然免不了一切人宮覲見皇上、皇后的那些繁
文縟節禮儀,所幸小玉兒長得實在美。美得皇后也忍不住拉她人懷,於是,令皇后驚喜的歡叫:「喲!玉兒呀!你身上的香味真好聞,用的什麼花露水呀?」
小玉兒靦腆的回道:「回稟母后,小玉兒從不用什麼花露水的。」
她此言一出,便是皇上也驚奇了,那朱丕更是得意的微微笑了。
小玉兒以為,這該是個好的開始吧!
小玉兒是不喜歡熱鬧的,但如今身處後宮院她得習慣熱鬧,在宮中只有冷官最清靜,但卻是人人都怕去那個地方、因為只要被打人冷官,這人就完了。
小玉兒是不會被打人冷宮的,她此刻只不過是小王爺的妃子,也可以說是寵妃。
宮中的洞房花燭夜是引人入勝的,歌舞喜宴之外還有各方的贈禮——那些都是名貴的,豪華的,小玉兒幾乎已記不清有多少珍奇之物了。
只不過小玉兒仍然珍愛著兩件寶物,那就是朱丕送她的七星劍與項上掛的龍玉珮。
此刻,小王爺與小玉兒對坐在水晶石桌上對酌。
朱丕的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過小玉兒。
朱丕也把酒一杯杯的為小玉兒斟著。
小玉兒淺笑得十分自然,也更令朱丕愉快的忍不住咯咯笑了。
「朱公子……哦,不!我該改口了,我應該……應該叫你……什麼?」
「哈……玉姑娘……不!我該叫你玉妃才是,至於你叫我什麼?你高興叫什麼就好。」
小玉兒道:「那怎麼可以,這裡不比江湖呀!江湖行我很隨便的,可是這裡不只是你我呀!」
笑笑,朱丕伸手拉過小玉兒的手,笑道:「那麼有人在的時候你就叫我小王爺吧!」
小玉兒道:「宮中禮儀我不懂,我必須樣樣學的。」
朱丕道:「你是要學,明日自有宮中禮官來教你,到時候你就會了。」
小玉兒道:「容易學嗎?」
朱丕笑道:「十分簡單,那比學武可要簡單多了……」他把小玉兒拉入懷中,又道:「玉妃,你對我說,你那絕世武功是怎麼學的?」
小玉兒道:「我也不清楚,我覺得我好像是為了武功才到這個世上來的。」
她這話正是一個人的心靈反應,也是武功極至以後的自然反應,她還真的是因武功而來到這世上。
當年西域大喇嘛熬傑得到那本「混元一氣通天神功秘笈」之後,便千方百計要傳給自己親生骨肉,熬傑一共找了七個女人,最後卻只有金娘子為他生了個女娃兒,那便是小玉兒。
小玉兒也聽過小時候的一切,但她已不放在心上了,她因為武功已達通天之境,世上還有什麼令她多慮?
小玉兒的話也令朱丕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仍然滿足,因為小玉兒太美了。
朱丕忍不住輕吻著小玉兒,小玉兒卻是一邊回吻一邊提醒朱丕:「小王爺,你必須知道一件事情。」
朱丕忙笑笑,道:「我知道,我早已知道了。」
小玉兒吃驚地道:「小王爺,你知道了?你知道什麼呀?
你又怎麼會知道的?」
朱丕笑笑道。「玉妃,我可以告訴你,我一直為你的事在忙碌」
小玉兒忙問道:「你為我忙碌?你為我忙碌什麼呀?」
朱丕得意地道:「為了你的身子,我回宮找來最年老的老御醫,我把你我之間發生的事告訴她,我請他為我解惑……」
小玉兒驚訝了:「你!小王爺,你是真心愛我的,我知道你真心在愛我了。」
朱丕道:「知道就好……」
小玉兒忙,道:「快告訴我老御醫是怎麼說的呀?」
朱丕道:「起初,老御醫以為你是石女,石女是不能人道敦倫的,可是我把咱們發生之事再細對他說出,老御醫也不知道了,只不過他叫我放心,他會去拜訪高人找出答案來的。」
小玉兒急問:「老御醫找到答案了?他是怎麼說的呀?你快告訴我呀!」
朱丕笑起來了。
小玉兒卻拉住朱丕在撒嬌,她更嬌美了。
朱丕只一見小玉兒這副模樣,便更愉快的吻吻小玉兒,道:「你別急,咱們有的是時辰細述一切的呀!」
他竟然在洞房之夜不上床,準備暢談往事了。
小玉兒當然急壞了,她很久就是因為身子的變化而鬱鬱寡歡,如果誰能醫好她的身子,她就幸福了。
朱丕吻得十分柔情,他是小王爺,又不是什麼莽夫,更不是熊耳大山下開黑店的那個小子,吻得他的舌尖也腫大了,好像要吃掉小玉兒似的。
其實男女之愛應在十分文明的柔情似水中,慢慢的去體會那種美妙的景致,而非粗野得恨不得弄死對方才過癮,那是粗魯,那也是不懂愛。
朱丕懂得小玉兒心理,所以他對她溫柔有加,他心中明白,小玉兒這一輩子如果在江湖上混下去,不出多久她就會自殺而亡。
小玉兒是個武功絕高的高手,這樣的人是自負的,也是目中唯我的人,如果一旦知道自己這種異於常人的身軀,那是無情的打擊,她會受不了的。
朱丕與小玉兒相處之後,他便知道小玉兒是個十分高貴的姑娘,什麼金錢,什麼權勢,都引不起小玉兒的注意了,小玉兒最注意有人對她的關愛。
小玉兒拉住朱丕,道:「你快告訴我呀!到底那老御醫說我怎麼樣了?可有解救之道?」
