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算

    皇甫端、諸葛紅兩人,計議既定,遂用些飲食,略為游賞,井雙雙靜坐行功,調元益氣!

    天近初更,兩人便又準時赴約,來到「子午谷」口!

    諸葛紅尚未進谷,便自高聲叫道:「老人家,我金靈桂,和我皇甫大哥來了,希望你今夜把你的『第四絕藝』至『第七絕藝』,表現得格外精彩一點!我弟兄心服口服之下,定必在四海八荒間,到處推祟,逢人說項,替你充任最理想的義務宣傳員呢!」

    語音了後,「子午谷」內,寂然毫無回答!

    諸葛紅「咦」了一聲,向皇甫端低低說道:「大哥,谷內無人應聲,莫非那老傢伙,心虛膽怯,生怕西洋景被人拆穿,悄悄溜掉了嗎?」

    皇甫端眉頭一皺說道:「我們既已到此,何必胡亂猜測?且進谷一看.不就明白了麼?」

    語音方落,身形已飄,宛如掣電的飛雲,閃進「子午谷」

    口!

    幾個轉折到了袋形空地,果如諸葛紅所料,業已寂然無人!

    皇甫端緩緩走到綠袍老者昨夜所坐之處,目光微掃,便向在「子午谷」口四顧觀看的諸葛紅,連連招手!

    諸葛紅趕過一看,原來昨夜綠袍老者所坐過的石地上,留有一大片手鐫字跡!

    由於這些字跡的大小,及筆畫粗細看來,分明是用手指所鐫,寫的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人間萬事,皆是因緣!老夫原擬將耗費廿載心血所練成之『七大絕藝』,全數展現於兩位老弟眼前,誰知恰有要事,不得不暫且離去!石上留字,系罕世指力所畫,亦即余之『第四絕藝,!其餘第五、第六、第七等『三大絕藝』,他日有緣再遇,仍當如諾獻技!金老弟在資質方面,雖遜於皇甫老弟一籌,但精靈古怪,卻有勝之,老夫生平,最喜此等年輕人,金老弟如對『七大絕藝』有意,『岷山』會後,無妨傳我衣缽!」

    諸葛紅看完留字,頓足叫道:「這老傢伙,果然膽怯溜走!」

    皇甫端失笑說道:「賢弟莫要對此老不敬,人家卻看上了你,願意把『七大絕藝』,對你傳以衣缽呢!」

    諸葛紅搖頭哂道:「龍愛龍鳳愛鳳,跳蚤才會愛臭蟲!小弟這等爝火螢光,怎比得上大哥的中天皓月?他卻偏偏看上了我,其高明程度,已可想見!」

    皇甫端指著石上字跡,正色說道:「據我看來,這位老人家並非浮浪虛誇,定有真才實學!」

    諸葛紅揚眉問道:「大哥是否指這石上字跡,幾乎深達一寸而言?」

    皇甫端笑道:「不僅字探近寸,筆筆所陷石槽,更極為圓滑,毫無稜角,足見決非以利器鑿就,確是以指所鐫!賢弟試想,當世武林的一干前輩之中,能有幾人,具此指力?」

    諸葛紅冷笑一聲,說道:「大哥,此時我無法提出證據,但日後你定能明白。」

    皇甫端只好皺眉不語,兩人同自走出這「子午谷」外!

    天到黃昏,恰好路過一片村鎮,遂尋個乾淨旅店投宿,一夜無事。天明,二人立即趕往大洪山去。

    「大洪山」雖已到達,「冰心谷」尚自難尋,皇甫端與諸葛紅兩人,遂一東一西分頭尋找!

    高人隱士所居,多屬清幽靈妙之境,皇甫端略一思忖以後,便專向景色美妙,路途險僻之處,細細尋去!

    他找來找去,並逢人詢問之下,仍未尋著「冰心谷」,卻看見了一樁怪事!

    當地是座陡峭高峰,皇甫端站在峰腰,對著一片奇竹,凝目細看!

    平常竹兒,均系聳然凌秀,鐵骨凌雲,但眼前的這片竹兒,卻竹身無一挺直,全是螺旋形狀地,盤旋而上!不單竹身屬於奇形,連高度也異乎尋常地,足有十五六丈左右!

