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眼見前後已盡在暗藍色火焰籠罩範圍,祗好一帶韓劍平與藍啟明,向旁側閃避開去!
那知,他剛閃退了兩步,突覺臀部似乎撞在一座堅硬的東西上面,祗聽「嘩喇」一響,濃霧中立時飛起無數花草的影子,以及泥土碎石,像雨點般灑落下來!
敢情他的臀部一撞之下,竟撞坍了一座花壇!李玄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心靈上,也同時突生警兆!
就在花壇一坍之際,徒地幾股不同的掌風拳勁,從身側身後猛襲過來!
這幾股力道,發出之人雖然是憑著聞聲辨向而出手,但方位竟也差不了多少,李玄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除了朝前方縱身避讓之外,可說是毫無辦法!
可是,當他揪著韓劍平和藍啟明方自脫離了暗襲過來的掌風拳勁,卻又復進入那千百朵暗藍色火焰之中!
韓劍平與藍啟明已不耐煩地雙雙揮袖推掌,卷劈出排山倒海的內家勁氣,打算將籠罩在周圍的暗監色火焰震散!
李玄欲待攔阻已來不及,不由一跌腳,喑叫一聲:「糟了!」雙掌卻疾然朝地面揮去!
但見韓劍平與藍啟明的袖風掌力卷劈之下,那無數暗藍色的火焰,果然被排蕩得四下翻飛,但卻並無一朵被震得消滅,相反地,都好像有靈性一般,藉著袖風掌力之勢,四干散開,然後貼著地面,倏忽飄襲而至!
適時,李玄揮出的掌勁,也恰好掃到,那知──這千百朵像鬼火般的火焰,竟隨著李玄的掌風,「呼呼」向上狂捲而起,正正湧集在韓劍平與藍啟明的下半截身子上面!
韓劍平和藍啟明在這花壇霧陣中開始行動之時,為防萬一,都已暗運真氣護身,是以此刻的暗藍色的火焰雖然湧集在他們身上,但實際還有一層護身真氣隔住,不曾沾及衣裳與皮膚!
當下,二人不約而同,玄功微運,護身真氣猛地朝外一漲,立將湧集不半截身子的暗藍色火焰震散開去!
可是,奇怪的很,這無數暗籃色火焰,竟似陰魂不散地在空中一個翻-,便又復蜂湧而至!
這時,李玄已可以看出這些幽靈般的火焰,為何會如此的頑固緊緊地沾附過來的道理,當下,傳音急道:「你們趕快散去護身真氣,靜立不動,便無妨了!」
韓劍平與藍啟明這時亦已悟出了一點苗頭,遂依言將護身真氣一-,垂手靜立!
果見那千百朵暗藍色的火焰,竟似驟然失去了憑借一般,在空中飄蕩了一下,便紛紛然瓢落在地上!
說也奇怪,這些火焰在空中之時,任韓劍平等人的袖風掌勁是多麼的強猛,也不曾擊滅一朵,但此刻一沾到地面,竟然就立即消失不見!
可是,也有幾朵距韓、藍二人最貼近的火焰,卻在二人的護身真氣一-之際,隨之沾附在他衣裳下擺上面,便立刻消失不見!
那時侯,連李玄也正注視著那四散落下的火焰,都不曾有所發現,同時,韓劍平與藍啟明亦似乎無什異乎尋常的感覺,遂把這事忽略了。
李玄待所有火焰消失以後,方才走攏來,傳音笑道:「這些玩意真絕!若是遇著腦筋不靈的人,一味祗顧用拳勁掌風去將它們驅散,那時,就算不被它們沾上,也要活活給累死了!」
韓劍平皺眉道:「二哥可曾看清那出手偷襲之人是誰麼?」
李玄沉吟道:「這幾撥陷身在此地人的當中,祗有「莫邪島主」冷威和鍾離漢是單人匹馬,我看那偷襲之人,不是冷威便是鍾離漢……」
說時,祗聽左側的濃霧中,「砰砰砰」地連珠爆起一陣拳掌互擊之聲,隨聽一聲「呵呵」大笑和一聲怒吼,便又復沉寂下去。
藍啟明苦笑道:「古玉奇這一手也真絕,他把我們放在這霧陣之中,弄得大家糊裡糊塗,瞎打瞎撞的,他卻不知躲到那裡去穩坐釣魚台,大看熱鬧!」
李玄怪笑道:「事到如今,也顧不了許多,我們仍照預計,由一人在前開路,二人緊隨,將功力運足,祗要發現人影,便不管他是張三李四,立施殺手攻去,這樣才不至吃虧遭殃,省卻許多麻煩!」
藍啟明笑道:「二哥這辦法果然妙極了,那就讓我來開路,看看是那個倒霉鬼,首先來嘗嘗二哥四哥的掌勁指方便了!」
說完,轉身當先,緩緩推出一掌!
在這種情形之下,便可看出藍啟明的功力,的確較李玄與韓劍平略遜一籌,但貝他的掌力吐處,祗將濃霧推開一丈左右,便不能再還!
三人摸索著前行,又是幾個轉彎過去,突見濃霧翻湧中,現出了三條人影!
藍啟明立將掌力一撤,李玄的「大悲金剛掌」力,以及韓劍平的「先天太乙指」風,便挾雷霆萬鈞之勢,破空銳嘯,猛擊而出!
濃霧之中,頓聽一粗一厲的雨聲怒吼傳來,顯見那三條人影當中.已有二人嘗到了滋味!
但事情卻並未就此了結,就在那雨聲怒吼發出之後,緊接著便傳來「砰砰砰」一陣拳掌互擊的巨響聲,同時,「嘩喇嘩喇」之聲大作,震耳欲聾!
但見濃霧翻滾,花樹的影子四下橫飛,磚石泥土像雨點般酒落在李玄等人的身前!
李玄等人也不去理會,祗將功力運聚,屹立觀變!
過了半晌,一切紛亂方才停止下來,濃霧依然籠罩如故,不知那一場混戰中,吃虧的究竟是誰?
韓劍平搖頭慨歎道:「這樣下去,古玉奇這座萬花壇,便非成了萬土堆不可了!」
藍啟明笑道:「管他呢!反正不是毀在我們手裡,我們便不算丟人,走吧!」說完,轉身繼續發掌開路前行……幾個轉折過去,便由李玄接替藍啟明,開路前進。
這一趟在路上居然未發生任何事故,可是,轉來轉去,怪事又生!
原來,他們發現走了這半個多時辰之久,不但沒有走出這座萬花壇,並且又轉回了原來的地方!
這種事情,雖然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但心頭實在也感到有些不是味道,當下,三個人停步互一相量,遂由李玄施展「一鶴沖天」身法,平地直拔六七丈,穿出濃霧,凝目四下察看!
祗見整座「秘魔莊」,此刻都被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所籠罩,祗不過濃密的程度,及不上這座萬花壇而已!
李玄在空中停留了一會,一口真氣將散,祗好瓢身降落下來,皺眉道:「這秘魔莊大概是得天時地勢之利,山谷之中每逢這時刻便有大霧,古玉奇再加以人工佈置,使霧氣的中心凝集在這座萬花壇的周圍,才會有這般現象!」
韓劍平劍眉一揚,道:「這樣說來,難道我們便在這裡,坐待霧氣消散不成?」
李玄苦笑道:「倘若沒有這濃霧作梗,我相信再奇再絕的陣法,也難不倒我,可是,……」
說至此處,聳了聳肩膀,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藍啟明微微地一笑,說道:「就憑二哥說出這句話兒,我藍小五便有幾分把握擔保出得了這座萬花壇!」
李玄翻了翻一雙怪眼,道:「小五你莫要把話說得太過玄虛,二哥我倒要聽聽你的理由何在!」
藍啟明搖頭笑道:「天機不可洩露,我相信不久便見分曉!」
李玄怪眼一瞪,一把揪住了藍啟明衣襟,喝道:「不准賣關子,我要你非說不可!」
藍啟明扮了個鬼臉,笑道:「這個……這個……」忽地眼珠一轉,笑道:「喏喏喏!你看帶路的不是來了嗎?」
李玄與韓劍平順著藍啟明的目光望夫,果然發現丈許開外的地上,有一點龍眼大的黃色精光,在濃霧中一進一退地滾動著!