朱丕收住笑,他一本正經的對小玉兒,道:「玉妃,你聽了我的話以後,答應我千萬別衝動。」
小玉兒道:「衝動?我為什麼要衝動?」
朱丕道:「玉妃,事關你的一生,你聽了以後是免不了會衝動的,我必須要你答應我,否則我不說。」
小玉兒道:「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嘛!到底是什麼呀?」
朱丕道:「你還沒有答應我不衝動呀!」
小玉幾點頭,更吻了朱丕,笑道:「我已經嫁你了,還能怎麼衝動?你就說吧!」
朱丕突然舉杯,道:「玉妃,來!先乾了這一杯,咱們得慢慢的說。」
小玉兒似是無奈的道。「你叫我心急如焚呀!為什麼洞房之夜你如此折磨我呀!」
朱丕哈哈一笑,道:「我必須在你情緒十分輕鬆的時候才告訴你,現在……干……」
小玉兒幾乎急得要哭起來了。
洞房花燭夜,二人對坐談笑喝酒,這是什麼嘛!但當朱丕一副輕笑的樣子,小玉兒再是急,便也只好再抬酒杯與朱丕共飲。
這時候,小玉兒真的急了,朱丕也看出來了,他拍拍小玉兒,道:「好,我這就告訴你吧,只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小玉兒忙回應,道:「我什麼都答應你,小王爺,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是你的玉妃呀!」
笑笑,朱丕道:「真是這樣,我便也放心了。」
他把身子更靠近小玉兒,面容十分溫和的道:「玉妃,我早命那老御醫四方查問,終於在京中喇嘛廟有一位九旬老喇嘛處聽到一件奇事。」
小玉兒不插口,她聽得十分仔細。
朱丕接道:「傳言西域有一種神功,如果練成功以後,身體會刀槍不人,而且能產生反彈作用,侵入者用力越猛,便會受反彈之力越大,這種人氣達百駭不足怪,一氣通天才算奇,當神功達到收發自如境界,男封關女堵牆不再為紅塵淫慾所惑,終至騰雲駕霧可列仙人之位了。」
小玉兒急問:「那是什麼功夫,老喇嘛說了嗎?」
朱丕道:「老喇嘛說過,他說那只是傳說、江湖上有許多傳說,太多荒誕的了。」
小玉兒再問:「是什麼功夫呀?」
朱丕笑道:「看你急的樣子,也是美的另一種表現。」
小玉兒搖著朱丕身子半帶撒嬌的道:「快說嘛!是什麼神功?」
朱丕道:「老喇嘛說是什麼『混元一氣通天神功』,!他還說叫小王當做故事聽吶!」
小玉兒怔住了,她低下了頭,就彷彿她做了一件十分不體面的事一樣。
小玉兒也想到了為什麼男人要同她一起便會發生那種痛苦的事情。
忽然抬起頭來,小玉兒對朱丕道:「小王爺,你不應該把我接進後宮來的。」
朱丕一怔,道:「為什麼?」
小玉兒道:「因為……因我就是練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但是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
朱丕哈哈大笑,道:「玉妃,正因為我知道你的功夫,所以我才決心把你娶進宮來的。」
小玉兒迷惘的道:「可是,可是我又不能給你真正快樂,我……甚至也不能為你生子……」
朱丕笑呵呵的道:「玉妃,小王不是荒淫之人,小王愛你的人,至於生子之事,你就別放心上了。」
小玉兒道:「我已不是真正的女人了。」
朱丕安慰地道:「我以為你比女人還女人,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我能得到你,此生何憾!」
小玉兒道:「你……為什麼耍對我這麼好?你會後悔的呀!小王爺……」
朱丕大笑,起身抱起小玉兒,那小小的龍床還真的溫暖可人,小玉兒忍不住抱住朱丕吻起來。
小玉兒是溫柔的,她也是誠心的要叫朱丕知道她是溫柔的女子,她投懷,也送抱,她像小貓似的任朱丕撫摸與輕吻。
朱丕也溫柔,他甚至比小玉兒還溫柔,因為他心中十分明白,如果在小玉兒身上動粗,他不但得不到快樂,他甚至還會受到傷害,他已經吃過一次苦頭了。
朱丕仍然是滿足的,因為他只要抱住小玉兒,從小玉兒身上聞到那股子桂花清香就足以令他神遊樂園了。
他們,並非是兩不侵犯,而是相互的撫慰,有時候這種精神上的快意比之肉體更高一層境界。
那朱丕也真能忍受,他雖不同小玉兒「男女做愛」卻仍然快樂無比——朱丕是真心愛上小玉兒了。
也不知是哪一位前輩可憐人說的話。「人生苦短,人生快樂的日子更短。」
這句話還真應對了小玉兒的身世了。
小玉兒與朱丕二人在後宮中過著鶼鶼情深的日子,每日裡歡笑連連,好不令人羨慕。
只不過才過了七個月零八天,事情便起了變化。
這樣的變化是令小玉兒想不到的事情,她怎麼會知道後宮的日子比之江湖上更令人寒心?