    皇甫端歎為僅見.正向竹梢注目,忽然看見峰頭冒起一陣陣的蒸騰白氣!

    是雲?是霧?雖然難明,但也決無在峰頂蒸騰之理!

    皇甫端驀然想起,自己與慈心玉女司空蕙初次在「幕阜山」中相遇之際,便看見山壁平騰彩霧!

    上次是條形若蜈蚣的紅色奇蛇作怪,如今峰頂所騰,雖屬白霧.或許也是出現了什麼怪物?

    皇甫端想到此處,好奇心起,遂不再觀賞那些盤旋怪竹,躡足潛跡,向峰頂悄悄掩去!

    快到峰頂之際,皇甫端心內微驚!

    因為他聽得峰頂有人在怪笑,而這怪笑聲息,並不陌生,似乎在何處聽過!

    皇甫端劍眉微蹙,暗忖峰頂白霧,若是人為,則更不是偶然,必有重大作用!

    他既發現峰頂是人,不是怪物,便越發提氣輕身,小心翼翼地,不令對方有所覺察。

    神鬼不覺地,掩到峰頂!

    自己適才的聽覺不差,峰頂二人,果然一生一熟!

    熟的一個,是位身材高瘦的黑袍道人,肩插長劍,頭上戴著一頂金色道冠,道冠頂端,井有一條栩栩欲活的金色小蛇,蟠在中央部位!這就是皇甫端前與陶敏同行時,見他與「音魔」魚素真互相拚鬥的「金蛇道人「常百化!

    生的一個,是位矮胖禿頂老者,笑嘻嘻地,彷彿和善可親,但若細看幾眼,就會發現此人是笑裡藏刀,滿面陰刁,決非善類!

    除了這一道一俗以外,峰頂並堆石為灶,在灶石上架著一口奇巨鐵鍋!

    灶中烈火熊熊,鍋上白霧沸沸!

    皇甫端看得好不驚奇!暗想這「金蛇道人」常百化.怎會突然在這「大洪山」內出現?那矮胖禿頂老者是誰?貌相既然陰刁,又與「金蛇道人」常百化沆瀣一氣,顯然也是凶邪惡煞!

    尤其是他們為何把這大一口鐵鍋,弄上峰頂,鍋中煮得滾滾作沸,熱霧蒸騰的,又是何物?

    皇甫端正在驚疑,那矮胖禿頂老者,忽從身邊取出一大包鮮紅色的粉末,慢慢灑人鍋內!

    他見狀之下,心中一驚,暗忖這種紅色粉末,不就是「鶴頂紅」嗎?

    「鶴頂紅」是絕毒藥物之一,並且越紅越毒,像矮胖禿頂老者,傾人鍋中的這等紅得像血的色澤鮮艷之物,必系刮自千年老鶴頭頂,其毒力也強烈無比!

    矮胖禿頂老者,灑完「鶴頂紅」後,一面取根長長樹棍,人鍋攪動,一面向「金蛇道人」常百化,怪笑叫道:「常道友,我將七種毒物,先後下鍋,毒油業已煉成,正在翻翻沸滾!你的『百毒蛇精』,準備好了沒有?」

    「金蛇道人」常百化應聲答道:「熊兄儘管放心,我的『百毒蛇精』,早在身邊,少時下鍋攪拌,與你的七種毒物,互相混合,定使這鍋沸油,具有蓋世毒力,遇人消人,遇獸化獸,便算對方是銅澆羅漢,鐵鑄金剛,也禁受不起的了!」

    常百化口中的「熊兄」二字才出,已使皇甫端據以猜出那矮胖禿頂老者的名號來歷!

    因為當世武林的各派高手中,姓熊之人不多,尤其那矮胖禿頂老者,長相活像一隻絕大蝦蟆,皇甫端遂知對方定是也列名「乾坤十四煞」的「五爪蛙神」熊賽古!

    「金蛇道人」常百化在話完之後,立即取出一隻小小玄色葫蘆,把其中所儲的「百毒蛇精」,頓入那鍋沸滾毒油之內,弄得這峰頂之上,佈滿了一片淡腥氣味!

