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影飄落,凌霄自然向對方閉目打量。

    來人是一個身材矮小,面貌猥瑣的獨目中年人,一個形似猿猴,尖咀削腮鼻-爛塌的灰衣老人,和個癡肥如豬,口可容拳闊咀大漢。

    凌霄一見這三人的特殊形相,恍然笑道:「你們就是「邊荒五丑」中其餘三丑,「獨目臭驢」吳小隆,「闊咀肥豬」葛天保,和「塌鼻淫猿」魏子平麼?」

    魏子平冷笑道:「你既知我們威名,還不快將適才搶去的「天容寶珠」獻出,我惟許可以只割掉你那只搶珠右手,而恩施格外地,饒你一條狗命!」

    凌霄哂然一笑,正待發話,劉伯涼已自叫道:「小弟受了頗重內傷,五臟翻騰如絞,魏兄請先從體外傳功,助我一掌之力。」

    魏子平急忙走過去,一面伸出右掌,按向劉伯涼命門穴上,凝功傳送內家真氣,一面卻以左手接過劉伯涼托在掌中那粒「天傷珠」。

    魏子平向他含笑說道:「劉兄,這珠兒暫時由我替你保管,免得任你傷勢未-,功力未復之際,容易被對方奪去。」

    一番好意,劉伯涼自然依說,但珠兒才被魏於平接過,命門穴上便有了異樣感覺!劉伯涼心神一震,失聲驚叫道:「魏兄,你……」

    魏子平不等劉伯涼再往下說,便獰笑說:「你傷勢極重,業已魂遊墟墓,要想復原,難於燈天,加上大敵當前,又不便過耗真力,助你苟延殘喘,只好看在多年相交份上,送你早脫苦海的了!」

    劉伯涼聞言,便知生望已絕,不禁咬牙罵道:「魏子平,你……你好狠……」

    「你好狠毒」的「毒」字未出,魏子平右掌所凝的「小天星」掌力已發!只見掌心一登,劉伯涼的命門穴上,如受千鈞重擊,悶哼一聲,七竅中齊溢紫血,-身便仆倒在地!凌霄見狀,撫掌狂笑道:「夠義氣,夠義氣,「邊荒五丑」真夠義氣!為了尚未能確定真假的兩顆珠兒,劉伯涼先殺了熊大量,魏子平又殺了劉伯涼,如今我要看看是誰來殺死魏子平!」

    他說話之間,目光流動,向葛天保,吳小隆二人一掃!這種語氣,這種目光,委實極盡挑撥之能事。

    魏子平陰惻惻地冷笑一聲道:「凌朋友,你不必設法挑撥,就算我們之間,曾因貪得「聚寶雙珠」,起甚衝突,也必在把你殺掉,奪回「天容寶珠」之後!」

    凌霄哂道:「殺我?就憑你們?……」

    「獨目臭驢」吳小隆獰笑接道:「怎麼樣,你敢小視我們,我們三人中,無論何人出手,也足以把你送進鬼門關了!」

    凌霄笑道:「就算「邊荒五丑」聯合出擊,也未必能奈我何,如今劉伯涼,熊大量兩人已死,只-下你們這一豬一驢一猿等三個醉鬼,簡直如土雞瓦狗,彈指即碎,還敢在我面前,妄肆猖獗麼?」

    葛天保喝吼道:「好個狂妄小輩。我先叫你嘗嘗我葛天保「混元十八掌」的厲害!」

    話完,閃身而出,向凌霄舉掌撲去!休看這葛天保癡肥如豬,似乎十分臃腫笨拙,但他舉手投足,閃身發掌等動作,居然靈活已極!不過,常言道得好:「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葛天保雖然身手靈活,但他對手凌霄卻比他還要靈活!葛天保剛剛撲到,眼前白影一閃,凌霄已以神妙異常的身法避開,並順手在葛天保左頰以上,摑了重重一記!「拍」的一記脆響起處,顯然挨得不輕,照說葛天保縱不被打掉大牙,也必從咀角溢出血絲,或是挨摑的左邊面頰,立時紅腫起來!誰知葛天保,口中既未流血,臉上亦未紅腫,雖然挨了那重重一記,仍然若無其事。

