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那殭屍已一步一步的來得切近,腳下的芒鞋踩在地上發出吃吃之聲,令人頭皮發麻。傅書香此刻忙中無計,只有捨命一拼可走。她抖抖精神,一振手中桃木劍,貫足真力,大喝一聲道:「看劍!」她全力而為,聲發招出,人劍合一,狂搗猛刺,認定那頭陀撲去。
不料
「哈哈哈哈!」一聲朗笑,那頭陀螺旋似的一轉,虛空飄出丈餘,換了口音道:「傅姐姐,你這一劍我可吃不消!」
哪裡是「了明」的殭屍,分明是「玉金剛」司馬-的聲音。
傅書香一劍落空,也已聽出來是司馬-,不由把桃木劍一橫,嬌呼道:「你好壞!把我戲弄死了!」
司馬-笑個不已道:「沒想到一代俠女,被死人給嚇住了!
哈哈哈哈!「傅書香紅著臉道:「你扮得太像了!太像了!」
司馬-收起笑容道:「這是易容術,皮膚是藥染的,所以要到山澗去找水,身材臉形,是靠內功運氣,催聚肌肉來變形,說穿了不值行家一笑!」
傅書香道:「真是匪夷所思,開了眼界了!」
司馬-道:「發套結好沒有?」
他說著,拾起地上的金箍發套,戴在頭上,與真的了明毫無二致!
傅書香道:「你打算混進七殺堡?」
司馬-頷首道:「把那面『血光令』給我,進『七殺堡,豈不是易如反掌!」
滾滾長江,滔滔東逝。
黃岡赤壁,是由蘇軾的一篇「赤壁賦」而馳名大江南北,成了古跡名勝。
赤壁臨扛的天塹之處,有一座古堡,說是古堡,其實是新建不到數年。
這座古堡雖然在名勝之地,山水之間,卻取了一個充滿血腥的名字七殺堡,未免大煞風景。
七殺堡的主人夏鐵牛,早先原是一個獨行西南殺人越貨的大盜,他所以選了赤壁建堡,一不是洗手歸隱,二不是回頭向善。
他看出黃岡地當中原心臟,水陸要衝,才擇在這兒立下基業,要改「獨行大盜」為「黑線的盟主」,揚名立萬,君臨江湖。
如此一來,少不得要「招兵買馬」以壯聲勢。
於是「韓門四毒」及「翻江老鼠」一班黑道的魔星,便臭味相設的麇集黃州。
恰巧,「血光會」在黑道中野心勃勃,便「自封三齊王」,將「七殺堡」封為「中原分壇」,夏鐵牛也就搖身一變,成了「血光會中原分壇」的「會首」。
這一天正是黃昏時候。
「七殺堡」裡燈光如晝,鑼鼓喧天。
由碼頭通往堡門,都張燈結綵,一片歡樂,像是鄉下迎神賽會一般,熱鬧異常。
一個黑衣頭陀,帶著位黃衣少女司馬-與傅書香大跨步到了古堡門首。
這時一眾堡丁,都在猜拳行令,喝得薰薰然,只留下兩個年紀大的,守在堡門口,而且也是醉眼惺忪,帶著八分酒意。
黑衣頭陀到了堡門,大聲喝道:「分壇裡有人嗎?」
兩個守門的堡丁,正倚在鐵門上昏昏欲睡,聞言懶洋洋的揉揉眼睛。
其中一個喝道:「什麼事!大呼小叫,找死嗎?」
黑衣頭陀冷冷一笑,喝道:「該死的東西,睜開眼睛!」
另一個堡丁藉著幾分酒氣,勃然大怒,掄起一根水火棍,對著黑衣頭陀就打,口中喝道:「敢到七殺堡撒野!」
「咚!」
一聲大響,水火棍結結實實的打在頭陀的腦袋上。
接著「啊呀!」
一聲驚絕的慘叫,隨之而起。
哈哈哈……
黑衣頭陀狂笑起來。
那個拿棍打人的堡丁,虎口震開,鮮血外流,一根梨木水火棍,斷成了兩截。
正在此時。
堡內搶出一個五短身材的奇醜漢子。
那漢子牛山濯濯,禿頭上不三不四的長著幾根黃毛,鬥雞眼,白多黑少,塌鼻缺口,由兔唇中可以看到兩顆黃板牙,駝背高聳,肩斜足跛。
那丑相實在沒法形容。
然而他的腳雖跛,但走路的快法卻像一陣風似的,眨眼已到了堡門。
他先瞧了瞧兩個半醉的堡丁,然後對著黑衣頭陀與傅書香打量了一眼,冷兮兮地笑說道:「好功夫,只可惜……嘿嘿嘿嘿!」
他欲言又止,只用一陣聽來刺耳的冷笑,代表他未盡的語意。
黑衣頭陀淡淡地道:「可惜什麼?」
奇醜漢子冷酷地道:「常言道貨賣識家,大師父的貨,賣給兩個看守大門的蠢材,不是可惜嗎?」
他說著,突的把臉一沉,提高嗓門叫道:「為什麼不賣給我『癩蛤蟆』韓之利!」
他的利字出口,人已欺身而起,一個箭步,竟穿出一丈,到了黑衣頭陀的身前,探臂揚掌,口中大聲雷吼道:「接我一招!」
黑衣頭陀冷然一笑道:「好快的身法!」
輕言細語之下,忽的一個側身,已讓過了「癩蛤蟆」凌厲的一抓。
「癩蛤蟆」用力既猛,又是勢在必得,一時收招不及,整個人向前撲到。
就在他一撲之際。
黑衣頭陀若不經意的,三指疾撥。
登!登!登!……
「癩蛤蟆」一連向前穿了幾步,勉強穩住了樁勢,幾乎跌了個「狗吃屎」。
傅書香不由抿嘴而笑,嬌聲道:「地上又沒有天鵝肉,癩蛤蟆何必這樣急!」
這句話把個「癩蛤蟆」韓之利氣得七竅冒火,八下裡生煙。
「嗆啷!」
他微一弓身,在靴筒內抽出一對「分水鵝眉刺」來,雙手一分,不找黑衣頭陀,卻指著傅書香罵道:「丫頭,找死!」
話到,人也撲去,一招「鐘鼓齊鳴」,卻也不同凡響。
黑衣頭陀雷吼道:「住手!」
喊聲中,人也隨之而起,擋住了「癩蛤蟆」的攻勢,嶽立中間。
「癩蛤蟆」怒吼如雷道:「爺爺也放不過你這小子……」
他的「小子」二字尚未出口,黑衣頭陀盈盈一笑,道:「打架容易,先看一件東西不遲!」
說著,由懷內摸出一個小牌,跟也不瞧一眼,遞向「癩蛤蟆」道:「喏!拿去!」
「癩蛤蟆」一見,不由雙眼發直,只顧對著令牌發呆。
黑衣頭陀低聲道:「還要打嗎?」
「癩蛤蟆」如夢初醒,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血一光一金一令。」
黑衣頭陀大刺刺地道:「半點不錯,憑這塊血光金令,可以進你們七殺堡嗎?」