    皇甫端陡然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鋼牙緊咬,發出「咯吱」一聲。

    常百化與熊賽古,豈是等閒之輩?對於這「咯吱……」一響的咬牙聲息,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誰都發現了來人身藏石後,卻誰也不曾稍有什麼暴怒行動。

    熊賽古目內閃爍奇光,向「金蛇道人」常百化,微笑說道:「常兄,我記得你所豢蛇兒之中,有幾條極為靈巧解意,能不能略為表演,讓我開開眼界?」

    「金蛇道人」常百化知道「五爪蛙神」熊賽古的用意,遂點頭獰笑說道:「熊兄,你看我這兩條蛇兒,長相如何?」

    一面說話,一面袍袖雙拂,果然從他黑色道袍左右袍袖之內,各甩出一條奇形怪蛇!

    從右邊大袖中,甩出來的,是條長約三尺有餘的雪白小蛇!

    這蛇兒通體如銀,身軀雖僅細若人指,但一顆鴨形扁頭,卻比普通鴨頭,還要大上一些!

    從左邊袖中,甩出來的,是條約有七尺長短的奇形扁蛇!

    這蛇兒全身血紅,頭部成為尖三角形的極銳尖錐模樣,身軀卻扁平得像一條紅絲帶!

    「金蛇道人」常百化,放出這一紅一白兩條蛇兒以後,便向「五爪蛙神」熊賽古,揚眉問道:「熊兄,你見過我這兩條蛇兒嗎?知不知道它們的名稱厲害?」

    熊賽古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兩條蛇兒,一紅一白,相映成趣,頗像是與暴秦爭天下的『白帝子』和『赤帝子』呢!」

    常百化陰笑說道:「熊兄既能把它們比作『赤帝子』和『白帝子」,則小弟便要它們表演上一段兩路分兵進咸陽吧。

    語音一落,雙手微揮,那赤紅扁蛇,和雪白鴨頭蛇,便化成一線白光,及一條赤練,飛落絕峰以下!

    熊賽古怪笑說道:「常兄這『兩路分兵進咸陽』的名稱,起得絕妙,我倒要看看它們誰有『成龍之望』先進關中!」

    皇甫端因「金蛇道人」常百化是把紅白二蛇,甩往峰下,遂根本未曾在意,仍是屏息凝神地,一面靜聽他們為何選擇這高峰頂上,熬煉毒油的用意.一面盤算自己少時是單獨出手?

    還是設法把諸葛紅找來,聯袂應敵?

    他正自心中盤算之際,忽然聽得左右雙方,均起了「沙沙」微響!

    皇甫端目光電掃,不禁駭然!

    原來,右邊的「沙沙」聲息,是發自那條雪白鴨頭小蛇,左邊的「沙沙」聲息,是發自那血紅扁蛇!

    這兩條罕世怪蛇,全是凶睛如電地,覷定皇甫端游來,但來勢雖快,到了他七尺以外,卻均停止不動!

    皇甫端看不出這兩條怪蛇,突然停止不前未向自己發動攻擊的原因,卻看出這兩條蛇兒,全都毒到極處!

    因蛇行之處,青草立枯,連那山壁上的厚厚青苔,也變成了焦黃顏色!

    皇甫端看出蛇毒太重,不禁頗為驚心,同時也深覺自己所處地勢,極為不利!

    皇甫端略打主意,遂一面引吭長嘯,一面索性由石後翻起,上達峰頭!

    皇甫端人到峰頭,那鴨頭白蛇和血紅扁蛇,也隨著從石後翻起!

    但他們仍未向皇甫端發動攻擊,照舊一左一右,在距離他七八尺外,對這「七絕玉龍」,注目獰視!

    這種情勢,把位「金蛇道人」常百化,看得大吃一驚!

    因為他深知自己所派遣出去的鴨頭白蛇和血紅扁蛇,全是極為凶毒之物,平常對人攻擊,簡直宛如電掣,快捷無比!

    如今,它們居然只在對方七八尺外,發威作勢,遲遲不肯近前,莫非這年輕書生身邊,有什麼專克蛇蟲之物?

    常百化對鴨頭白蛇,血紅扁蛇,及道冠上的金色小蛇,一向愛如性命,見狀不佳,遂口中發出一聲尖銳怪嘯!

    鴨頭白蛇和血紅扁蛇聞得嘯聲,便雙雙退回,仍自竄入「金袍道人」常百化的袍袖以內!