一大早,小玉兒便被召到皇娘身邊去了。
朱丕仍然在床上未起來,前往皇娘身前問安,這也是小玉兒每天必做的事情。
當小玉兒走到皇娘面前施禮剛起,皇娘已笑對小玉兒,道:「玉妃,我叫御醫來為你把把脈象。」
小玉兒道:「皇娘。玉兒身子很好呀!」
皇后娘娘笑笑,道:「快八個月了,總得把身子檢查一下,也好知病治病。」
小玉兒怔怔地道:「病?我沒有病呀!回皇娘的話,玉兒自小就沒生過什麼病的。」
她說的不錯,自從她被熬傑抱到馬鬃山流石谷以後,每日浸泡在熬傑特為她調製的藥水裡以後,她就不曾發生過
什麼病——她在藥水的浸泡中全身起了變化。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早見一個半百御醫奔進來了。
那御醫先向皇后娘娘深施大禮,再向小玉兒一禮,這才端坐在桌邊。
「小玉妃,請把左手伸過來。」
小玉兒依言把左手伸過去,那御醫並指在小玉兒的左腕,閉上雙目宛似老僧人定。
皇后娘娘坐在中間的紫檀椅上望著小玉兒,她也以為小玉兒真美,難怪小王爺為她發狂。
忽然,御醫雙目一亮,對小玉兒道:「小玉妃,再把你的右手伸過來」
小玉兒依言再把右手伸過去,這御醫再一次並指探小玉兒的脈象,只見他越探越驚訝,忍不住又把眼睛睜大來了,他的面皮在顫動。
皇后娘娘看出不對勁,立刻問道:「孫太醫,你是專門後宮婦科御醫,可探出小玉妃懷孕了媽?幾個月了?是男是女呀?」
小玉兒一聽之下,大吃一驚,面色也變了。
那姓孫的御醫不敢隱瞞,立刻上奏,道:「啟稟皇后,小玉妃仍然是處子,她的脈象幾乎超越男人。是微臣此生從未見過的。」
皇后娘娘面色一寒,道:「這麼說來,他們這八月之期日子是白過了,連個什麼也沒有了。」
孫太醫道:「應是不會錯的。」
皇后娘娘點點頭,道:「孫太醫,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呀?
可有良方嗎?」
孫太醫道:「啟奏皇后,小玉妃的脈象太過剛強,若想懷孕不是件容易事,首先修得脈象要柔,氣血不凝,方可行事,但……小玉妃這種脈象實不易柔順下來,這是乾陽,脈象之上講的明白,女子乾陽不易行房,否則會有損傷。」
皇后娘娘急問;「傷誰?」
孫太醫道:「傷男。」
皇后娘娘道:「這還了得!」
別管怎麼樣,御醫的話真靈光。
小玉兒就打內心裡佩服這姓孫的御醫。
小玉兒也一點不恨這御醫,真是大本事,不像一般混吃騙喝的蒙古大夫。
皇后對孫御醫道:「你下去吧!我自會處理。」
姓孫的御醫退出,他還歉然的看看小玉兒,而小玉兒卻回報以微笑,倒令姓孫的御醫一怔。
皇后對小玉兒,道:「玉妃!」
小玉兒忙回應:「母后」
皇后帶著幾分憐愛的道:「都是命啊!上天沒有對你垂憐,那是人力無法挽回的。」
小玉兒垂下了頭』,她還能說什麼?
皇后娘娘對小玉兒道:「從現在起,你就別再回後宮了,送你去個地方」
小玉兒吃驚地道:「不要我見小王爺嗎?」
皇后娘娘的面皮變得快,由憐愛一下子變成冷漠、傲慢,真叫人吃一驚,覺得她太可怕了。
皇后娘娘冷冷道:「沒聽清楚嗎?會傷到我的皇兒,你忍心嗎?他對你那麼好。」
小玉兒道:「連最後一面也不叫我見?」
皇后道:「快刀軋亂麻,長痛何如短痛,你早就應該明白,皇兒如果沒子嗣,大好河山將來怎麼辦?玉妃,你沒有富貴命,就不用強求了。」
小玉兒終於想通了,是的,她不能為朱丕生個一男半女,她也永遠不會生,那麼,自己再住下去誰都痛苦,她也明白強求不來的。
.小玉兒也從皇后娘娘的眼神中看到那種冷芒,那是江湖之中常見的冷芒,她想不到會在這皇宮後院之中也看到,多可怕呀!