「癩蛤蟆」連聲道:「可以可以!這真是『大水沖倒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呀!」
那份恭維,既討好又套近的小人行徑,使人嗤之以鼻。
黑衣頭陀的胸部一挺,大模大樣地道:「總壇會首身前護法,黑虎八僧中的了明,要見你們堡主!」
「黑虎八僧」已有黑道狠名,再加上「總壇會首近身護法」,幾個字,這來頭的確不小。
「癩蛤蟆『』韓之利哈腰低頭,垂手應道:」是!是!屬下這就去稟報堡主前來迎接金令啊!「傅書香勉強忍住笑聲,以手掩口,對著黑衣頭陀不住的使眼色。
黑衣頭陀喝道:「快!」
「癩蛤蟆」應聲道:「堡主現在正替伏總護法母子接風,屬下這就前去稟告。」
說著,弓腰低頭,退到堡口,又威風十足的向那兩個堡丁喝道:「瞎了狗眼的東西,這是總壇的護法,帶著會首的血光金令來的!」
說完,一溜煙似的向堡內奔去。
片刻鼓鑼聲動,堡門大開。
一大群人,眾星拱月似的,擁護著一個老者出來。
那老者面黃如同金紙,瘦削如同竹竿,一雙鷹眼炯炯有神,尖嘴縮腮,留著一撮山羊鬍子,通身薑黃大氅,內著薑黃箭衣,步履穩健,氣派不凡。
身後,除了「韓門四毒」之外,尚有一個鼠眼尖頭的矮小漢子,也就是弄翻方古驤的船,活擒群俠的「翻江老鼠」蔣小平。
那老者搶走幾步,到了門首,朗聲道:「哪位是捧著『血光金令』的了明護法!」
黑衣頭陀跨前一步道:「洒家了明!見過堡主!」
夏鐵牛忙拱手還禮道:「慢來,我應該先用家法,參見金令!」
黑衣頭陀正中下懷的不願與夏鐵牛施禮,聞言乘機道:「家無常禮,老堡主咱們兩免了罷!」
其實,夏鐵牛又何嘗願意當著自己屬下用大禮參見「血光金令」呢?
因此,也「正合孤意」地道:「如此失禮了!」
黑衣頭陀朗聲道:「在下奉了會首之命……」
不料「七殺堡主」夏鐵牛攔住話頭道:「有話進堡再議,請!」
黑衣頭陀回身對傅書香招招手道:「傅護法,我來替你引見引見這位分壇會首七殺堡主夏鐵牛老會首!」
夏鐵牛的鷹眼連轉,盯著傅書香,凝視不離她的粉臉!
傅書香心中暗罵:好老賊!姑奶奶有什麼好看的。
口中卻盈盈地笑道:「總壇新進護法傅書香見過堡主!」
夏鐵牛仰天打了個哈哈,狂笑道:「哈哈哈!總壇真是人才倍出,像傅護法這麼美麗的人,我們七殺堡找不到一個,哈哈哈哈!」
黑衣頭陀略一拱手道:「請!」
說聲中,大步向堡內走去。
夏鐵牛又讓傅書香道:「傅姑娘!我一定要請會首把你調到本分壇來,我們好朝夕……親近親近!哈哈哈!請!」
這老賊分明是「見色起意」,親近二字更是一語雙關。
傅書香淡淡一笑,忍住怒火,心忖:翻臉的時候,再要你老賊知道本姑奶奶的利害!
想著,隨著黑衣頭陀的身後,向堡內走去。
一條箭道,足有數十丈遠近。
迎面是一座假山攔路,似乎是前去無處可通。
「翻江老鼠」搶上幾步,討好地道:「上稟護法,此乃是機關!」
說著,但見他探手腰際,摸出一隻「魚標」,振腕向假山右首石縫中射去。
「錚!軋……」
錚的一聲脆響,軋軋之聲隨起。
那座假山竟如推動一般,旋轉了一個對面,現出一個月亮形拱門來。
進了拱門,又是一條碎石箭道。
過了箭道,照壁上七個泥金大字,乃是:血光會中原分壇。
此刻,照壁的兩側,二龍分水的走出兩排手執「氣死風燈」的堡丁,齊聲高呼道:「迎接堡主!」
夏鐵牛怒喝道:「迎接金令!」
那兩排堡丁又異口同聲地喝道:「恭迎金令。」
越過照壁,卻是一連七間的大廳。
大廳上燈燭輝煌,筵席端正。
「白髮金剛」伏五娘、「風流金剛」伏少陵,已並肩站在台階之上。
伏五娘尖聲叫:「總舵的哪位護法,帶著金令來的!」
黑衣頭陀朗聲道:「了明奉命前來!」
伏五娘乃是總舵的總護法,是會首以下的尊高位置。
此刻,她搖晃了一下滿頭白髮,冷冷一笑道:「好!上來吧!」
伏少陵對著他媽媽看了一眼,低聲道:「媽!我要不要參拜金令!」
伏五娘低聲道:「免!」
司馬-假扮的「了明」,已隱隱聽見,同時,也心中暗暗焦急。
因為,他外表撈的雖然與真的了明一式無二,但「血光全」的「家法」「會規」可是一概不懂,尤其是「血光會」乃是新起爐灶,並不適宜用江湖的一般「習慣法」,這是一個難題。
而且是無法用智慧去思索的難題。
然而,此時此地,也不容許司馬-有思索的餘地。
他大跨步上了台階,走進大廳,等各人都進了廳內,乾脆朗聲道:「今日洒家雖是奉令而來,論年齡職份,可都是後生下屬,因此,家規會法,全都免除!」
他自問這是一個極為聰明的方法。
而捨此之外,也真的沒有任何補救的方法。
「白髮金剛」冷冷一笑道:「了明護法真是快人快語,江湖人,不必一定拘於禮數!哈哈嘿嘿!」
她的一聲冷笑,卻隱含著一重殺機。
「風流金剛」伏少陵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卻盯著傅書香不放。
此刻笑嘻嘻地道:「大師!還有這位姑娘……」
司馬-忙道:「哦!傅姑娘是進會未久的護法,賢母子還沒聽見過吧!」
說完,又向傅書香道:「喏,傅姑娘,這位是『十二金剛』中與司馬-齊名的『白髮金剛』……」
他話未落音,伏五娘臉色一沉道:「了明大師!這話從何說起!我『白髮金剛』不與任何人齊名!」
司馬-淡淡一笑道:「請總護法息怒,我這是根據江湖中的傳言,武林中的評語!」
伏五娘越發大怒道:「笑話!哪個人的傳言?什麼人的評語?」
司馬-依然笑道:「這個……」
夏鐵牛一見,生恐不愉快,忙以主人身份,站起來陪笑道:「江湖傳言不實也是有的,慢說、『十二金剛』,就是宇內武林,也找不出與總護法齊名的人物!