韓劍平皺眉道:「五弟,你怎知道這點黃光,是給我們帶路的呢?」
藍啟明笑道:「是與不是,我們只要跟它走上幾步,便見分曉!」
李玄「哼」了一聲,鬆開藍啟明,謹慎她勃那點黃色精光緩步走去……祗見這點黃色精光,竟似具有靈性一般,當李玄向前移動一步,它使倏然後退幾尺……李玄冷哼一聲,一探手,五指微屈,暗運「隔空攝物」功力,遙向那點黃色精光抓去!
但見那點黃光應手而起,被攝離了地面!
可是,當它僅僅升離地面尺許之際,李玄倏見這點黃光,發出來一股其強的潛力,猛地一掙,竟然掙脫了五指的吸力範圍,落回到地上!
李玄更不怠慢,中指一挺,一縷勁銳指風,疾向黃光點去!
那知,這點黃色精光適時後退了一寸,恰將指勁躲過,自讓李玄的指風,將地面洞穿了一個尺許深的小孔!
在這種情形之下,分明有人在濃霧之中,並操縱著這點黃色精光,而且此人的功力,不值不箱遜於李玄,更具有透視濃霧之能,這樣一來,頓令李玄不得不服這口氣地愕然住手!
藍啟明笑道:「二哥,算了吧!反正人家也沒有什麼惡意,我們就跟一段路試試看便了!」
李玄怪眼一翻,低喝道:「人家?是什麼人家?」
藍啟明瞟了韓劍平一眼,笑道:「反正我不說二哥也知道,何必多此一問?走吧!」說著,伸手一堆韓劍平,示意他在前領路。
韓劍平也早悟出這個在霧中操縱黃光之人,極可能是「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的手下,此際被藍啟明這麼一瞟一堆,不自禁地臉上一熱,便順勢舉步朝那點黃色精光走去…
…他們這一移動腳步,那點黃色精光果然便在距離一丈左右,緩緩引導著向前移動……
一路上,迂迴曲折地走了約莫一盞熱茶工夫,當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也並沒有碰著其他陷在霧陣的人?
又走了一會,兩個轉彎過去,忽見那點黃色精光倏地一閃,便失去了蹤跡!
李玄等人趕忙停步,抬頭舉目四下一看!
祗見身前的霧氣已然大為稀薄,上空還透下來一些蒙-的肩影,景物依稀可辨出一點輪廓!
回顧身後,則霧氣仍是濃得無法透視!
他們這時的位置,正好是站在濃霧與薄霧的分界線上,顯然業已通過了那座花壇霧陣!
當下,三人再次運足目力,朝前方仔細望去!
薄霧中,隱約看出前面乃是一片頗為寬闊的草地。稍遠一點,隱隱現出幾排屋字的影子,再遠便仍然是白茫茫地,什麼也看不見了!
三人打量了一會,方自暗地商量,如何越過這片草地之際,忽然瞥見一條人影,從濃霧之中飛掠出來,電也似地一閃,便消失在薄霧之中!
韓劍平「咦」了一聲,道:「此人身材肥胖,顯然是鍾離漢無疑,想不到他也這樣快便通過花壇霧陣了!」
李玄怪笑一聲道:「看情形,他也是要到那幾排房子去,我們不要讓他佔了先,走!」
話聲一落,身形已起,朝草地飛掠而去!
韓劍平、藍啟明自不怠慢,齊展輕功,隨後飛縱而去,那知──他們這一縱出六七丈遠,腳尖剛一沾草地,便突覺足下一處,禁不住身子一沉,一陣寒意,從腳底直冒上來!
敢情這片草地,下面竟是冷水而非泥土!
好在他們的輕功造諧,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心頭一凜之下,立即真氣一提,齊地雙臂一振,平空拔起,各展登渡水絕藝,祗用足尖輕點草梢,又復朝前飛掠!
片刻之間,已越過將這片看似草地,實乃深不見底的水塘,看清足下的確現出泥土碎石時,方才一-身形,飄落地上!
這時,距那幾排房屋,祗有數文之遙,看得十分清楚!
祗見這幾排房宇,左右阱列,每排三間,當中乃是一條石板大路,筆直通到一座隱現於霧中的高大門樓。
三人略加推斷,認為那座門樓,才是進入「秘魔莊」的大門,但卻猜不出這門樓兩旁的屋宇,裡面住的什麼人?是守門的?抑是招待來賓的賓館?
還有剛才看到的那條人影到那裡去了?
他們方自打量之際,忽然發現最後一-位於左邊的屋宇,中間的那間隱有燈光漏出,當下,互相一打手勢,悄悄掩將過去察看!
祗見這間屋子,門窗洞開,屋內燈光熒熒,有兩個身穿黃表的漢子,爬伏在一張八仙桌上,似乎正在打盹!
李玄等人閃身入屋,再次仔細察看這兩名黃衣漢子時,俱不禁為之一怔!
原來這兩名黃衣漢子,業已被人點了穴道,昏迷不醒!
藍啟明眼珠一轉,笑道:「這兩個顯然就是秘魔莊的人,大概是被我們剛才看見的那條人影出手制住了,卻便宜了我們,正好加以利用!」
李玄怪笑道:「小五打什歪主意?是不是想李代桃僵,混進莊裡去?」
藍啟明點頭笑道:「我正是這意思,不過衣服只有兩套,卻是如何分配才好?」
李玄笑道:「這有什麼不好分配的?你和老四一人穿一套,把我夾帶在當中,不就行了!」
當下,韓劍平和藍啟明便迅將兩名黃衣漢子的衣服脫下,套在自己的身上!
一切弄妥之後,又仔細觀看傾聽了一下,遂由韓劍平領先,藍啟明斷後,將李玄夾在中間,出了屋門,大搖大擺地朝那座門樓走去。
快要走進門樓的時候,他們以為必有秘魔莊的防守之人攔阻盤問,但出乎意料地,直到通過了兩扇洞開的大門,也沒有任何阻擋,更未發現有什麼伏樁暗卡的佈置!
這種大異尋常的情形,使得他們愈生戒心,一面將腳步放慢下來,一面閉目四下搜索……但見這門樓裡面,乃是一座頗為深邃寬闊的花園,霧靄蒙-之下,目光所及,儘是扶疏的花木,以及亭台精榭,疏落地隱現其中!
陣陣木犀幽絲,隨風飄送鼻端!
月色淒迷!霧殼輕籠!偌大一座花園,靜悄悄地不見半個人影,清幽之中,遂顯得略帶幾分陰森鬼氣!
李玄等人沿著一條碎石小徑,凝神戒備著緩緩行去,在開頭的十來丈路程,倒也無什異狀,及至走到小徑分叉之處,前面是一株枝柯茂密的傘狀大樹,左右各砌著一座花壇,他們停了下來,正在斟酌應選擇那一個方向之際,奇變突生!
陡地──一陣急促的機簧脫聲連珠響起,漫天星芒從樹上及花壇之中激射而至!
李玄等人俱有一身的上乘之功力,自然不將這些飛針弩箭一類的暗器放在眼內,當下,一陣掌劈袖揮,打算把漫天激射而至約星芒震落!
那知──這些暗器看似無什威力,但卻有一種怪異至極的特性,祗見他們的掌勁袖風撞擊之下,當面的星芒立破震開,可是,一退之後,便又蜂湧而至,彷彿他們的身上,有什麼吸引的力量一般!
如此一來,頓然李玄等人為之又驚又怒,一面不停的發出掌勁袖風,阻擋星芒的來襲,一面閃動目光,朝樹上及花壇之中搜索!……奇怪!居然沒有發現半個埋伏發射暗器之人!
李玄等人,心念電轉,覺得除了拚力突圍之外,似無其它善策,當下,六掌齊揮,將前面密集的星芒震開一個大洞,相繼疾穿而出!