小玉兒再看四周侍候的太監宮女,她是發現他們一個個的面色也變了,變得一片冷漠。變得與剛才那種餡媚之色完全不一樣了。
小玉兒這才覺得這裡更比江湖可怕!
小玉兒寒心了。
小玉兒是懂禮貌的,來的時候金浪子就告訴她,進宮以後要好好學習禮儀,不能叫人笑咱們是江湖粗人。
她向皇后施禮,道:「稟母后,玉兒這就出宮回家鄉了,不去惹小王爺傷心。」
皇后卻輕搖頭,道:「你已經是皇家人,怎麼還可以再出宮?能叫你再嫁什麼凡夫俗人嗎?」
小玉兒怔怔地道:「我……還住在宮中?」
忽見一個太監上來,道:「小玉妃,別再-嗦了,請隨奴才去個安靜的地方吧!」
皇后也接道:「隨他去吧!」
小玉兒迷惘了,她在迷惘中跟那太監往一處暗巷走著,她想問去哪裡,但她沒開口,因為她發現這個太監太過傲慢無禮了。
有一道紅磚牆,中間開了個小小院門,那太監開了鎖,隨之奔來一個宮女。
只見這宮女的手上托著一套粗衣,一件薄被,外帶一根繩子。
小玉兒已不在意這些了——她隨著二人走進這小院門,發現院子不大,房子也小,只有一間是小玉兒的房間。
那太監推開門便站在門口不進去,他對宮女道:「快一點,換穿了衣衫之後就出來。」
那宮女匆匆的走進小房中,把手上的衣衫拋在那孤孤單單的木床上:「換衣了,小玉妃。」
小玉兒道:「為什麼要換衣呀?」
那宮女冷笑,道:「你以後就只住在這兒了,既不能出去,又不必見人,老死不見外人來,還用得著穿什麼華麗服飾嗎?」
小玉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開始換穿衣服了。
小玉兒並未流眼淚,她覺得已經過了快八個月的幸福
日子,那已經夠她回味的了。
她木然的正在換衣,忽然那宮女伸手道:「取下來!」
小玉兒道:「你要什麼?』?
宮女指著小玉兒掛在項間的龍王佩,道:「把這玉珮取下來,你用不著了」
小玉兒搖頭,道。「不,這是小玉爺送我的。我不能把它送你。
這時候的宮女宛如潑婦,她咬牙冷笑,道:「你不拿下來行嗎?」她伸手去搶,小玉兒火大了,右手猛一推撥,那宮女哎呀一聲撞到了磚牆上,門外的太監聽得嗥叫,急忙奔進來,只是那宮女已頭破血流死在地上了。
小玉兒的手力多大,便是武功高強的人也吃不消她這一撥又推。
太監一看大叫一聲:「你好大膽,冷宮之中也敢殺人呀!
你死吧!」
他把那根繩子拋向小玉兒,又道:「這根繩子原是想你熬不過孤單上吊用的,你現在就死吧!」
小玉兒道:「我沒有殺人,是她要搶我……」
那太監大怒,叱道:「搶你什麼,你進了冷宮,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你有什麼值得搶的?」
小玉兒手握龍玉珮,道:「她要搶我玉珮呀!」
太監冷笑,道:「等你死了還什麼玉珮不玉珮的!快快上吊,休叫我動手。」
小玉兒道:「你想對我動手?」
太監吼道:「幫你上吊死呀!嘿……你還不快點,俺要回去覆命了。」
他指指地上宮女,又道:「單只你把人殺死,你就已經死定了,你連住冷宮的資格都喪失了。」
小玉兒道:「我要見小王爺。」
「你作夢!」
小玉兒火了:「你說我做夢,我勸你別逼我!」
太監嘿嘿一笑,道:「宮中傳言,你有本事,俺以為小王爺被你唬住了。」
小玉兒道:「你何不出手試試?」
太監上前就抓人,只不過他的五指未抓到,突然胸口一痛,小玉兒出拳遙空打過去,這太監「哇呀呀」張口吐出一碗鮮血來了。
太監吐血大聲叫:「造反了,造反了!」
這太監雙手捂胸往外奔,他逃往後宮院去了。
小玉兒冷然的坐在木床上,她下了狠心,準備鬧一鬧這後宮院了。
小玉兒人在江湖行,多少還有帶著野性在,如果惹火了她,那是很危險的事,小玉兒才不會想到以後怎麼樣。
如果不是她娘叫她多學禮儀,皇后那兒她就頂上去了,如果不是為了小王爺對她的一番真摯友愛,她是不會坐冷宮的,她以為冷宮沒什麼,只要可以看到小王爺就什麼也不計較了,然而……
然而聽了這太監的話,她火大了,幹就幹一架,看看誰
能吃掉咱小玉兒!