哈哈!」
他老奸巨猾,一面打著哈哈,一面向司馬-施眉弄眼,討好雙方。
伏五娘怒意稍剎,兀自道:「只因你是奉了會首金令而來,否則……」
司馬-淡然一笑,又向伏少陵一指道:「傅姑娘,這位就是名滿黑道地『風流金剛』伏少陵!」
他把「黑道」二字特別強調,「風流」二字更說得響亮。
這是伏少陵的瘡疤,也是他難以忍耐的。
然而,依著「血光會」的會規,「血光金令」就是皇帝的「如朕親臨」,持有金令之人,視同會首,會中任何人是不能藐視的。
因此,伏少陵只有瞪眼的份兒。
他咬牙半晌,忽然道:「了明大師!你既然攜有金令為何不取出來,好讓大家參拜?」
他想要等金令離了「了明」的手,再找他的麻煩,因此才有這一個挑剔。
司馬-已略略看出端倪,笑道:「我已說過,家無常禮,俗套全免!」
「白髮金剛」的餘怒未熄道:「假若你沒有金令呢?」
這句話問得很毒。
但是司馬-十分沉穩地道:「總護法說笑話來了,沒有金令我了明千里迢迢跑來則甚!」
伏五娘道:「私離總壇,意圖不軌!」
司馬-並不因她的恐嚇立刻現出「血光金令」來,微微一笑道:「誰也沒有那個膽量!就拿總護法你來說吧!憑你武功修為自認沒人可與你等量齊觀,但是,你敢大膽的對血光會圖謀不軌嗎?」
一席話把個「伏氏母子」說得臉上泛紅,一時不能答言。
因為論功力,「笑裡藏刀」章文敏,的的確確不值一提,尤其是在「白髮金剛」「伏氏母子」眼裡。
可是「幫有幫規」「國有國法」。
伏氏母子乃是江湖人,任她如何,也不能在眾人之前露出半點不敬會首的口風。
伏五娘苦苦一笑,自行轉圓道:「我不過是想用激將法,請你亮出『血光金令』而已,別把話聽岔了!」
司馬-揚聲一笑道:「金令有本分壇的韓三哥看過了的!」
「癩蛤蟆」韓之利被這聲「韓三哥」給沖昏了頭,忙不迭的起立道:「對!
對!屬下拜見過了!」
司馬-並不因為「癩蛤蟆」的證明而滿足。
他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正廳的中間,朗聲高誦道:「既然有人要見識金令,洒家也只好照辦,免得真落個藐視會首的罪名!」
他說完,探手取出「血光金令」,高舉過頂,又大聲道:「各位請看清了,洒家可要傳令了!」
大廳上「七殺堡主」以下諸人,連忙離席而起,大禮屈膝,眾口同聲道:「會首金安!」
伏氏母子也不得不躬身低頭,大氣也不敢出。
「七殺堡主」夏鐵牛朗聲道:「請金令使者吩咐!」
司馬-之所以手捧金令,做得煞有介事,不過是依照一般武林規矩。
想不到被他蒙對了。
聞言索性大大方方地道:「會首前曾頒令,命總舵總護法伏五娘,前來監管被擒之方古驤等一眾……」
伏五娘應道:「已奉命率領『陰陽谷』精銳來此報到!」
司馬-又傳令道:「現因特殊原因,著總護法仍回『陰陽谷』待命!」
伏五娘本來不願離開自己一手所創的基業。
聞言忙道:「謹遵金令!」
司馬-繼續道:「著夏分壇會首,將被擒諸人,各點睡穴,點交與總壇近身護法了明、傅書香,星夜由水路押至總壇候審不得延誤!」
夏鐵牛恭聲道:「屬下照辦!」
司馬-朗聲高誦道:「傳令已畢,收令!」
此言一出,他將雙手高舉的「血光金令」又收入懷內,緩步走下正廳,原位而坐。
然而
伏氏母子面露疑雲。
夏鐵牛的一雙眼睛,盯在司馬-的身上,久久不移開去。
其餘的人,也都眼泛異色。
傅書香一見,心知司馬-是按照一般武林傳令的規矩,先前並未引起任何反應,而且「血光會」自「伏氏母子」以下,都肅穆寧靜,聽候吩咐。
此刻的情景大異,分明是露了破綻。
司馬-也不是下愚。
他此刻一見大廳上的氣氛突然大變,也知道是自己露出了馬腳,不由心中一懍,暗暗運功戒備。
因為,放開別人不提。
在場的「伏氏母子」,可都是扎手人物。
縱然自己與傅書香可以倖免,必然會影響被擒的方古驤等人的安危。
傅書香手心滲汗,腳下已漸漸向司馬-移近,打算必要時一拼。
這時,空氣的緊張,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
「七殺堡主」夏鐵牛,終於目露凶光,滿臉疑雲,向司馬蚧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請了明大師指教!」
司馬-心想:麻煩來了。
但是,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十分沉著地拱手道:「老堡主有何指教?」
夏鐵牛凝神道:「了明大師初從總舵來,不知總壇對於本會的會規有無變更!」
此言一出,司馬-深知是自己出了紕漏。
但是,紕漏出在何處,仍然是個謎。
由於他藝高膽大,雖然擔著份心事,臉上卻推滿了笑容道:「沒有呀!」
夏鐵牛冷冷一笑道:「真的沒有?」
司馬-點頭道:「沒有!」
夏鐵牛聞言,揚聲一笑道:「既然沒有,了明大師!你今天有些失常了!哈!
