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身法雖快,但與項小芸、黃一萍相較,卻是差了甚多,追出三十餘丈,已經趕到了那人身後。
項小芸疾出一指,以捷如電閃的手法,點閉了那人的穴道。
等到那人蓬然倒地之後,這才看出那人竟是東劍鍾強之子鍾少強。
項小芸冷然一笑,探臂把他提了起來,橫拖出二十餘丈,隱入了一片茂草之中,嘿嘿一笑道:「鍾少強,真想不到你我會在此相會!」
鍾少強雙目圓睜,沉聲道:「背後出手暗算,這是什麼手段,項小芸,你太卑鄙,枉負了紅粉霸王之名,我看不起你!」
項小芸冷冷一笑道:「我用不著你看得起,我只想問你一點口供!」
鍾少強大叫道:「如果你還記得你是武林十七奇中的人物,就該快些把我放開,咱們比拚劍術,分個高下強弱。」
項小芸笑道:「你這話雖有道理,但此時此地,我卻沒有這份心情,只好有違雅命了!」
鍾少強大笑道:「如你不放開我,他日我將要遍傳江湖,說你項小芸背後暗算於人,使你永遠沒臉再行走江湖!」
項小芸冷笑道:「這話唬不住我,如果你再不好好回答我的問話,再這樣大呼小叫,這塊地皮只怕就變成你的陰宅了!」
鍾少強果真軟了下來,咬咬牙道:「你說吧,想要把我怎樣?」
項小芸笑笑道:「很簡單,只問幾個問題,只要回答得使我滿意,馬上可以放你,否則,我項小芸手底下也是又狠又辣,你自己估量一下吧!」
鍾少強咬咬牙道:「你問吧!」
項小芸笑笑道:「現在你要去哪裡?」
鍾小強哼道:「一處極為隱秘之地,就在這蜈蚣嶺中,不過,那地方沒有名稱,我無法告訴於你!」
項小芸投注了黃一萍一眼,又道:「你要去做什麼,那裡都是些什麼人在?」
鍾少強大叫道:「項小芸,你不能強人所難,我不知那裡有些什麼人在,也不知道我要去做什麼,我無法答覆!」
項小芸搖搖頭道:「這你就不夠聰明了,你不說,我自有辦法要你說,自然,那辦法是要用酷刑逼供,你受得住麼?
等到受不住的時候還是得說,而且,我那時已不會承你之情,問完之後,還是要取你性命,試想哪樣合算?」
忽然,項小芸身形疾閃,反手一拍。
但聽叮噹連響,一蓬暗器俱皆打落地下。
黃一萍則身形如電,平地躍起數丈,也是兩縷指風點了出去。
但聽叭噠一聲,一條人影直摔下來,竟是一個女人,項小芸立刻就認了出來,那是「白髮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賈振金的女兒賈似花。
項小芸嘿然一笑道:「原來你們兩個乃是結伴而來,今夜這口供更有得問的了!」
賈似花原是要出手救助鍾少強,沒料到自己也失手被逮,一時瞑目無語,靜等著項小芸黃一萍來決定她的命運。
黃一萍拖起賈似花,使她與鍾少強並排而臥,自己則守在一旁,注視不語。
項小芸投注了黃一萍一眼,笑道:「賈似花,你來得實在太好了,老閉著眼當不了什麼,只要乖乖地回答我幾句問話,對你好處多著呢!」
賈似花聽得項小芸似是沒有殺她之意,膽氣一壯,連忙睜眼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說!」
項小芸點頭一笑道:「你對鍾少強大約十分傾心吧!」
賈似花初時一怔,但旋即忸怩地一笑道:「我是很……很喜歡他。」
項小芸道:「他呢?他對你又怎麼樣?」
賈似花笑容一收,皺眉道:「他對我時冷時熱,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項小芸笑道:「如果你對他真到了非郎不嫁的程度,我倒可以成全你!」
鍾少強大叫道:「別聽她的胡說……」
黃一萍淡然一笑,手起指落,點了鍾少強的啞穴。
賈似花輕吁一聲道:「你們一定是騙我的,鍾少強與你們仇恨甚深,他怎麼會聽你的話呢?」
項小芸笑道:「因為我有個辦法讓她聽,而且,從今夜之後,他就要把你視為終身伴侶,再也推賴不掉!」
賈似花欣然道:「好,我說我說,你們快些問吧!」
項小芸道:「你們目前要去何處?」
賈似花壓低了聲音道:「嶺後有一道大河,直流洞庭湖,在近嶺的地方有一道山坳,看上去下面都是水,但嶺邊卻有一片天然的山洞,我們就是要去那裡。」
項小芸道:「你知道那裡都是些什麼人嗎?」