    他反而趁著凌霄掌摑自己之際,右掌揚處,一招「盤古開天」,向對方頭頂猛劈而下。

    這種放棄防守,專事攻擊的手段,委實厲害無比,換了常人,真難逃得這一掌之厄!尚幸凌霄身法,異常敏捷,反應更是快捷無比!他在一掌,未能傷得對方後,便已警覺不妙,趕緊足下換步,身形宛若陀螺般,接連兩個旋轉,險煞人地,恰恰避過了那招「盤古開天」閃飄到葛天保的八尺以外。

    這位白衣俠士,雖因一時大意,幾乎遇險,但仍神態瀟灑,氣定神閒地,看看葛天保,含笑說道:「葛天保,看不出你這蠢得像豬之人,居然能把「混元氣」的護身功力,練到十一成火候左右!」

    葛天保獰笑道:「狂妄之徒,你知道厲害一下吧,還不快將那粒「天容寶珠」

    獻出。」

    凌霄哂道:「厲害?你別往自己臉上再貼金了,「混元氣」護身,只是粗俗小技,你便煉到登峰造極,爐火純青地步,也不會看在我的眼內!」

    葛天保怒吼道:「狂妄匹夫,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那裡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語聲頓處,欺身進步,奇招迭發,幻起一大掌影,帶著銳嘯勁風,向凌霄猛攻而去。

    凌霄微微一哂,閃身避開來勢,似乎不欲與葛天保硬打硬接。

    他的身法,委實太以神妙,雖然眼看著奇險無倫地,這麼一飄,那麼一閃,卻把葛天保所發甚為凶狠的惡毒招式,輕輕躲避開去!葛天保被對方引逗得怒發如狂,厲吼連連聲中,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狠!但任憑他掌風如海,任憑他掌影如山,卻始終沾不上凌霄飄飄白衫的半點衣角。

    這次,凌霄剛剛閃開葛天保一連三四招的猛烈正面攻擊,陡然發覺有股暗勁,從後潛襲而至!凌霄一驚,閃身右避數尺,偏頭看去,見是「邊荒五丑」中的「-目臭驢」吳小隆,用他的「無根推手」,對自己發招暗襲。

    凌霄怒道:「吳小隆,你想暗箭傷人,未免太無恥!」

    吳小隆閃動著那只獨目,冷冷說道:「什麼叫做無恥?成者王敗者寇,勝是英雄敗是狗熊,我吳小隆生平作事,向來只達目的,不擇手段!」

    說話之間,突有一股奇臭無比的氣息,從他口中噴出襲來!凌霄對於這種臭氣,不敢領教,只得身形再閃!這次,他身在半空,還未落地,便已聽得金刃劈風聲息。

    凌霄百忙之中,閃目一瞥,見是「邊荒五丑」中另一個「塌鼻淫猿」魏子平,揮動手中一柄精芒奪目的奇形長劍,向自己攻出一招「天半橫霞」。

    剎那之間,連受三名一流高手的聯合襲擊,任憑凌霄的身手再快,也難免落入險境!尤其是「塌鼻淫猿」魏子平手中這柄劍兒,光芒太以強烈,顯系吹毛折鐵的前古神兵,所發「半天橫霞」也是「白猿劍法」中的相當精妙招數!故而,凌霄雖然從發自背後,把他密密罩住的千重劍影中,拔身脫險而出,但他著的白色儒服下擺,卻已有寸許來長的一塊,被劍風掃斷,飄然墜地!一角儒衫墜地,凌霄的臉色變了!他那冠玉似的雙頰,本因曾受內傷,有點略嫌蒼白,如今卻從蒼白中泛起一片微紅。

    不單臉色變了,他的右掌心內,也多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枚徑約兩寸,色呈燦銀的圓型球狀之物。