詎料這千百點星芒竟似長了眼睛一般,遮天蓋地隨後緊緊追襲過來!
李玄等人一面飛縱,一面尋思脫身之法,忽見左側有一間獨立的精舍,隱隱有燈光戚出,遂不加考慮地身形齊晃,縱至精舍門前,韓劍平一掌護胸一掌擊開大門,閃將進去!
李玄,藍啟明相繼縱入,立即反手關上大門,祗聽一陣「喳喳」之聲透過大門,便靜寂下來,料想那追裡而來的星芒,都已釘在兩扇木門上面!
三人這才定一定心神,閉目四下一打量!
這一看之下,不由他們又是一怔!
原來這間精舍裡面,陳設簡單,當中一張八仙桌上,赫然俯伏著一個黃衣大漢!
再一檢視之下,發現這黃衣大漢竟然也破人點了穴道,昏迷過去!
李玄等人這時除了詫異之外,更重要的便是研究那些星芒暗器,怎會在無人控制之下發射?
又怎會具有如磁引針般的力量,緊追不捨?
研究了一會,鰲啟明若有所悟的「噢」了一聲,指著那爬伏桌上的黃衣大漢,笑著對李玄道:「二哥,我們這次中伏,極可能是因為你不曾換過衣服之故,倘若你把這位老兄的衣服借來穿上,相信便可暢行無阻了!」
李玄「哼」了聲,怪眼一翻,冷笑道:「小五!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都坑在這裡?」
藍啟明一愕,反問道:「此話怎講?」
李玄一指那黃衣大漢,道:「你要我把他的衣服穿上,不是想坑我們是什麼?」
藍啟明一頭霧水道:「難道我這個主意錯了?」
李玄怪眼一翻,冷冷道:「當然錯了!」
藍啟明不服氣地說道:「胡扯,剛才明明是你的衣服沒有換過,才引來一場虛驚,為何……」
李玄連連搖頭截住道:「不對不對!我認為這場虛-,乃是你和老四的兩身衣服引來的!」
他這奇特的見解,不但藍啟明不相信,連韓劍平也覺得懷疑地-咀道:「何以見得?」
李玄冷笑道:「事實很明顯,你們假如不信,不妨取一些金屬之類的東西,喏喏!
現在門上便釘著那些暗器且拔下一根來,擲在你們的身上便知道了?」
藍啟明半信半疑地走過去將門接開,果見門上釘滿了寸許長-的針形暗器,便隨手拔下一根,輕輕朝韓劍平身上擲去!
但見韓劍平的一身黃色衣服,彷彿具有吸力一般,一下便將這根針形暗器吸附在上面!
李玄怪眼一翻,道:「如何!剛才若不是我還沒有把衣服換過,恐怕我們的掌力再強,也終會有一些縫隙,讓這些暗器鑽進來,那時,縱然不至受傷,究竟也是丟人,小五,你還服不服氣?」
藍啟明嘿然無語,半晌,方才悻說道:「想不到古玉奇這廝如此可惡,我們乾脆就給他硬上,也不用講什麼客氣,來個見怎便毀,逢人就宰,看看他有什麼了不起!」
李玄笑道:「小五也用不著說這氣話,我相信上當的絕不止我們三個,我們仍照預計,見機行事便了!」
當下,韓劍平與藍啟明將身上的黃色衣服脫了,悄悄把門拉開,一齊走出精舍,縱入園中,朝莊內走去!
這時,夜更深沉,霜氣也變得較為濃厚,但憑著他們如電的目光,仍自可以分辨得出周圍五六丈以內的景物。
兩三個轉彎過去,李玄忽然咀角一呶,悄聲道:「你們看看那邊是誰?」
韓劍平,藍啟明聞言,順著方向望去,只見右前方約莫四五支之遙,幾株合抱的大樹下面,正有三條黃色人影,在手忙腳亂地發掌揮袖,遮擋漫空並射的星芒暗器!
但因距離過遠,濃霜之下,一時還看不清楚這三條黃色人影是誰,於是,互相一打手勢,悄悄移近一些,再次定睛瞧去,這才看清是「濁水神龍」黃戒,「奪魄神判」獨孤喬和馬騰三人!
他們大概是還未看出毛病就在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以一味騰挪躲閃,拚命接掌去震開那糾纏不休的星芒暗器,弄得十分狼狽!
韓劍平看了一會,悄聲對李玄道:「我們要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他們?」
李玄略一沉吟,道:「按照目前的情形而論,自然是讓古玉奇多幾個對手比較好!」神功微聚,施展「傳音入密」功力,遙對「濁水神龍」黃戎道:「黃老兄!你們身上穿的衣服有毛病,趕快設法脫下來,便可以脫身了!」
那「濁水神龍」黃戎正在一展莫籌,手忙腳亂之際,忽然聽得有人傳音警告,分辨出這乃是李玄的聲音,情知不會有什差錯,遂一面思量脫衣之法,一面將這事告訴「奪魄神判」獨孤喬和馬騰。
他們俱是經驗豐富的綠林豪客,這一思忖之下,便已想妥方法,首先將黃戎夾在中間,孤獨喬與馬騰接掌遮擋暗器,讓黃戎抽出手來解脫衣服,然後輪流交替,片刻之間便將身上的黃色衣服脫了!
於是,三人齊地將脫下來的黃色衣服,迎著漫空的星芒擲去,同時縱身疾退而出!
果見漫空星芒驟然一-,集數掃射在二套黃色衣服上面,一根也不曾漏掉!
黃戎等人喘了一口氣,再掉頭四望時,已然不見李玄等人的蹤跡,祗好自己辨認一下方向,便又繼繽前行!
其實李玄等人躲在一座花壇後面,並未離開,眼看黃戎他們走了之後,方才悄悄跟在後面走去!
曲折前行走了七八女遠,忽見黃戎等人似乎有所發現地腳步微頓,隨即齊地一縮身,閃在一排花樹後面,探首窺望。
李玄朝韓劍平、藍啟明一打手勢,示意盡量將腳步放經,掩將過去,在離黃戎等人右方兩三丈的一座花壇下面,將身形藏起,順著黃戎的目光方向,定眼瞧去!
祗見數丈外,一片草地上,環正著五座花壇,當中的空間,縱橫飛射著無數星花芒雨,下面籠罩著三條黃色人影!
在這情景下,不用仔細去看,便知這三條黃色人影,必定是「藍面魔君」呼延西和他的手下「蛇丐」孫三以及「神棍震天」孫化石了!
此際,但見呼延西鬚髮戟張,獨臂怒揮,孫化石的兩儀金棍已化作一團金光,舞得滴水不透,遮護著「蛇丐」孫三!
看他們的神情,猥狽之處並不稍遜於適才的黃戎等人!
但這時候的黃戎,瞼上竟然落出一絲喜悅的獰笑,低頭與獨孤喬、馬騰悄悄說了幾句……李玄等人見狀,情知黃戎正在打算落井下石,乘機打呼延西的落水狗,俱不由心中一歎,歎息人心壞,江湖風氣之澆薄,委實到了極點!
李玄心念電轉,覺得呼延西雖然可惡,但也不願他害在黃戎的手中,以免八魔缺一,破壞了八仙斗八魔之會,於是,功力微凝,依然用「傳音入密」上乘玄功,遙對手忙腳亂的呼延西叫道:「呼延疏君留神暗器!」
他話方說完,忽地想起這句話說了等於自說,呼延西聽了根本就不會明白是警告他要留神另外的暗器,遂又復運聚功力,打算再予警告時,黃戎那邊業已悄然出手!
但見三線藍色毫光,閃電般分朝呼延西,孫三及孫化石激射而去!
祗聽「叮叮」兩聲微響,又是一聲慘哼,從漫空星花雨之中傳了出來,顯然黃戎等人的暗裡業已得手!
然而那三線飪色毫光,卻並非完全中的!
發出慘哼的僅是「蛇丐」孫三,呼延西與孫化石依然無恙!