嘿嘿嘿!」
他冷笑聲中,臉上的氣色已突然變得如九秋之霜,充滿了肅禾之氣。
一旁的「風流金剛」伏少陵卻插口道:「既然沒變,你那『收令』二字,只怕有些兒不太對勁吧!」
司馬-不由暗道了一聲:慚愧!
他真想不到自己一無所知的「血光會規」,竟然從開頭到收場,只有兩個字的錯誤。
然而,這是多麼重要的兩個字。
它關係著方古驤等數人的性命,也影響自己二人闖龍潭虎穴的安危。
司馬-的一隻手,已按在袖口內的摺扇之上,準備必要時動手一擊。
但他卻裝成沒事人兒一般,微笑道:「洒家在黑虎寺,從來不參禪,不誦經,入江湖更是不守規矩,不依法則,想不到進入血光金,要守這些規矩!」
這時「癩蛤蟆」韓之利,想起那句「韓三哥」來,不由插口道:「上稟堡主!了明大師出家人,向來道遙慣了,偶爾小錯,也是有的!」
司馬-乘機裝得憨楞楞地道:「怎麼!這犯了殺頭的罪嗎?」
伏五娘冷冷一笑道:「誤用會規,何止殺頭!」
伏少陵卻向「癩蛤蟆」喝道:「韓老三!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常言道得好:「拳頭向外打,手臂朝內彎。」
「伏氏母子」一向眼高於頂,慢說對「韓門四毒」,就是對「七殺堡主」夏鐵牛,也是大不刺的高高在上,因此,人緣壞到極點。
只因,懾於他母子的惡名功力,不敢捋他的虎鬚而已。
如今當著眾人「韓門四毒」不由都有怒意。
當然,以「四毒」的功力,仍然不敢與伏少陵以見真章。
但是,他們要在事實上,給伏氏母子一個難堪。
首先,韓之元走到夏鐵牛身前道:「堡主!千差萬差,來人不差,了明可是總會會首的親使者!」
韓之元又低聲道:「堡主!了明大師失禮,是總會的人,應由總會處置!我們何必得罪總會首的近身之人!」
韓之貞又道:「反正『血光金令』不假!何必計較其他!」
韓之貞又縱恿道:「堡主!七殺堡你乃是主人,可不能任由別人利用來見罪總會!」
「翻江老鼠」也湊上來道:「堡主!血光會的規矩初創,就是你我也說不定一時不慣,又不是用了數十年的老規矩!」
他們既是夏鐵牛的心腹,你一言我一語,不禁把夏鐵牛給說動了心。
司馬-原來要乘機一擊,來個「先下手為強」。
此刻看在眼內,不由暗自欣喜,越發的從容若是,一語不發。
伏少陵卻大聲道:「夏老堡主!你可不能耳根發軟,聽信屬下的無知之見!」
夏鐵牛一聽,心中起了反感,心想:我七殺堡的手下全是「無知之見」嗎?
因此,他略帶三分不愉之色道:「本堡之事,夏某自然會處置!伏少俠但請放心好了!」
這句帶著三分怒意的話,「伏氏母子」焉能聽不出來,兩人互望了一眼,冷冷一笑。
伏少陵的心尚未死,追問道:「堡主打算如何處置?」
夏鐵牛也不敢過於使「伏氏母子」難堪。
因此,他淡淡地道:「請了明大師還一個交待!」
這句話又是一道難關。
司馬-不知夏鐵牛要的是什麼「交待」。
他含笑道:「想不到洒家替老堡主帶來許多麻煩,我看既然你們對洒家有所疑惑,洒家卻有一個主意!」
夏鐵牛忙道:「有何高見?」
司馬-道:「洒家就此告辭,回到珞珈山,面見會首,請示之後再來奉訪!」
他這是「以退作進」欲擒故縱的方略。
夏鐵牛是八面方圓,老奸巨猾的人物,心想:了明見了會首,焉能不搬弄是非,對自己有害無益!
忙道:「不必!不必,我所謂的交待,乃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司馬-忙道:「堡主請講,洒家力量辦得到的,沒有不從命照辦的!」
夏鐵牛帶笑道:「了明大師所傳的金言,我們照辦不誤,另外是請了明大師把那面『金令』留下來,以作見了會首請示的證明!」
司馬-不由透過一口氣。
心想我要這塊「金令」毫無用處,白送給你也無所謂呀!
想著,嘴裡可沒那麼爽快的應承。
另外,還皺起眉頭,做著十分為難的沉思狀。
半晌他才「勉為其難」地道:「既然是老堡主的意思,洒家照辦,見了會首,一切的過失,由洒家承擔!」
說著,取出那塊「血光令」雙手奉上道:「堡主!請收下!」
在司馬-來說,這面金牌,可說是形同廢銅爛鐵,一文不值。
相反的,在「七殺堡主」夏鐵牛的心目當中,這面令牌雖然不形同生命,但卻是至高的榮譽!
這是個十全十美的面子。
夏鐵牛意料以外的容易,不由大喜過望,接過金牌,大笑道:「痛快!了明大師!痛快!你是真金不怕火!哈哈哈哈……」
夏鐵牛的笑聲,震動了整個大廳。
「韓門四毒」與「翻江老鼠」無形之中打了一個大勝仗,一時也狂歡起來。
他們各舉面前的酒杯,亂糟糟的嚷著叫著,都向「了明大師」敬酒!