小玉兒正在冷床上坐著,她在深情地想著小王爺朱丕快快來,不料嘩嘩啦啦來了七八個的太監,他們每人手揚長木棒,站在門口直喊叫:「出來,出來,你這犯婦,太可惡了,快出來!」
小玉兒緩緩的走出去了,她一臉的無奈,走到小院中央,忽聽一個老太監叱道:「你這野潑婦。膽敢在這裡行兇,咱們奉皇后之命亂棒打死你!」
他手一揮,道:「打!」
呵!八根長棍用力的打,他仍把小玉兒當成一般婦女看待了。
棍子用力叭叭打,棍子也斷了三五根,而小玉兒並未還擊,她仍然站在院子裡,她的心中在痛,為什麼小王爺還不來。
八個惡太監吃一驚,打斷了棍子為什麼這女子絲毫無傷的木然站著。
老太監一看,大吼道:「可惡呀!白蓮教妖女呀!快去取狗血,拿桃木劍,鋼刃四把快快來!」,
他這麼一吩咐,立刻外面有人應和著去了。
小玉兒道:「你們打夠了嗎?我只想見小王爺一面,然後我願聽你們發落。」。
老太監冷冷道:「你不該在此打死人,你的罪過大了。還想見小王爺!」
小玉兒道:「只要小王爺叫我死,我是不用你們出刀的,如果小王爺未來,你們休想傷得了我。」
老太監不信邪的道:「你是妖,我有馭妖法,你是鬼,我有抓鬼的本事,你等著瞧吧!」
果然,很快的一大盆黑狗血送來了,一把桃木劍空中掄,四把刀守四邊,老太監大吼;「灑上去!」
「嘩啦」一聲,大盆黑狗血便往小玉兒潑去。
小玉兒一聲清叱:「可惡,拿我當妖呀!」只見她原地拔身三丈高,閃過一盆狗血,旋身下去,她的雙拳虛空打,便見四個持刀的已嗥叫著往地上倒去。
四個人口吐鮮血站不起,只嚇得老太監抱頭往院外跑,他口中大叫:「不得了,這犯婦會飛呀!」
小玉兒落地大吼。「都滾出去!」
她這麼一吼,幾個太監抹頭便逃,小玉兒遙看遠方,她仍然想著小王爺朱丕前來會她一面。」
小玉兒幾乎落淚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玉兒吃驚,因為來的人至少五十人以上。
小玉兒站在小屋前,果然來了幾十個近衛軍。
小玉兒抬頭看,她心中一緊又鬆,因為她發現這中間有她認識的人,那是伴同小王爺的兩個侍衛。
兩個侍衛只一看小玉兒,兩個人也愣住了,這二人心中明白,如要小玉兒出手,再多的近衛前來也奈何她不得,但那老太監已大吼:「皇后娘娘交待把她處死,你們只管出手殺了她!」
只見那兩個侍衛吃驚地走向小玉兒,其中一人十分痛苦的道:「玉妃,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小玉兒道:「我只想見見小王爺,你們能幫我嗎7」
那侍衛道:「咱們沒那個膽子,玉妃,違抗皇命不但你活不成,便是家族也遭誅殺,玉妃三思才是。」
這侍衛知道留不住小玉兒,叫他們出刀那也是枉然,他明是威協小玉兒,實則暗示小玉兒,這裡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逃得越遠越妙。,
院外的老太監突然大吼道:「快動手了,完了以後咱還要回後宮向皇后娘娘稟報呢!」
他這麼一吼,那些近衛軍立刻對小玉兒撲上去了。
兩個侍衛也無奈,他們出刀只是虛砍。
小玉兒當然看得出來,她還看到最近的那個侍衛對她暗示著……
小玉兒忽然怒喝一聲,她雙拳疾打,立刻把幾個近身侍衛打倒在地。
不料有人大叫:「快!弓箭侍候!」
果然,十幾個弓箭手過來了,小玉兒一看真火了,他們這麼多人欺侮她一個女子,不由大吼一聲舞出一路掌法來了,她施出的乃是「太白掌」。
但見小玉兒週身無數掌影接連出現,便把射來的前而拍落得紛紛落在地上。
弓箭手們正猛射箭,遠處有人大聲吼:「住手!住手!你們造反了!」
是的,小王爺來了,朱丕氣急敗壞的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他才叫了這一聲,那老太監已經攔住朱丕的來路,道:「小王爺,咱們奉命來傳旨意,皇后娘娘賜死,她卻一味反抗,還打死打傷不少人吶!」
小玉兒落淚了,她委屈呀!