李玄更不怠慢,「傳音入密」功力立時發出,呷道:「呼延魔君,速將黃衣脫下,即可脫困,並須留神第二次暗算!」
祗見呼延西聞言,又怒又詫地目光左右一閃,便對孫化石低喝了聲:「快將棍展開,範圍擴大,好讓我歇手!」
孫化石點頭應喏,雙手一抖,「——」兩聲輕響,「兩儀金棍」立時暴長了一倍,同時迅速絕倫地將兩端的金鏈扣上頓使棍影的範圍增大了兩倍,將呼延西及孫三嚴密罩住!
呼延西停手,迅將身上的黃衣脫下,然後又替孫三脫了,一打招呼,伸手接過「兩儀金棍」
猛運鷹功,遮天蓋地般繼紙揮舞起來!
孫化石也忙將黃衣脫下來,孢起受傷的孫三,呼延西一聲大喝:「退!」揮動金棍,遮護著孫化石與孫三,盪開漫空的星花芒雨,疾躍而出!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容得黃戎等人打算再次施放暗器偷裡時,呼延西等人業已縱出花壇,消失於霜氣之中!
黃戎這時也醒悟到呼延西之所以突然發覺黃色衣服的毛病,可能也是由於李玄的警告,不由又詫又怒地掉頭四干搜索,找尋李玄的藏身之處……這時忽見一條肥胖的人影,掠空而過,黃戎微噫了一聲,立即對獨孤喬及馬騰一打手勢,齊地展開身形,緊跟著那條肥胖人影追去!
李玄等人猜那肥胖人影,必是鍾離漢無疑,當下,依然吊在黃戎等人後面,悄悄尾隨而去!
一路上,居然陽行無阻地沒有遇上埋伏,也沒有什麼暗器裡擊,不到半盞熱茶功夫,便通過了這座花園。
前面一列巨石築成的高牆擋道:中央聳立著三座高大門樓!
黃戎等三人已然失去了蹤跡!
李玄等人情知又有古怪,謹慎地遂在三座門樓前面停了下來,凝目仔細加以端詳…
…霜靄之下,但見當中一座門樓上,嵌著「秘魔門」三個顏色黝黑的古篆大字!
三座門樓的大門都洞開著朝裡面望夫,祗見霜氣騰騰,什麼也看不清楚,於是,三人略一商量,便分別走近前去,探頭向門裡察看。
韓劍平看的是右邊門樓,李玄看的是中間一座,藍啟明則搖著左邊門樓。
三人看了一會,便退下來,李玄搖頭一歎,道:「古玉奇這廝倒會享受,居然把這秘魔莊,構築得如同皇宮一般……」
韓劍平不等李文說完,便連連搖頭說道:「不對不對?二哥大概是看錯了吧,這門樓裡面,小橋流水,茅亭竹榭,加以薄霧輕籠,無殊人間仙境,那有什麼皇宮殿宇?」
李玄「咦」了一聲,怪眼一翻,道:「這就怪了!」轉對藍啟明道:「小五,你看見的是不是和老四一樣?」
藍啟明搖頭道:「我看到的既不像四哥所說的人間仙境,也不是二哥口中的皇宮殿宇……」
李玄和韓劍平禁不住同聲搶問道:「是什麼?」
藍啟明笑道:「祗不過是一片稍為富麗的鄉宦巨紳的別墅莊院而已!」
韓劍平聽得眉頭一皺,說道:「這三座門樓,當中又-有什麼東西隔開著,按理說應該所見相同才對,為何會有三種不同的景象呢?」
李玄沉吟道:「這個……我想大概是古玉奇利用「海市唇樓」的道理,更藉霧氣的掩護,令人在三個不同的位置,產生不同的錯覺而已!」
韓劍平皺眉道:「那麼,我們看到這三種景象,都是假的了?」
李玄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可能完全是假,最低限度應有一處是真!」
監啟明道:「那麼,究竟那一處才是真的呢?」
李玄搔了搔滿頭的亂髮,沉吟道:「這個……這個就很難判斷了!」
韓劍平道:「適才明明是黃戎他們追蹤著鍾離漢,而我們則跟著他們的後面,怎地會一下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難道說他們並沒有進這三座門樓?」
李玄搖頭道:「就算我們親眼見著他們走進任何一座門樓,也不能因此而決定他們沒有走錯!」
藍啟明道:「我們總不能站在這裡討論一個晚上,二哥的腦筋比我和四哥靈光,你想了這麼久,難道還想不出一個主意?」
李玄怪眼一翻道:「小五莫要催我,須知這道門戶不是隨便可以進去的,走對了固然情事大吉,萬一走錯了時,便全部完蛋了!」
韓劍平瞿然道:「二哥既然顧慮到全部完蛋的問題,我們何不分開來。各進一門,這樣便總有一處是對的了!」
李玄沉吟道:「這個辦法固然是好,但我怕力量分散了,萬一……」
藍啟明「哼」了一聲:截口道:「我們目的就是要搗一搗這座馬蜂窠,管他是就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我舉雙手贊成四哥的辦法!」
李玄瞧了瞧監啟明一眼,冷然笑道:「小五!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須知我李老二也不是個怕事之人,祗不過顧慮萬一有誰受到挫折,都將會影響到我們「武林八佾」的聲名,所以才不得不慎重一點罷了!」
韓劍平笑道:「二哥老謀深算,顧慮得極為有理,我願將建議收回,從長再加研究!」
李玄搖頭道:「不必了,我們就照你的辦法好了!」說聲微頓,目注著藍啟明,鄭重地說道:「小五,你就從左邊的門樓進去,若四走右邊,我走當中,切記步步為營,穩-穩行,一有不妙,立即傳聲出警,甚至出聲呼喝亦無不可,千萬不要亂來,更不可獨行其是,以免誤了大局!」
藍啟明笑道:「放心!放心!一切悉憑二哥吩咐便了!」
韓劍平道:「這二座門樓每座相隔不過一丈,我們進去之後,若然發覺有什麼不妥,立即傳音告警也來得及!」
當下,三人一齊舉步走到三座「秘魔門」,前各自疑神戒備,暗運功力護身,進入門中!
且說韓劍平走進了右邊門樓,前行不到三丈,忽然地一團濃霧飄來,眼前景物登時隱去不由心頭一震,立將腳步停住,同時掉頭望去!
他這一望之下,心頭又復「噗通」一跳!
原來那高聳的門樓以及巨石高牆等等,已不知隱沒在何處,換句話說,他這時已沒有後退之路!
韓劍平微一定神,運聚玄功,施展「千里傳音」絕學,轉臉對著左方,叫道:「二哥-五弟!你們那邊有何變化?」
說完之後,卻不見有回音,遂再次叫道:「二哥!五弟!你們聽見我的話沒有?我就在離門樓三丈之處,目前霧濃,暫難行動,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那知,他這樣說了兩三遍,依然得不到李玄和藍啟明的回音不由大為詫異,才知道三座門樓,看似相連,實在並不相通,中間有什麼阻隔,在此濃霧之中,又無法查得出來,頓令他一時間,有點茫然失措……他心念電轉,無計可施,遂索性凝立當地,眼簾微垂,寧神氣,潛心默運了神功,暗地施展「千里戶庭,施出攝音」絕學,細察周圍的動靜……耳中除了夜風蕭蕭,樹葉婆娑之聲,周圍數十丈內,竟出乎意料的靜寂,靜得如同幽墟地府一般的沉寂!
這樣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光景,籠罩四周的那一團濃霧,方才在夜風吹拂之中,悄悄地飄逝,冷月幽光,又復透過薄霧映照下來,眼前景物重又模糊隱現!
韓劍平張開眼簾,目光閃動,發現周圍的景物,與他適才在門樓前面窺見的並未變動,依然是小橋流水,茅亭竹榭,霧約煙籠,清幽至極!
再回頭看,依然看不見門樓與高牆的影子,分明身陷此地,祗准前進,不准後退的了!