    「五爪蛙神」熊賽古方一揚眉,常百化便施展「蟻語傳聲」

    功力,向他悄悄說道:「熊兄,這小於大概身邊有甚專克蛇蟲之物?否則,我那兩條蛇兒,決不會不向他致力攻擊!.對於這等後生下輩,我們隨意舉手,均可打發,且等殺死對方以後,再搜索他身邊,看看是何東西?能使我蛇兒害怕便了!」

    熊賽古見來者只是一個年輕英俊書生,遂也驕氣十足地,點頭扛笑說道:「常兄說得極是,讓我來拿這小子消遣消遣,使他嘗嘗我獨步於江湖的『天蟾神功』和『蝦蟆勁』吧!」

    語音了後,把大肚子腆了腆,目注皇甫端.雙眼一翻,冷然問道:「小娃兒,你鬼鬼祟祟地,藏在石後,偷窺我們的動作則甚?」

    皇甫端傲然答道:「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難道只許兩位老人家在峰頂熬煉毒油,就不許我登臨縱目嗎?」

    熊賽古被皇甫端問得一怔,目閃厲芒,獰笑說道:「光棍眼內,莫揉沙子,真人面前,莫說假話,你是來此登臨縱目的嗎?趕快報出來歷,免得自誤!」

    皇甫端知道無法善了,遂不欲隱瞞真名,應聲答道:「在下複姓皇甫,單名一個端字,武林贈號『七絕玉龍』!」

    熊賽古「哦」了一聲說道:「原來你是『血淚七友』兄妹的共同傳人,你知不知道我和這位玄袍道長的身份來歷?」

    皇甫端揚眉說道:「假如在下的猜想不錯,兩位老人家應該是名列『乾坤十四煞』中的『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賽古!」

    熊賽古點頭說道:「你眼力確實不錯,我兄弟在此有事,你既知我們身份,便應該……」

    皇甫端不等對方話完,便指著那鍋毒油,揚眉問道:「熊老人家,你與常道長在此熬煉毒油則甚?」

    熊賽占沉聲說道:「你不必多問,趕緊下峰,我若非念你是『血淚七友』兄妹的共同傳人,早就把你立斃於『蝦蟆勁氣』之下!」

    皇甫端見對方如此驕傲,不禁傲氣大發地「哼」了一聲,揚眉說道:「熊老人家你的『蝦蟆勁氣』,真有那麼厲害嗎?」

    熊賽古聽出對方語氣中含有輕視自己之意,遂殺心頓起,勃然說道:「皇甫小賊,你既欲找死,便趕緊準備,接我一記『蝦蟆勁氣』!」

    皇甫端搖頭笑道:「武林人物,講究的便是應敵於猝然之際,行功於無相之中,熊老人家無須先行關照,儘管隨時發掌,皇甫端大概還不需要作甚準備。」

    這幾句話兒把位「五爪蛙神」熊賽古挖苦得怒火中燒.大肚皮微微一吸,右掌徐舉!

    皇甫端震於對方威名,口中雖然以狂對狂,但心中卻早就加深戒備!

    對方既已吸腹揚掌,顯然殺手即發,自己遂也把「金剛巨靈掌力」,凝聚備用!

    「-!」

    「-」是青蛙叫聲,這位熊賽古難怪號稱「五爪蛙神」,居然連叫聲都與青蛙彷彿。

    在這「-」的一聲大叫之下,熊賽古右掌推處,一股帶著飛沙走石,強勁得相當懾人的氣流,便向皇甫端當胸撞到!

    皇甫端右掌也翻,用了十成功勁的「金剛掌力」,反擊而出!

    兩股內家神功所化的勁急氣流,當空合處,發出一聲悶震,亂石紛飛,塵沙若霧!

    皇甫端夷然自若,未受絲毫震藹,但「五爪蛙神」熊賽古反倒立足不穩,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一來,他們便一個大驚,一個狂喜!

    狂喜之人,自然是皇甫端.他試出自己如今在內力真氣方面,已進步到能與一流魔頭匹敵,則身法手法方面,因參透奧妙無窮的「周天神解」,豈不更有望能勝過對方?

    他由狂喜之內,立生信心,遂不僅打算獨鬥雙凶,並打算暗中弄些花樣!