    魏子平,吳小隆,葛天保等「邊荒三丑」,起初以為凌霄發覺被人圍攻,情勢不妙,打算獻出那粒「天容珠」。

    但目光注處,知道不對!一來,「聚寶雙珠」中的「天容珠」,光呈淡藍,不是這燦銀色澤!二來,「天容珠」沒有這麼大,最多徑約寸許,不會徑約兩寸。

    就是「邊荒五丑」微微一怔之際,凌霄手中的那團燦銀光芒,竟然伸展擴大起來。

    原來那不是什麼靈丹?也不是什麼寶珠?卻是一粒劍丸!轉瞬之間,凌霄手中握著一柄銀色軟劍。

    魏子平驀然想起一個人來,心中大吃一驚地急急問道:「尊駕姓甚名誰?莫非是……」

    凌霄冷然道:「不必問我來歷,我學你們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兒,不給點顏色瞧瞧,你們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語音至此略頓,目注魏子平道:「魏子平,我先把你所著衣衫左邊下擺,削短三寸。」

    話聲才落,銀光立閃!這是一招平淡無奇的常見劍法,先由「白蛇吐信」,轉化「風捲殘雲」。

    但常言道事在人為,這種平凡招術,在凌霄手中施展出來,便顯得太不平凡。

    並不是變化方面,有甚特殊神妙,只是凌霄的動作方面,比尋常人快了一些。

    就憑這一點點快,便足以化腐朽為神奇,便足以克敵致勝!照說,凌霄在發招之前,便已說明,要把魏子平所著衣衫的左邊下擺,削短三寸,魏子平應該容易閃避才對。

    但魏子平閃得開「白蛇吐信」,閃不開「風捲殘雲」。

    凌霄的銀色劍芒,掠空一閃,魏子平所著灰色長衫的左下擺部位,果然斷落了三寸一截。

    凌霄收式卓立,雙眉微軒,覷定魏子平道:「魏子平,適才你從背後暗襲,斷了我寸許衣角。如今凌霄業已撈回本錢……」

    魏子平聽至此處,插口問道:「朋友貴姓凌?」

    凌霄點頭答道:「不錯,姓凌,單名一個霄字,在你們「邊荒五丑」的心目之中,大概還不知道我這麼一號人物。」

    魏子平起初以為對方是另一位威震八荒的成名大俠,心中不由微起怯意。

    如今一聽不是所料之人,心膽又壯,獰笑一聲,道:「凌朋友也愛用劍,再妙不過,魏子平生……」

    凌霄意似不屑地,擺手接道:「你不必再老王賣瓜,作甚自我吹噓的了,我知道你「邊荒五丑」中,號稱「塌鼻淫猿」,並練成幾式自以為了不起的「猿公劍法」!」

    魏子平笑道:「凌朋友居然對我魏子平瞭解得這般清楚,真是難得,我們既均是用劍之人,今日便比比劍吧……」

    凌霄哂道:「比劍,你配和我比劍?」

    這句話兒中的藐語太濃,把魏子平刺激得幾乎跳了起來,怒聲叫道:「為什麼不配?你的劍丸雖是緬鐵精英所制,我的「震辰劍」更是足以吹毛折鐵,洞石切玉的前古神兵,至於劍法方面,我「猿公劍法」,變幻無窮,威力精妙……」