韓劍平觀望了一會,遂暗自運聚功力,凝神戒備地踏著微帶露珠的-茸細草,向前走去……穿過草地,前面一-如帶,清澈的溪水-琮迂折緩緩流過,溪岸翠柳夾垂柔枝拂水,一條獨木小橋,橫跨兩岸!
月影,清溪,小橋,垂柳,韓劍平深深吸了口清氣,心中忖道:「想不到秘魔莊中,還有這般不俗的所在,看來,古玉奇這廝倒並不像呼延西那樣地僅知巧取豪奪,視殺人放火如家常便飯,滿手血腥的魔頭哩!」
他心中忖著,腳下已信步踱過小橋……他卻沒想到際此深秋,北地早寒,那來的垂楊翠柳?
過了小橋,穿過兩排垂柳,眼前景物更見清幽!
一道頗為平坦的小山坡下,茅屋三五間,繞以疏落竹籬,屋前一片花圃,圃中雅致地堆著幾塊奇秀玲瓏的巨石,若梅數枝,挺立其間,枝頭方自吐出幾點綠蕊!
在一塊平整的巨石上,坐著一位身穿淡綠衣裳的女郎,斜倚梅干,玉手輕拈著一管白玉笛,首微仰,似在賞玩淡月幽光!
韓劍平目光微注之下,立即認出這個綠衣女郎,竟是在選美大會上,第一位出場,擅長音樂的芳蘭姑娘!
他心頭微怔,暗自忖道:「原來她便住在這麼清幽的環境之中,難怪她的音樂造諧,會有這高的境界了!看她此刻的臉上,隱露幽怨之色,莫非是為了在選美會上,名落孫山之故麼?…」
他心中方自忖度,祗見芳-姑娘皓腕輕抬,將白玉笛湊近櫻唇,眼睫微垂,便聽一縷清香,飄蕩空隙……韓劍平乍聽之下,立時便聘出她所吹的笛音,迥然大異於適才在選美會上的演奏,只覺得她這時的技巧及中氣等等,都純熟充足得多,尤其是此刻的笛音之中,更充滿了慟人肺腑的情感!
笛聲繚繚飄過夜空,柳楊頓挫地透過薄霧,繚繚進入韓劍平的耳中,每一個音符,都震撼著他的心-,使他不由自已地產生了共鳴,於是──笛音淒怨時,他便不禁愴然淚下,笛音吹歡樂時,他亦破涕為笑,及至笛音吹至激昂處,他心中立覺熱血沸騰,直欲引吭長嘯相應,倏向笛音一轉,仿似三月春風,輕拂著他的心湖,於是,他便感到四肢百骸,如沐甘露地舒暢得要伸展四肢,躺臥在青莊地上……就在這樣忽喜忽樂,倏悲倏怨,時向平靜,時向激動的情境之下,韓劍平的靈智便漸漸迷失,被笛音所控制而不自覺……就在他神智飄浮在笛音的波浪之上,眼看即將滅頂之際,驀地──一縷極為細銳清晰的語聲,透過了綿綿密密的笛音,傳進了他的耳中,說道:「魔音腐心,速定心神!」
這兩句話兒,聲音雖極細微,但聽在韓劍平的耳中,卻不啻晴天霹靂,登時心神大震,立即清醒過來,暗叫一聲:「慚愧!」
他神智一清,靈明立生,盡將笛音驅諸體外,立功默運之下,一顆心就自然活潑潑地不受到絲毫影響!
可是,他方自將心神守定,那笛音也隨之起了變化!
祗聽那本來是幽美悅耳的笛音,突轉高亢而矩促,一聲聲有若鋒芒利刃,從四面八方激射而至,刺戮得他每一根神經,都如受碎剮之刑,頭痛難禁!
在這種情形下,韓劍平自可不顧一切,衝過出手制那芳-姑娘,奪下她的玉笛就可解決了,但是,憑他的身份,又怎麼能夠對一個僅是工具而已的少女動手,並且在這種隱含著互較玄功定力的情況下,若然出手硬幹,也是一場笑話。
於是,韓劍平只好守定心神,盤膝坐下,默運玄功,抗拒肉體所受的痛苦……相持了一會,那笛音的威力愈來愈覺凌厲,韓劍平渾身如陷刀山劍樹之中,漸覺難以抵受之際,幫聽那一縷細銳的語聲,又復傳進耳中,說道:「速用翠竹簫,衝破白玉笛!」
韓劍平聞言以下,真恨不得伸手打自己兩個耳光,當即腰間解下「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所贈的「陰沉翠竹玉屏簫」,連聚「先天太乙真氣」,持簫就口,吹奏一闕「風雷引」!
頓時,那絕世奇功「先天太乙真氣」立即透過這絕世神品「陰沉翠竹玉屏簫」,破空激盪而出,簫聲幫他怒號狂風與霹靂雷鳴,挾萬鈞之勢,攻進笛音之中!
那排蕩空際的凌厲笛音,立時黯然失色!
陡聽「——」一陣玉碎之聲響處,傳來芳-姑娘一聲尖叫,便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
韓劍平也將簫聲止住,霍地起立,閉目望夫,但見四周的景物清幽如故,山坡上,仍然是那幾間茅屋,一道竹籬,但花圃巨石上面,已沒有芳蘭姑娘的倩影!
敢情她已被蕭聲反震之力所傷,逃之夭夭了!
韓劍平再次運足眼力,四干展望,卻始終找不出那發話警告之人,究竟藏在什麼地方,當下,拱手過額,朗聲說道:「朋友暗助之情,韓某永銘五內,可否請出一見,也好當面道謝!」
他一連說了三遍,也不見有人現身答話,只好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兒,便朝那山坡上的竹蘺茅舍走去,探看究竟……無人居住,當下,伸手輕輕推開紫扉,走到當中一間茅屋門前,又停下來傾聽了一會,方才凝功戒備,推門進入屋中。
這是一間陳設頗為雅潔的堂屋,空間不大,一目瞭然,當下,腳步一轉,走進右首一道洞開的房門裡!
他剛一跨過門檻,目光掠處。登時便是一怔!
這房間裡的情形,竟與茅屋的外貌,大不相稱,視見房內的一切家俱器物,雖不精緻華美,更有一張榻,一座擺著梳妝用品的精美妝台,足以證明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是誰的香閨呢?
韓劍平走進房中,略一思量,暗道:「莫非是那芳蘭姑娘的臥室?那麼,她此刻逃到那鍶俊?
想到此處,那位芳-姑娘的倩麗倩影,便自然而然的浮現眼前,同時,鼻端還飄來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
韓劍平搖了搖頭,忽然瞥見靠裡面的牆壁上,垂著一幅竹簾,遂走過去用翠竹簫將竹簾排起,原來簾後乃是一道門戶,戶外一條小徑,蜿蜓逼向山坡上面,這才恍然明白,那芳-姑娘必是打從這道後門逃走,於是,閃身而出,沿著小徑走去……這山坡並不甚高,只消片刻便走到頂端,縱目一望,但見下面是一塊頗為寬闊的盆地,盆地周圍儘是些小山坡山坡上也卻有幾問竹籬茅舍,霧靄-朧之下見這盆地上面,似乎遍植花卉,陣陣花香,隨風飄送!
這又是一幅清幽,恬靜,有如唐人山水的畫圖?
韓劍平面對著這些如幻的美景,領略那飄送過來的花香,霎那間,似乎已將適才險受魔音腐心的遭遇,忘得一乾二淨!
他靜止了一會,便尋了一條迂析的羊腸小徑,走下山坡,來到那遍植花卉的盆地,一面欣賞那些不知名的奇花異卉……正在花間流連,忽然瞥見繽紛落英之中,麗影一閃!
這麗影雖然僅是那麼一閃,卻立將韓劍平的目光吸住!
此刻,韓劍平的目光隨著那柳黛姑娘的曼妙舞姿,忽疾徐地浮動著,心頭悄然也浮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但見柳黛姑娘的翩翩舞影,舞著舞著,忽地翠袖一揮,麗影倏地成雙,玉手輕攜聯翩而舞……這樣一來,頓令韓劍平的目光,也不禁有些眩惑起來,浮閃不定之間,在他左右的花叢中,又手牽手地各現出兩位柳黛姑娘,朝著他飄飄舞來!