    大驚之人,自然是那「五爪蛙神」熊賽古,他決料不到自己以十一成左右的「蝦蟆勁氣」,襲擊後生下輩,居然不僅無功,並幾乎受了挫折?熊賽古則是由大驚,產生了不服之心!

    故而,「五爪蛙神」熊賽古「-」兩聲大叫,第二度揚掌推擊!

    這次,他是全力施為,威勢的猛烈程度,自然比上次更盛!

    皇甫端劍眉微挑,從容翻掌!

    他因有了把握,這次也不作保留,用出了十二成功勁的「金剛巨靈掌力」!

    同時.皇甫端並利用翻掌迎敵,作為掩飾,完成了他適才心中想出的那種花樣!

    「金蛇道人」常百化也決木料到這位在當代武林第二代中,聲名甚大的「七絕玉龍」皇甫端,竟然具有能與第一代好手,互相頡頏,並毫不示弱的驚人功力!

    他萬分驚詫之下,自然注目凝神,靜看第二掌互合情形.以致也未發現皇甫端所弄花樣!

    第二掌雙方全力相搏之下,皇甫端依然巍立如山,身形毫未晃動,「五爪蛙神」熊賽古微微一震,接連退了兩步,才把腿步站穩!

    哈……哈……哈……哈……

    這是熊賽占的狂笑之聲,他發笑有雙重用意:一來掩飾羞窘,二來準備再發殺手!

    適才「五爪蛙神」熊賽古曾經誇稱他所練的「天蟾神功」

    和「蝦蟆勁氣」,獨步江湖!

    如今「蝦蟆勁氣」,已然勝不了皇甫端,熊賽古遂打算施展他另一種惡毒伎倆,「天蠟神功」!

    皇甫端見他分明在掌力對抗之上,業已遜了自己一籌,理應萬分慚然失色!

    但熊賽古不單不表羞慚,反如此縱聲狂笑,豈非令人費解?

    驀然見「五爪蛙神」熊賽古所著長衫之上,競或大或小地,鼓起了卜來個圓圓氣泡!

    皇甫端從來未見過如此怪事,不禁心中暗笑!

    他暗笑的是熊賽古的一身氣泡,絕似蝦蟆背上的一身瘌包,看來這位「五爪蛙神」,確屑名符其實!

    皇甫端功力雖然精進甚多,江湖經驗卻仍嫌不夠老辣!

    他既已看出「五爪蛙神」熊賽古,活像一隻成了氣候的「蝦蟆精」,就應該想想「蝦蟆」到底是憑著什麼厲害,才被列名於「五毒」之類!

    哈……哈……哈……哈……

    這是「五爪蛙神」熊賽古第二度縱聲狂笑!

    皇甫端劍眉微剔,心想少時我要你笑不出來!

    念猶未了……

    波……波……波……波……波……

    「五爪蛙神」熊賽古身上鼓起的氣泡,逐一爆破!

    氣泡爆破之下,自然從其中噴出如雨毒液!

    這毒液尤其厲害的是到了空中,卻消失形體,變作無形毒氣!

    皇甫端猝不及防,他鼻中一腥,心中一閃,腦中一暈,便告頹然仆倒!

    哈……哈……哈……哈……

    波……

    「五爪蛙神」熊賽古躊躇滿志之下,所發第三度狂笑之聲!

    但隨著這「波……」的一聲巨響之後,整個峰頭,均瀰漫了一片濃濃煙霧!則是諸葛紅施展他叔父「神蕭秀士」諸葛尊所賜的「冪天神彈」!

    諸葛紅也是苦尋「冰心谷」未得,正在滿山飛馳,忽然聽見皇甫端發嘯召喚!

    他還以為皇甫端是尋著「冰心谷」,但等循聲趕到之後.卻發現皇甫端業已中人暗算,性命呼吸!

    危機一發之下,諸葛紅只發出「冪天神彈」,卻未發出諸葛尊所賜的另一種厲害暗器「三才逆穴神釘」!

    因為他倉卒之間,尚未弄清「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賽古的身份,不敢亂髮那過分歹毒厲害的」三才逆穴神釘」,以免鑄成大錯!

    「冪天神彈」的濃煙四起,諸葛紅便悄悄抱起中毒昏迷的皇甫端,退往峰下!