    凌霄搖手道:「不要吹了,你既要比劍,我們便賭點東道如何?」

    魏子平道:「用什麼東西乍為賭注?」

    凌霄笑道:「既然要賭,便須賭得公平,賭注價值,應該相等,這樣好了,就我如今在我身上的「天容珠」賭那如今在你身上的「天傷珠」,可謂天公地道。」

    魏子平頷首道:「賭注也公平,但不知賭的方法,-用什麼?是不是單純比劍,誰若獲勝,誰就可獨-「天容」「天傷」等「聚寶雙珠」?」

    凌霄搖頭道:「不是如此,因我自視太高凡對意欲和我比劍之人,都要給他點便宜!」

    魏子平說道:「便宜?甚麼便宜?凌朋友准知道我肯接受你這所謂便宜麼?」

    凌霄笑道:「接受與否,在你自己,我來問你,你那「猿公劍法」中,最為得意,威力最稱神妙的招式,共有多少?」

    魏子平答道:「我認為招招式妙,但若定欲精中選精,粹中挑粹,則有「地獄九式」,和「天宮一十三招」!」

    凌霄含笑道:「好,先用你的「地獄九式」吧,我要在你尚未把這自以為精妙無比的九招劍法,尚未施展完畢之前,再把你所著灰衫的右下擺部,照樣削短三寸。」

    魏子平怒道:「剛才我一時疏忽,如今既立下重大賭注,必然刻意提防,加上「地獄九式」威勢無濤,你出此狂言能夠辦得到麼?」

    凌霄冷冷答道:「這就是給你的便宜,我若說出不能作到,那一粒「天容珠」

    ,便算輸掉,你可以獨擁「聚寶雙珠」了。」

    魏子平覺得這樣賭汪,自己委實-了不少便宜,遂目注對方道:「好,魏子平領教凌朋友的精妙的手法,我們把「聚寶雙珠」,交給誰呢?」

    凌霄笑道:「交給你,我不放心,交給我,你不放心,若交給吳小隆,或葛天保時,則你我兩個,可能都不放心,這樣好了,我們且把「天容」「天傷」等「聚寶雙珠」,交給那株大樹,總比一些見利忘義,人面獸心的東西,來得牢靠一點!」

    葛天保聽凌霄諷刺自己,勃然正欲發作。卻被那比較深沉的吳小隆,暗以眼色止住。

    魏子平惑然問道:「把「聚寶雙珠」交給一株樹兒麼?凌朋友可否把這辦法,說得清楚一些?」

    凌霄道:「不必解釋,我且作給你看!」

    話完,伸手入囊,取出那粒「天容珠」來,手兒略揚,化為一團淡藍柔和光華,向一株高達十一二丈的參天古木飛去。

    「奪」的一聲微響,「天容珠」嵌在樹幹九丈以上,凌霄揚眉地笑道:「魏子平,你看見了麼?這樣把「聚寶雙珠」,交給大樹,是否相當穩妥?即令有人生心攘奪,必須先縱起九丈高下,你我可及時阻止,把他們斬除在雙劍同揮之下!」

    魏子平想了一想,覺得委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傚法凌霄那樣,向九丈以上樹幹打去。

    他的內家真力,也已練到收發由心地步,照樣控制自如地,把那粒「天傷珠」

    ,毫無損傷地,與「天容珠」並嵌在樹幹之上。

    凌霄見他嵌珠入木後,便含笑說道:「魏子平,你如今可以施展你那「猿公劍法」中,相當得意的「地獄九式」了,但在施展之時,並須特別注意防護你右面衣衫下擺。」

    話完,手橫緬鋼軟劍,宛如-峙淵停,巍然卓立!原先,魏子平對凌霄頗存輕敵之心,如今一來已知對方身手極高,二來又於緬鋼劍丸之下,疑心對方所報,並非真名,可能是另外一位名震寰宇的曠代大俠,心中業已傲念全收,大添戒意!他聽得凌霄叫他發招,遂把「靈辰劍」略抖,一式「九幽摟魂」,向凌霄當胸,緩緩刺去。

    這招劍式,來勢雖緩,但行家一看便知,其中蘊藏了不少毒著,極盡變化能事!對付這種毒辣劍招,通常不外兩個法門!比較穩妥的一種法門,是不俟對方發動變化,便飄身疾閃,閃出對方劍勢所及的威力圈外。

    比較激進的一種法門,是不俟對方發動變化,便施展出更厲害的劍法,迅加襲擊,令對方不得不改變原來意圖。

    無論是守是攻,都有一項共同原則,那就是制敵先機!換句話說,也就是不能被動,倘若稍事遲延,等待方先行發動了劍招中所蘊藏的毒辣變化時,便難免進退失措,性命呼吸,最低限度也落得灰頭土臉!凌霄所-的是那種法門呢?是守是攻?妙極了,他既不守,也不攻,偏偏犯了大忌,紋風不動巍立如山,彷-靜待「塌鼻人猿」魏子平把那「九幽搜魂」,展盡精微變化!魏子平的「靈辰劍」劍尖,刺到距離凌霄胸前,僅約一尺,凌霄仍視若無睹,沒有絲毫動作。