賈似花沉吟著道:「究竟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聽說這裡的莊主與氤氳教流散的許多頭目都在那邊……」
項小芸道:「沒有皇甫老魔在內麼,就是那新創立的什麼神武門門主?」
賈似花應聲道;「不瞞你們說,我們現在就是要去迎接神武門主,聽說他今夜要來。」
項小芸投注了黃一萍一眼,笑道:「原來那老魔還沒到來,看來凌森正忙著迎接他的這位門主,才在花月山莊前後左右布上一些疑陣,否則只怕咱們還沒有那樣從容呢!」
黃一萍道:「也許他是把全部希望放在了那智仁和尚身上,沒想到會發生了意外。」
項小芸又向賈似花道:「你能確知那位神武門主會在今夜來麼?」
賈似花道:「這大約假不了,也許他已經來了,我們因為事情耽擱,已經是來晚了一個時辰了!」
項小芸一笑道:「很好,這些已經夠了!」
賈似花急道:「你們答應我的事呢?……快些放開我呀!」
項小芸搖搖頭道:「解開你的穴道就無法撮合你們兩人的好事了!」
賈似花又驚又急地道:「那你要怎麼樣撮合我們呢?」
項小芸一笑道:「只要將你們倆人捆在一齊,使你們有了相擁相偎的事實,這鍾少強也是一條漢子,大約不會不要你的!」
賈似花掙扎著叫道:「不行,這辦法不好,還是另想別的辦法吧!」
項小芸笑道:「為你著想,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拂指一點,閉了她的啞穴。
項小芸隨手由懷中拉出一根長繩,與黃一萍兩人迅快地將鍾少強與賈似花捆在了一齊!
鍾少強雙目圓睜,滿臉憤怒之色,賈似花則是似嗔似喜,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項小芸噗哧一笑道:「再見了,希望你們兩人早成佳偶,永遠幸福快樂!」
當下再不理會兩人,與黃一萍並肩而起,向嶺後馳去。
一如賈似花之言,在嶺後果有一條山坳,山坳中漲滿河水,但在靠嶺下的一面則樹叢茂密,難窺究竟。
項小芸低聲道:「這片樹叢之中,大約就是花月山莊的秘洞吧!」
黃一萍皺眉道:「那是一定的了,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欲要入洞,就只有硬闖,這實在是不智之舉;否則咱們只能遙遙地觀望上一下了。」
項小芸忖思著道:「這是次一步的問題,依我看,咱們還是先證實了那皇甫老魔是否已到此處之後再說。」
黃一萍深以為然,於是兩人就匿在原處,靜靜注視著下面的樹叢之中。
樹叢中久久不見動靜,倒是花月山莊的大火,熊熊耀眼,齊個蜈蚣嶺上幾乎都亮如白晝。
驀地!只聽一串人聲遙遙傳了過來。
那人聲是起自嶺下叢林邊沿,隱約中彷彿有三條人影正沿著嶺坡向樹叢中而行,而且看得出三條人影俱是女人。
項小芸悄向黃一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認為……」
黃一萍已會其意,悄聲接口道:「咱們下去就是了!」
兩人展開絕頂輕功身法,恍如幽靈鬼魅一般,逕向那三名女子撲去。
所幸這叢林邊沿並無樁卡,兩人有如巨鳥疾落,就在三名女子尚未發覺是出了什麼事故之時,已經被閉了穴道。
定神細看,三名女子一老二少,兩名少女俱皆覆著掩面青紗,外穿一身青衣,那老的則是一名老嫗,約有六十多歲的年紀。
三女俱是猝然被點,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兩名少女手中俱皆捧著一個瓷罐,那老嫗手中則空空如也。
項小芸沉聲附在那老嫗耳邊,道:「聽著,要命的話,就乖上一點!」
伸手一拍,解開了她的穴道。
那老嫗輕輕吁了一口長氣,望著兩人道:「兩位女俠客想要怎樣?」
項小芸五指不離那老嫗後背重穴,怕的是她會自刎而死,及至看到那老嫗的神態之後,方才撤去了防衛。
當下淡淡一笑道:「凌莊主現在在這林中的秘洞中麼?」
那老嫗驚訝地投注了項小芸一眼,點點頭沒有吭聲。
項小芸笑笑道:「你在洞中擔任什麼工作?」
那老嫗忙道:「老身是莊主的僕婦,派在洞中幹點灑掃雜事。」
項小芸頷首道:「現在你由何處而來,那兩個侍婢手中捧的是什麼東西?」