    「金蛇道人」常百化一見「波」然巨響,濃煙四起,便倉皇失色地,拉著「五爪蛙神」熊賽古,悄悄閃過一旁!

    熊賽古知他必有深意,遂用「蟻語傳聲」問道:「常兄把我拉開則甚?這樣措置,豈非聽任來人把那『七絕玉龍』皇甫端救走?」

    常百化也以「蟻語傳聲」答道:「他若只把皇甫端救走,不找其他麻煩,已是天大幸事.這個主兒,我們可惹不起呢!」

    這句話兒,卻把熊賽古聽得有點不服地,悄然說道:「常兄怎出此言?便算來人是皇甫端的師尊『血淚七友』中人,憑你我一身所學,也不會惹他不起!」

    常百化聽出來人已把皇甫端救走,退下峰頭,但眼前濃霧卻仍未消散,遂苦笑說道:「熊兄有所不知,這來救皇甫端之人,比『血淚七友』兄妹,還要難纏難惹!」

    熊賽古「哦」了一聲說道:「這人是准?我怎麼一時竟想不起有誰比『血淚七友』兄妹,更難對付?」

    常百化說道:「此人是與司空蘭是被世俗並稱的……」

    熊賽古皺眉說道:「世俗並稱……」

    一語未畢,忽然從這四個字兒之上,悟出端倪,訝然失驚叫道:「來人既與『冰心仙子』司空蘭並稱,莫非竟是那潛蹤已久的『神簫秀士』諸葛尊嗎!」

    常百化笑道:「正是此人,我們是否惹他不起?」

    熊賽古苦笑答道:「這『神簫秀士』諸葛尊,雖與『冰心仙子』司空蘭,並稱為『兩神仙』,但卻比司空蘭更為古怪刁鑽,大概要算當世武林中的第一難纏人物!」

    說到此處,便嗅得有種焦臭氣味,傳人鼻觀.不禁詫然叫道:「常兄注意,這是什麼氣味?」

    常百化嗅了一嗅,皺眉說道:「這氣味又腥又臭,井雜有『滋滋』微響,莫非是有些東西,落在熬煉毒油的巨鍋之內?」

    熊賽古叫道:「常兄,那『神簫秀士』諸葛尊既已把皇甫端救走,我們無須再復忌憚,何不合力將當前煙霧,快點驅散?」

    常百化點頭同意,袍袖雙翻,向四外裡拂出了一片異常勁急的狂飆罡氣!

    熊賽古自然更以「蝦蟆氣勁」,全力施為,未消多時,便把煙霧驅捲得往四外狂飛,漸漸消失!

    峰頂回復清明,「金蛇道人」常百化與「五瓜蛙神」熊賽古,才對那「滋滋」微響及腥臭氣味.得知究竟。

    原來,皇甫端於第二度以「金剛巨靈掌」,力迎「蝦蟆勁氣」之際,曾暗中弄了一個花樣!

    他趁著右手所凝聚的「金剛巨靈掌」力,將「五爪蛙神」

    熊賽古,略為震退之際,左手駢指吐勁.用陰柔玄功,在那具正煉毒油的巨鍋底部,點破了一個小洞!

    如今,常百化與熊賽古所聞的「滋滋」微響,便是滾油自鍋內漏出,滴在柴火上與石地上,所發聲息!

    所嗅得腥臭氣味,便是毒油觸及草樹,所發氣息!

    等到熊賽古與常百化發覺之時,鍋中毒油,業已漏掉不少,並順著崖壁,往「冰心谷」中,如泉滴落!

    常百化看得皺眉,因他們所作打算是先在峰頂,熬就毒油,然後靜靜偷窺,只要發現「冰心仙子」司空蘭,從谷下洞府之中走出,便將整鍋毒油,凌空傾倒,向司空蘭的頭頂潑落!

    這等計略,極稱狠辣,那「冰心仙子」司空蘭縱然功力通神,也無法抵禦,無法消受!毒油是熬煉得翻翻滾滾!就算從空中潑落谷下,熱度稍減,仍極驚人!

    何況油中摻入了多種罕世奇毒,只要如願潑在司空蘭身上,便不把這位「冰心仙子」燙死,也會把她毒死!

    計劃陰損萬分,佈置十全十美,誰知會從半路裡殺出一位程咬金來,被皇甫端把油鍋底部,點穿了一個小洞!