「我敬大師一杯!」
「了明大師豪氣干雲,令人敬佩屍」總會的大護法,真的氣度不同!「「……」
一時,整個大廳,都以「了明」為主,頓時熱鬧起來。
「伏氏母子」冷落在一邊,顯得十分難堪。
「白髮金剛」伏五娘對兒子道:「少陵!咱們回陰陽谷!」
伏少陵卻道:「媽!這了明大師有問題……」
伏五娘道:「管他的!反正翻不了我們陰陽谷!」
伏少陵對傅書香有些依依不捨,一雙色眼,遠遠的盯了過去。
然而,傅書香卻故意的走到夏鐵牛身邊,風情萬種舉杯道:「老堡主!我敬你一杯!」
夏鐵牛樂不可支地道:「傅護法!你……哈哈哈!干!」
他一仰脖子把一大杯酒一口吞下,又斜眉直眼地道:「我一定要把你調到本堡來!哈哈哈!」
傅書香故意撒嬌道:「堡主!你可要言而有信啊!」
夏鐵牛更加飄飄然,狂笑道:「一定!一定!」
一時,大廳上賓主盡歡,杯影交錯。
但是,好像沒有「伏氏母子」在座一般,誰也沒有打一個招呼!
伏少陵幾乎氣炸了肺,一咬牙道:「娘!我們走!」
伏五娘乃是武林之中頂尖的人物,哪曾受過這等冷落,同時也站了起來,道:「走!」
伏少陵勉強的走到夏鐵牛身前,直楞楞地道:「夏堡主!
我們走了!「夏鐵牛對於「風流金剛」的色名早已耳熟能詳,他對傅書香的一股歪念頭,更怕伏少陵從中作梗。
因為,無論如何,伏少陵既是武林世家,又是名列十二金剛之中,年青、瀟灑。
所以,他巴不得傅書香離開伏少陵。
聞言不由道:「伏少俠要走了!」
這句話毫無留客之意!
伏少陵大聲道:「陰陽谷的人全部走!」
「癩蛤蟆」冷笑道:「堡主!這是令首的金令,你就別為了留客,背上違命的罪名!」
他說著,走下台階,大聲道:「陰陽谷的弟兄!伏老前輩要走了,請在堡門以外侍候。」
這簡直是下逐客令。
伏五娘起身離席,憤形於色。
伏少陵略一拱手道:「夏堡主!後會有期!」
這時,陰陽谷的一行,已紛紛出了大廳,向堡外擁去。
為了面子敷衍,夏鐵牛率領「七殺堡」的人,送出堡門。
大廳上,只剩下了司馬-與傅書香。
幾個侍候酒菜的堡丁,遠遠的站在石階以下。
司馬-不由做一個鬼臉,對傅書香道:「傅姐姐!好險呀!」
傅書香也報之一笑,緩緩走近司馬-道:「-弟!下一步該怎麼辦?」
「哼!」
忽然,大廳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
司馬-不由一楞,低聲道:「誰?」
他遊目四顧,到處搜尋。
然而,一連七間大廳,全都敞開相通,放眼之下,一覽無餘。
又是燈燭輝煌,通明如晝。
哪有半點人影,甚而連一隻蚊子也逃不出司馬-的眼睛!
傅書香也聽到了這聲極其細微的冷笑。
她不由道:「見了鬼!」
司馬-道:「分明是人!」
不容他們再多觀察……
夏鐵牛一眾已大嚷著進來!
「了明大師!伏氏母子一走!我們更要開懷痛飲了,不醉不休!」
「七殺堡主」口中嚷著,已跨上石階,進了大廳。
司馬-忙道:「堡主!酒已夠了!」
傅書香也笑嘻嘻地道:「堡主!我可不能再喝了!」
夏鐵牛色迷迷地道:「本堡主就是要再與你痛飲三杯!」
司馬-看出夏鐵牛對傅書香打著歪主意,存了邪惡的念頭。
他立時靈機一動,暗用「蟻語傳音」道:「傅姑娘!就灌他三大杯,並且不醉不休!好讓他糊糊塗塗的死!」
傅書香聽後,面有難色。
她的一雙俊目,不由瞟向司馬.司馬-用同樣功力道:「不要怕,氣聚丹田,神收精縮,自然可以千杯不醉!」
傅書香不由好笑!
夏鐵牛反以為傅書香是對他媚笑。
他連通身的骨節眼也覺得輕鬆不少,一面抓起酒壺,一面走向傅書香,口中道:「今日朋友相會,不論幫規,不分尊卑,大家放開胸懷的喝!」
說著,已斟滿了兩大杯。
司馬-更是「惟恐天下不亂」。
他也湊趣地道:「老堡主!你可要小心啊!我們的傅護法乃是千杯不醉之量!
滄海河流之飲者!」
夏鐵牛更樂了。
他一仰脖子喝下一杯,大叫道:「妙!妙!我先干!」
說完,將另一杯酒遞向含笑不語的傅書香。
傅書香接過酒來,媚然一笑道:「堡主!我實在……」
夏鐵牛不等她說完,忙吼道:「了明大師說過,你是千杯不醉呀!哈哈……」
傅書香笑道:「要我喝也行,堡主得再陪我一杯!」
夏鐵牛吼道:「兩杯也行呀!」
傅書香也斟了一大杯,親手遞到夏鐵牛的手上。
夏鐵牛焦黃的臉膛,已血般的殷紅,接過酒來一飲而盡,硬著舌頭道:「好!
好!干!」
正在此時……
忽然廊下一聲冷笑,裊鳴猿啼的發聲道:「總壇的哪一位護法,我見過沒有?」
語音未落,進來了一個綵衣花衫的奇醜老婦人!