韓劍平這時候的一顆心,正禁不住怦怦跳動,那知,微一回顧之下,發現身後不知何時也來了三位柳黛姑娘,並且已舞近他不足五尺的距離!
須知一個柳黛姑娘能夠化作九個,天下間當然不會有這種道理,可是,此刻的韓劍平不知怎地,竟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只知道閃動著貪婪的目光,左顧右盼地整個人已迷失在九個柳黛姑娘的曼妙舞影之中!
她們的霓裳,彷彿天際的霓虹,燦爛而透明,她們的羽衣,原比蟬翼遠薄,有時舞得較為接近,那豐滿而玲瓏的胴體,便可一覽無遺,並且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令人心醉的特異幽香!
色與香,包圍著目眩神迷的韓劍平,祗見他的一雙眼簾,已有緩緩垂下……只見他忽然身子一顫,垂下的眼簾陡地一抬,雙目中迷惘之色盡出,暴射出兩道湛湛神光,左右一掃,朗聲大笑道:「姑娘們舞了這許多,想必也都累了,請你們休息吧!」
話方出口,身形乍展,一個盤旋,連指如風,朝九個柳黛姑娘的「暈眩穴」點去!
只聽一聲「嚶嚀」微呻,九個柳黛姑娘祗被點倒了一個,其餘八位,竟剎那便消失無蹤舞影是幻,但美景依然如故,花香仍是那樣清幽,韓劍平仰面引吭長嘯,舒掉一口悶氣,憐憫地瞥了昏臥花叢中的柳黛姑娘一眼,便舉步走出了花叢!
他本來打算朝左首一道山坡上的幾間茅屋去察看,但不知怎地,轉了幾個彎之後,展現在他眼前的已不是什麼山坡,乃是一道看來極為深邃的峽谷!
韓劍平愕然停步,忖道:「奇怪,我明明是望著山坡的方向走的,為何會變了方向呢,同時,這道峽谷適才遠眺之際,並沒有看到!怎地會驀然間像佈景般現出來呢?…
………」
他想到「佈景」兩字,咀角不由泛起一絲會意的微笑!「哼」了一聲,舉步便朝峽谷裡走去……因為,他歷經幾次的遭遇之後,對這「秘魔莊」中的一切佈景,心中業悟出了幾分奧妙!
第一,這秘魔莊所在地點是靠海邊的嶗山,在天時上,隨時都有「海市蜃樓」的現象發生,尤以濃霧之時更為奇幻,因之,「魔心秀士」古玉奇便利用這天時的變幻,而做成莊內種種感人的佈置。
第二,嶗出的「金蛟崖」,乃全山最奇最險之處,古玉奇憑著胸中所學,盡量將地利加以運用,配合著天時,而成為疑真似幻的各種現象!
第三,………當然,奧妙之處必定不祗這天時地利兩點,但韓劍平此際僅領悟到這些,可是,已是夠令他有這個勇氣,走進這道他認為是虛設的峽谷裡去!
這道峽谷裡面兩側的峭壁,愈深入便愈峭削,愈高峻,韓劍平去了約莫半時路,峽谷的寬度愈來愈狹,腳下更覺崎嶇難行,頭上已看不見一隙天光,眼前黑暗如置身濃墨之中,伸手難辦五指!
他愈往前走,心中的疑念也愈濃,暗道:「這峽谷若是人工佈景,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未走完,莫非是真的?」
想到此處,右手倏抬,真力微凝,駢指遙空朝右側峭壁上點去!
指風劃空銳嘯之下,但聽「卡喳」一響,峭壁上石削紛飛,被指力戮了一個深深的小洞!
果然是真的岩石峭壁,並非人工佈置!
韓劍平心中方自拿不定主意之際,同時也閃過了一絲警兆!
他的內功修為,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就在這警兆方萌,心中微動之下,護身真氣已立時彌布四肢百骸,護佐全身脈穴!
警兆一瞬便上,韓劍平凝神細察周圍十丈以內,卻沒有什麼異狀,過了一會心頭的警兆也未再起,於是,仍自運足真氣護身,凝神戒備地繼續往前走去!
又走了盞熱茶的工夫,腳下雖然仍是那樣崎嶇,兩旁的峭壁仍然是那樣高聳峻拔,光景仍是那樣黑暗,但卻平靜的很,一路上,祗有夜風與薄霧,以及韓劍平自己的腳步聲,點綴著幽谷的冷寂……韓劍平估計自己最少也已經走了八九里路,為何還未走出這峽谷,這道峽谷,究竟是通到什麼地方呢?……,想著想著,心中實感煩躁,陡地真氣一提,展開身形,加快速度,向前飛馳而去……詎料,-身形才一展開,僅僅一個轉彎,便驟然剎住!
原來,他這一個轉彎,便轉出了峽谷,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了起伏的崗巒以及——月色!
同時,他的耳中,竟聽得一陣急促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朝他這方面傳了過來,分明正有輕功極高的武林人物,同這面奔來!
並且他這一聽之下,便立即判出飛奔而來的武林人物,竟還分成兩撥,一前一後,似乎是一逃一追的模樣!
逃的是什麼人?追的是什麼人?
他的心中自忖念,目光所及,已然現出人影!
祗見一條身材修偉的黃色人影在前,兩條灰色人影緊隨在後,疾馳而來,右首的灰色人影並肩負著一件十分長大的包裹!
在這一黃二灰三條人影的後面,相距大約三四丈,另有五條黑影,躡蹤緊追!
這時,韓劍平已找了叢矮樹,藏身其中,從枝葉縫隙之間,閃動目光窺看。
就地一黃二灰三條人影奔距韓劍平藏身的矮樹叢約莫五六丈的地方,後面的五條黑影當中,一個似乎是為首之人,一聲暴喝!身形頓如勁弩脫-,劃空疾掠而起,急如石火電光,竟超越了前面的三條人影,落在地上,擋住去路!
那一黃二灰三條人影,俱不由身形微頓,剎時,他們的周圍,立破後面追上來的五條黑影佔住!
此際,這八條人影相距韓劍平藏身之處祗不數丈,韓劍平的目光,已可將他們的面貌分辨清楚!
祗見那條身材修偉的黃色人影,赫然竟是「七星島主」狄長青!
隨在他身後的兩名灰色人,一個是身穿灰袍,頭頂高冠,精瘦爍矍的灰髯老者!另一個生得濃眉環目,獅鼻海口,蟣髯繚腮,身穿灰色動裝的中年大漢!
這個虹髯中年大漢背上-著的長大包裡,從外形上判斷,裡面包著的物事極似一具人體!
韓劍平目光觸及這包裡之際,心頭頓時不住悴然一動!
再看那五條黑色人影,只見那為首攔住狄長青的,乃隨在後是個身材肥大,黑袍單體,頭頂發亮的和尚!
另外四條黑影,則是一式黑綢動裝,身子矯健的精悍漢子,每人的手中,俱握了一柄似劍非劍,似鉤非鈞的奇形兵刃!
這時,那肥大的黑袍和尚已目注狄長青,冷然叱道:「朋友還不趕快叫你的夥計把背上的東西放下來,難道想勞煩酒家親自動手不成?」
狄長青目光四顧以下,已暗地吩咐那灰衣老者與乩髯中年大漢穩住陣腳,蓄勁戒備聞言,微微地一笑,道:「此地並非秘魔莊,古玉奇縱然再狠,也管不著這一段,閣下不知憑了什麼,將本島主去路攔住?」
黑袍和尚「嘿嘿」冷笑道:「朋友說得好輕鬆,凡是道上的朋友,誰不知道一入嶗山,便在秘魔莊的管轄之下了麼?」
狄長青聽得仰面大笑起來!但韓劍平卻聽得心頭一陣劇跳,暗暗地叫道:「怎麼?