朱丕大叫:「為了什麼?」
老太監道:「奴才不敢說,皇后娘娘會怪罪的!」
朱丕要去看小玉兒。卻生生被老太監拉住了:「小王爺不能去!」
朱丕叱道:「你大膽!」
老太監道:「奴才奉命行事,小王爺擔待吧!」
朱丕吼道:「我要殺了你!」他往一邊的近衛奪刀,老太監拔腿叫著往後宮奔走了。
朱丕拋下刀,他奔入小院,抱緊了小玉兒,「玉妃……為什麼呀?」
小玉兒反而淡淡一笑,道:「看你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是愛我的,唔!被愛的人是幸福的。」
朱丕叫道:「這不是幸福,我害了你!」
小玉兒道:「我曾說過,這都是命,我不應該忽略了我是不能生育的女人,我甚至在你身邊會害了你。」
朱丕頓足;道:「害我?我們過的日子很好呀!你怎麼會害我,他們妒忌你呀!玉妃……」
小玉兒道:「不,他們說的是真實的,我也相信他們的話,只不過我不想住在這裡,我問你,我可以回家嗎?我以為
我們應該可以好聚好散才是。」
朱丕落淚,道:「我不在乎,我寧可跟你一同走江湖,一同邀游四海,一同……」
小院外突然一聲尖叱:「大膽!」
這是皇后娘娘來了,朱丕還真的忙著奔出去,他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落淚了。
「誰告訴你的?」
朱丕道:「我……兒臣找玉妃不見,才找到後宮……」
「你回去!」
「皇娘,玉妃無罪呀!」
「她打死打傷宮裡的人,那是抗旨,她怎麼可以再活?你可以回去了!」
「皇娘,兒為玉妃求情,望皇娘一本愛兒之心,饒了玉妃這次吧!」
皇后娘娘突然對兩個近衛吼道:「把他拉回去!」
兩個侍衛不敢違抗,左右架了朱丕就走。
那小王爺大吼:「玉妃,快走……你不能死……」
小玉兒只圖見朱丕一面,然後便任人把她處置了,她不想連累到她的娘,她的兩個幼弟,然而,當她聽了小王爺叫她走的聲音之後,她的精神來了。
是的,我為什麼要白白的死在這裡?我原本不屬於這裡的,我是勉強才來的,我有什麼罪?
既然我無罪,我為什麼要死?什麼君要臣死,臣不能活,那是放屁!臣也是人。
她冷冷的一聲吼:「朱公子,我聽你的話,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她改口又叫朱公子,那表示去他娘的玉妃,這個頭銜不要更好。
這時後院門外突然大吼:「你們還不動手!」
這是皇后娘娘的聲音,聽起來怪嚇人的。
立刻,那兩個侍衛齊聲道:「玉妃原諒咱們了……」他們說著舉刀便往小玉兒殺去,雖是雙刀齊施,暗中卻是指的屋頂上面,二人齊把左掌出,光景刀掌齊施了。
但小玉兒一看便知道這二人有意以掌力助她往上逃。
小玉兒不但不逃,反而一個空心翻,她從眾侍衛的頭上越過小門,「忽」的自門牆上落在門外面,她落在皇后娘娘面前了。
皇后見天下掉下一個人,一看是小玉兒,大驚叫道:「你……造反了!」
小玉兒冷冷道:「你如果不是朱公子親娘,一拳送你見閻王。」
她見眾侍衛又衝出門外來,並不放在心上,仍然坦然的對皇后娘娘冷冷道:「皇家生活我才不稀罕,別以為你召來這些侍衛就制服了我!便是千軍萬馬又怎樣?」
皇后娘娘驚怒交加,立刻大叫。「你們還不出手,殺了這個妖女!」
「殺!」
四個侍衛舉刀殺,小玉兒一聲冷笑,回身就是幾拳遙打
過去,立刻間「轟」聲起處;四侍衛已撞倒在地,小玉兒拳風回搗,便聽得皇后娘娘身後站的老太監「哎唁」一聲摔倒在地上直吐血。
小玉兒看看另外幾個侍衛,當她發現從前認識的兩個侍衛被嚇得冒冷汗,她不忍了……
小玉兒也發現皇后娘娘的面色泛了青,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皇后娘娘大叫。「妖女啊!妖女入宮不祥啊!」
小玉兒咬牙,道:「再吼我一拳打死你,什麼了不起的,哼!你現在留我求我也不行了,我去也!」
她話聲中人已在高牆屋面之上了,立刻有人大叫:「快放箭。」
小玉兒本是要走的,聽了放箭二字,她回頭冷冷道:「我怕嗎?你們射來試試!」
果然幾隻利箭往她射過去,小玉兒雙掌猛一揮,前還不到她身邊就落下地了。
小玉兒恨死皇后了,她猛的一把握住一支利箭,反手對著皇后擲去,「嗖」的一聲,利箭穿在皇后的秀髮之中,嚇得皇后回身便走。
小玉兒仰天一聲哈哈笑,幾個空翻便出了官牆到了皇宮外,她不再停留,立刻往西奔去。
如今宮中怎麼鬧,小玉兒才不去管了,小玉兒只一心想著回家。
人說在家處處好,出門事事難,她如今真的體認到了。
小玉兒奔走在京城大街上,她如今除了項上掛的龍玉珮之外,真的是一貧如洗了,這時候快午時了,小玉兒想著此去兩千地,她得有銀子才行,但如果叫她去盜,那太容易了。只不過小玉兒沒忘自己身份,小玉妃怎麼去扒竊財物呀!