那老嫗忙道:「老身奉莊主之命去藏心洞取了兩顆冰凍人心,來給一位什麼神武門主做醒酒湯……」
項小芸愕然道:「那神武門主可是個殘廢之人,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那老嫗毫不忖思地道:「來了不到半個時辰,現在大約正在吃接風酒,我們弄來人心是先行準備,隨時侍候。」
項小芸沉凝地道:「這藏心洞在於何處,裡面藏著多少人心?這些人心都是哪裡來的?」
那老嫗忙道:「藏心洞其實就是一個冰窖,就在後邊半里之外,裡面一共有五顆人心,現在取來兩顆,就只剩三顆了,這些人心都是我們莊主殺了的壞人,挖出來的!」
項小芸哼道:「你們莊主才是個真正的壞人……」
不再與那老嫗多話,五指微拂,點閉了她的穴道。
黃一萍皺眉道:「皇甫老魔已到,這倒真是意想不到之事,看來他的計劃完全改變了!」
項小芸頷首道:「他之所以改變,很顯然的是為了凌磊之故!」
黃一萍道:「眼下要怎樣,扮成這兩個丫頭去送人心麼?」
項小芸沉凝地道:「黃妹妹認為這辦法如何?」
黃一萍笑笑道:「雖然有些冒險,但卻是混進去的惟一辦法。」
項小芸已把那兩名侍婢的手中瓷罐輕輕接了下來,放於就地之上。
黃一萍淡淡一笑,立刻開始剝那兩名侍婢的外衣,不多時,兩人已經將外衣面紗加在了自己身上,捧起瓷罐而行。
項小芸悄聲道:「論應對機智,你比我強,你走在前面吧!」
黃一萍並不推卻,但卻淡淡道:「別忘了咱們是在玩火,倘若出了紕漏,你可別抱怨什麼!」
項小芸爽然道:「大不了搭上一條性命而已,除死之外,不知還有什麼可怕?」
黃一萍不再多言,蓮步姍姍,當先而行。
兩人踏入樹叢,暗中留意,竟然不見一名樁卡。
項小芸悄聲道:「奇怪了,那凌森怎的會不在這秘洞之前布設樁卡!」
黃一萍悄然道:「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秘洞只有一個洞口,只需在洞口設上一道關卡,外面的樁卡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項小芸自嘲地一笑道:「這話有理,倒是我大驚小怪了!」
兩人緩緩沿著嶺壁而行,只見此處一面靠嶺,一面靠水,倒是一處隱秘而又險峻之地。
正行之間,只見一片火光傳了過來。
黃一萍急以傳音之術道:「到了,咱們千萬小心一些,就算難免露出馬腳,最好也在把洞中的一切偵察清楚之後!」
項小芸從容一笑道:「你儘管放心,我還不是那麼沒用!」
兩人一面取笑,一面繼續向前行去。
只見一個一丈方圓的巨洞洞口已經呈現面前。
洞門兩旁各插著一支火炬,火光閃閃,刺目難睜,洞門兩側有四名黑衣人手持長劍分列兩旁,氣象十分肅穆。
黃一萍舉步當先,逕向洞門走去。
忽然,只見巍然而立的一名黑衣人出列一攔,喝道:「站住!」
黃一萍收住腳步,不在意的叱道:「你凶什麼,小心打翻瓷罐,摔壞了人心,要用你的心來抵數!」
由於她臉上戴著面紗,又是低俯著頭,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那青衣仗劍人嗯了一聲,道:「你是秋桐吧?」
黃一萍似笑似嘻地道:「這話實在問得多餘,我不是秋桐,難道還是秋鐵不成?」
那青衣仗劍的守衛又道:「馬嫗呢?」
黃一萍恨恨地道:「別提她了,回來的路上扭了足踝,正在一跛一拐地向回走呢,她怕誤了莊主和客人的醒酒湯,才叫我們先走!」
那青衣人哼了一聲道:「拿出路牌來,放你們進去!」
黃一萍敢做失驚地道:「糟了,路牌在馬嫗身上,我們卻忘記向她要了,這怎麼辦呢?」
那青衣人沉凝地道:「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等馬嫗來。」
黃一萍淡淡哼了一聲,道:「我們倒不在乎,但如果誤了莊主和貴賓的醒酒湯,只好請你替我們擔待擔待……」
那青衣人啊了一聲,抓抓頭皮,終於道:「你們請吧!」側側身一閃,讓開了去路。
黃一萍淡淡一笑,與項小芸一先一後,依然蓮步姍姍緩緩地向洞中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