「癩蛤蟆」一見,搶著叫道:「堡主,夫人駕到!」
夏鐵牛頓時臉色大變,一撤身,離開了傅書香,緊走幾步,迎上前去,笑道:「夫人回來了!」
那花衫醜婦,三角眼一楞,向著「了明」與傅書香凝視著,久久不動。
司馬-一見這等態勢,分明是夏鐵牛有怕老婆的毛病,也忙起身拱手道:「這位是堡主夫人?」
綵衣醜婦聞言,不由冷冷一笑。
她緩步走向傅書香,陰沉沉地道:「這位是總壇的護法?」
傅書香不答反問道:「你!是堡主的夫人?」
那花衣醜婦突然臉色一沉,喝道:「既是總壇護法,先亮出會首的『血光金令』,再與我答話!」
司馬-聞言忙道:「血光金令已交與堡主!」
醜婦人喝道:「幾面?」
司馬-道:「一面!」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醜婦人未語之前,仰天一陣怪笑,聲震屋瓦。
笑聲甫收,壓聲喝道:「廢話!」
兩字出口,忽的一轉身對著一旁死氣沉沉的夏鐵牛吼道:「身為一堡之主,老不正經,被花溜溜的女人沖昏了頭嗎?」
夏鐵牛陪笑遣:「夫人哪裡話來!」
醜婦人咬牙切齒道:「既然沒著迷,為何連總壇的規矩都忘得一千二淨!」
夏鐵牛一楞道:「夫人……」
醜婦人不理會夏鐵牛,卻緩步走向傅書香,口中冷森森地道:「小狐狸!你居然冒充總壇的護法,真是膽大包天,存心找死!」
傅書香固然一楞。
司馬-也不知哪裡又露了馬腳。
醜婦人卻已寒颯颯地道:「總壇派人出令,乃是『一人一令』,就是防著會中吃裡爬外,小輩耍乖弄巧,想不到,哈哈哈!」
司馬-忙道:「堡主夫人!你聽我……」
醜婦人雷霆萬鈞地吼道:「住口!」
司馬-也怒喝道:「這是何意!」
醜婦人雙眉上抬,兩掌待發,搖頭問道:「你真是『了明』?」
司馬-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聽這醜老婦的語氣,分明是已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不對。「他連忙暗自運功戒備,一面「蟻語傳聲」,對傅書香道:「留心!這醜婦似乎看穿了我們的身份不對。
果然不出所料。
醜老婦的母豬眼瞇成了一條線,陰沉淒厲地咆哮如雷道:「小輩!你可知道本夫人從哪裡來嗎?」
此時「七殺堡主」夏鐵牛插口道:「夫人,難道總壇沒派人出珞珈山?」
醜婦人道:「派了!可不是派到七殺堡來!」
說完,又面對司馬-道:「假若你是真的了明大師,我想你應該到『陰陽谷』去,不該到『七殺堡』來!」
這句話是說明了「了明」的任務他完全知道。
衡量當前的形勢,司馬-要想再隱瞞下去,是辦不到了。
醜婦人冷冷一哼,指著司馬-道:「光棍眼睛亮!是漢子亮亮你的字號,現出你的本來面孔,讓老娘見識見識!」
司馬-知勢成騎虎,朗聲一笑道:「我看你還是不問的好!」
醜婦人也狂笑一聲道:「你們的計劃本來不錯,可惜你們不知道老娘我也到了總壇,更不知道老娘會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候趕回七殺堡來!」
司馬-不由好笑,心忖:難怪連「伏氏母子」都給打發過去了,竟瞞不過這醜婆子!原來她剛從珞珈山回來的!
心中想著,不由朗聲一笑道:「算你七殺堡的福星高照!
要知道我是誰嗎?這沒有什麼困難!「司馬-說著,探手抓了桌上一大杯酒,照著自己臉上倒下,雙手一抹……
頓時,大廳上所有「七殺堡」的人不由同聲發出一聲異常驚惶的聲音。
「噫!」
司馬-一褪黑色僧衣,哈哈一笑道:「各位!在下的本來面目就是如此!」
「十二金剛」名滿天下。
「玉金剛」司馬-,既是「十二金剛」中的強中之強,當然更是武林盡知,江湖揚名的頂尖人物。
縱然有人沒見過他,也聽說過「玉金剛」的風采。
醜婦人一見,也不由腳下後退,失聲道:「玉金剛!」
司馬-朗笑道:「在下正是司馬-!」
「七殺堡主」夏鐵牛狂怒如雷道:「司馬-!冒充字號,假扮了明,算什麼正派人物!」
司馬-道:「為了免去殺劫,替你們『七殺堡』留些兒元氣!保存些兒臉面!」
夏鐵牛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
司馬-輕鬆地道:「夏堡主,『血光會』乃是邪魔外道,你何必在他屬下助紂為虐……」
夏鐵牛蠻橫地道:「是老夫的自由,管不著!」
司馬-不由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休怪在下對你失禮!」
說著,越過傅書香,振臂而前。
醜婦人卻喝道:「司馬-!混進本堡欲意何為?」
司馬-直爽地道:「只求放出方老人家一行,別無所求!」
醜婦人冷冷一笑道:「不出老娘所料!哼!你不要癡心妄想!」
司馬-原是為了方古驤等,投鼠忌器,因此,盡量的忍耐下來道:「好言好語,賢伉儷既不接受,不要到時後悔不及!」
夏鐵牛喝道:「你打算撒野!」
司馬-道:「為了救人,只怕要得罪了!」
醜婦人怪笑道:「哈哈!司馬-,你以為你天下無敵嗎?」
司馬-道:「我不這樣想,可是……七殺堡敢與正派武林作對,也不是福!」
不料醜婦人得意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已把『陰陽谷』伏氏母子請回來了!」
此言一出,司馬-真的一愕。
因為,「伏五娘」是夠辣手的,「伏少陵」也是高手之一。
要不是為了救人,與「伏氏母子」一拼,司馬-也有這份豪情。
然而救人與拚鬥,事實上是絕不能兼顧的。
就在他猶豫之際。
醜婦人忽然一指大廳後面,獰獰的一笑道:「喏!有種就先鬥鬥伏總護法!」
司馬-不禁回頭……
蓬!
震天動地的一聲大響。
大廳的後面,不見伏五娘的人影。
而大廳的前面,卻突然落下了一道兒臂粗的生鐵欄柵。
司馬-傅書香頓時被阻在鐵欄柵之內,與「七殺堡」的人隔成里外。
司馬-不由一驚道:「機關!」
傅書香更加花容變色,湊近司馬-道:「這……這怎麼辦!」
醜婦人已在柵外吼道:「你們抬頭看看!」
屋頂,原來也張開了一道「龍鬚鉤」的鐵網。
照情形看,要想衝出去,勢比登天還難!