就快走出西城門了,忽然迎面一對夫妻策馬過來,小玉兒如今穿的是冷宮粗布衣,騎馬的人自然是不會注意一個貧婦了。
兩個騎馬的就走過小玉兒了,小玉兒這才忍不住的開口:「阿姨!」
騎馬的女子猛回頭,她也看得一瞪眼,道:「你……小玉兒!」
馬上面的男的低頭看,不由大吃一驚,道:「真的是小玉兒,我們的小仙女啊!」
兩個急忙下了馬,小玉兒指一指遠處城門外,道:「別多問,出城再說。」
原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是丁香與張展二人是也。
丁香聽出事態嚴重,立刻撥馬與張展二人往城外馳去。
果然當小玉兒走出城外不多久,京城之中已把城門關上了,只見重兵守城任誰也休想出去。
小玉兒遠遠看得清,她才不會把這種事放心上,如果她不是要回家,真想進城去鬥一鬥這些官兵們。
山邊一間大茶棚,丁香與張展二人已經等候在那兒了。
小玉兒悶悶不樂走過去,丁香一把拉住她:「玉兒,我們
這是第三次來京,才看到你,這些日子兄弟們聽你的,大家干正經營生,我與你張叔以販貨為生,總想在京裡看到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張展也說道:「去過你家,你娘帶著你兩個弟弟,找來老學究教他們唸書,咱們好高興,可是你……」
小玉兒淡淡地道:「我是個最不幸的女人,我……」
她忍住悲憤,把發生的事大概的說了一遍。
丁香與張展二人,一聽之下可也慌了。
丁香急對小玉兒道:「小玉兒,你快回去吧!這是抄家滅祖的大罪,你不怕,你娘與兩個弟弟可完了,趕快回去找地方躲起來,不久官兵會找去的!」
小玉兒道:「我不怕,他們不叫我們過日子,我也不叫他們好過。」
丁香道:「玉兒,聽過胳臂粗過大腿的嗎?官家人多陰謀多,你只一個呀!」
張展也道:「快,你騎我的馬快快走。」
丁香把所有銀子取了一包,連吃的喝的全有了。
小玉兒真的很感動,她對了香與張展二人點點頭,立刻騎了馬就直奔寶雞去了。
丁香在拭淚,她對張展道:「小玉兒這麼好的姑娘,她怎麼會不能生孩子,她很漂亮,她真美若天仙吶!」一
張展道:「這或許就是命,也是造化捉弄人吧!」
兩個人不進京了,他二人慢慢的回轉陝西了。
小玉兒憑恃著武功,她連夜拍馬急走、若非馬兒要歇腿,她一刻也不會停留的。
當她趕到寶雞的時候,遠遠的聽得馬嘶聲,小玉兒笑了,這是她多日來難得的笑。
快三天了,她回到家,人尚未到家便聽到了她的小川馬嘶叫,她怎能不高興?
這時候還是一大早吶!寶雞街上行人稀少,小玉兒到了家門口,躍下馬來就拍門,只見一個男孩過來開門,男孩的手中還拿著一本書。
小玉兒道:「天生,你不認得姐姐?」
那男孩史天生猛抬頭,然後大叫著,也抱緊了小玉兒:
「姐,姐……」
小玉幾道:「快,去見娘!」
又一小孩跑過來了:「姐……」
小玉兒道:「叫表姐。」
小男孩道:「不,娘說叫你姐。」
小玉兒明白了,因為當初李強生也是她娘所生的呀!
於是,金娘子聞聲奔出來了,金娘子一看小玉兒這一身打扮,外面只有一匹馬,她吃驚了:「玉兒,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出了什麼大事情?」
小玉兒突然眼一紅,抱住金娘子跪地大哭:「娘……」
金娘子也是江湖人物,一看這光景,她反而堅強了,她沉聲冷冷的道:「本來咱們同皇家不是一條船上人,當初我心中也不想攀什麼龍,附什麼鳳,倒不如嫁個一般人,娘兒們還可以見見面,消去那相思之苦,你嫁去宮中,娘便望眼欲穿了」
她拉過小玉兒入懷,關懷備至的道:「玉兒,你別哭,回來就好,對娘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玉兒拭去淚水,咬咬牙,這才又把宮中發生的事對金娘子說了一遍。
金娘子一聽也自吃一驚:「玉兒,咱們不能住下去了,咱們得躲起來。」
小玉兒道:「天下之大,咱們去哪裡躲?」
金娘子想了一下,道:「後面拴了兩匹馬,其中你的小川馬這幾天不安寧,不是叫就亂踢蹄,想是你的小川馬已經覺出你出事了。」
小玉幾道:「娘,我把馬牽出來,你快收拾,小弟二人放在貨籃中,咱們立刻往西行。」
金娘子道:「咱們只有往西行了,娘知道一個地方,你小時候就是被你的生父敖傑帶去住過幾年的。」
小玉兒道:「是什麼地方,十年了,我早已不記得了。」
金娘子道:「馬鬃山流石谷、」
小玉兒似有所悟的道:「唔!好像曾聽過,娘,我去拉馬,你簡單的收拾細軟吧!」
這娘兒倆動作快,不多久,便是貨架也拴牢在一匹馬背上,金娘子把被褥鋪上去,小兄弟二人一邊躺一個,還真叫舒服。
小川馬見了小玉兒,那份熱情令小玉兒好感動,小玉兒的七星寶劍在家中,此刻她當然又帶在身邊了。
金娘子把門鎖上,也不向左鄰右舍打招呼,騎上馬便一家四口全走。
這光景誰也不知道小玉兒這一家人去了哪裡。
只不過引起人們議論的乃是小玉兒的出現,小玉兒為什麼不在皇后大院而回來就離去呢?