    這一來,倒叫魏子平莫名其妙了,他不知這位氣宇蓋人的年輕對手,究竟葫蘆之中,賣的是什麼藥?敵情既然不大明-,他也原計略變!如今,魏子平立意放棄了一切變化,只來化虛為實!所謂化虛為實,也就是陡然加快了緩緩來勢,真力凝處,以那鋒利無比的「靈辰劍」,向凌霄分心直刺!只有一尺距離,再一加快,豈非轉瞬便劍抵心窩,閃避著實不易!但內家高手對敵,講究的是先行以靜制動,然後以動制動,換句話說,也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魏子平未曾加勁時,陵霄靜立如山,毫無動作。

    魏子平才一加勁,凌霄便動如脫兔地,有了反應!不過,他這動作太不平凡太以出人意料!凌霄一沒有閃身避勢,二沒有舉劍招架,他所動的只是一隻左手!「靈辰劍」是前古神物,洞金穿石,鋒利無比,但凌霄偏偏卻用左手食中二指,疾如電光火石地,捏住了「靈辰劍」劍尖部份的劍脊位置!他捏的部份太準,位置太巧,「靈辰劍」空具絕世鋒芒,卻傷不了凌霄血肉之軀的左手食中二指!捏住劍尖的動作,已極驚人,下面的動作,卻更厲害!凌霄左手才一捏住劍尖,右手隨著也有動作!他右手揮處,一式「白雲封壑」,以那種鋒芒也利的緬鋼軟劍,向魏子平攔腰斬去!魏子平大驚欲絕,猛一凝力抽劍,但卻覺得那柄「靈辰劍」,宛若生了根般,無法抽動分毫!這一耽擱,緬鋼軟劍所挾砭肌森骨的陰寒劍氣,業已到了魏子平的腰間!魏子平若不趕緊後退,必然慘被腰斬,肝腸臟腑,一齊塗地!萬般無奈之下,性命畢竟比「靈辰劍」來得值錢。

    魏子平只好撤開手兒,趕緊吸氣,騰身倒縱而出。

    總算他身法還快,於一髮千鈞之下,險煞人地,閃避過緬鋼軟劍劍鋒,但那柄前古神物「靈辰劍」,卻到了凌霄手內,半空中了飄飄蕩蕩的落下了三寸灰衫下擺?一招才出,勝負已分,連珍逾性命的護身劍,也告失去,魏子平怎的不怒?怎的不驚?臉上顏色,委實灰敗到極致!凌霄這時目光略瞥,向那株嵌有「聚寶雙珠」的參天古木笑道:「樹上何人?」

    參天古木近頂處的枝葉叢中,響起了嬌脆語音答道:「小妹袁牡丹,我已把三根「朱竹鞭」,掃數掘得來了……」

    跟著,便在枝葉中出現了「放誕夫人」方芍葯的臉龐兒來。

    但這張臉龐兒,如今已非春風得意,宜喜宜嗔,而是流露一種極悲苦的神色!凌霄一見是她,含笑道:「我早就猜出是你,姑娘不必再化名「袁牡丹」了,你應該是「天欲十女」中的掌宮大姊「放誕夫人」方芍葯吧?」

    方芍葯見凌霄居然識破了自己真實身份,不禁好生赧然,臉上訕訕地,不知應怎樣答話才好?……凌霄笑道:「方姑娘,你窘什麼?男女之間,應該平等,「敗子回頭金不換」

    ,則蕩女回頭,豈不也是淑婦賢妻,假如方姑娘對我不棄的話,樹幹上所嵌的「聚寶雙珠」,就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之物!」

    這番話兒,聽得方芍葯芳心之中,不知獲得多大安慰,多麼甜蜜滋味,感動得兩行珠淚,立即流下雙頰!但凌霄於話完以後,卻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倒!原來凌霄身上,本有內傷,適才動手難免震動臟腑,尤其是凝勁奪取魏子平「靈辰劍」一舉,過耗真力,如今才會有這等現象!方芍葯一見凌霄的情狀有異,根本顧不得去取什縻罕世奇珍「聚寶雙珠」,她飄身下樹,撲到凌霄身傍,先伸手將他搖搖欲倒的身形扶住,再復目中含淚,一副極關切的神情表現出來。