司馬-怒不可遏,大喝道:「夏堡主!你原來仗著這些鬼伎倆,你以為這就可以難倒我們嗎?」
夏鐵牛冷笑道:「你已是甕中之鱉!」
司馬-揚聲一笑道:「哈哈!倒!」
喝聲中,運集功力,認定鐵柵一角推去。
以司馬-的功力深厚,要用掌風震毀臂粗的鐵柵並非難事。
然而他失望了。
敢情這一道鐵柵,乃是純鋼之精所鑄,韌性特強。
司馬-的一推,只把五六根鐵柵,推得彎了出去,並未能推出一條生路來!
醜婦人揚聲怪笑道:「做夢!你想出去?除非變成蚊子蒼蠅!插翅飛出七殺堡!」
司馬-又急又氣道:「你把我怎樣!」
醜婦人哈哈一笑,又道:「你要見方古驤嗎?好,老娘就讓你見一見,免得你死了不閉眼!」
他一回頭,對「翻扛老鼠」喝道:「小平!去把那『醉貓』等全給押上來!」
「翻江老鼠」應了聲:「遵命!」
翻身而去。
夏鐵牛對著司馬-道:「司馬-!你堂堂一表人材,此刻若能投入本座,免除你一死!」
司馬-怒道:「要我與你們同流合污,除非日從西出!」
答話之間,「翻江老鼠」已由階下轉出,朗聲稟道:「上稟堡主!一干人犯帶到!」
果然一陣鎖鏈叮噹響,令人毛骨悚然。
兩個粗壯堡丁,左右夾著方古驤,連拖帶拉,由甬道中走來。
那方古驤似乎中了邪惡的毒術。
但見他雙目失神,面部毫無表情,軟棉棉的,被兩個堡丁架著,到了鐵柵之外。
一代大俠,真如一個「垂死天鵝」一般。
司馬-不由一陣心酸,幾乎滴下幾點英雄淚來。
傅書香失聲道:「師伯!」
接著,又是兩個堡丁,架著的乃是「風塵酒丐」熊華龍。
也與「醉金剛」方古驤一式一樣的垂頭失神,昏昏欲睡的樣子。
隨後,「小倉公」淳於慈、「瞽目金剛」閻亮、「神力金剛」……「司馬-心如刀攪,不禁鼻酸。
醜老婦人得意至極地道:「司馬-!看到你這些老朋友了嗎?」
司馬-嘶啞了咽喉道:「下流手段!卑鄙行為!」
醜老婦人神氣十足地道:「他們不比你差,可是,哈哈哈!
逃不出老娘我的『懾神追魄』陰功手!「司馬-聞言,不由心頭如同雷擊,失驚地道:「老妖精!
你是『陰功指』胡七妹?」
醜婦人一翻眼道:「你才知道老娘是『陰功指』胡七妹!
難怪你不知死活了!「「陰功指」胡七妹,乃是江湖上心狠手辣的潑婦,十年前,以一指「懾神追魄」,令江湖人士談虎色變。
因為,「懾神追魄」乃是一種十分特殊的「點穴大法」。
凡被點之人,精、氣、神,三者都有漸次渙散的可能。
任你鐵鑄的金剛,銅打的羅漢。懷有天大的內功,一旦被「陰功指」點上特殊的穴道,也如棉花做的,麵粉捏的一般。
最令人聞之寒心的是:無論功力深淺,被點之後,七天之內功力全散,成為廢人。
如今,司馬-眼見一眾群俠這等模樣,深信「陰功指」胡七妹的話不假。
計算時日,群俠被困已經整整四天了。
最後三天……
這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何況,司馬-自己此刻還如釜底之魚,生死操在敵人手裡。
因此,他咬牙道:「胡七妹!你可算心狠手辣!」
「陰功指」胡七妹咧嘴一笑道:「江湖紛爭,沒有毒不毒辣不辣,我不叫你死,你也不會放我活!我這:七殺堡『,就是一個』殺『字!」
司馬-大喝道:「呸!好狠的心術!」
胡七妹道:「少賣什麼仁義道德,老娘念你成名不易,給你片刻的考慮!」
司馬-喝道:「你要把我怎樣?」
「陰功指」冷森森地道:「片刻過去,老娘再交待你!」
她說完之後,順手取下了一個靠背椅,索性坐了下來。
此刻大廳上,成了三個世界。
方古驤等一眾,失魂落魄奄奄一息的一付悲慼之像。
司馬-只顧搓手,傅書香六神無主,一付焦急之色。
「陰功指」得意而笑,不可一世的高居上座,夏鐵牛與「韓門四毒」等不敢多嘴,沉默緘口,連大氣也不敢出,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過去了。
「陰功指」緩緩而起,大吼道:「司馬-!想通了沒有?」
司馬-真是如同「水牛入阱」,通身的功力無處可施,暴喝道:「快解開他們的穴道!還有商量的餘地!」
他此時別無奢望,只想「陰功指」暫時解了群俠的穴道。
「陰功指『』胡七妹道:」他們的命運已定,你不要癡心妄想!「夏鐵牛也吼道:「先救你這兩條命吧!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何必多管閒事!」
這個色魔說話時,一雙賊眼,卻未死心的睇視著傅書香。
司馬-怒火如焚道:「夏鐵牛!你……」
「陰功指」胡七妹不等他說完,搶著道:「司馬-!你快說!要死要活全在你一念之間,不要耽擱了老娘的時間!」
司馬-道:「你要怎樣?」
「陰功指」胡七妹道:「要活!你立下『悔意書』寫明終身聽『七殺堡』的指使,永不逾越!」
司馬-氣不過地喝道:「放你的狗臭屁!」
胡七妹並不著惱,接著道:「要死,我……」
司馬-道:「大不了你點我的『陰功穴』!」
胡七妹搖頭笑道:「不!我知道你有三招兩式,我也知道我胡七妹近不了你的身!」
司馬-冷笑道:「算你知道死活!」
那「陰功指」胡七妹早已接著道:「我要在這四周堆滿乾柴,放一把烈火,活活的烤死你們這一對小輩!」
虧她想得出這條狠毒的絕戶計。
假若真的在鐵柵外堆上乾柴,燃起烈火,縱不烤死,也要薰死。
司馬-望著傅書香道:「你……你出去吧!假意歸降,逃命要緊。」
傅書香的粉面一寒道:「你小看我傅……」
她已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陰功指」胡七妹冷森長笑道:「司馬-,老娘可是對你客氣,不要有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
司馬-豪氣干雲地道:「君子除死無大災,司馬-今天認命了!」
「陰功指」胡七妹聞言,沉聲道:「給你臉你不要臉!來人呀!準備乾柴千擔,我看你往哪裡逃生!」
「翻江鼠」忙不迭的應了一聲,然後傳話下去喝道:「堡主夫人有令,準備乾柴千擔,活烤『玉金剛』司馬-!」
階下眾堡丁轟雷也似的應了聲,紛紛去搬取乾柴禾草,一捆一捆,堆向鐵柵。
司馬-不由暗暗歎息一聲。
眼看柴草已堆有數尺。
十餘個堡丁各執火把,只等「陰功指」胡七妹的一聲吩咐。
突然正廳門外金匾後面發出一聲冷冷一笑。
接著,寶藍人影疾飄而下,一個俊逸的書生,落在石階之上。
突如其來,「七殺堡」的群魔不由霍然一驚。
「陰功指」胡七妹夫婦,雙雙躍出大廳,異口同聲地喝道:「什麼人?膽敢藏在七殺堡心腹之地!」
那書生盈盈一笑道:「這就叫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被困束手無策的司馬-一見,不由大喜過望,朗聲喊道:「諸……朱楠兄!」
他知道諸葛蘭的脾氣,穿上男裝,不便叫出她的本來姓名!