莫非這又是幻境!不然的話,怎會糊裡糊塗地走出了秘魔莊呢!」
韓劍平再次閃動著目光,四下打量,但見崗巒起伏,山影連綿,沒有房舍的影子,更沒有半點兒燈光,身後便是一列高聳的危崖,看這情形,若非是幻境便當真正已走出了秘魔莊了!
他怎麼地想不通,為什麼會毫無阻擋地走出秘魔莊的範圍,同時又想起李玄和藍啟明,不知是否也遭遇到同樣的情形?……正忖想間,狄長青已止住笑聲,目注那黑袍和尚,含笑說道:「對不起!本島主來自海南。
不知北道的規矩,閣下是古大莊主手下的什麼人?請把萬兒報來聽聽!」
黑袍和尚冷冷道:「朋友既然敢到秘魔莊來惹事,便應知「秘魔四煞」的威名!」
狄長青笑道:「抱歉得很,本島主一概不知,閣下是「秘魔四煞」中的第幾煞?」
黑袍和尚「哼」了一聲:目注狄長青,冷喝道:「酒家是「秘魔四煞」的第二位,江湖尊稱「鐵袖煞僧」……」
狄長青「呵呵」一笑,道:「原來是史不空史二總管,本島主失敬了!」
「鐵袖煞僧」史不空厲聲道:「朋友既知酒家的威名,便應知酒家的厲害,還不趕快叫你的朋友將背上的東西放下!」
狄長青笑搖著頭道:「真抱歉!本島主以為史二總管不過是替貴大莊主管管家務而已,倒不知閣下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鐵袖煞僧」史不空兩隻泡泡眼一翻,射出兩道凶光,在狄長青等人的臉上往返一掃,冷道:「酒家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趕快將名號報來,酒家好斟酌一下,是否值得親自動手打發!」
狄長青微笑搖頭道:「不必!本島主的來歷,貴大莊主自會曉得……」話聲微頓,望了身旁的灰衣老者及-髯中年大漢一眼,仍自笑道:「至於這兩位,並不想與二總管攀親,不說也罷,二總管有什厲害煞手,儘管施展便了!」
「鐵袖煞僧」史不空冷嘿一聲,目光一掠那四名手執奇形兵刃的黑衣大漢,冷然喝道:「你們負責招呼這兩位,但注意不准碰那包裹!」說完,目注狄長青,連聲冷笑道:「朋友口口聲聲自稱島主,想必不是個無名之輩,酒家怎好不給面子,破例招待於你便了!」
狄長青微微地一笑,說道:「謝謝二總管的面子!」左臂低垂,右肘微曲斜舉胸際,腳下斜踏「北斗」,笑聲道:「請!」
「鐵袖煞僧」史不空臉色微變,訝道:「朋友莫非是「七星島」的狄島主?」
狄長青微笑頷首,道:「無名之輩,何足掛二總管之齒!」
「鐵袖煞僧」史不空冷冷一笑,目光一掠那四名手執奇形兵刃的黑衣大漢,喝道:
「動手!」
喝聲一落,腳步微欺右腕一振,大袖一拂,「呼」地一聲!有若一扇門板,朝狄長青田胸擊去!
那四名黑衣大漢也同時揮動奇形兵刃,齊向灰衣老者及乩髯中年大漢圍攻過去!
狄長青身形綽立不動,眼看對方的獨角,拂到離身尺許,方才一翻右肘立掌如刀,平削而出!
「鐵袖煞僧」史不空「嘿」了一聲!右袖一撤,左袖已電卷而出,祗襲狄長青下部要害!
狄長青足下微錯,移形換步,雙掌一分,一招「星分翼軫」,左掌乃虛擊對方大袖,右掌挾雷霆之勢,朝「鐵袖煞僧」史不至肩背劈去!
「鐵袖煞僧」史不至滑步,旋身,雙袖揮動,舞起千重袖浪,捲起陣陣罡風,還擊過去!
狄長青沒料到這個「秘魔莊」的二總管,內力竟如此雄渾,人袖上的招式竟如此奇詭,遂收起輕視之心,將燭門絕學「璇璣掌法」施展開來,接招還攻!
那名灰衣老者與虹髯中年大漢,亦已撤出兵刃,與四個黑衣大漢戰在一起!
韓劍平躲在樹叢中,對這兩方面人馬的勝負,並不放在心上,他唯一關心的祗是那虹髯中年大漢背上的長大包裡,裡面不知是否就是「美人狐」白牡丹?
如果是的話,狄長青又是在什麼地方把她找到的?是在秘魔莊內?抑是秘魔莊外?
他們打算把她弄到什麼地方去?
還有這秘魔莊方面的人,究竟為了什麼來追截狄長青?是不讓他進莊去?抑是從莊裡追出來?
這一大串的疑問,困擾著韓劍平,是以他再也無瑕去關心場中拚鬥之人的勝負,只希望趕快有個結果,揭開他急欲知道的答案!
可是,雙方拼了數十回合,卻未分出個勝負來!
在狄長青與「鐵袖煞僧」史不至這面,一個是掌法奇奧,變化莫測,一個是內功雄渾招式迅疾凌厲恰成了半斤八兩之局,估量在百招以內,決難判斷誰能佔得上風!
而那灰衣老者與乩髯中年大漢,雖然在人數上吃了虧,但二人當中的一根「盤龍軟杖」,漫空飛舞之下,竟使那四個黑衣大漢的奇形兵刃,發揮不出一點威力!
尤其是那乩髯中年大漢背上的長大包裡,「鐵袖煞僧」史不至曾吩咐過不准碰一碰,因而使那四個黑衣大漢,更有束手縛腳之感,處處給對方不少的便宜!
這時,韓劍平業已從灰衣老者與-髯中年大漢所使的「盤龍軟杖」之上,認出他們乃是九宮山「盤龍門」中之人,小道:「難怪狄長青這傢伙要先到九宮山去,原來是去邀請幫手,看這老者與中年大漢的杖法,顯已深得「九宮盤龍杖法」的精髓,可見他們在「盤龍門」中的地位相高,倘若他們勝了猶可,萬一敗了時,古玉奇便要添上一個難纏的敵對門派了……」
他心中方自忖念,陡聽「鐵袖煞僧」史不空一聲大喝:「殺!」
喝聲乍落,頓聽「錚錚錚錚」四下機簧之聲響處,那四個黑衣大漢手中的奇形兵刃,刃尖兩側的肩牙釣突然飛射而出!
這時候,那灰衣老者與-髯中年大漢的「盤龍軟杖」,杖首的龍頭正點在黑衣大漢們的奇形兵刃以上!
而黑衣大漢們的奇形兵刃,恰在這時將刃尖兩側的肩牙鉤發射出來,但見八道藍光,閃電般分向灰衣老者與-髯中年大漢的肩上腿上射去!
兩人驟不及防,不由大吃一驚,慌不迭挫腕撤杖,沉肩、滑步,打算把這八道乾光躲過,可是!已然慢了半步!
但聽「哧哧」兩聲!那灰衣老者的右肩上以及虹髯中年大漢的左腿上,已分別被鰲光劃破了一道傷口!
二人祗覺傷處一陣麻癢,情知對方的兵刃淬了劇毒,不由膽顫心寒,齊聲叫道:「風緊!」
狄長青眼見同伴受傷,又聽他們這一叫喚,那還敢再戰下去,遂拚力劈出兩掌,將「鐵袖煞僧」史不空震退,急聲叫道:「扯乎!」躍身過來,劈出兩掌強猛掌風,擋開了四個黑衣大漢的兵刃!
灰衣老者與-髯中年大漢忙趁機撤出重圍,在狄長青掩護之下,急急遁走!
「鐵袖煞僧」史不空冷喝道:「不把東西留下,便想逃麼!」當先疾追而去!
那乩髯中年大漢腿部受傷,又要運功阻截毒氣蔓延,是以行動十分不便,狄長青揮手一劃,將他背上-縛長大包裹的繩索割斷,探手接過包裹……但由於這一耽擱,便給那「鐵袖煞僧」史不空一個機會,率了四名黑衣大漢將他們追上!