    這小洞雖僅若手指粗細.卻無法彌補!

    因鍋中還有大半鍋沸滾毒油,又燙又毒,手不能沽,令人躊躇無策!

    「金蛇道人」常百化總算有點聰明,他眉峰聚處,略一尋思之下,居然想出了暫時應付辦法!

    熊賽古目注油鍋破洞,方自氣得搓手頓足,常百化右手食指伸處,發出一線指風,直向那鍋底破洞撞去!

    他一面伸指行功,一面向熊賽古獰笑叫道:「熊兄.我們準備各種用具,施行此計,殊屬非易,絕不甘就此罷手!小弟暫時阻止油鍋漏油,熊兄且注意谷下,那「冰心仙子」司空蘭只要在『冰心谷』內現身.她便難逃劫數!」

    原來,「金蛇道人」常百化伸指行功,凌空吐勁之舉,是利用指風勁力,封住鍋底破洞,不令毒油漏出!

    如此補漏方法,雖難久遠,卻可緩和一時。

    「五爪蛙神」熊賽古心中暗佩「金蛇道人」常百化心思敏捷,並如言走到崖邊,向「冰心谷」下,凝神注目!

    這座高峰峰頂,距離「冰心谷」底,約莫三十餘丈,但居高臨下,倒也毫無所蔽地看得清切!

    熊賽古凝目未久,「冰心谷」下,忽然起了幾記極為清越的玉盤之聲!

    常百化雙眉一挑,悄然叫道:「熊兄注意,這玉盤之聲既作,『冰心仙子』司空蘭大概快要出洞了呢!」

    熊賽古聞言,遂越發隱蔽身形,注視谷下!

    果然,那種清越玉盤之聲,敲了十四五響之後,便告靜止,谷下壁洞以內,也慢慢走出一位身披白色長袍的姿態曼妙佳人!

    「五毒蛙神」熊賽古昔日吃過「冰心仙子」司空蘭的大虧,恨她入骨,鎮日積恨心中,銜念頗切,故而雖在高空下望,看不清谷下人的貌相,但一見那位身披白色長袍的女子,從洞中走出,便知道正是自己與「金蛇道人」常百化,所敵愾同仇,特地來此窺探,覓機對她突施毒手,加以暗算的司空仙子!

    熊賽古正在注目咬牙,常百化業已等得不耐地,向他低聲問道:「玉盤之聲已收,根據司空蘭的生活習慣,她應該出洞練功,難道熊兄尚無所見嗎?」

    熊賽古點了點頭,悄然答道:「常兄別急,司空蘭剛剛出洞,我們可以從容準備,務期一擊而中!」

    常百化聞言,遂縮回手指,收去所發堵塞鍋底破洞,不令毒油外流的內家真氣,走到崖邊,與熊賽古一同往下探望!

    這時,「冰心仙子」司空蘭業已走到谷底一大塊平坦大石之上,盤睬坐下,雙掌合在胸前,彷彿是習練什麼道家上乘功力,一動不動地,漸漸入定!

    常百化見狀,大喜說道:「熊兄,我們趕緊準備動手,莫要把這絕世良機錯過!」

    熊賽古也覺「冰心仙子」司空蘭如今正靜坐修練內功,毫無動作,正是大好良機,遂與「金蛇道人」常百化,合力把那鍋滾毒油,抬到崖邊覷準「冰心仙子」司空蘭的頭頂上空,便自傾潑而下!

    這鍋毒油,雖被皇甫端故意破壞,漏去不少,但仍有大半鍋之多,凌空潑落,威勢自極凌厲!

    「五爪蛙神」熊賽古與「金蛇道人」常百化,居高臨下,看得分明,只見自己動手潑油之際.囤系悄悄施為,毫無聲息,故而「冰心仙子」司空蘭尚未有所警覺!

    直等沸油,在空中發出噓噓劃空怪嘯,」冰心仙子」司空蘭方始愕然抬頭,向上注目!

    等她發現不妙,業已無法遁逃,整個身軀,均被那大片沸滾毒油罩住!

    先是一聲淒慘嬌啼,升自谷底,然後騰起了一片裊裊白煙!

    當然,嬌啼是「冰心仙子」司空蘭所發呼聲,白煙則是沸油淋石而起!

《四海群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