金娘子帶著她親生的女兒、兒子,她在馬上的心情是複雜的,也是痛苦的,但江湖兒女可也承受得了這一切不幸的打擊。
金娘子也為小玉兒叫屈,小玉兒長得貌若天仙,竟然無法生育。
金娘子當然知道這與小玉兒習的武功有關,想到武功,金娘子又不知道對當年的敖傑是恨是愛。
前面已是流沙河了,山巒起伏中,遠處已是沙家堡,但為了不要人知道他們的去處,小玉兒也不打算進入沙家堡借住一宿。
但就在沙家堡不遠的渡口處,忽見一個披著長髮的女人,她穿的還真漂亮,但掩不住她面上的一片中年女人的風韻猶存模樣。
這女人就坐在一塊大石上,當她見小玉兒一家騎馬過來,便立刻跑上前去,親切的拉住金娘子的馬。
這女人還上下看看金娘子,然後咧嘴吃吃笑了,道:
「喂!我請問你們,你們看到我的敖傑嗎?他長得這麼高,這麼大,武功很好咧!」
金娘子一聽,怔住了!
小玉兒看看金娘子,道:「娘,她說的是……」
金娘子抬頭看向沙家堡,只見自渡船上躍下一個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沙家堡的總管沙光文來了。
沙光文對金娘子直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咱們這位大小姐神志不清多年了,每日裡在這渡口見人就問什麼敖……」
「熬傑,我的愛人呀!」瘋女啊,她正是沙妙妙。
金娘子道:「我知道熬傑……」
沙妙妙喜極而泣,道:「在哪裡?你快帶我去找他。」
金娘子道:「十多年前熬傑就死在寶雞了。」
沙妙妙大叫:「不,你騙我,你騙我!」
沙光文道:「這是真的嗎?」
金娘子道:「一切我說的全是真的,熬傑真的死了。」
忽然,沙妙妙往河中奔去:「我不要活了,我不要再活了……」她投入沙河中了。
沙光文不顧一切的入水救人,他把沙妙妙抱上岸,無奈的背著回沙家堡去了。
金娘子對小玉兒道:「看看,這些都是你生父在世造的孽啊!他為了一己之私,也害了你。」
小玉兒道:「娘,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金娘子道:「是的,十多年了,但活著的人卻要為他的私心而付出了高貴的代價,女兒呀!咱們已失去了尊嚴,失去了做人的勇氣,咱們逃往荒山了。」
小玉兒道:「娘,我以為咱們並未失去尊嚴,咱們來到荒山也是為了找回咱們的尊嚴。」
她看看另一匹馬上的兩個弟弟,又道。「我們可以永遠躲在荒山之中,但我還有兩個弟弟,有了他二人,誰敢說咱們沒有重新做人的勇氣。」
金娘子道:「女兒,你依然雄心勃勃呀!」
小玉兒道:「十年,娘!十年以後我便帶著他兄弟走江湖,我終於明白了。」
金娘子忙問:「女兒,你明白什麼?」
小玉兒道:「人吶!人活著就應該做些什麼,否則不是空來人間一場?」
金娘子道:「你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也不知是喜是憂,小玉兒咱們先找到山洞吧!馬鬃山就不遠了,那是你生父敖傑花盡心思才找到的地方。」
小玉兒遙遙望去,果然,那馬鬃山的山峰有積雲罩頂,附近雲霧瀰漫,好大的蒼鷹,直把個孤獨的荒山撩起了另一種寂寞。
現在,金娘子帶著她生的兒女三人轉入一道荒谷中了,那條十分怪異的荒谷正是流石谷。
這是一家避難的人,當三匹馬無法往半峰上攀的時候,小玉兒便把一應的東西自馬背上取下來,她把三匹馬放在這流石谷中任其狂奔而去。
那小川馬去了又回,看得小玉兒也不忍,但她還是往山峰上攀去。
又見那四方形的大山洞了,山洞是一口兩個室,這正是
當年熬傑住的地方。
熬傑也把沙家堡的二姑娘擄來此洞,時光的流逝,如今又換成了金娘子一家四口了。
這單純的四口人,便生活在這荒山野谷中,過的是與世無爭的日子。
但日子並不輕鬆,小玉兒督導兩小弟習武,比之當年熬傑對小玉兒可嚴苛多了。
只不過她的兩個小弟如想達到那種境界怕是不太容易了。
走筆至此,我該說金娘於一家雖不夠圓滿,但世上有句話:「該誰的誰拿,誰也搶不去。」
至少金娘子生的三個兒女卻也守在她的身邊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