狄長青用不著衡量,已知萬萬無法帶著這個長大包裹安然撤退,於是一咬牙,雙手一抖,竟將那長大包裹,迎著「鐵袖煞僧」史不空擲過去!
就這一耽擱的工夫,狄長青已一手一個,揪住灰衣老者與乩髯中年大漢,飛掠而逃,消失在霧靄之中!
「鐵袖煞僧」史不空眼見狄長青等人已然去遠,料想無法追趕得上,遂冷笑一聲,乃用,「千里傳音」功力,遙遙說道:「狄島主!你們的朋友已被本莊之「蝕骨魔涎」
侵入體內,一個時辰以內若不救治,明年今日便是他們的忌辰了!」
說完後,不見狄長青有絲毫反應,便又復冷笑了幾聲!吩咐一名黑衣大漢將長大包裹接過去孢在胸前,轉身朝峽谷這方向走去……那知──他們剛一轉身,腳步還未抬起,便愕然剎住了!
祗見一位身穿青衫,年少翩翩,風神絕世的佳公子,手持一管翠竹簫,含笑綽立道中,恰將他們的去路擋住!
「鐵袖煞僧」史不空一愕之後,便冷然問道:「你是誰?深夜到嶗山來有何貴幹?」
韓劍平微笑道:「我是責大莊主的貴賓,因見此地月色頗佳,是以信步閒玩至此。」
「鐵袖煞僧」史不至臉色一變,冷然問道:「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韓劍平點了點頭,微笑不答。
「鐵袖煞僧」史不至冷冷一笑,俊聲道:「朋友偷窺於前,攔路於後,究竟想怎麼樣?」
韓劍平含笑說道:「我只想請問二總管兩句話兒,以及請求答應一樁事兒,不知二總管能否慨允所謂?」
「鐵袖煞僧」史不空目光閃動,將韓劍平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然道:「你問的是兩包什麼話兒?請求答應的是一樁什麼事兒,不妨先說來聽聽,洒家好斟情考慮!」
韓劍平笑道:「我問的話兒很簡單,第一句是此地當真已在秘魔莊外?第二句是二總管在何處遇上狄長青,是莊外抑是莊內?至於請求答應之事,我想瞧瞧這長大包裹裡面,包的是什麼東西!」
「鐵袖煞僧」史不空點了點頭,冷冷道:「你的第一句話兒,我可以爽快告訴你,此雖已離「秘魔莊」有三里之遙,但仍在本莊勢力範圍以內!」話聲微頓,冷笑一聲,續道:「至於第二句話兒和你請求之事,得讓酒家先瞧瞧你的道行如何,萬兒是否夠響夠亮,酒家才能答應!」
韓劍平朗聲大笑道:「好好好!在下姓韓名劍平,人稱「玉笛韓湘」!」經至此處,揚了揚手中翠竹簫,目注「鐵袖煞僧」史不空,軒眉說道:「憑這管竹簫,二總管認為夠不夠資格?」
「鐵袖煞僧」史不空聞言,心頭暗地一凜!目光再次凝注在那管翠竹蕭上,立即認出乃是一件絕世神品,簫既為此,可見人必不俗,當下,一定心神,冷笑道:「原來朋友是「東遊雁蕩仰韓湘」的韓大俠,失敬了!失敬了!」話聲一頓,冷冷又道:「憑「玉笛韓湘」的名頭以及你手中的絕世神品,的確夠資格而有餘,但史某素來有個唱反調的脾氣,故此祗好請韓大俠亮幾手真才實學,讓史某見識見識再說!」
韓劍平朗聲大笑道:「我可以套用二總管剛才的一句話兒,那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笑聲一頓,目光一掃那四名黑衣大漢,軒眉說道:「是二總管單獨受教,抑是要他們一齊動手,用他們兵刃上的暗器取勝?」
「鐵袖煞僧」史不空臉上微微一熱,冷然說道:「韓大俠如果是害怕了,那就由我史某單獨領教便了!」
韓劍平仰面大笑道:「慢說閣下這人下之奴以及幾個奴下之奴,就算你們古大莊主親率全莊人馬而來,韓劍平照樣以掌中一管竹簫,將魔氛掃蕩乾淨!」
「鐵袖煞僧」史不空冷笑道:「好!那就不必客氣了!」目光一掃那手抱長大包裹的黑衣大漢,冷喝道:「小心放在一邊,一齊來領教這位韓大俠的驚世絕學,不用講什麼客氣!」
那名黑衣大漢應了一聲,退後幾步,將那長大包裹放在地上,然後走過來,與其它三個同夥,展開身形,將韓劍平圍住!
「鐵袖煞僧」史不空目光左右一掃,然後注定韓劍平,冷冷道:「請!」
韓劍平笑道:「強賓不壓主,二總管用不著客氣!」
「鐵袖煞僧」史不空目射凶光,舉袖一揮,那四名黑衣大漢齊齊揮動手中奇形兵刃,朝韓劍平圍攻而至!
韓劍平功聚簫身,祗輕輕幾點,便將四柄奇形兵刃盪開,笑聲道:「二總管怎不動手?」
「鐵袖煞僧」史不空眼見韓劍平功力不凡,招式瀟酒俐落,心頭也自一凜,聞言,冷笑一聲,雙袖齊揮,同韓劍平捲去!
韓劍平朗聲大笑說道:「這樣才夠意思!」當下,身形遊走於四柄奇形兵刃與一雙鋼板般的大袖之中,掌中一管翠竹簫盡施平生絕學,舞起千竿翠影,碧浪層層,將「鐵袖煞僧」史不空以及四名黑衣大漢,逼得如走馬燈一般,佔不了半分便宜!
轉眼間便是二三十個照面過去,「鐵袖煞僧」史不空眼見自己這方面仍無制勝的機會,不由心中大感煩躁,厲喝一聲!雙袖施足十二成勁力,硬將韓劍平的翠竹簫逼開一線空隙!
那四名黑衣大漢已然應聲按動奇形兵刃上的機括,就在翠竹簫的空隙乍露之際,「錚錚錚錚」四聲機簧響處,八道-光,閃電般從那空隙之中激射進去,分戒韓劍平胸、腹、肩、背,下部等要害!
卻聽韓劍平驀地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千竿翠影忽也一收,化作一道碧光,迅疾一圈!
陡聽「——……」一連串輕微的金鐵交髑之聲過處,四名黑衣大漢頓覺手上一輕,那奇形兵刃上連繫著兩個飛鉤的八根金綠細鏈,已被韓劍平的翠竹籬劃斷!
緊接著又聽韓劍平一聲清叱:「原璧奉還!」
喝聲中,八道藍光,隨著一股奇強勁力,挾劃空銳嘯,分向四名黑衣大漢射去!
這一切的變化,都祗是一瞬之間的工夫,容得四名黑衣大漢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八道藍光業已當頭罩下來!不由嚇得亡魂皆冒,一個個慌不迭縮肩吸胸,擰腰朝地下一滾而出!
那「鐵袖煞僧」史不空原以為韓劍平在八道藍光突襲之下,不死也必受傷,卻沒料到事情竟會有此巨變,睹狀那敢怠慢,一雙大袖交互連拂,拂出數十年修為的內力,硬將那八道射向四名黑衣大漢的藍光震散開去!
韓劍平又是一聲清叱!翠竹簫已連旋煞著,疾攻過去!「哧哧」兩聲!立將對-的一雙大袖,洞穿四個圓孔!
「鐵袖煞僧」史不空頓覺勁道一洩,情知再不見機,後果便不堪設想,遂打了個暗號,率了四名甫自鬼門關奪回了性命的黑衣大漢,朝峽谷遁去!
韓劍平也不追趕,略一定神,便朝著那遺留在地上的長大包裹走去,蹲下來用手隔著包布輕輕一按,祗覺裡面軟綿綿地,的確似是一具人體!
當下,尋著那個-縛繩索的結頭,將包裹緩緩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