諸葛蘭只把一雙星目掃了司馬-一眼,腳下上了石階,戟指著「陰功指」喝道:「胡七妹!把司馬-放了!」
胡七妹不由怒道:「憑你?」
諸葛蘭冷冷地道:「對!憑我!」
胡七妹更加怒惱道:「憑你什麼來頭!」
諸葛蘭道:「套你一句話,江湖紛爭,沒有理由,全憑真材實學!」
她不怒而威,不凶而猛,這股氣魄,已是先聲奪人。
「陰功指」胡七妹不由一楞。
夏鐵牛大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與我拿下!」
「翻扛鼠」站得最近。
他一抽「分水娥眉刺」雷吼一聲:「狂徒!受死!」
諸葛蘭盈盈一笑俏立不動,但等「翻江鼠」的招式用老,突的一振腕!
「咻」
破風厲嘯,竹劍出手!
「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狂叫,應聲而起。
血雨四濺,腥風撲鼻。
「翻江鼠」的人仰天倒下,他的一雙手齊腕削斷,與身子「脫離關係」飛出五丈之外,落在甬道一旁。
這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光景。
諸葛蘭早又收起竹劍,微微冷笑道:「憑這一招夠不夠!」
她這一招「龍門十劍」的「金龍吐蕊」也端的太快了,除了司馬-之外,沒人看出她是如何下手的。
抽劍、發招、斬手、歸劍入鞘。
一氣呵成,勢如長江大河,快同迅雷閃電。
「韓門四毒」也算黑道的高手。然而,全都為諸葛蘭的氣勢所逼,呆然的喘不過氣來。
「七殺堡主」夏鐵牛一見,不由捏了一把汗。
可是,他是一堡之主,可不能含糊。
因此,他一揮手,大喝道:「上,不要放走了這小子!」
吼聲中,他攔腰一繞,亮出一對海碗大小的鏈子錘,迎風挽了個數丈寬的錘花,向石階騰身飄下,向諸葛蘭道:「小子!
受死!「他那股凶焰,諸葛蘭只如不覺一般。
她反而上了石階,對著「陰功指」胡七妹沉聲道:「聽見沒有,我要你起了鐵柵機關,放了司馬-!」
說著,人已離「陰功指」胡七妹不遠。
「陰功指」勃然大怒,探臂振腕,十指戟張,迎面向諸葛蘭抓去,口中同時喝道:「你做夢!」
諸葛蘭冷冷一笑道:「放肆!」
「放肆」二字出口,她的右手虛揚,左手也搶著向「陰功指」的肩頭抓去。
因為有「翻江老鼠」的例子在先。
「陰功功」胡七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諸葛蘭接近,她招式急收,一式「虎跳」向甬道中落去。
諸葛蘭並不追擊。
她探手懷內,取出了白森森的「三足蜍」前爪骨,對著兒臂粗的鋼條就砸。
「錚!錚……」
幾聲清脆聲響,如同摧枯拉朽,精鋼鐵條頓時斷了十餘根,斷處露出一個大洞,像拱門一般。
「七殺堡」的人全都張口結舌。
諸葛蘭像沒事人一般,回身對著愕然發呆的夏鐵牛與胡七妹道:「你們以為我這不成章法的三兩下,可以向你討人嗎?」
胡七妹氣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諸葛蘭的臉色一沉道:「識相的快解開方大俠他們的『陰功穴』!」
「陰功指」咬牙切齒道:「辦不到!」
諸葛蘭之所以對夏鐵牛夫婦手下留情,全然為了「陰功指」乃是胡七妹的「獨門絕學」。
此時一聽,勃然大怒道:「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恰巧,這時司馬-與傅書香雙雙由破柵中翻了出來。
傅書香對「陰功指」,乃是恨入骨髓,她一言不發,桃木神劍出手,人由石階之上千射過去,凌空發招,嬌喝道:「老乞婆!拿命來!」
桃木劍招,既是一代名家絕活,又在猝然不防之下,胡七妹驚呼了一聲:「不好!」
血光暴射,「陰功指」的一條手臂齊肩而折,慘叫一聲:「啊!」
她的人也翻身跌倒,滾出數丈之外,帶起一片血雨。
夏鐵牛一見,暴吼了聲,舞起鏈子錘,截住了傅書香,雨點似的捨命而為。
諸葛蘭一見,冷然而笑,斜臉對司馬-嬌呼道:「不快去救胡七妹的性命,等一下誰來解方老人家等的『陰功穴』?」
果然,假若「陰功指」胡七妹一死,方古驤等人的「陰功大穴」,可沒有第二個人能解。
「陰功指」奇毒絕惡,除點穴之人以外,任何高手也無法化解。
司馬-聞言,不由心頭懍然一震,忙應道:「我曉得!」
口中說著,人已作勢彈起,撲向斷臂重傷呻吟在地上的「陰功指」胡七妹撲去。
不料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傅書香一招逼退了夏鐵牛,箭步射到胡七妹的身前,手中桃木劍下戮,口中嬌喝道:「『老乞婆』!還凶不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