    方芍葯極關切的語音問道:「凌兄,你……你怎麼了,可……可礙事麼?」

    就在方芍葯從參天古木,撲向凌霄之際,有三條人影,卻撲向那參天古木。

    方芍葯是不顧那「聚寶雙珠」,先探看凌霄的安危情況。

    那三條人影則是不管凌霄死活,要想乘機奪取「天傷」「天容」等「聚寶雙珠」。

    不必解釋,那三條人影,自然是邊荒五丑中,所剩餘的「塌鼻淫猿」魏子平,「獨目臭驢」吳小隆,和「闊咀媚豬」葛天保等三丑。

    眼看三條人影,電掣雲飄,業已逼近參天古木。

    凌霄來不及答覆方芍葯的關切問話,陡地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道:「站住!」

    他這一喝之威,居然使魏子平,吳小隆,葛天保等三個凶人,一齋在參天古木之下,站住腳步。

    凌霄趁此機會,把左手中新奪來的「靈辰劍」,交與方芍葯,取出兩粒朱紅丹藥,納入口內,然後冷冷地說道:「你們三人休動妄念,我雖有內傷在身,但在你們縱身九丈,去取「聚寶雙珠」之際卻不難仗恃精妙劍法,和緬鋼軟劍的絕世鋒芒,把你們一一加以腰斬!」

    魏子平聞言後,立向吳小隆,葛天保二人,咀皮微動!凌霄服下丹藥後,臉色已漸回紅潤。

    他發現魏子平等正以「蟻語傳聲」互相密議,遂也不加理會,只向方芍葯詫然問道:「方姑娘,你怎麼滿面悲苦神色?你的那些姊妹呢?」

    方芍葯悲聲答道:「我姊妹們已遭活劫,十人中已死八人,如今只剩下我和排行最末的葉白葉十妹了!」

    凌霄大驚問道:「那八位姑娘是死任何人之手?」

    方芍葯銀牙一咬,伸手指著魏子平,吳小隆,葛天保等,恨聲地說道:「就是這三個萬惡無恥的東西,他們找到「歡喜橋」別府,向我那些姊妹求歡求婚,遭拒之下,竟暗施劇毒。他們害得眾姊妹在無法還手的情況下,便一個個香消玉殞,當時我尚未回到別府之中,葉十妹則在別府之後的一間秘室之中,招呼另外一位歐陽姑娘和公孫化,才僥-逃過了這場劫數……」

    凌霄失驚道:「公孫化……」

    方芍葯道:「他是「風流三劍」中,「玉潘安」蕭凌的師弟,與我葉十妹兩情相悅,已有嚙臂之盟,凌兄認識他麼?」

    凌霄點了點頭,未再細問,便向魏子平等,挑眉喝道:「魏子平,你們既造殺孽,實不能再予寬饒,只有照著江湖規矩,血債血償,來個三人償八命了!」

    這時,魏子平等,已計議妥當,認為凌霄既有內傷在身,必然不耐久戰,縱然加上一個「放誕夫人」方芍葯,自己三人只要合手齊上,以三對一,定然能夠取得勝利,把對方一齊消滅!故而,凌霄的語音才落,魏子平便獰笑說道:「凌朋友,你少賣狂,我早看出你有不太輕的內傷在身,我們如今業已決定三人聯手齊上,縱不能把你殺死,也會把你活活累死!」

    凌霄冷笑一聲道:「魏子平你看走眼了,些許內傷,不算什麼,剛才我是因你們惡跡未彰,才未下辣手,未施絕學……」

    一語未畢,怪事忽生!所謂「怪事」,便是那高高嵌在參天古木樹幹,離地九丈以上的「天傷」「天容」等「聚寶雙珠」,竟自突似受了吸引,離卻樹幹,飄然墜落——

《陰陽谷》